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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邢愫的快乐

邢愫的鼻息有些微酒气,喷在林孽脸上,像是暖风里混合了带酒精的香剂,他明明一口酒都没喝,也有些不清醒了,总是比她慢半拍地回应着。

这个吻太细致、冗长,越到后边,越像火焰,把车里氧气都烧光了。

林孽已经丧失理智,邢愫心里对他的定义是他迷失自我前的最后防线,所以他扶住她双臂,暂停了她的动作,保持着跟她鼻尖相抵、唇齿相依的姿势,低声问:“你不糊弄我了吧?”

邢愫就把他的手拉到腰上:“软吗?”

林孽用力吸了口气,心里早已经乱成五线谱,嘴上还是要逞强:“可是凭什么你想要就行,我想要就不行?”

邢愫情绪已经到顶了,她明白告诉他:“你也可以不要。”

林孽开始没听懂,反应过来就拉开了她,脸上什么表情都有:“什么叫我也可以不要?”

邢愫从扶手箱里拿出烟盒,取出一支烟点着,左手撑着脑袋,手肘抵着车窗,看着他,抽一口烟:“就是你可以说不愿意,然后下车。”

有那么一两秒,林孽想掐死她,但男生总是喜欢较劲,既然她这么说了,那他就下车。

他下了车,邢愫保持姿势不变,接着抽烟,神情并没有因为林孽离开而有任何波动。

约莫半分钟后,林孽又回来了,隔着车窗,把她手里的烟抢走、扔了,又扶住她的脖子,放肆地咬她那张不饶人的嘴,带着他这个年纪独有的活力,还有火气。

他亲着亲着打开了车门,把她压在车窗上,拿走了主导权。

邢愫的手指在他脸上划拉,歪着头,百媚千娇,红唇吐出几个字:“不是不要?”

林孽使劲咬了她唇瓣一口:“外边太冷了。”

邢愫知道他只是找个借口,可还是象征性地把手伸向空调开关。

林孽有另外取暖的方式,他拉住她的胳膊,没让她开空调。

他的吻慢慢往下,邢愫的头不自觉地仰起:“行了。”

林孽扶着她的脖子:“你喜欢我吗?”

邢愫的指甲嵌入林孽掌心,她只说:“你很漂亮……”

“你喜欢我吗?”

邢愫只能回答:“我没见过这么漂亮的。”

林孽不问了,他什么也顾不得了。

有一年过年时,邢家老爷子串亲戚,在临县开养猪场的朋友那儿挑了头黑猪。

朋友帮忙宰了,分了几大块,老爷子准备带回来和大家伙儿一块儿吃的。

老爷子给老大、老三家的都是最好的部位,一人一条前腿,外加半个猪头,到老二这儿,就只有猪脖子和一点肺脏了。老二老实,没说什么,拎着肉回家了。

到家,他媳妇儿一看,劈头盖脸一顿骂,把屋里做作业的两个丫头都吓了一跳。

邢歌捂着耳朵,眉头皱着老高,怎么都背不下去课文。

邢愫就用海绵给她制了一对耳塞,防噪声的,还爬到桌子上去给她戴:“戴这个好了。”

邢歌有点怀疑这东西的实用性:“能管用吗?”

邢愫说:“我试过了。”

别看邢愫才上小学二年级,她可聪明了,老师都夸她动手能力很强。

邢歌戴上果然感觉好一点,冲她竖起大拇指:“厉害哦。”

邢愫从桌上爬下来:“你背吧,我去给你放哨。”

邢歌笑了笑,捏捏邢愫的小脸:“愫愫你最近是不是胖了哦,脸大了一圈。”

邢愫躲掉她的手,捂住脸:“我没有!”

邢歌从抽屉里拿出两颗大白兔奶糖,塞进她兜里,然后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嘘。”

邢愫点点头,把大白兔奶糖又往兜里塞了塞,冲她展开一个大大的笑脸,也学着她的手势,竖起食指贴在嘴唇上:“嘘。”

中午吃饭时,老二媳妇儿气还没消,数落邢愫拿碗筷慢了,拿上来又嫌她没拿新买的碗,把她拎起来,照着屁股一顿打:“你拿几个破碗什么意思?啊?你想说咱们家连一副新的碗筷都买不起?我天天在你们邢家受气,你个死孩子也不让我省心!”

邢愫穿了棉衣棉裤,所以她妈妈的巴掌打下来才没多疼,可动作太大了,就把她兜里的糖抖出来了。

她妈看到她兜里的糖,气坏了:“谁让你拿的?”

邢愫心想,要是把邢歌供出去,那邢歌就要挨骂了。于是,她抿着嘴不说话。

她妈明火执仗地把她棉裤扒了,把她搁在腿上打了一顿板子,打得她屁股上板子印厚厚一层:“学会偷东西了?啊?你属贼的?就知道偷家里边东西?我是养了个贼吗?你看看这家里头,穷得都要去大街上要饭了,还有什么可偷的?啊?你个死孩子!要你有什么用?”

