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洗了手走出卫生间,月饼正把舷窗的帘子拉严,阻止人偶吸收月亮的阴气;他还轻轻拨弄着插在人偶身上的针,念叨着:“不知道人偶背后有没有写生辰八字。”
我凑过去一看,这些针插的位置十分奇怪——分明是按照人的穴位插入,从鬼封、鬼宫穴一直排到鬼藏、鬼臣穴。
“鬼门十三针。”我终于明白产生幻觉的原因。鬼门十三针源自《中医·针刺篇》,把针刺入十三鬼穴,对癫、狂、痫有很神奇的治疗作用。可要是按照这种针法“扎小人”,被诅咒的人会产生幻觉,最终精神错乱而死。破解的方法虽然不难,但需要破术的两个人有高度默契,同时把两个人偶身上的针拔出;否则,反而会加快诅咒形成。
“我数一二三。”月饼捻着插在其中一个人偶鬼封穴上的针。我屏住呼吸,手心里全是汗,也捻住了另一个人偶鬼封穴上的针。
“手千万别抖!”月饼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本就紧张,被他这么一说,手一哆嗦,差点把针摁回去:“闭嘴!”
最后一根针终于被我们同时拔出,我的衣服早已被汗浸透;月饼也好不到哪里去,前额的头发湿成了一绺一绺。
忙活了半天,这会儿才松了口气。守着满地的内衣裤、头发、指甲盖和卫生巾,我们就地坐下,点了根烟闷着头抽。烟抽了大半根,谁都没说话——发生的事情太多,根本整理不出头绪。
“E?”月饼突然指着那副硕大的胸罩。这么多内衣裤里,唯独这件和一条男士内裤上写着红色的韩文。
“F!”我斩钉截铁地纠正。
“现在的孩子吃的都是什么?小小年纪长这么大的胸。”月饼打了个哈欠,活动着肩膀,“还好诅咒没有形成,要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歇够了,该破咒了。”
“有沟必火,这身材不混演艺圈还真是可惜了。”我把火机扔给月饼。
月饼撕了片床单,把针和红线包起来,用火机点燃。“嘶嘶啦啦”燃烧的火光里,隐隐冒出几道灰色的气。没多会儿火灭了,月饼浇上烧酒,找了个杯子收起灰烬,倒进卫生间的马桶,放水冲走。
“呜……呜……”轻微的哭泣声突然打破了屋子里的安静。我打了个激灵,立刻向床上看去——人偶娃娃的眼睛变得猩红,如同盛满鲜血的池子,血泪正缓缓顺着眼角流进耳朵,在耳洞里聚成一汪。针眼里还冒着血泡,由小变大,颜色越来越淡,最后“啵”的一声破裂,斑斑血点溅满了白色的床单,触目惊心。
人偶体内传出“吱嘎吱嘎”的声音,两个人偶慢慢转动脖子,互相“看”着;它们的小手在床单上摸索着,指尖一碰到一起,就立刻紧紧握住。满是鲜血的脸上,竟挂着一丝满足的微笑。
哭声渐渐消失,人偶再也没有动过,像极了躺在血泊里死去的恋人。
我看得莫名其妙,心口窝却没来由地疼。
月饼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几句“往生咒”,然后卷起床单把人偶裹住。裹的时候,一张白纸从床单里飘了出来。月饼捡起纸,看了几眼递给我,表情黯然:“破了,去找船长吧。”
纸上写着几行看不懂的韩文,或许这就是最关键的信息。月饼夹着裹着人偶的床单,空气中的血腥味让我越来越不舒服——那分明是人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