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深夜,担惊受怕了半个多月的村民们,终于睡了个踏实觉,只有村长家还亮着灯。村长夹着泡菜、举着酒杯发怔——他总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那少年好像故意隐瞒了什么。而且,他似乎在哪里听过“金焕英”这个名字,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他几次想去李普家偷偷看个究竟,又担心真的冒冒失失去了,会破了萨满的巫术。
不知不觉,酒喝了大半斤,村长全身燥热。他刚想推开窗户透透风,却听到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蜡烛忽然暗了下来,月光透过窗户映在地上——他看到影子里,一双形状奇怪的手扒着窗沿向上伸,似乎要推开窗户;两只尖尖的耳朵从窗户底下探了上来,毛茸茸的脑袋蹭着窗纸,还发出“吱吱”的叫声。村长惊呼一声——那分明是一只站立的人狐!
“村长……村长……”
村长想起祖辈曾经说过:在夜间如果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千万不能回答,否则会被不干净的东西勾去魂魄。
“村长,是我。”窗户被推开,木栓发出酸涩的摩擦声。人狐静静地站在窗外,对着他招着手。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村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你放过我。”
“放过你?可我死得很冤啊。”人狐爬进屋里,眼珠子里是毫无生气的死灰色,“你杀了我全家,就只为了让自己多活几年?”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村长拼命磕头,额头鼓起大包,渗着殷红的鲜血。
“九尾狐吃了人的肝脏可以变成人形,人吃了九尾狐的肝脏,却可以延年益寿。你杀了我全家,吃了我们的肝。”人狐轻轻扒开自己的肚子,热气腾腾的体腔散发着浓烈的臭味,“我的肝,好吃吗?”
人狐敞着肚子走向村长,体内的器官像一串串晃晃荡荡的茄子,悬挂在那里。村长忽然记起了什么,失声喊道:“你是朴正安?”
人狐“呵呵”笑着:“金焕英,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九尾狐的呢?”
“我是金焕英?”村长茫然地问,额头的鲜血顺着鼻梁滑到鼻尖,慢慢凝固。
人狐甩着尾巴:“你果然全忘了。这样也好,知道了反而更痛苦。”
村长眼睛一花,看到人狐手中多了张画满红色符号的幡布,嘴里还发出类似咒语的音节。幡布慢慢飘起,倏地飞向村长,把他的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吱吱嘎嘎”的勒捆声越来越响,村长惨叫着在地上翻滚,脑袋被勒成了椭圆形。人狐的咒语越念越急,幡布猛地往里一收,村长的脑袋生生被挤成了葫芦形状。“嘭”的一声,他头顶位置冒起一个巨大的圆泡,又瞬间干瘪,红白相间的液体从幡布里渗了出来。
村长的双腿微微抽搐,猛地蹬了几下,终于不动了。人狐揭开幡布——村长的脑袋已经被活活挤爆,只剩一团碎骨烂肉;唯有一颗眼珠完好无损,慢慢陷进肉沫里,“咕嘟咕嘟”地冒出几个小血泡。
人狐舔了舔嘴唇,双手伸到后脖子,抓着自己的“皮”用力一撕——他把整张狐皮生生扯了下来,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正是那个萨满巫师!
萨满从背后斜挎的褡裢里,摸出一个瓷瓶,小心翼翼地拔开瓶塞,在村长的尸体上洒了些白色粉末。浓黑的烟雾冒了起来,尸体像被充了气似的,胀得滚圆,皮肤撑得锃亮,血管像一条条蠕虫,在皮下扭曲乱窜。萨满对着鼓起的肚子狠狠跺了一脚,“砰”的一声,尸体爆裂开来,血液被炸成红色雾气,飘浮在空气中。很快,尸体消失不见,只剩一滩黄水慢慢渗进地底。
萨满捡起幡布,舔着渗在布里的血浆,咂咂嘴,陶醉地呼了口气。他吹熄蜡烛,翻窗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