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孽上了邢愫的车,包括钟成蹊在内的所有人都傻眼了。
蒋纯挽住刘孜惠的胳膊,安慰性地说:“那是他姐姐吧?”
杨施含嘲讽起来:“早在入学时,林孽的家底儿就被扒出来了,他哪有什么姐姐?哦,不对,也有可能,不过是那种认的姐姐。”
有女生插嘴:“还是从头到脚都是奢侈品的姐姐。”
男生更看重那辆车:“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那辆正常售价不到两百万的车,却是三百多万的配置。”
郭加航冷笑:“我说怎么他这么横呢,原来是有其他财力支持,他当然不可一世了。”
钟成蹊听不下去了,转身一拳把郭加航身子打歪:“别在这儿乱扯!”
郭加航摸摸嘴,倒是没血,但他怎么能让钟成蹊给揍了?他打不过林孽,还打不过钟成蹊?于是,他立马反击,抬脚踹了过去。
两人都有点上头,战况愈演愈烈,谁都拉不住,刘孜惠这生日到底是过砸了。
几个女生都慌了。
最后是MAGO的前厅总管报了警,派出所来人把他们全带走了才算完。
邢愫带林孽回了黄金岛的公寓,主要是图近,她懒得再开半个多小时车回她常住的家了。
进了门,她甩掉高跟鞋,换上拖鞋。
林孽从身后搂住她,嘴唇贴向她耳朵:“你不是说你睡了?”
邢愫没答,任他抱着。
林孽咬了一下她的耳朵。
邢愫歪了歪脑袋,躲开,然后从他怀里转过身来,跟他面对面,双手抓住他腰侧的衣裳,额头轻轻磕在他胸膛。
林孽不敢动,两个人以这样的姿势站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偏头,去看她的脸,结果都被头发遮住了。他只好轻轻拨开她的头发,别到耳后。他总算可以看到她的脸了,原来她是睡着了。
她这么困吗?那还去找他。
林孽缓缓吐出一口气,心里添了一丝他说不出道不明的愉悦。
他让她靠了一会儿,等她睡熟,才把她打横抱进卧室。他把人放到床上,给她脱了外套,看到了她风衣里边的睡裙。她没骗他,之前是真的睡了。
林孽轻轻抿嘴,给她盖好被子,再去看她时,发现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像只猫咪。
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尖,轻声说:“坏女人。”
邢愫觉得痒,躲了一下。
林孽左嘴角不明显地勾起了一下,最后俯身亲了亲她的嘴唇,走了。
他刚出了邢愫家门,就接到姥姥的电话,姥姥问他还回不回来,他说:“在路上了。”
派出所。
警察没给他们好脸:“说说吧,为什么打架?”
钟成蹊先说:“他侮辱人!”
郭加航板着脸:“胡说!你自己玻璃心,对号入座,关我什么事?!”
警察敲桌子:“都给我闭嘴,看看这是哪儿!还狂呢!先别着急,你们几个有一个算一个,都跑不了!”
蒋纯作为这伙人中最大方得体、在男女堆里都吃得开的,这种时候必须得站出来了。
她跟警察解释说:“警察叔叔,我们就是唱完歌都有点兴奋,没把握住说话的分寸,闹着闹着推搡了两下。”
警察瞥过去,没给她好脸:“看看他们这胳膊、这脑袋,刚止完血,你跟我说只是推搡了两下?”
蒋纯只好找另外的突破口:“我们可以私了的,可以调解。”
警察不听她那一套:“你们聚众打架,伤害他人身体,扰乱公共秩序,这是什么行为?还私了?你们先琢磨琢磨等下家里人过来怎么交代吧!”
刘孜惠攥住蒋纯的手,眼眶里盈满了眼泪,她真的害怕了。
蒋纯拍拍她的手,小声安慰她:“没事没事,别担心,我爸来了我们就能走了。”
大部分人的家长都在赶来的路上,除了父母不在本市的钟成蹊,就只有郭加航没联系家里人了。警察说了他好几遍,他就是不打这个电话,反复一句:“要关就关。”
其实他们这事不严重,口头教育两下就完了,有家长过来的态度好点当晚就能放了。
像郭加航这种横竖不认错的,他们就很头疼。
到了后半夜,这帮人的家长陆陆续续把人带走了,就剩下了郭加航和钟成蹊两个主犯。
钟成蹊家长来过电话了,说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警察就想着让他找个亲戚,或者让他们学校来人把他带走得了。
郭加航情况不同,他父母就在本市,但他抵死不提他们半句。
钟成蹊实在没办法了,给林孽打了电话,林孽就麻烦了姥姥。
姥姥已经睡了,闻信儿二话不说爬了起来,跟林孽去派出所把钟成蹊和郭加航都领了回来。
郭加航出来都没道声谢就走了。
钟成蹊气得牙都疼了:“姥姥你就不该把他捞出来,就该让他在里边待两天!”
