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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不及多想，我冲出船舱——奇怪的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我一咬牙，发狠踹开舱门，“咣当”一声巨响中，我看到了几乎让我恐惧到呕吐的一幕！
船舱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尸臭味，一个穿着学生装的男子正蹲在角落，低着头抠着一具已经糜烂的女尸的腹部；他挖出一坨淌着黄色尸液的腐肉，胡乱塞进嘴里，“叽里咕噜”地用力咀嚼。每嚼一口，牙齿间就迸溅出细细碎碎的脂肪和碎肉。女尸已经被啃了大半，白森森的骨架乱七八糟地竖着，上面密密麻麻爬满了米粒大的小虫子。
男子听见声音，像陀螺似的原地转过身体。黏腻、沾满尸油的头发后面，是一双灰白色、没有瞳孔的眼睛——他呆滞地转动着眼珠，怔怔地看着我。忽然，他疯了般吼着根本听不懂的话，扑向女尸，抱着尸体的脑袋，嘬着黑洞洞的眼眶，“咕咚咕咚”大口吞咽，白色的脑浆从他嘴角流了出来。
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急忙退出舱门，用力关门。只觉得双腿发软，残存的尸臭味钻进鼻腔，我再也忍不住，胃部猛烈抽搐，背过身扶着舱壁呕吐不止，几乎要把肠子都吐出来。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船长的声音由远及近。我抹着嘴角没应声，抬头一看，头皮像通了电流似的“簌簌”发麻——
站在我面前的“人”，穿着船长的衣服，可帽檐下面，却是一张狐狸脸！
“你不舒服吗？是不是晕船？”狐狸歪头看了看我居住的船舱，从腰带里探出来的毛茸茸的尾巴左右摆动，几乎扫到我的鼻子，“你确定只有你一个人？”
我全身冰冷地站着，牙齿不由自主地打战，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的朋友去甲板拿外套了。”我指了指楼梯，“抱歉，我有些晕船，马上就会打扫干净。”
“哦，那可能我们正巧错过了。”人狐又向我走近几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后背已经顶到舱壁——钢质船舱让我的身体更冷了。人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强烈的狐臊气几乎把我熏倒：“你好像很害怕。我找你，也是为了一些奇怪的事。本来不该乱说，可实在是太离奇了。我详细说给你听，顺便等他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平静了——人狐看上去根本没有恶意。恐惧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疑惑：隔壁吃尸体的男子是怎么回事？船长知道自己变成狐狸了吗？他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我尽量把视线从巨大的狐狸脸上移开：“那就请您到我船舱里坐吧，也许我能帮上忙。”
狐狸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拍了拍我的肩膀，咧嘴笑了笑——它宽阔的嘴唇几乎裂到耳朵，细细碎碎的尖牙上沾着黏稠的白色液体。我抢先走到船舱，推开门进屋，脑子飞速运转：难道这是一种和“狼蛊”类似的“狐蛊”？
日为阳，月为阴，满月之夜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不干净的东西”往往会在这时出现。有的人命格低，满月夜走路时，会看到地上有好几道影子，还会听到奇怪的声音——其实是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回家后千万不能用热水洗澡，否则气穴张开，不干净的东西就会进入身体，轻则生病，重则中邪。北方老话称之为“吓着了”，要让亲人半夜“叫魂”才能解决）。带着这种想法，我向窗外看了看，想确认是不是满月之夜。可突然，我看到窗玻璃里映出一只模糊的狐狸影子！
那影子，是我自己！
“啊！”我的脑子像被刀劈成两半似的剧痛，急忙用双手按住脑壳，却发现伸出来的是两只毛茸茸的爪子！
“难道你没发现你变成狐狸了吗？”人狐坐在月饼的床上，“昨天你在医务室熟睡时，已经变过一次了。”
人狐船长的几句话，让我瞬间想起一件事：这不是“蛊”，而是一种“形咒”！
古代有些方士会隐藏在马戏团里，以“戏法匠人”的身份表演“大变活人”。他们挑选观众钻进花花绿绿的空箱子，再讲几句话、故弄玄虚耍几个小戏法，等再次打开箱子时，人已经变成了兔子、狗之类的动物。围观的人都会惊呼，赞叹魔术的神奇，却不知道箱子里的动物，就是刚才参与魔术的人！
方士这么做，有两种说法：一是有人买通方士，用这种手段除掉仇家；二是被选中的参与者，或多或少都带着能“助运”的“气”——把人变成动物豢养，可以“盗气助运”。许多马戏团豢养的动物，都顺从听话，完全没有兽类的野性，表演节目时和人一样聪明，就是这个原因。
变魔术的箱子上会画稀奇古怪的花纹，不是为了分散观众注意力，而是为了画“符咒”。直到现在，还有方士化身魔术师，借着“大变活人”的魔术施展“形咒”。
我又想到了轮船上的花纹——难道这艘船就是个巨大的形咒工具？那些花纹就是咒符？
“我的故乡，有个古老的传说，和狐狸变人有关。”人狐船长从兜里摸出烟盒，可狐狸爪子太笨拙，拿不住烟，他烦躁地把烟盒一扔。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笑出声，可嘴里发出的却是“吱吱”声。我心说：如果中了形咒，全船人都变成狐狸，倒也没什么好害怕的。脑补着月饼变成一只狐狸，在船上窜来窜去的样子，我竟觉得有些喜感。
不过，身上会不会有跳蚤？在人狐船长讲述故乡传说之前，我有些纠结地“神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