邢愫含着泪,喊都不喊一声。

邢歌听到动静,从房间里跑出来,扑到邢愫身上:“妈你又打我妹妹干什么!”

她妈把她扯走:“偷东西不该打?我打不死她!”

邢歌看到饭桌上的两颗大白兔奶糖,扒住她的手,求她:“是我给愫愫的!是我给她的!”

她妈不信,不是这件事可信度不高,是她妈比邢歌都知道邢愫的无辜,但她妈需要一个理由打她。

当年邢家老爷子说了,要是老二这房二胎生个儿子,那就给他们服装店的经营权。

那时候她怀二胎,镇里看妇科的老中医说是儿子,她也确实喜欢吃酸的,家里人就都觉得这二胎一定是个儿子,结果生下个女儿。老爷子闻信儿耷拉着个脸,百日酒都没让他们办。

老二在家里一句话都不敢说,默默受了这顿冷落,吃了这一番委屈。

邢愫她妈心里的伤就是这么落下的。

就因为邢愫这个孩子,他们二房从本来就不受待见的境况变得更招人嫌了,日子更不好过了,吃的用的也肉眼可见地变得越来越次,老二媳妇就把气都撒在邢愫身上。

往后,老二媳妇对邢愫动辄打骂,吃不让吃,喝不让喝,有事没事就把她关门外头罚跪。

冬天很冷,邢愫在外边跪着,脸冻得结了块,苹果肌的位置都是红血丝,手也冻裂了,脓和血一块流。

连小狗都可以睡在房间的门垫上,她却必须要跪到她妈气消。

她也不敢动,只要有一点不听话,她就没饭吃了。

她可以不跟邢歌似的有鸡腿吃,但不能连白米饭都没有啊,她知道,不吃饭是会死的。

邢歌说,上了初中就是大人了,到时候就可以自己管自己了,就自由了。

那时她虽听得一知半解,但她很向往自己管自己的生活,所以她不能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果不其然,这一回,邢歌百般求情,邢愫也还是没逃了跪罚。

那天特别冷,邢愫只穿了姑姑给她织的小毛衣,扣子早已经在挨打时被揪掉了,毛衣里边还有一件秋衣,不过很薄,也不抗风,冻得她嘴唇都是紫色的。

她那个窝囊爸爸纵使于心不忍,也不敢跟她妈对着干,整个过程装聋作哑。

最后还是邢歌偷偷跑出来,给邢愫穿上棉袄,跪着抱住她:“愫愫不怕,姐姐还在呢。”

……

邢愫从梦中惊醒,坐起来第一个想法不是还好只是梦,是还好在晚上,没人看到她满头大汗的狼狈样。

她喘了几口气,闭上了嘴。

就这样静静待了半分钟后,她看向睡在她旁边的林孽。他似乎是累坏了,睡得很香,睡颜很好看,伤也很明显。

后半夜她酒醒了,也还是叫了代驾回来的。她只是看起来云淡风轻、不怕牺牲,其实比谁都惜命。

因为她知道她的命是怎么来的。

她轻轻拿开他攥住她胳膊的手,下了床,在门口的柜子上拿上烟,走到客厅窗前。

打开窗户,她用打火机点烟,可这打火机好像是坏了,怎么都打不着。

开始几下她还很平静,到第三下,她把打火机奋力摔向地面,它借着惯性滑向电视柜,与金属包边擦出火花。

她蹲下来,双手腕掌轻轻抵住双眼,肩膀在颤抖。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从身后搂住她,把她的手拉下来包在自己手里。

邢愫没回头:“我把你吵醒了。”

林孽问她:“冷?”

“不冷。”

林孽仍然搂紧了她:“你在抖。”

很奇怪,邢愫突然好多了:“你看错了。”

林孽把蹲着的邢愫抱起来,是保持着她蹲着这个姿势的那种抱。

邢愫皱眉:“干什么?”

林孽就这么把她抱回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再搂住她:“哦,那我冷。”

邢愫后半夜睡得还算安稳,醒来时林孽不在床上了,她以为他走了。刷完牙,门铃响了,她拿着牙刷去开门,嘴边的泡沫都没来得及擦掉。

林孽出现在门口,手里是早餐。

邢愫只看了一眼,没说话,回去接着刷牙了。

林孽把早餐放桌上,问:“你有事吗?”

邢愫把牙膏吐掉,漱口:“有。”

林孽的语气还有点不高兴:“嗯。”

邢愫微微挑了挑嘴角,擦擦嘴,走到餐厅,坐下来,拿起金枪鱼三明治咬一口,道破了他心里的想法:“等会儿我送你。”

林孽不会对她承认的:“我叫车了。”

邢愫也没客气一下:“嗯。”

林孽:“……”

邢愫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偶尔看看手机,或者端起果汁喝一口,完全把林孽当成了一个透明人。

林孽待不下去了,就跟个被邢愫捏住捻子的火药桶一样,她轻轻动动手指,他就炸了。

他起身就走,走到门口又退回来,把邢愫拉起来,亲上去。

这番较量结束后,他喘了几口气,说:“你就不能硬送?”