姥姥看看手表,这都凌晨五点半了,马上要天亮了,回去睡觉也不现实,就带他们俩去吃了酱牛肉烧饼,再一人来一碗羊杂汤。
钟成蹊还真饿了,吃了不少:“谢谢姥姥,还是姥姥对我好。”
姥姥翻给他一个大白眼:“姥姥有叫你打架吗?”
钟成蹊撇嘴:“不是,姥姥,您不能看结果,您得看导火索,那孙子骂林孽我能忍吗?”
姥姥哼哼两声:“你都有理。”
钟成蹊挪到了姥姥跟前,枕在她肩膀上:“行行行,我错了还不行吗?姥姥别生气了。”
姥姥倒不生气,就是他们这些青瓜蛋子下手没个轻重,一句话不对付就开干,迟早得出事。钟成蹊这孩子父母都不在这边,那她就是家长,她总得对他负责。
钟成蹊知道姥姥担心他,认错了,卖了卖乖,还下了个保证,保证本本分分做人。
姥姥拿他没辙,不说了。
钟成蹊这回的事也有林孽的关系,林孽要是在他身边,肯定闹不到这个程度。
姥姥对自己外孙还是很自信的,别看他更浑蛋、爱动手,但聪明着呢,绝不干把自己赔进去的事。
饭吃完,姥姥回去了,他们两人去了网吧。
终于没旁人了,钟成蹊才问林孽:“那女人是谁啊?”
“没谁。”
“昨晚进派出所我才想起来,她是那天在咱们学校门口出现的那女人吧?我还把她认成老师了。”
林孽开机,登录游戏,电脑立马响起“欢迎林孽最强王者”的播报。
钟成蹊为这件事跟郭加航打了一架,还进局子了,他必须得问出点什么:“你要不告诉我,那咱们俩这兄弟就得生分了。你都不知道他们在你跟那女人走后怎么寒碜你的。”
林孽不说话。
钟成蹊去扯他胳膊,让他面对自己:“你说话啊。”
林孽不耐烦了,说:“他们说得没错。”
钟成蹊就从沙发上蹦起来了:“哥你不是吧?你差什么啊?值得干这种事儿?”
“我非得差什么?”
钟成蹊愣了半晌,终于明白他最近的反常是为什么了:“我以为你会喜欢那种洋娃娃似的女生,结果你是喜欢拉栓狙那种杀伤力爆炸的吗?你可真够自虐的。”
林孽不想跟他开邢愫的玩笑,不聊这个了:“我不在的时候,你管住嘴和手,别作死。玩崩了我救不了你。”
钟成蹊就不说话了。
这话听来还挺让人感动,就是有点装。他有时会觉得林孽不可一世的样子太装了,可林孽好像没给他画过大饼,向来言出必行,敢说的话都做到了。
所以装也要有得装才行啊。
邢愫早上八点起床,刷牙时想到了林孽。
她昨天很困,但意识不是完全没有,她还记得,他抱起她时很轻松。虽然她不重,但她以为男生都是外强中干的,身子骨早被学习和玩乐掏空了,是她狭隘了,还是有注重身体素质的男生的。
她笑了笑,一边刷牙一边打电话给代购。
“愫总,又想买什么了?”电话通了,代购说。
邢愫吐掉牙膏,漱了漱口,才说:“有没有那种送给小孩儿的东西?”
“送礼啊?婴儿车啊。”
“没那么小。”邢愫又问,“送什么合适?”
代购脱口而出:“车啊,要是你侄子外甥什么的,买车最合适,又有排面,又能让他以后对你言听计从。”
邢愫还真考虑了一下车,但林孽那弟弟不是什么听话的主,这东西太像要驯服他了,他肯定不干。
权衡之后,她说:“别跟我说大件,就说小件的。”
代购就给她推了一堆牌子:“香水、鞋、包、衣服,不过这些都是送对象比较合适啊。”
那就这些了。
就这样,邢愫量了林孽上回来穿的她的拖鞋,回忆了一下他脚后跟多出多少,然后托代购给他买了双联名鞋,还有个小玩意儿。
周一开学,门卫就收到了林孽的快递,亲自给他送到了班上。
林孽不知道自己有快递,也不知道是谁送的,所以班里学生对快递的内容还挺好奇的,从盒子进门就盯着看。
林孽拿到大盒子,一看就知道是双鞋,只是谁会给他买鞋呢?
