



一晃,三年就这么过去了。
初秋的正午,炎热的阳光炙烤着大地。桂花树下,一个肥胖的男子挥着锄头,汗水浸透了粗布衣衫,顺着裤腿渗进土里——如同热油遇冷铁,发出“嗞嗞”的声响。
“成竹,歇口气吧。”一位脸皱得像核桃的老太太,心疼地端着一瓢水,另一只手抱着一只通体漆黑的小猫。
“喵呜”,黑猫伸着舌头,舔了几口水。老太太拍着小猫毛茸茸的脑袋:“淘气鬼,再这么闹,改天就不要你了。”
黑猫眨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老太太,“喵呜”“喵呜”地叫着。
“成竹,这水让猫喝了几口,我再给你换一瓢。”
成竹挽着袖子擦汗,憨厚地笑道:“婶娘,不打紧。”说着,端起瓢一饮而尽。
“你这孩子,也不怕冷水‘炸’了肺,得伤寒!”婶娘叹了口气,“哎,小九也该回来了吧?”
成竹掘开泥土,搬出一坛封着泥印的陈酿:“每年今天,阿九都会取酒,等晓楼回来。”
“都三年了,”婶娘淌下两行浊泪,“怕是晓楼早就忘了小九了。可怜这孩子,一片痴心,还在傻等。”
村口,小九依偎着老槐树,不言不语——怀里抱着一捧新摘的向日葵,身旁的酒坛已空,酒杯里还残留着麦芽的香气。每当乡村野径上有人影出现,她的醉眼才会泛起昔日的神采;可待看清来人不是等了多年的他,眼神便会如同那捧没了水分滋养的向日葵,瞬间黯淡无光。
“可怜的娃儿,”村民们叹息着私语,“那小子就说了一句话,她就苦等三年,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怔。”
“读书人有什么好?书能当饭吃?我看成竹这孩子就挺好——小九爹走了之后,她们孤儿寡母,全靠成竹帮衬。”
“呵呵……晓楼从小就心气高,又有才华,到了长安,说不定早就平步青云、三妻四妾了,哪还记得咱们这个破地方,哪还记得小九。”
村民们越说声音越大,故意让小九听到——只盼这孩子能回心转意,和成竹踏踏实实地过日子。
可小九像个木头人似的充耳不闻,只是直勾勾地望着路的尽头。
晓楼,你酿的酒,真的很好喝。
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你不会不要我了吧?
你说过的,要娶我的。
长安,到底在什么地方?
成竹和老太太,终究没有等到小九——再也没有等到……
向日葵,枯萎在老槐树下;野径上,浅浅的足迹,一路向北,再也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