邢愫缓了缓,说:“下回想要什么直接说。”

林孽不会。他的成熟要看跟谁比,跟他那帮朋友比,那肯定就属他通透、明事理。跟邢愫比,在被她练出来之前,他总是幼稚的。幼稚的男人很少有直面自己内心的,普遍觉得那很跌面儿。

他站在桌边,俯身亲了一口她的嘴唇,问:“送不送?”

邢愫把手抬起来,伸到他面前。

林孽把她拉起来,顺势抱住,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邢愫说:“等我洗个澡。”

林孽还嘴硬呢:“我只等你二十分钟。”

邢愫洗了半个多小时,那个说只等二十分钟的也没走,就在客厅傻傻地等着。

洗完出来,邢愫又化了半个多小时妆,收拾好已经十点半了,上午的课过去大半了。

终于出门了,林孽跟邢愫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刚出一楼大厅,就见物业的熟人迎面走来,身后还跟着贺晏己。

贺晏己西装革履,看起来比邢愫上回见他时那颓样精致多了。

他看到邢愫和她身后的人,神情一滞。

物业的工作人员看见邢愫,上前打招呼:“愫总在啊?给您打电话没打通。”

她无视了邢愫身后的人,在她眼里,邢愫跟贺晏己天生一对,他们太合适,没有人可以插入他们当中。

林孽站在邢愫身后,首先注意到的是那个男人,他在夜店门口见过,邢愫的丈夫。

邢愫问工作人员:“有什么事儿吗?”

工作人员点点头:“是这样,最近不是防火防盗嘛,检查房内安全设备,物业这边儿没您家密码,几次去也没人在家,所以就给您打个电话,问问您什么时候方便。”

邢愫看她已经叫了贺晏己,就没再跟她说话,准备别过。

贺晏己也没留她。

林孽没再去看那个男人,眼里流转着一些卑微和嫉妒混合的情绪。贺晏己身上成熟男人的气质威胁不到他,但他介意他们的婚姻,介意贺晏己以她丈夫的身份待在她的世界里。

像是之前邢愫醉酒的情况,若再发生,他一定会因为不是她丈夫而失去带走她的机会。

他见邢愫与她这位“丈夫”如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开始抱有侥幸,也许他们的婚姻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也许。

邢愫没有多余的表情面对贺晏己的无视,这就是她认识的贺晏己,体面到虚伪。

他喜欢当一个绅士,哪怕是在他们没离婚的时候,只要当着外人,他就能微笑地允许别人牵走他的妻子。

为维系他大度的人设,他可以做出的牺牲还有很多。

林孽没对这个插曲有所反应,也没问问题,到学校后,他解开安全带:“给我发微信。”

“再说吧。”邢愫不见得有空看手机。

林孽最烦她不在乎他的样子:“你不给我发,我就给别人发。”

邢愫太无所谓了:“可以。”

林孽怨自己欠得慌,明知道她没心,还要一次又一次试探,试图从她嘴里听到什么让他期待的话。

他总是忘记,她若真的有心,又何须他问呢?

他又一次生着气进入教室,还没走完过道,老赵就来到教室门口,抬了抬手,把他叫走了。

办公室里,老赵看着他脸上的伤,皱眉问:“又跟人打架?”

林孽不答。

老赵也不再问了。

林孽以为老赵有什么问题,结果还是迟到、早退这些事。

他有些苦口婆心:“你不能因为你学习好就要求我给你特权,迟到早退是要有处罚的。”

“随便。”

老赵习惯了他的态度:“今天最后一节课,你站着上课。”

“还有事吗?”

老赵瞥他一眼:“我有一个老同学,正在运营一个非官方的大学生数学奖竞赛,他过来问我你有没有兴趣。”

“没有。”

老赵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有,所以给你拒绝掉了,就是奖金挺丰厚的,有八万块钱,不参加有点可惜。”

听到奖金八万,林孽问:“什么时候?”

老赵听到他这话时正在喝水,有些惊讶地吞咽了一口水,眉头挑得老高:“我看你最近买这个买那个,也不像缺钱的样儿啊。”

林孽没接着他的话说:“我参加。”

老赵斜着眼看他,试图从他脸上窥探到一点答案的迹象,但没有,他对表情的管理一向是他的强项。

最后,老赵什么也没问,摆了摆手:“行了,估计在一个多月以后了。”

批评完了,事也说完了,老赵放林孽回了教室。

回到教室时,上午最后一节课已经结束了,林孽最后一节课站着听的惩罚伴随午饭钟声的响起得到了豁免。

钟成蹊正在扔江弱的帽子玩儿,一边扔一边讽刺他:“我说你怎么戴帽子了,闹半天是剃头了,你这是要出家?要上五台山?”