钟成蹊凑过来,看一眼这双鞋,嘴张得都要大过脸了:“这么贵的鞋,也不怕你烧脚。谁啊这么阔气?又是一个痴情少女?挺有钱啊她。”
林孽不知道谁送的,是不会要的,可他拆了小盒就知道了。
“这小盒儿里是什么啊?”钟成蹊抢过去一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最后看向林孽,慢慢给林孽竖起一个大拇指,“你牛。”
林孽把盒子拿回来,盖上盖子,放进课桌里。
正好上课铃响了,钟成蹊再没说别的,回了座位,全班人的脑袋也都面向了黑板。
林孽给邢愫的微信发了个问号。
快下课的时候,邢愫才给他回:“收到了?”
林孽到厕所去打电话给她:“你要是说话不算数,就别撩拨我。”
邢愫知道他在说什么:“我说早晚是你的,又没说多早、多晚,怎么说话不算数了?”
林孽要被她折磨死了,音量降下来,还带着那么点委屈,不太明显,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但邢愫是什么人?一听就听出来了。
他问:“那要多晚?”
邢愫笑,转移了这个话题:“晚上回去给我拍个买家秀,我看看合不合适。”
林孽就把电话挂了。
从厕所出来,看到门口的钟成蹊,林孽皱眉:“有病?”
钟成蹊也没否认他偷听,满脸愁容:“宝贝你完了,我光听你说话就能想象到这女人什么角色了,洋娃娃不好吗?非要这种拉栓狙的?你这完全被她拿捏了啊,你应该是拿捏别人的人啊!”
林孽正烦着:“先管管你自个儿吧。”
钟成蹊唉声叹气:“我居然有一种失恋的感觉,蒋纯的微信都治愈不了我了。”
说到蒋纯,他又告诉林孽:“刘孜惠过生日的视频被传到论坛上了,还有人发到了短视频平台,正好是刘孜惠许愿那一段,拍摄角度还特别刁钻,看起来她就好像靠在了你身上。”
他把视频给林孽看:“你看。”
林孽早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但再难搞的局都不如他想见邢愫的那份心情迫切,就由着他们算计了。
钟成蹊又说:“经过昨晚上那么一闹,倒是没人敢再说你跟那姐姐什么事儿了,不过你还是被安排了‘渣男’这一名号,说你在奚哆哆、杨施含和刘孜惠之间摇摆不定。”
林孽从小到大绯闻就没断过,以前岁数小,他被人误会还会委屈,觉得根本没那么回事,为什么还要传得跟真的似的,而且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后来长大一些,他就没那么较真了。
他发现人普遍愿意相信更复杂的事,尤其是男女之间的那些事。
就像林孽去参加刘孜惠生日会,一定是跟她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如果这时主角抛出一些蛛丝马迹,比如这个视频,那他们就会展开想象,想象林孽的一整套心理,想象他们暗度陈仓,林孽假意混入人群,其实是瞒着所有人陪他女朋友刘孜惠过生日。
想到最后,他们就忘了这是他们想象的,完全当成真相。
要跟他们辩解,他们还能情绪高亢地反驳,说得有理有据。慢慢地,谣言越传越凶,到最后主角站出来,说没那回事,他们还认为他狡辩,垂死挣扎。
又有谁愿意承认自己错了呢?
谣言这东西真的害人,可也是真的动人,它能满足大多数人的某一个欲望,而又有太多人愿意为这个欲望买单了。
当林孽认识到这一点,就不做无谓的抵抗了,世界问题是改变不了的,但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态。
不管哪回遇到这种事,都是钟成蹊比他着急:“要不你发个朋友圈吧?”
只要林孽不在朋友圈公开自己喜欢的人,是没人信的,其实他发了别人也未必会信,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
林孽没有欲望制止,钟成蹊也没办法了。
周四上午,邢愫定了个大单,谈笑请她吃饭庆祝,在宝驹阁。
两人进了门,走过来一个小姑娘,把她们领到楼上:“两位这边请。”
小姑娘长得漂亮,皮肤很白,大眼睛闪着光,看起来也就十几岁。
谈笑一直盯着她看,无论问什么,她都能详尽地回答。
最后,谈笑实在没忍住好奇:“成年了吗?”
小姑娘解释说:“这是我家饭店,今天是我们家员工的团建日,我爸放了他们假。本来是要关门的,但我爸不想今天来吃宝驹阁的人扫兴,所以我就趁中午吃饭时间过来帮忙了。”
听了这番话,谈笑莫名对她很有好感:“那你学习肯定很好吧?”
小姑娘还很不好意思:“我只能算一般。”
往常这种聊天邢愫是绝对不插嘴的,她从不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也远没有谈笑的闲事多,可她在这时候问了一句:“哪个学校?”
谈笑挑眉,有点惊讶。
小姑娘冷不防被问,愣了一下,才说:“国际精英学院。”
邢愫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挑了一下。
谈笑不懂她。
点完菜,邢愫又问了小姑娘一个问题:“你们学校有没有一个叫林孽的?”
