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府闹鬼的事情,很快传得满城风雨。人们都说金英爱中了邪,昏迷不醒,是被九尾狐的阴魂勾走了魂魄;丫鬟小昭更是被当场吓死。金焕阳虽然也受了惊吓,但还好没什么大碍。
原州牧有点名望的医生,都被请进金府给英爱看病。可他们隔着帘子把完脉后,全都束手无策。有个好色的医生出府后,喝多了酒失言:“金小姐的手柔嫩得能掐出水,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儿。”
这句话传到金焕阳耳朵里,他勃然大怒。他让人撬开那医生的嘴,用铁钩子将其舌头钩出;又猛地合上医生的下巴,让他活活咬断自己的舌头,再一颗颗拔出他的牙齿,灌进从茅厕舀来的一大勺蛆。最后,金焕阳用十多根烧红的铁丝,穿过医生的上下嘴唇,再泼上冷水——铁丝与嘴唇的烂肉立刻黏合,再也无法分开。
女儿的病越来越重,入宫的日子却越来越近。金焕阳派仆人四处寻找有祛邪能力的萨满巫师,过了七八天,终于从晋州请来了一位萨满巫医。
萨满没有进英爱的闺房,而是戴着恶鬼面具,直接去了后院。他围着后院转了一圈,在东南西北四个方位的墙角,分别埋了黄石、绿木、红花、白芍;又端着一碗黑水,在院子中央洒了个圈;接着从褡裢里取出布偶、鬼牌,分别套在左右手上,披散着头发跳起了“驱邪舞”。金焕阳和仆人们看得目瞪口呆,突然,院子里隐隐约约传出了女人的哭泣声。萨满巫师咬破中指,把血珠弹进草丛,潮湿的泥地立刻“嗤嗤”冒起一阵青烟,还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叫声。萨满摘下恶鬼面具,念了一段咒语,惨叫声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消失了。他长舒一口气,往空中扔了一截骨头,然后指着骨头落下的草地,让仆人挖开。
铁锨刚插入土里,就发出“吱”的一声,像是插进了活物的肉里,随即冒出浓稠的红色液体。仆人们吓得不敢再动,萨满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略一思索后,从褡裢中摸出五枚铜锈斑斑的古币,按梅花形状摁进土里。很快,地底又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再也不冒出血水了。
挖到四尺多深时,仆人突然一声惊呼——土里冒出了一截白森森的骨头。清理干净泥土后,一副骷髅架子出现在土坑里,而骷髅尾椎骨的位置,扇形分散着九根手指长短的短骨。
“九尾狐?!”金焕阳慌忙向后退去。
“难道不应该是九尾狐么?”萨满反问道。
金焕阳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掩饰着咳嗽几声。萨满收起行头,解释道:“不知道哪一任屋主埋下了这具九尾狐骸骨,靠着它的灵气保佑家族荣华富贵。可一旦骸骨生了怨气,就破了原本的格局。你只需在城中集市建造庙宇供奉这具骸骨,靠香火化解怨气,就能保佑原州牧年年风调雨顺、长治久安。”
“那小女的病症……”金焕阳最关心的还是女儿。
“估计早就好了。”萨满望向金英爱的闺房,目光落在门口一个破旧的人偶上,“萨满祛邪不收财物,可否把这个人偶送给我?”
自从闹鬼后,金英爱中邪昏迷,就搬出了后院,在主院厢房养病。她的闺房已经许久没人居住,屋檐结满了残破的蜘蛛网,像一张张奇怪的符纸。母亲生前为她缝制的人偶早已破旧不堪,被丢弃在门口,几只蚂蚁在针脚缝隙里爬来爬去。
金焕阳自然不在乎这个破人偶,任由萨满巫师拿走了。送走巫师后,他回到主院厢房,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屋里传来英爱清晰的应答声,看来她的神智已经恢复。
金焕阳推开门,正撞见英爱给他倒水。他皱起眉头:“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学会礼仪?”
英爱唯唯诺诺地垂着头,退到了墙角。
金焕阳摇了摇头,语气复杂:“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以后全靠你了!入宫后,记住不要乱说话,凡事都要小心。要是能得到太子的宠爱,再生个儿子,就能一辈子享用荣华富贵了。”
“别忘记你的身份,也别忘记我们之间的秘密。”临走前,金焕阳又厉声叮嘱了一句。
英爱默默点头,嘴角却掩饰不住地勾起一丝冷笑。
大病初愈的英爱坐上了入宫的凤轿,金焕阳在府门口老泪纵横。百姓们都被这父女之情深深感动,唯一的遗憾是没见到“国色天香”的金英爱真容。没人在意墙角趴着一个嘴唇被铁丝黏住的乞丐——为了进食,他的食道被捅了个口子,插着一根竹筒。乞丐一边往竹筒里塞捡来的剩饭,一边含含糊糊地念叨:“报应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