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降落伞缓缓地向南印度洋飘落，我双手紧紧抓着绳子，努力克制着即将落入大海的恐惧。月饼距离我的位置大概有200多米，像空中漂浮的一片树叶。我想喊几句硬气的话，坠落产生的气流却顶进嘴巴，把肺里灌满冷空气，胸口憋得几乎要炸开。

飞机早已消失在天际，我心里多少有些欣慰：乘客们现在都醒了吧？到机场发现货舱少了很多行李，不知道又该闹出什么幺蛾子。管他呢，反正那些人都活下来了！

刚跳出飞机的时候，高空冷空气差点把我冻死。距离海面越来越近，空气回暖，我这才觉得体内多了几丝人气。活动着脖子四处张望，茫茫大海除了水就是水，别说荒岛了，连轮船都看不见一艘——毫不做作地证明了灾难片里“主角掉进海里必有荒岛或轮船”的桥段纯属扯淡。

月饼控制着降落伞的方向，挥手指着东南方，远看活脱脱一个提线木偶在空中对我打招呼。

高空缺氧，脑子有些迷迷糊糊，这会儿倒多少灵光了些。我往东南方看去，阳光刺眼，什么也看不见。正琢磨着月饼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他妈的不会游泳！这下完了！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眼瞅着距离海面也就十来米，我把眼一闭：“月饼，他妈的刚才跳飞机的时候你丫就不能拦着我？你要是能活下来，记得每年小爷我的忌日来这里扔几瓶二锅头、几条红将军，顺便帮我烧个林志玲、安以轩的纸人。还有，跟月野说，别想我，找个好人家嫁了，只要别找黑羽就行，要不我做鬼也会常去看看他们。”

“这话留着你自己对她说吧。掉进海里别扑腾，全身放松，等我游过去！”月饼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对着伞绳来回割，绳子被割断后，他在空中拧腰，居然摆了个跳水的姿势扎进海里，水花压得还很专业。几秒钟功夫，他就从海水里钻了出来，玩命往我这边游，姿势是标准的自由泳！我心说，果然有些人注定天生就和别人不一样，干什么像什么。刚想调侃几句，却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其实，我已经放弃了希望。我也知道，月饼大概率也活不了。我们，都会死在南印度洋。

“扑通！”我砸进海面，坠落产生的反冲力几乎撞断膝盖。还没来得及感觉到疼，鼻子、嘴里就灌进海水，眼睛根本看不见东西，耳膜震得“嗡嗡”作响，只听见无数“咕噜咕噜”的气泡声在周围绕来绕去。

我哪还顾得上“全身放松别扑腾”，手忙脚乱地四处抓着，居然真的钻出了海面。“月……”还没等我把“饼”字喊出来，海水就倒灌进嘴里。眼前白茫茫一片，勉强能看到月饼越来越近，我下意识地向他伸着手。忽然，海面如同煮开的沸水般翻腾不已，鼓出山丘大小的水墩子，两米多高的浪头压向月饼，又瞬间平复，雪白色的海沫静静地铺满海面，“啵啵”地破裂。

我只觉得有股奇怪的力量——一边把我的身体往上顶，一边扯着我的双腿往海底拉。我挣扎着再次冒出海面，却没看到月饼；拖拽的力量把我扯进海底，小腿肌肉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我慢慢坠落，眼睛死死盯着晃动的海水，一串串气泡从嘴里漂出，裹着折射的阳光，旋动着上浮。

我知道这次是真的要死了：如果这是一本小说那该多好，主角是不会死的。对吧？月饼。也不知道阎王爷那里有没有二锅头，咱们喝几瓶再去投胎。

月饼，来生，英雄相见啊！ Srdrel3RzMUfw/dY6efwuvp6t3CLYnfC2IhvhRTaYDHpCXuUoSOoDT4FHb9uoSd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