小姑娘脸唰地红了:“你……你怎么知道?”
她这个反应叫邢愫放下了餐具,邢愫双手放桌上,握在一起:“你喜欢他。”
小姑娘摆手摇头,慌张地跑了。
邢愫低头一笑,接着擦洗餐具。
谈笑拿手机敲敲她面前的桌面:“嘿,琢磨什么呢?”
邢愫没答。
谈笑看一眼那小姑娘跑掉的方向,再看邢愫:“林孽是谁啊?”
邢愫也没答,过了会儿说:“你自己回吧。”
谈笑被她的反常搞蒙了:“我没开车啊,我怎么回?你别说让我打车。”
邢愫把车钥匙扔给她。
谈笑没心情吃饭了,放下筷子,盯着她看。
邢愫注意到,问:“干什么?”
谈笑说:“你不太对劲。”
邢愫没说话。
饭吃完,谈笑走了,邢愫坐公交车去了学院,正好跟那个小姑娘同路。
小姑娘看到邢愫也很惊讶,她记得这姐姐是开车来的,但她没好意思问,只是冲邢愫礼貌地笑了笑。
到学院南站,邢愫跟小姑娘一起下了车。
小姑娘更疑惑了,等走到门口,往后一看,这姐姐还跟着,她有点慌了,步伐越发快了。
进了校门,她又扭头看了眼,发现这姐姐跟门卫说完话去了壹号教学楼。
结合先前这姐姐问她认不认识林孽的事,她突然有一种预感,这姐姐是来找林孽的。
这样想着,她没管住脚,也走向了壹号教学楼。
刚进楼门,有认识她的跟她打招呼:“奚哆哆?来找林孽啊?”
她被这么一问,就没法儿往前了,往回走:“没有,我不是。”
邢愫上了三楼,边走过走廊边给周臣侃打电话。
周臣侃看到邢愫的电话,欣喜若狂,清了清嗓子,接通:“邢愫。”
邢愫直接问他:“林孽在哪个班?”
说着话,她还在一间一间地找。
精英班教室靠走廊的这面墙也有窗户,四扇左右,站在窗外,可以看到全班的动态。
周臣侃脸色变了:“你找林孽干什么?”
他说话时,邢愫刚好找到了林孽。林孽正手托着下巴看书,手上转着笔,在一片睡觉的人里很是醒目。
她就挂了周臣侃的电话,站在窗边看着林孽。
她就这么看着他,看了好几分钟,直到有人注意到,出来问她:“请问您找谁?”
这动静惊扰了林孽,他扭头看向窗外,猝不及防跟邢愫对视,手里的笔掉了。片刻后,他皱起眉,放下书,出去把她拉到走廊尽头那间空房间。
门关上,他把她挡在墙角,先歪头看看有没有人跟过来,确定没有才看她。
邢愫的手慢慢贴上他的腰,手指慢慢挪到他腰后,然后抱住。
林孽心跳脱轨了。
邢愫告诉他:“我在吃饭,突然想你了。”
她说话时,外头有一阵脚步声,林孽赶紧捂住她的嘴。
邢愫吻了吻他的手心,他立刻把手收了回去。
林孽强压着心里打鼓似的节奏:“你少骗我,你是闲了,又想耍我。”他低哼一声,俯身贴近她嘴唇,“找死。”
邢愫答得云淡风轻:“是啊。”
林孽牙都要咬碎了,最后还是说:“晚上我去找你。”
邢愫笑着摇头:“现在不行?”
林孽心里的鼓就这么破了。
林孽难得用那么软的声音跟她说话,他攥住她的手,听起来就好像在哄她:“晚上,好不好?”
邢愫笑,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从林孽手里把手抽出来,林孽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倒流了。羞耻、刺激,还有害怕被发现的紧张结伴灌入他脑袋,心跳倏地上了一百二。
她很懂怎么让一个人为她臣服,知道什么节奏能让人有那种欲罢不能的感觉,她就捏着那个劲儿,林孽根本无力应对。
林孽深呼吸,调了调心跳,拉起邢愫,把她压在墙上,吻了上去。
邢愫走了,林孽回了教室,同学瞥了一眼他身后,说:“林孽,老赵找你。”
林孽就去了办公室。
老赵正在发布批改卷子的任务,看见林孽进来,停下来跟他说:“你等一会儿。”
林孽就站在他的办公桌前,但也不好好站。
只要跟邢愫在一起,他的思想就一刻都不安分,实在没办法好好站。
他又想到她了。
老赵交代完,走过来,先问他:“刚干什么去了?”