江弱眼里有泪,面对钟成蹊和班上其他同学的嘲弄,他愤怒,却无力抗衡。

林孽走到钟成蹊跟前,把帽子从他手里拿过来,还给江弱,扭头骂钟成蹊:“闲得慌?”

钟成蹊梗着脖子,歪着脑袋:“你看他那样儿,过河拆桥的东西,咱们帮他,他还清高劲儿的。咱又不欠他的,见面说句话都不会?没长嘴吗?”

林孽没少因为钟成蹊这个较劲的性格骂他:“多管管自己。”

钟成蹊不说了,也因为看到林孽脸受伤了:“又跟谁干起来了?你也不叫我!”

林孽没答,回到座位,看了眼手机。邢愫给他发了微信,她说:“给你发一条吧。”

他很无奈,跟邢愫一个人生的气超过他这些年跟所有人生的气了。

她一句顺耳的话都不会说,他不该惯着她的。

瞧她这熟练的举动,她知道,她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可以把林孽捏得死死的。

林孽被她拉扯得前进后退都难受,属实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姥姥说过,不要靠近女人,会倒霉。

他信了。何止是倒霉,初吻都葬送了,她还不让他初恋。

邢愫没去公司,去找了谈笑一趟。

谈笑刚睡醒,迷迷糊糊的:“干什么啊,大中午的,你不吃饭啊?”

邢愫说:“林又庭雇了人要对我动手。”

谈笑以为自己听错了:“雇人?还动手?过家家呢?他姓林的就这点风度?况且他这么做的意义在哪儿?出口气?”

邢愫也觉得有蹊跷,所以才来找她:“过来的时候我查过了,那几个人是附近一带的地痞流氓。我想过可能是贺晏己相好的那个女孩找的人,但她没钱,雇不起这么多人。所以,只可能是林又庭。”

谈笑还是不信:“林又庭不至于这么幼稚,咱也不是没跟他打过交道,除非他这个SL老板的皮下换人了。”

邢愫没说话,就看着她。

谈笑被她看得发毛,摇着头说:“你别闹。”

林孽没上晚自习,钟成蹊看他走了,也找老赵磨了一张假条。

老赵愿意惯着林孽,那是因为林孽有价值;老赵无所谓钟成蹊上不上晚自习,那是因为他上不上都没什么关系。他那个成绩,已经没有下降空间了。

钟成蹊要到林孽家蹭饭,他对姥姥那锅卤肉念念不忘,姥姥也疼他,他一去就给他做。

林孽出了校门往家的反方向走,钟成蹊没明白,调转电动车车头,追上他:“你不回家啊?”

林孽没答,到超市买了一大袋棉花糖。

钟成蹊直接抢过来,打开吃了两块:“你看看你还跟我客气,知道我爱吃甜的就给我买糖。”

林孽懒得搭理他:“脸皮挺厚。”

钟成蹊只是看着傻,又不是真那么傻,什么不知道啊?

他右手把着电动车,左手搭着林孽的肩膀:“姐姐不赖,‘纯欲天花板’,你眼光很不错,但你是我哥们儿,我得给你把丑话说在前头。”

林孽猜他没憋什么好话:“糖都堵不住你的嘴。”

钟成蹊必须得提醒他:“你知道她叫什么吗?多大?干什么的?”

林孽只知道她叫邢愫。

钟成蹊语重心长那劲儿跟老赵有点神似:“她那么有钱,是富家千金啊还是怎么的?这你都了解过吗?我知道你,你不是那种图她钱的,你也不差钱,可是你总得顾虑下影响吧?别说你就想跟她偷偷摸摸地来,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到时候学校知道了,管你图她什么,就要给你瞎安罪名,你还嫌你身上被乱贴的标签不够多啊?”

他真的怕了:“你那些绯闻比哪个男明星都频繁,我光给你解释都解释多少车了?你就不能稍微对你自个儿上点心,也让我省省心?”

又是老一套,林孽跟他说:“你把琢磨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心思放学习上,能考上研究生。”

钟成蹊咂嘴,比他还不耐烦:“你看你又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林孽:“那都不重要。”

钟成蹊明知故问:“这都不重要,什么重要?”

林孽想起邢愫那双腿,那个常年挂着的、没半点感情的笑。可以拥抱她,只能他拥抱她,最重要。

邢愫到了公司,孙耀武中途把她拦到了办公室。

他给她扔一沓资料:“这林又庭本事不小,又找着新的接盘的了。”

邢愫看了眼资料,林又庭承认那批重型武器是SL卖的,但他坚决否认他跟索拉有什么关系。为表歉意,他还低价出售了一批追踪火炮给M6扶持的机构。

孙耀武说:“出价太低,为降低损失,他又找人签了几个大单,够他回血了。”

林又庭这一招恰到好处,同时也说明一个问题。

邢愫说:“他渠道越来越多了,而且有人买单。”

这也是孙耀武要说的:“咱们建立一条成熟的关系链要花多少时间?你也知道这几年咱们都是怎么过来的,一个单追两年的时候都有,他怎么能轻轻松松就找到人给他接盘了呢?”

