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二章
念念不忘作为开始

邢愫最近真的太容易崩溃了,Pentagram还没到开门时间就把她气成这样。

贺晏己在签完离婚协议书后的第二天,带那个小姑娘逛街,被邢愫的下属撞到,下属给她发来照片。

照片中,那个小姑娘挽着他的胳膊,他冲她笑得宠溺,还给她提着购物袋。不知道是不是角度问题,他看起来好像很爱她,想要拼命证明三十六岁的身体也能有二十多岁的活力,可以陪小女朋友逛一天一宿的奢侈品广场,还有力气在床上来两个回合。

他好像忘了,他给她唱了好多年情歌。

他当然忘了。

邢愫把烟放嘴边,却发现打火机被她扔了,她四处看,完全忘记把它扔在哪儿了。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又让她觉得整个世界的氧气都稀薄了。

她蹲下来,嘴里还叼着那支烟,一动都不敢动。缺氧会死,她不想死。

就在这时,她眼前出现一双脚,脚上是一双联名球鞋,鞋的主人蹲下来,打着火机,点燃了她嘴边的烟。她顺便看清了他的脸,觉得似曾相识。

林孽隔着她扫了饮料机的码,买了一罐可乐,拉开铁环,喝一口,剩下的倒进她的酒瓶里。她不能再喝了。

邢愫皱眉:“给我弄出来。”

林孽笑,凑近一些,闻到她呼吸里的酒气,仿佛又回到了初见她的时候:“我不会。”

邢愫抬头看他:“你哪位?”

她不记得了,林孽也懒得答,只说:“你喝多了。”

的确,邢愫摄入酒精不少,酒精也已经侵入大脑了。但她不蠢,在她知道自己要喝多之前,就已经给谈笑发过微信了。谈笑说她正好不知道怎么从酒局脱身,邢愫算是救了她。

谈笑过来要花二十分钟,照邢愫的酒量,要想二十分钟后再醉,喝三分之一就行了。

现在二十分钟到了,接她的人也到了,不过不是谈笑,是她前夫贺晏己。

贺晏己看到邢愫那样,脸上的心疼就跟不要钱一样,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在乎这个女人。光顾着心疼了,他就没看到旁边有人,径直走到邢愫身边,蹲下来,要抱起她。

林孽没允许,攥住了邢愫的手腕,场面一度变得不可控。

贺晏己总算看到他了,却不想知道他是谁,只说了一句:“麻烦让让。”

林孽让不了:“你哪位?”

贺晏己:“她丈夫。”

这三个字分量挺重,林孽松了手,但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把人带走:“怎么证明?”

贺晏己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一定被邢愫拉黑了,就问他借了手机:“过来太匆忙,没带手机,能借我用下吗?”

林孽把手机给他。

贺晏己用他的手机很熟练地拨了邢愫的号码,听到铃声,从她包里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看来电。

他甚至知道她把手机放在包包的哪个小兜里,这些细节都表明他们关系非同一般。林孽无话可说了。

贺晏己把手机还给他:“谢谢。”

两人刚走,钟成蹊回来了,把照片给林孽看:“找着了。我传给你,你回去跟老赵交差。”

林孽没看,瞥了一眼地上那双高跟鞋。酒瓶带走了,鞋没带走。

钟成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哪儿来的鞋啊?”

林孽收回视线:“不知道。”

回家的路上,钟成蹊怎么都想不明白一件事儿:“你愿意帮江弱,不愿意帮忙找奚哆哆,是因为她是女生吗?你怕这事儿后面被瞎传?”

“别人往我头上扣一口锅,我还得上赶着去接?”林孽说。

钟成蹊点点头,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只是……

他说:“这锅已经扣你头上了,你要极力否认也就算了,可你还出来找她了,全校都知道了。万一后面她出事儿,你肯定脱不了这个干系啊!”

林孽:“她出不了事儿。”

钟成蹊挑眉:“你怎么那么肯定?”

林孽:“她看我空间了。”

钟成蹊:“QQ啊?你用过QQ吗?你那号不是专门玩游戏的吗?”

林孽:“就因为不用,所以没人看。隔段时间上一次,我都能看到涨了访客,访问记录却没变过,就是说这个看我的人把记录抹掉了。中午我把空间设成好友可见,下午有了一个被挡访客,那人头像是省春晚一个舞蹈节目的合照,奚哆哆正是其中一位舞蹈演员。”

钟成蹊理了半天:“你还挺会的啊!”

林孽:“总比蠢强。”

钟成蹊没注意他的讽刺,接着问:“你平时光顾着学习、考试、打球、健身、玩游戏,怎么会注意到奚哆哆上过我们省春晚?”

林孽就没见过这么蠢的:“那段时间广播只放春晚那音乐,再不知道就是傻瓜了。”

钟成蹊不说话了,他是傻瓜。

林孽又说:“她还有空看我空间,就是没事。”

钟成蹊搭住他胳膊,叹了口气:“你能给我点发挥的空间吗?”