林孽说:“厕所。”
老赵不信,但也没再问,他是真的会下意识给林孽特权。
他问起了MAGO的事:“你们之前在MAGO门口打架了?还闹到派出所了?可以啊,你又憋不住了是吗?”
林孽不背这个锅:“跟我没关系。”
老赵又说:“那就是钟成蹊。”
林孽:“我不知道。”
老赵哼一声:“你会不知道?他成天跟你的挂件儿似的。”
林孽:“还有事吗?”
老赵就不问了,说正事:“学校有推荐位,你要不要这机会?”
林孽:“不要。”
老赵就知道,不过林孽这小子身上的不确定性太多了,还有两个月,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儿?要是拿到这个推荐名额,他跟学校就都踏实了。
于是,老赵说:“不用这么快回答我,好好想想。”
林孽就不说话了,眉目间有些不悦。
从办公室出来后,林孽的不悦更明显了。
他从街坊嘴里知道,他妈当年就是在精英学院毕业前拿到保送资格之后去当别人情人的。
他不愿意相信,可没人跟他解释。
他这个人,骨头是倒着长的,没人告诉他真相,他就不往好处想。
既然这是他妈走过的路,那他肯定是不会走的,他嫌脏。
邢愫上了车,坐在副驾驶座系安全带时想起了林孽那句“好不好”。他学会了,好学她就很喜欢了。
回到公司,她有一种出事了的错觉,看到秘书高耸的眉头,她知道那不是错觉。
她还没走到办公室,西北武器公司的总经理孙耀武就把她拦去了他的办公室。
门关上,孙耀武抿了抿嘴,看起来心事重重。
邢愫坐到沙发上,也不着急说话。她了解孙耀武,他哪回叫她都是心里有主意了,但又不想直接说,就开始兜圈子,话里话外地引导她,然后让她说出他心里的想法。
她从来不给他那个面子,但他就是改不过来,永远不会直截了当地说有什么事。
孙耀武看邢愫坐得稳当,也不问他,还是妥协了,说:“林又庭。”
林又庭,SL的老板,另一家具备进出口资格的军工企业。
邢愫问:“他又干什么了?”
“他卖了一批重型武器给索拉,目前M6在查。本来这跟我们没关系,可那批武器是我们在投H国那个项目时抵账给他的。”
邢愫懂了:“三天。”
孙耀武相信她的能力:“等你的好消息。”
三天时间,邢愫前两天都在瞎玩儿,优哉游哉的,比谁都清闲。
孙耀武知道邢愫这人不按常规套路出牌,可林又庭摆明了不当人,他们要没点应对措施真就麻烦大了。
到时候他们又得来一回弃车保帅的戏码,那是弃谁保谁呢?
臭鱼烂虾的角色M6肯定不买账,只有孙耀武和邢愫才能平复这场风波,可他们俩只要走一个,西北武器公司也完了。
孙耀武看邢愫也不着急,有心提醒她,又怕打乱她的节奏,只能在办公室来回踱步。
谈笑前天去了趟H国,找老伙计聊了聊。
去年H国“轻武器”的公开投标仪式上,孙耀武代表西北,林又庭代表SL,都有出席。
也是在那场仪式上,林又庭算计了西北一把。林又庭以两亿美元买了H国五十门炮,却是以西北的名义。
圆桌会上,孙耀武被林又庭紧密的逻辑打得节节败退,根本招架不住,就这么认下了。
这么一来,西北在这场投标会上狠狠露了一次脸。但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邢愫闻信刚要提醒他小心林又庭后手抄自家,林又庭就已经找上门来狠狠敲诈了一笔。
没办法,孙耀武在H国时认下了那五十门炮是西北买下的,回来就不能否认了。
孙耀武成绩一直不错,就出了那么一回岔子,是可以得到一个机会弥补的,所以他才没被轰下西北一把手的位子。但事情发生了得解决,于是邢愫上了。
邢愫跟林又庭周旋了三个多月,把损失降到了西北可承受的范围内。
但谁知道高层会议上投票做出了一个很愚蠢的决策——西北赔了一批重型武器的存货给SL。
这批武器算是残次品,孙耀武当时还觉得自己赚了,结果林又庭反手以十倍的价格卖出……
邢愫浪荡了两天,第三天中午吃完饭,她就在办公室涂起了指甲油。
十二点半左右,谈笑打来电话,邢愫总算从那把舒服的椅子上起来,走进休息间,挑了身行动方便的衣裳换上,去了机场。
SL总部在南边,过去要四小时飞行时间,她到时正好可以赶上他们展示空射武器,据说D国的买家也在现场。
鹤发群山是SL的武器演练场,邢愫赶到时他们就快结束了,她就听了点响动,确实不错,杀伤力十分可观呢。
SL是有实力的,尤其是他们的反追踪系统,是邢愫多次公开赞扬过的技术。
林又庭一身黑色的西装三件套,还戴着眼镜,看起来很规整,可再规整也挡不住他的猥琐,毕竟他曾坐过十三年牢。不过在这样的出身下,他还能保证业务量,让他们SL能持久稳定地发展下去,也真的不容小觑。