邢愫更确定雇人找她事儿的不是林又庭本人了,虽然这么硬猜有点牵强,但她直觉一直不错。

女人能用直觉的时候就用直觉,直觉比理智好用。

想要动邢愫的人很多,但挑这个没什么特别又岁月静好的时候对她下手的,就只有最近跟她有矛盾的林又庭,还有贺晏己的那女朋友。

贺晏己那女朋友找过邢愫一次,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要钱,想来她之前是被贺晏己养着的金丝雀,没有经济来源。雇凶找邢愫晦气也不能弄出钱来,自然不会是她。

这么一来,就只有林又庭符合条件了。

林又庭把SL经营得不错,有那头脑跟M6周旋,还有关系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接盘的人。他可能会因为邢愫摆了他一道就玩这种下三烂的把戏吗?

正常情况下,他难道不应该是吃她的单,或者抢她的客户吗?

邢愫很少这么费功夫去琢磨一件事,她觉得这也算是第六感给她的暗示,如果林又庭那边确实有蹊跷,那她必须得停下手里的工作,先去弄清楚。

只有事情清楚明朗了,她才不至于在以后的工作中突然被他阴一手。

孙耀武跟她说:“跟克里莱奥的合作你亲自跑一趟。”

先前克里莱奥有意以成本价向西北销售世界上最先进的坦克及其全套生产技术,但因为价格问题无疾而终。

邢愫对他们的技术很信任,实在不想放弃,就一直在跟他们联系,希望下次能合作。

而克里莱奥那方面看中西北陆地作战武器的实力,在上次合作失败后,也一直在寻找新的机会。邢愫现在就想要他们的技术,但钱不够。

如果这次在S国军事活动上,可以卖给S国急缺的海军设备,比如西北的新一代明星产品——护卫舰几个系列,那他们就有钱把最先进的坦克技术收入囊中了。

计划是这样的,可SL这回跟M6打交道一点亏没吃,让孙耀武有点慌了。林又庭有能力另谋出路给自己降低损失,搞不好也有能力在西北和这些国家的合作中作梗。

西北念他跟他们是关起门来的一家人,关键时刻会抬一手,但他不见得会承这份情。

邢愫也有此意:“我准备准备,尽快。”

孙耀武比她急:“你别准备了,下午直接去吧。”

邢愫有自己的节奏,没多待:“走了。”

谈笑在西北办公大楼外等着她,见到她就把手机递过去,屏幕上是两张照片:“看看。”

邢愫看一眼。

照片中林又庭正毕恭毕敬地请人下车,那人戴了半副面具,脖子上有旧伤,口子深,颜色重,有些令人触目惊心。

她抬头问:“哪儿来的?”

谈笑说:“我本来没抱希望,就是想随便问问朋友,没想到真有林又庭的料。”

邢愫没见过这个脖子上有疤的人,便问:“能查到他吗?”

谈笑觉得够呛:“我真没见过他。”

邢愫知道了。

SL二部。

“林又庭”站在门口,站得笔直,却并不淡定——额头的汗出卖了他。

坐在他面前卡座上的男人穿了件黑色衬衫,戴着面具,脖子上有疤。

男人不说话,“林又庭”也不敢说话。

过了差不多十分钟,男人站起来,沿着卡座走了一圈:“找过邢愫了?”

“林又庭”否认:“没有。”

他走得很慢,半分钟才又绕完一圈,重复一遍:“你找过邢愫了?”

“林又庭”流的汗更多了:“先生,我不想甩锅,但那天当真不是我下的这个命令。您了解我,我找人也不会找几个地痞流氓,打她一顿对我没什么好处。”

男人听完,停住,转过身来:“我只看到了结果。”

“林又庭”就把整个来龙去脉再次掰碎了,跟他解释:“我们的危机过去了,我为什么还要这么小儿科地找她碴?这没道理。那天是助理曲解了我的意思,想着这亏我们吃了也就吃了,但不能让她偷着乐,就找了几个人,想让她吃点皮肉之苦。”

话说完了,男人没表态,“林又庭”又补充了几句:“先生,我以您的身份在SL掌权人的位子上这么多年,我敢说我很忠诚。这件事不是我指使的,却跟我脱不了干系,我知道我现在怎么说都有点狡辩的意思,但我还是想跟您交代清楚。您要处置我,我认,但这不能作为否定我忠心的凭证。”

