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船长讲述的时候，月饼出奇地安静。我几次想打断，却都忍住了，顺着他的话听了下去。等他讲完，船舱里一片死寂。我大口喘着气，胸口的沉闷感才稍稍缓解。

“金英爱怀里的人偶，就是人疾偶？”月饼率先开口问道。

“是的。”船长轻轻敲着额头，解释道，“那个人偶的头发，是柳念慈的头发；身体里装着她的指甲和皮屑。柳念慈死后，人偶就成了她的化身，用来保护女儿。当年萨满发现闺房中有尸气，就把人偶带走了，后来用萨满秘术得知了全部真相，还复活了被吊死的金英爱——也就是后来化名朴秀丽的‘人偶娘娘’。”

“那安以焕房间里的人偶，又是怎么回事？”月饼冲我很诡异地笑了笑，手指快速动了几下。

我心里跟着他手指的轨迹比画，很快拼出了四个字：他在说谎。

“JK 娱乐公司每年都会在高校里挑选有明星资质的学生，进行考察和系统培训，之后让他们进军韩国娱乐圈。”船长双手插进头发，用力揉着太阳穴，语气沉重，“二十年前，这艘船发生过一件怪事：两名被选中的男女学生，在靠岸前的最后一晚，男生砸碎浴室玻璃，把自己的鼻子和嘴唇削掉了；女生用水果刀割掉了自己的屁股。送进医院时，他们还在胡言乱语，说‘我怎么会长出狐狸尾巴？’”

“又是九尾狐？”月饼有些不耐烦地打了个哈欠。

“韩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学生会攒一笔钱，等高中毕业后去整容。有些学生因为明星梦太偏执，高中时就偷偷整容，盼着被娱乐公司的星探发掘。你们有没有发现，韩国整容技术虽然高超，但整容后的男女几乎都是一个模样？其实整容模板，就是人偶娘娘和她哥哥——也就是九尾狐化人后的样子。当然，这是韩国整容界最隐秘的秘密，这种相貌据说有着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魅力。”

船长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们还记得吗？人偶娘娘十八岁之前长得非常丑。据说，十八岁前整容，会引发人偶娘娘的怨气反咒，照镜子时会看到自己变成狐狸。”

“我知道这样解释你们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这确实是韩国最隐秘的禁忌。那件事之后，公司展开调查，结果在储物仓里发现了‘人疾偶’，上面写着那两个自残学生的名字和生日。可到底是谁做的，怎么查都查不出来。后来去医院查医疗档案，才发现他们俩在高一时就整过容。”

“之后几年，只要被选中的学生上了这艘船，整过容的学生肯定会发生奇怪的状况，而且总能在船上找到人疾偶。我们家族深信九尾狐传说，请了隐居在白头山的萨满巫师来祛邪。萨满在船上布下了‘阴墓镇尸’阵，以气养气。临走时，他说了一句捉摸不透的话，说只有应上这句话，才能真正破除九尾狐的反咒。这些年我们一直在研究这句话，我甚至特意学了汉语，想通过中国玄术破解，却始终一无所获。直到你们出现，我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他到底说了什么？”我忍不住追问——船长说话总喜欢吊胃口，听他讲件事能把人急死。

“月夜南洋，双生花开，妖狐人偶，血咒毕现。”船长面无表情地望着我们，“这也是为什么每年这艘船都要来南印度洋的原因——只有南印度洋，才被真正称为‘南洋’。至于‘双生花开’，我们会挑选两名相貌丑陋的男女学生上船，你们应该记得吧？柳念慈当年为金焕阳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

我听得有些糊涂，月饼却突然眼睛一眯，转头看了我一眼：“你的意思是……”

船长指着我和月饼，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一直以为‘月夜南洋’指的是时间和地点，没想到其实是你们俩——月无华，南晓楼。‘月’对应你，‘南’对应他；‘夜’是夜晚，‘洋’是海洋……”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炸开。自从从大川雄二的信里知道我们原本叫“南晓楼”“月无华”后，无数疑团就一直在我脑子里打转。可我万万没想到，我们的名字，居然是解除“九尾狐反咒”的关键线索。

所有事情到底有什么联系？难道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们的命运，就是为了破咒？

我越想越觉得恐怖，甚至开始怀疑：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真正的人？！

“故事很精彩。”月饼突然冷笑着鼓起掌，“能把谎话编得这么圆满，也算是一种了不起的天赋。”

“月先生……”船长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眼神有些慌乱。

“在摘下你的面具之前，我是不会相信任何一个字的。”月饼趁着船长错愕的瞬间，伸手抓住他的脸腮，猛地一撕。

“刺啦”一声，一张薄薄的人皮面具被月饼扯了下来，握在手里。

“我本来也没打算瞒你们。”船长没有反抗，只是撕扯着脸上残留的、像破棉絮一样的残皮，声音沙哑地说，“我就是二十年前，那个削掉自己鼻子和嘴唇的男学生。”

我看清船长的模样后，顿时全身冰冷！ yPNbgu37QbigURW7fAUPQvVUpkson0jP2emqUmDPVICL68qFQNjufFITjXMmsCQ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