他正在跟D国的买家介绍,接着是空射武器的最后一发展示,爆炸声让在场的人都出现了短暂的耳鸣反应。
现场人很多,买家的特种小队、SL的安保队等,约莫六十人。
早前合作时邢愫是来过鹤发群山的,她很容易就混了进去,然后在他们最后一个环节——买家内部讨论时,走向林又庭。
林又庭刚开了一瓶啤酒,只喝了一口,直觉有股冷风吹进了脖子,转过身就看到了邢愫,当下皱起眉,旋即扭头去找他的安保队。
“我拿着邀请卡进来的。”邢愫晃了晃手里的邀请卡。
这是SL给D国的买家的,邢愫竟然搞到了一张。
林又庭大概知道她来找他干什么,他说:“有事说事。”
邢愫过来只是要告诉他:“你最近跟万泰签订了反追踪系统生产线的合作,四千万美元的单子呢,是不是便宜了点?还是说你们之间另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导致你们低价出售核心技术?你要知道,SL少了反追踪系统的专利,立马能从出口贸易排行榜上掉下来。”
当邢愫说出这番话,林又庭就知道,她肯定去过万泰了。
去年坑孙耀武绝非林又庭一个人的成果,是他跟万泰里应外合,让孙耀武吃了这个亏,万泰愿意跟他合作的条件就是要反追踪系统。
林又庭当然不会真的傻到干这种一千换八百的事,所以只承诺给一条生产线,一口价四千万美金。少是少了点,但换西北那批重型武器,他觉得值。
那批武器质量不好,但能做大文章。
可他没想到邢愫竟知道了其中的关联,还调查了SL和万泰之间反追踪系统的合作。
邢愫走近一些,声音很轻:“去年你让我西北声名大噪,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现在好了,只要我们有证据证明你跟万泰的合作不合规,你的生产线就会跟你的空射武器一样,‘boom’——爆炸。”
林又庭眯起眼:“你想干什么?”
话音刚落,他不敢动了,低头看向腹部——邢愫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腰,而且还是他们SL新研发出来的十二毫米口径的手枪。
她不仅拿了他们给D国买家的邀请卡,还拿了他们演示的手枪,怎么就没人发现!
邢愫说:“距离十二点还有七个小时不到,限你在这期间向M6解释原委,如果你做不到,那后果自负。”
这女人说一不二,林又庭暂时没有应对措施,就没应声。
邢愫把枪收起来,放在他秘书端着的托盘里,走到旁边的长方台桌旁,拿过他的啤酒,倒退着走两步,喝一口,然后胳膊举高到与地面平行,倏然松手。瓶子掉了,“啪”的一声,摔碎了。
“等你的好消息。”说完,她走了。
邢愫在知道林又庭和万泰合作后,就断定他跟索拉早有联系,他们要西北那批重型武器,所以赔本跟万泰合作,弄到了这批武器。
他这么千方百计地遮掩,必然不会让邢愫找到证据,那就只有万泰是突破口。
邢愫就要跟他一换一,用他SL的把柄换取消除西北的危机。
林又庭是个狠人,但也不是有勇无谋的那种,他会算明白这笔账的。
林又庭的助理在邢愫走后才走上来:“你邀请她了?”
“没有。”
助理蒙了:“那她怎么过来的?”
林又庭不想知道,他现在要快速想出办法应对,邢愫不是小角色。
助理对邢愫的印象还是很深刻的:“这女人中标率一直很高,私人关系也覆盖得广。所以说,还是得有大集团的支持。”
林又庭不这么认为:“西北不是支持她,是忌惮她,从而牵制她。”
邢愫到家时是晚上十点半,刚洗完澡,她就收到了孙耀武的短信,说事情解决了。
她锁屏,把手机扔一边,接着擦头发。
擦到一半,手机又响了,她随手接通:“喂。”
“出来喝酒不?”谈笑说。
邢愫:“不去。”
谈笑恍若未闻:“都是帅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合适就带走。”
邢愫挂了电话。
帅?有多帅?能比得了林孽?
谈笑给她发来一张照片。舞池边缘,被几个女生围起来的,不是林孽是谁?
她又给谈笑打去电话:“地址发给我。”
邢愫来得很快,谈笑出来接她,领她去了卡座。
谈笑的卡座在最里边,很偏的位置。
卡座旁边坐了几个男人,很年轻,穿得花里胡哨,脖子上的链子一条又一条。
坐在中间的两个男人分明就是在等邢愫,看到她直接站起来,举起了酒杯,眼睛盯着她,话却问向谈笑:“这位姐姐怎么称呼啊?”