SL是林又庭的,而他这个众所周知的“林又庭”,却只是真正的林又庭找的一个替身。他本名叫严苛,在SL创立之初,就以林又庭的身份奔走于各种军事论坛、武器交易市场了。

真正的林又庭,是站在卡座前头的男人。他戴着半副鬼形面具,脖子、脊梁上都是疤痕。

SL所有合作价值判断、重大决策都来自林又庭,严苛只是一个执行者。

至于林又庭为什么找替身,严苛不知道,SL知情的几个人也都不知道。

他们对林又庭向来知之甚少,这么多年在一起工作,也只知道他坐过牢。

林又庭在以往跟西北的接触中基本摸清了他们的路数。孙耀武是政治家出身,舞刀弄枪的他不懂,但他对国际各大领域的大方向预测得很准,有他在,西北得以判断正确。

但他也有昏头的时候,比如被林又庭坑的那一笔。

邢愫这个人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她能被钻空子的把柄几乎没有,整个人平淡如水,却真有手段。她一出手,拳拳击中要害,林又庭跟她打交道没占过便宜。

但邢愫毕竟是个女人,在这行没男人吃得开。

林又庭可以接受被他们翻盘的结果,养精蓄锐后,他迟早一口吃回来。

谁知道严苛竟冒险雇凶去找了邢愫的碴。

邢愫肯定会猜到是SL干的,偏偏SL刚刚漂亮地解决危机,这两件事完全不像一个人做的,她一定会有所怀疑。而不管她怀疑什么,都于他不利。

当一个人发现竞争对手什么事情做得前后矛盾,她会下意识地开始防备。

那接下来,这个竞争对手的任何行为都会被她抽丝剥茧地挖掘所有可能性。而这人要还算聪明,那就等于SL将在她眼里透明化了。

林又庭让SL从名不见经传到国内仅次于西北的武器出口单位,十步有九步是铤而走险。

他们干过的恶心事实在不少,他知道迟早会翻船,但现在翻未免太早了。

如此,他就必须得赶在邢愫了解其中的缘由之前先找她坦白,解释那几个混混的事。而且他得把姿态放低一点,把诚意拿出来。

怕她倒不至于,主要是他想求稳。坐了几年牢,总归是学会了点东西的。

他坐下来,跟严苛说:“你去打听下邢愫的行程。”

严苛见林又庭没怪他,头点得勤:“好的,我马上去。”

人一走,林又庭把面具摘下来。他眉目俊朗,一点都看不出四十岁了。

四十岁了,他都四十岁了。

他摸摸这副面具,修修补补那么多年,早没了施琪的温度,可他就是不想扔,这是她唯一留给他的东西了。

哦,不对,还有个儿子,施琪给他生了个儿子。

姥姥看钟成蹊来了,如他所愿给他做了卤肉,蒸了米饭,还煮了几棵青菜做码子。

钟成蹊晃着姥姥的胳膊撒娇:“还是姥姥最好了,我妈成天让我去吃糠,她说我不配吃她做的饭。”

姥姥能想象到他妈那个嘴脸:“你妈就是馊事儿太多了。”

钟成蹊点头如捣蒜:“姥姥你说得太对了,她破事儿太多了,成天絮絮叨叨的。”

姥姥被他逗得嘴都合不拢了。

钟成蹊父母感情很好,就是都有点话多,有事没事打嘴架,钟成蹊被他们影响得也有点贫嘴。不过这孩子很会哄人,可以看出是长在那种吵闹但和睦的家庭里的。

相比之下林孽话就少多了,姥姥觉得也是她没照顾好他。

林孽小时候,她更多的时间在跟人打架、打麻将,没空陪他,他都是自己玩儿。

说起来,孩子的性格真跟家庭环境脱不开关系。

姥姥文化水平有,就是这些年没用到了,显不出来了,但父母关系影响下一代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

没有爸妈的孩子多多少少跟有爸妈的不同。

钟成蹊缠着姥姥,林孽在厨房做牛轧糖,照着网上搜出来的教程,先化黄油,然后把棉花糖倒进去。只是这玩意儿没说倒多少,他没经验,直接倒了半袋进去了。

骂了一句,他又手忙脚乱地往外捞。

姥姥听到动静,问:“干什么呢?”

林孽没答,他也顾不上,棉花糖放太多了,要粘锅了,他只好再倒点油。他手一抖,油又多了,锅里泛出一股刺鼻的味道,气得他差点把锅砸了。

动静太大了,就把姥姥引来了,姥姥看见他这一锅棉花糖,又问:“你这干吗呢?”

“你别管。”就没有林孽自己搞不成的事儿。

姥姥往锅里看了一眼:“弄糖呢?看看,都糊了,还要我别管,我不管你你能长那么大吗?起开起开!”

她把林孽轰到一边,重新拿了平底锅,要倒油。

林孽就想自己弄,把油壶抢过来:“我会。”

姥姥再看一眼那一锅浪费掉的:“你会个头你会,你会上树!”

林孽看了一下午视频,英文他看两眼就能记住,一个牛轧糖他不会做?