林孽:“要别人给,那就是没发挥的能力,没有能力你说什么?”

钟成蹊还真……无力反驳。

“你牛。”

谈笑从酒局里出来没看到贺晏己的车,骂骂咧咧了两声,赶紧去了邢愫家。

贺晏己把邢愫送回来,还没走,用她的厨房给她煮了萸肉粥,用她的围裙,穿她的拖鞋,完全不拿自己当外人。

谈笑从进门开始就没给他什么好听的话:“你这行为够孙子的,贺老师。”

“没想到会在局上碰到你,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吧?”贺晏己没给她回答的机会,又说,“我看你脱不了身,邢愫又着急,不帮你去一趟好像不合适。”

谈笑懒得跟他废话:“既然人已经接回来了,就不麻烦贺老师照顾了,也省得小女朋友等着急了。这儿有我,我比您会照顾愫总。”

贺晏己没硬留,他关了火,摘了围裙,走到玄关换鞋:“卧室摆台下边第二个格子里有解酒药。”

谈笑给他打开门:“慢走。”

贺晏己穿好鞋,拿上车钥匙,最后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什么话也没说,走了。

门关上,谈笑骂开了,他那话什么意思?显摆他有多熟悉这里?那有个什么用?不还是净身出户、半点关系都没有了?现在知道说软话套近乎了?早干什么去了?

她晚上那局遇上了贺晏己,邢愫给她打电话时她刚准备去卫生间,出门就跟贺晏己碰上了,被他听个正着,她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后面几位老板灌她酒,她惦记着生意没法拒绝,果然被贺晏己钻了空子,他先她一步去接了邢愫。

她看一眼被贺晏己穿过的拖鞋,直接扔了,给邢愫重新买了一双。

邢愫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睁眼先伸个懒腰,然后才坐起来,问正在浇花的谈笑:“没上班?”

谈笑一直守在她身边,早上起来还帮她遛了狗。

闻言,谈笑放下水壶,走过来:“老板倒了,我上什么班。”

邢愫:“多虑了。”

谈笑瞥她一眼:“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邢愫想了一下,看她:“你没去接我。”

谈笑:“谁接的你记得吗?”

邢愫:“贺晏己。”

谈笑坐下来,抱着双臂:“得亏我来得快,不然你得被他吃一把回头草。”

邢愫不想跟她聊贺晏己,从床上下来,问:“价儿谈下来了吗?”

说到这个,谈笑姿态都摆高了:“你也不看看我是谁。”

邢愫点点头,朝卫生间走去:“剩下的事你跟老梁沟通,我明天回趟老家,补个护照。”

谈笑答应一声,问她:“什么时候回来?”

邢愫停住刷牙的手,看着镜中的自己:“周末。”

第二天,奚哆哆回来上课了。

本来一切应该恢复正常,可不知道怎么,学校开始传她跟林孽好久之前就在一起了,然后林孽劈腿,喜欢上杨施含了,奚哆哆受不了这个打击,所以那天没来上学。

所有佐证他们在一起的内容几乎都是“有人看见了……”“有人听见了……”“有人说他们在一起……”。

没有照片,没有视频,只有空口鉴定。

就算是这样,也有不少人相信。

他们相信的原因无非那句老话:无风不起浪。

钟成蹊看见他们在各种群里讨论的截图,都要吐了:“你说他们是不是闲的?一群碎嘴子,怎么跟长舌妇一样?”

林孽身上的谣言数都数不过来了,他懒得管,没搭茬。

钟成蹊义愤填膺,关不了闸:“都说演艺圈真的假的乱七八糟的八卦特别多,胡扯,分明学校最多。看看这一天天的传的什么玩意儿!”

林孽开始刷题了,耳朵自动屏蔽了钟成蹊的连篇废话。

音乐班教室。

奚哆哆把书整齐地摆在桌上,拿书立夹住。

杨施含坐到她旁边,把她的书立拿走,书一下就倒了。

“哆哆你这个书立好可爱啊,可以给我吗?我拿这个跟你换。”说着,她把一个兔子笔袋搁在奚哆哆面前。

这是杨施含示好的方式,她每次都这样。以前奚哆哆心软,以为她就是这个性格,大大咧咧的,情商不太高,但人很好,就总原谅她。现在奚哆哆发现,所谓的心直口快,其实全是善妒的伪装。

如果真的是好朋友,会在知道对方喜欢的人后发微博公之于众吗?