谈笑搂住邢愫的腰:“愫总!”
邢愫没听他们说话,往舞池里看了一圈,没看到林孽,也可能是人太多了。
不过在她第一眼看不到林孽的时候,她就对他在不在这里完全失去了兴趣。
她扭回头来,接住其中一个男人递过来的酒,喝了口,坐下了。
谈笑发微信给这边一个经理,叫他拿点酒过来,没一会儿,那人就提了二十四瓶啤酒过来了,还凑到谈笑耳边问:“洋的还要吗?”
谈笑想问邢愫的意思,偏头见她在玩手机,就让他先来几瓶,要真的。
这边的经理一宿能赚不少,卖的大多是假酒,真的就给几个不好糊弄的客户,比如谈笑。
邢愫喜欢喝酒,但她喝不出真假,酒在她嘴里都是一个味儿的。
谈笑在A国那边的几个酒庄有股份,有酒会或者逢年过节都能收到葡萄产值低、葡萄质量最好的年份的酒。
给到邢愫,她能把它喝成四十块钱的二锅头。
邢愫旁边的男人一直在跟她聊天,问一些工作、年龄问题,她一直答得敷衍。
谈笑听男人后面又问到了年薪,邢愫信口胡诌几个亿,那人稍显尴尬,眼里写着“你在吹什么牛”。谈笑看他这人不怎么会聊天,挪过去把他轰走了。
邢愫放下手机,瞥她一眼:“你从哪儿找的话那么多的人?”
谈笑笑了笑:“舞池捞的啊,我看着长得不赖。”
她们一年挣多少钱,说出来可能会让人觉得她们在装,似乎她们要真挣那么多,就应该在城堡里开派对,而不是出现在这种个人消费也就三五千的夜场。
事实上,谈笑跟邢愫可能是没缺过钱,所以对钱没有概念。你要让她买一架飞机,可能她都只会考虑飞机该停哪个机场,而不是买飞机要花多少钱。
两人偶尔会吃小区门口的麻辣烫,三十多块钱,谈笑还老让邢愫买单。
她们认识的朋友说就没见过有钱人这么扣的,谈笑反驳说她是会过日子,可扭头就买了个城堡改成了酒店。
邢愫没理谈笑,起身朝外走去。
谈笑双眼还关注着舞池,回头发现邢愫不见了,皱着眉拿起手机。
邢愫刚进卫生间的门,就见一个男人把一个女人压在了DJ台后、卫生间正门的假墙上,两具身体像被502胶粘在了一起。
她上完卫生间出来,洗手时,正碰上三五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挤进来,小姑娘们很兴奋地讨论:“他加你了吗?”
“加了!加了!他同意了!”
“啊啊啊!也加我了!没昵称啊?问问他名字。”
“我听他朋友叫他孽哥,哪个‘孽’?”
邢愫平静地洗完手,出了门,又退回来,告诉她们:“林孽,罪孽的‘孽’。”
几个小姑娘相视一眼,再看向她:“你是谁啊?”
邢愫没答。
谈笑刚要给邢愫打电话,就见她回来了,便问她:“干吗去了?”
邢愫端起桌上的酒:“卫生间。”
谈笑撺掇她:“去跳跳舞,拉几个帅哥过来喝两杯,就咱们俩也忒没劲了点。”
邢愫瞥她:“你怎么不去?”
谈笑跟她能一样吗?
“你单身,我有老公,就我们家那位要知道我在外头浪,又得吵三天。”
邢愫是个不委屈自己的人,她干什么,只能是因为自己想要干什么,不是任何人撺掇得了的。不过谈笑说完这话后,她真站起来了,往舞池边上靠了靠。
她站得高,没一会儿就吸引了几个过来蹭卡座的,长得都不算差,也可能是灯光的原因。他们搂着邢愫的脖子,嘴唇贴近她耳朵,跟她说话。
邢愫也没拒绝,听到什么可笑的话,她还笑了笑。
谈笑也一直在跟人聊天玩骰子,她们这张卡座的画面一度变得很和谐。只要林孽不冲过来,一脚踹开要趴在邢愫身上的那人,并把她拉起来扯到身后,这个画面应该可以一直和谐下去。
林孽这么一闹,把周围几个散台的人都惊动了,众人纷纷看过来。
邢愫被拽起来的时候没半点防备,也就没搞清楚状况,直到林孽还算宽大的肩膀把她的视线挡住,她才算反应过来。
那男人挨了一脚踹,肯定不吃这个亏,梗着脖子问林孽:“你谁啊?”
林孽又补上一脚,再次把他踹进卡座里:“滚!”