这一回,他悠着倒油,总算合适了。下一步倒奶粉,然后是草莓干、花生。

他看书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姥姥觉得不对劲了,看了一阵,出去扒拉两下钟成蹊:“他是不是搞对象了?”

本来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钟成蹊“噌”的一声坐起来,伸着脖子,睁着大眼:“没啊。”

姥姥一眼就看出猫腻了,眯眯眼:“你要是不说实话,就把肉给我吐出来。”

钟成蹊又嗲起来:“哎呀,姥姥你就跟不管他怎么受伤的一样不管他这事,不好吗?管半天他也不听,你还得生气,多不值。”

姥姥不是要管他,她是想知道他喜欢的丫头什么样,便问:“她好看吗?”

钟成蹊回忆一下邢愫的脸:“好看。”

姥姥就不问了,好看就行了,女孩她才管得严,其他的她不管。

厨房里的林孽在吸取上次失败的经验教训之后,终于成功了。

钟成蹊看着他把一个烤盘搬到阳台,说:“我也要!凉了给我切块!”

林孽装听不见,关上了阳台门。

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好晚上八点了。

晚上八点是第一节晚自习结束的时间,也是各种饭局开场的时间,邢愫应该在跟人吃饭,也可能没有,而是在等他发消息。

微信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她发的那句,他看了一会儿,给她发了一个句号过去。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没回。

她又没回。

周末是阴天,太阳出来得晚,林孽起得也晚,洗完澡就背包去图书馆了。

刷完题,他拿出《七堂极简物理课》,翻到书签在的那一页,继续看起来。

他打算看到下午四点,然后去商场逛一圈,再买一张午夜档的电影票。

城南的图书馆很安静,也干净,他最喜欢来,只是离家有点远,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

那也没关系,路上他可以听音乐,他下载了很多交响曲,可以让他浮躁的心沉淀下来。

虽然他总听音乐,但很少在看书时听。今天却不知怎么了,耳机戴上了就一直没摘。

他有无线耳机,但看书时喜欢用有线的,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好像只是习惯。

他正看得投入时,突然有个留着蘑菇头的女生冒冒失失地撞了过来,把他的平板电脑碰掉了,响动惊扰了整个图书馆的人。

林孽的耳机也被扯掉了,音乐声被外放出来,他急忙关掉,已经有些不悦了。

女生很抱歉,帮林孽捡起东西,一个劲儿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赔给你吧,这个多少钱啊?”

林孽没理她,合上书,把东西囫囵收进包里,出了图书馆。

女生追了出来,跟在他后头要联系方式,说还他钱。

他烦了,停住说:“不用,滚。”

女生微怔,接着脸倏地红了,不再追着他了。

林孽去了附近商场,以前他来商场都是来之前就跟柜姐预订好东西,来了直接签单拿走,这次他要买的东西不同,他朋友圈的柜姐、柜哥都不卖。

他径直走进一家新开的香氛店,却在进门后尬住了。

他没买过香水,不知道怎么选,在柜姐问他选什么、给谁选时,他突然有些心跳加速。

在人家重复一遍后,他说:“给女朋友的。”

柜姐闻言便给他介绍:“那就要看您女朋友是喜欢清淡一点的香,还是浓郁一点的,着重前调还是后调。”

林孽不懂,只在来时粗粗看了眼测评,便问:“荒漠玫瑰,是哪款?”

柜姐知道了,拿来试用装:“这是我们家评价最好的一款了,是一款中性香,我们叫无人区玫瑰,很适合一眼看上去就很热辣的女性,因为前调粉红胡椒的味道有人会觉得刺激。”

林孽闻了闻,确实刺激,跟邢愫一样讨厌,那就是它了。他没再考虑,确定了这款。

买完香水出来,他又碰上了那个蘑菇头女生,她看到林孽,匆忙跑开。

林孽没在意,还没走到扶梯口,那女生追了上来,硬是将一杯奶茶塞到他手里,她脸和耳朵都红红的:“这个给你!”

林孽怕他再不要,她等会儿又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就拿着了。

女生这才舒服了,腼腆地再次跑开。

林孽看一眼手里这杯奶茶,这么腻的东西,他才不喝呢,下了扶梯就扔了。

他不知道,他跟那女生在电梯口逗留的一幕被三楼的一双眼睛看到了。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在打电话,话说到一半,看到了他,后半句话就停顿了一下。

电话那头的孙耀武又嘱咐了一声,挂了电话。

谈笑在旁边问着:“晚上去不去?”

好巧不巧,把林孽当场捉获的就是邢愫。她已经买好机票了,这一趟可能会出去半个月。

她想着,林孽那个火药桶肯定炸得不能看了,正犹豫要不要告诉他,就撞破他跟小女生约会了。

她一直知道林孽在他们同龄人当中有多抢手,所以对刚刚那一幕没有很意外。

谈笑还在跟她说话:“你这趟出去有点久,下星期我可以过去找你,但也就四五天时间。”

邢愫还在走神。

谈笑说了好几句都没得到回应,伸手在她眼前晃晃:“想什么呢?”

