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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约翰尼闹了这么一出后,凯蒂已经没脸在这片街区继续待下去。其实大多数街坊邻居家的男人并不比约翰尼强到哪儿去,但凯蒂还没有堕落到要和他们比烂的地步。她希望诺兰家的人个个出类拔萃,而不是自甘平庸,随波逐流。当然,还有钱的问题。尽管这一点毫无疑问。他们本来就捉襟见肘,更何况如今又多了一对儿女要养。凯蒂四处打听,想找个可以用干活来抵房租的地方。起码得让一家人有个能遮风挡雨的落脚处。

她找到了一处可以免费租住的房子,条件是她得负责打扫整栋楼的卫生。约翰尼赌咒发誓,坚决反对妻子当清洁工。但凯蒂却一改平日温柔听话的态度,用干脆且强硬的语气对他说,要么让她做清洁工,要么一家人流落街头。因为他们的房租钱是一个月比一个月难凑。最后约翰尼不得不让步,但他承诺打扫卫生的活由他来干,直到他找到稳定的工作,到时候他们再搬家。

凯蒂把他们为数不多的家当收拾了起来:一张双人床;一张婴儿床;一辆破婴儿车;摆在客厅的一套舒适的绿色家具;一块带粉色玫瑰花的地毯;一对客厅用的蕾丝窗帘;一棵橡皮树;一株玫瑰天竺葵;一只关在镀金笼子里的黄色金丝雀;一本精装相册;一张餐桌;几把椅子;一个装满锅碗瓢盆等各种炊具餐具的箱子;一个镀金十字架,架子底座上有个八音盒,上了发条之后会播放《万福玛利亚》;她另有一个普通的木十字架,是她母亲送的;洗衣篮里装满了衣服,铺盖卷成了卷儿;此外还有一堆约翰尼的乐谱和两本书——《圣经》和《莎士比亚全集》。

他们雇了个送冰人帮忙搬家。就这么一点东西,送冰人全部装到了他的马车上。拉车的马只有一匹,鬃毛杂乱,看着挺寒碜。诺兰一家四口也都坐上运冰的马车,朝着他们的新家出发了。

等家里搬空之后,凯蒂像个没戴眼镜的近视眼一样环视着房内。她在老房子里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取下那个马口铁存钱罐。里面有三块八毛钱。她心疼地想,待会儿还得从这里拿出一块钱给送冰人呢。那是搬家费。

而来到新家,趁约翰尼帮送冰人搬家具的时候,她做的头一件事就是把存钱罐钉在壁橱里,并把剩下的两块八毛钱塞进去。另外她又从自己破旧的钱包里摸出一毛钱放进去。这枚硬币原本是打算给送冰人的,现在她反悔了。

在威廉斯堡,按惯例,搬家的把活干完之后,雇主得请人家喝一品脱啤酒。但凯蒂想的是:“反正以后不会再见面了。况且一块钱已经够多了。想想他得卖多少冰才挣得了一块钱啊。”

凯蒂挂蕾丝窗帘时,玛丽·罗姆利来了。她在各个房间洒了一遍圣水,好驱除可能潜伏在角落里的邪祟魔鬼之类。谁知道呢?说不定之前这里住过新教徒。说不定曾有天主教徒在这里去世,且临终之前没有得到教会的赦免。因此圣水可起到净化房子的作用,如此上帝便能凭其所愿,自由进出。

外婆在阳光下举着装圣水的瓶子,折射的光线在对面墙上投下一道又短又粗的彩虹。小小的弗朗茜见了高兴得直叫。玛丽也和孩子一起笑,并晃动瓶子,让彩虹跳起了舞。

“好看!好看!”她逗着孩子说。

“好干!好干!”弗朗茜伸出两只小手,学着说道。

玛丽把半瓶圣水塞到弗朗茜手中,自己去给凯蒂帮忙。弗朗茜很失望,因为彩虹不见了。她以为彩虹必然藏在瓶子里,就把圣水倒在自己大腿上,指望会有彩虹从瓶子里钻出来。后来凯蒂发现她裤子湿了,轻轻拍了她几下,责怪她怎么这么大了还尿裤子。玛丽遂解释了圣水的事。

“唉,孩子只是拿圣水祝福下自己,结果却无缘无故被打了屁股。”

凯蒂听了笑起来,弗朗茜也笑,因为妈妈不再生气。尼利露出三颗乳牙,也跟着笑。玛丽看着他们,面带微笑说,搬到新家的生活从笑声开始,这是好兆头。

晚饭之前,一切安顿妥当。约翰尼照看孩子,凯蒂则到街上的杂货店里试着赊点东西。她对店老板说她刚刚搬到这片街区,能不能让她先拿点东西,钱等周六发了工资再给。老板同意了,给了她一袋东西和一个小本子。本子上记着凯蒂欠的钱数。老板交代她说,每次来赊账都要带着这个小本子。有了这个小小的约定,凯蒂一家在下一笔进项到手之前,起码不用担心饿肚子了。

晚饭后是睡前阅读,凯蒂读书给孩子们听。她读了一页莎翁全集的前言,又读了一页《圣经》中的系谱。到目前为止她只读了这么多。不论凯蒂还是孩子都不明白书里说了些什么。凯蒂读得昏昏欲睡,但还是咬牙坚持读完了两页。给孩子们小心盖好被子后,她和约翰尼也上床睡觉。虽然这时才晚上八点,可他们搬家实在累坏了。

诺兰一家在他们位于洛里默街的新家睡着了。这里仍然属于威廉斯堡,但离绿点区的边界已经很近很近。 5CEtm5ehhoTRwvDkKQnzzrIji7qFF91mXN0w8p+e9dnV15hxoT7r3A2WuyebReZ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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