他说话声音很大,加上他动作利落、气势夺人,把周围一片卡座和半个舞池的人都镇住了。
林孽没等男人再站起来,把邢愫拉了出去。
谈笑就这么看着他把邢愫带走了,那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模样真把她吓着了,就没追出去。
林孽把邢愫拉出酒吧,拉到马路对面墙根,抓起她的手:“你就这么想男人?一天都离不了?”
邢愫听他这话,表现得很冷漠,连笑都透着一股子冷漠:“跟你有关系吗?”
林孽把她压在墙上,亲上去。
邢愫反转他的手腕,没让他靠近。
林孽偏要亲到她,固住她两只手,再亲上去。
邢愫让他亲到了,却没像往常一样给他更让他兴奋的反应,像个玩偶,还是冰冰凉的玩偶。
林孽就放开了她,把外套脱下来扔在她身上。他在生气,他没那心情好好给她穿上。
邢愫要都没要,衣服从她身上滑落,掉在了地上。
林孽的愤怒就像岩浆,已经被逼到了火山口,他扬起了拳头,却没下去手,最后一拳打在墙上。
邢愫知道他们这个年纪的男生都冲动易怒,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她刚刚都做好了他拳头挥过来时她怎么出手把他摁在地上的准备了,没想到她在他心里的位置竟然大于他少年的冲动。
让一个年轻人在愤怒当前收敛住,要么是当事人自控力太强、能成大事,要么就是她很重要。
林孽是真的要气死了,忍不了了:“你老是这样,突然出现,又突然离开,你把我当什么?跟他们一样的玩具,以满足你想玩弄作践一个人的变态欲望?”
邢愫自从上次之后就再没找过他,他给她发过一回消息,她没有回。
林孽接受不了在邢愫这里他跟其他男人是一样的,也接受不了那些男人靠近她、贴着她,这几乎要逼疯他。
他也不明白,怎么能有一个女人这样不长心呢?
他问:“你身边像我这样的是不是还有很多个?”
邢愫走到旁边的便利店,买了盒烟出来,点燃一支:“你管得太宽了。”
林孽拿掉她的烟,猛抽一口,然后丢掉,固定住她的肩膀:“我在问你,你是不是还有很多‘备胎’?”
邢愫微微抬头,看着他,嘴角有笑:“你都知道答案,何必问呢?”
林孽气得发抖,看向邢愫的眼神恨不能把她撕碎了,结果他只是转身一脚踢在树上,仰头骂了句脏话。
十几年来,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情绪全部外放,邢愫可真有本事。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缓和了一些,很小声地说了句话,像是在跟自己说:“什么你们家小朋友,真够扯淡的。你有跟我讲过一句实话吗?”
那句“小朋友”只是邢愫不过脑子的一句调戏,他竟当真了吗?
邢愫笑了笑,她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弟弟这么在乎,而且从没有人问过她,她是不是还有很多“备胎”。
在她的世界里,这话是没必要问出口的,撕破脸、互掀老底这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他们用得最多的划清界限的方式还是渐渐疏远,不会选择撕破脸。
林孽走了,没再跟邢愫说一句话。
邢愫把地上的外套捡起来穿上,跟上去,牵住他的手。
林孽停住,偏头看她,他是真不懂。
邢愫看向前方,说:“我没有很多‘备胎’,我来这里,是来找你的。”
林孽怔住,张了张嘴。
邢愫以为他在酝酿什么说出来能震惊一条马路的话,结果他只是不确定地说:“骗人。”
邢愫攥紧他的手。
像他这么大的男孩子,手总是漂亮的,牵住他就像宇宙尽在掌握中。
她没有去解释、去向他证明,只是调皮地说:“不信算了。”
她说着还把头别过去了。
林孽的心脏急速跳动,他完全失去理智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亲一口她的嘴唇:“信!”
你肯说,我就信。
邢愫没了重心,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
林孽那点怒火已不见:“去你那儿还是我那儿?”
“你那儿。”邢愫还挺想看看他家的。
林孽叫了车,报了他家的地址。
正好姥姥跟团去荷山泡温泉了,家里没人。
林孽没有笑,可邢愫能明显感觉到他的开心。他年龄不大,哪怕再聪明、再懂事、再能撑起半边天,也难脱他那个年龄的稚气,他却总想表现得成熟。
他这样本来应该是有些四不像的,可他的度把握得很好,就不尴尬,还很讨人喜欢。
这个弟弟,真的讨人喜欢。
邢愫工作很多年了,已经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做事情要先考虑得失,若是亏损程度超过她可接受的范围,那这事情就没必要做了。
也是因为她算得太清楚了,所以林孽这种毫无保留的情绪投放,才能让她在觉得新鲜的同时又很怀念。
人活这一辈子,真的没多少时间可以为所欲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