邢愫回过神来:“晚上的局都有谁?”

谈笑给她数了一圈,说:“有的约了挺长时间了,你老没空。”

“走吧。”邢愫今天有空了。

邢愫掏出手机,切回到个人微信,这才看到林孽昨天发来的消息。

这回他倒是没撤回,但只有一个句号。她可不会回。

这样想着,她下一秒就回了一个字过去:“说。”

谈笑继续说:“这次吃完饭,你跟人加个微信。”

邢愫等了几秒林孽的消息,他没回,她又打开了他的朋友圈,也没有新的动态。

她不是喜欢窥探别人私人领域的那种人,只是这一切都太顺其自然了。

似乎在等待一个人回消息的时候,刷他朋友圈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两个人走出商场,谈笑把车开了过来,上车后,邢愫把刚才在造型社充的卡放进谈笑车上的扶手箱里。

谈笑挑眉:“你要是给我,那我可独吞了。”

邢愫没说话,她不想再来这个商场了,这东西估计也用不到了。

谈笑盯着邢愫看了数秒,没发觉她有什么异样,也没多想,说:“咱俩那检查结果快出来了。”

林孽回消息了,邢愫就没接谈笑的话。

林孽说:“没事。”

邢愫笑了笑,没回,把手机锁屏,放在了一旁,回应谈笑:“什么时候出来?”

她们的检查是私密检查,查子宫年龄、阴道健康与否的,主要是谈笑要查,非要邢愫陪。

谈笑说:“不过也没什么用,你现在又没性生活,知道自己那地儿健不健康意义不大。”

邢愫没说话。

照往常,邢愫那张毒嘴早还击了,今儿个却没有。

谈笑扭头看了她两回,越看越觉得不对劲:“有?”

邢愫想到了林孽的腹肌,那时不觉得,现在回想起来还挺惊喜的。

她印象中学生时代就是埋头苦读的阶段,当然对林孽这种天赋型学生来说,这话也不太适用。

她上学时,看着俊俏的都是注重形象而不注重成绩的,注重成绩的一眼看过去都很普通。

这么一想,林孽真稀有。

不过也正常,要是不稀有,她也不会总碰到有女生缠着他。

邢愫脑海里浮现出宝驹阁那个小女生和刚才商场电梯口那个小女生的漂亮脸蛋,她们可真青春靓丽,她们都喜欢林孽,那她们得手过吗?

她知道没有,但很奇怪,突然就联想到那里,联想到林孽用搂着她的手搂住了她们。

谈笑看她又不知道想哪儿去了,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发觉并不烫,便问:“琢磨什么呢?”

邢愫又想到了林孽,他很厉害,身体也好,有劲儿,它们也会属于别人吗?

她微微皱眉,并不难过,很平静。但就是太平静了,以至于谈笑都觉得她不对了,所以才有问题。

谈笑看她怪怪的,也就不问了。

谈笑系好安全带,把车开出了园区,这时邢愫的手机又响了,是林孽的消息。

邢愫随意点开,看到他说:“你二十七小时后才回我,别说你没看手机,鬼都不信。”

邢愫笑,摸了摸嘴唇,这次回了过去:“那你想听我说什么?”

“实话。”

邢愫在想什么是实话,还没想到,他又发来:“算了,你没一句实话。”

她的笑容不自觉地深了一些:“怎么办?我有一点想你。”

林孽收到这条消息前正在等地铁,正好下一趟列车已经到来,他没对邢愫抱有任何期待地点开新消息,结果她发来的内容偏偏叫他错过了这一趟列车。

他僵着身子看邢愫的消息,确定了很多遍,确定是她发来的,确定她说想他。

他根本不信,但又想信,内心挣扎了足足半分钟才给她回过去:“喝多了?”

“喝了一点。”

林孽狂跳的心平复了一些,他就知道。他锁了手机,不回了。

邢愫在这时又给他发来:“这酒不如你喂的那口好喝。”

林孽在自我拉扯了半个多小时后,还是没坚守住自己,问她:“你在哪儿?”

邢愫换了个姿势,胳膊肘抵着车窗,手背轻挨嘴唇,姿态和神情都挺随意。她慵懒的神态是对这个年轻人高强度活力的回馈。

他真叫她刮目相看,这么快又想了。

邢愫的欲望开始像脱缰的野马,在荒原驰骋。什么饭局?她不想去了,她想林孽。

这一次,是真的。

她回过去:“家。”

发完消息,她收起手机,解开了安全带:“我有事儿了,你自己去吧。”

谈笑很难受:“不是,你认真的?”

邢愫打开了车门:“这种局,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谈笑看邢愫那闹心玩意儿往前走去,她也不想去了。

谁爱去谁去! t0KJ8gaXmYzIgthPg3u/jscO/ct0mYb3rje9uZdCLZlsg9E4cRV0T8Jhgbucx/X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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