奚哆哆是很喜欢林孽,刚入学时她就喜欢了,可她从没幻想过跟他在一起。她确实胆小,但主要原因还是她不想被他讨厌。

她有时候帮家里送餐,总能在图书馆看到林孽的身影。除了保障考试的排名,他还参加了各种竞赛项目,拿了那么多奖。他很喜欢运动,篮球打得好,学校游泳馆的竞速公示栏里,他总是第一名。

他太优秀了,他就是每个女生青春里最令人脸红心跳的记忆。她不想让自己的喜欢变成他的一种负担,虽然她完全构不成负担。

她承认,她控制不住在集体活动时用眼睛到处寻找林孽的身影,也管不住手,总是点开他空空如也的QQ空间,可她没办法,她就是喜欢。

现在这件事被杨施含公布,她再也不能偷偷地看他了,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大家的目光。她总觉得他们看向她的眼神,全是在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是啊,那么多女生在林孽那里碰了壁,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可以呢?

是啊,凭什么啊?她都知道的,她真的没想让事情变成这样。

是杨施含先在微博评论提到了这件事,然后昨天早上又当着林孽的面讲了一遍。

本来她就已经因为这件事羞愧难当了,那一瞬间,她又羞又恼,都要急哭了。杨施含却是一副“这有什么”的态度,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

杨施含此刻的示好,从始至终透着一种她主动示好是看得起奚哆哆,奚哆哆就得感激涕零,立马跟她重归于好的感觉。

奚哆哆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配不上林孽,可她配得上一个好朋友。

家人跟她说过,三观不合的人就不要往一块儿凑了,保证一段亲密关系的前提是可以性格不同,但三观必须要一致。

她以前不信,于是有了这次惨痛的经历。

杨施含看奚哆哆不理人,语气马上又尖锐起来:“这也至于?哆哆你以前没这么小气啊!”

奚哆哆被伤够了,一次又一次,这还没进社会,就让她见识了一个人能有多少张皮。她阅历太浅,也没什么智慧,被吓到了,想及时止损了。

杨施含耐性没了:“奚哆哆,我真没见过像你这么虚伪的,喜欢林孽,吊着郭加航,还在我这儿装小白兔?别装了,我早闻见你那味儿了,诚实点不好吗?”

什么味儿?奚哆哆一脸惊诧地看着杨施含,她从来不知道,在杨施含眼里,她这么不堪。

要不是上课铃响了,奚哆哆真想好好问问杨施含,她有什么味儿?郭加航喜欢她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喜欢林孽,可她有去大张旗鼓地给人家造成困扰吗?

她只是在该学习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男生,她知道这不对,但她控制不住啊!他那么优秀,她很难不喜欢啊,这怎么了吗?

奚哆哆心情糟透了,课也听不进去了,她趴在桌上,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

偏偏老师还点她回答问题。她反应慢半拍,老师叫到第二遍时,她才站起来,她站起来后才发现根本没听到问题,张口结舌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老师瞪了她一眼:“再不认真听课就给我出去!”

奚哆哆脸都红了,脑袋几乎要埋进地里。

杨施含在这时候接话儿:“想什么谁还不知道啊?魂都飞精英班那边去了。那你学什么艺术啊?哦,我差点忘了,是没那个智商啊!”

大家哄堂大笑。

奚哆哆攥紧了拳头,眼泪砸在桌面上。

老师并没有马上制止,而是等他们笑得差不多了,才拍拍讲台,说了句:“好了,乐两声应该都醒了吧?咱们接着上课。”

她用奚哆哆给大家取乐,赶走瞌睡虫……

奚哆哆突然就不想上学了。

上学有什么用呢?继续往上考有什么用呢?考上哪里也不能避免跟这些魑魅魍魉一般的人类相处。

邢愫下午去了趟公司,又去了趟离公司最近的第一军工厂,看了眼工作进度,结果这一眼就看到了五点半,还是那位周臣侃老师的电话把她从工作中拉了出来。

这位周老师继上次在她面前暴露短处后就没再找过她,她以为他已经羞愧难当到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了。

周臣侃确实挣扎了很久,想找她却下不了决心,但不找又实在难过自己那一关。他真不想给她留下他不好的印象,他真的没病,只是太喜欢她了,所以紧张了。

这次他鼓起勇气,想再约她一次。

他跟贺晏己是同学,他通过贺晏己认识了邢愫。那时候邢愫还没跟贺晏己在一起,他以为他跟贺晏己是公平竞争的关系,结果因为没有一个对邢愫有帮助的爹,他失去了竞争资格。

这次贺晏己作死,把自己淘汰出局了,他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

他酝酿半天,说:“你那件衣服落在我这里了,我去给你送一趟吧?”

对于邢愫来说,周臣侃只是她用来恶心贺晏己的工具,没有一个男人不会被同学睡了自己女人这件事恶心到。虽然最后没睡成,但效果已经达到了,到时候贺晏己纠缠她,她依然可以用这件事来让他痛苦。既如此,她自然不会再跟周臣侃浪费时间了。

她是个资本家,又不是慈善家,牺牲自己造福人类的事,她这辈子只干一件就行了,而贺晏己已经把这一件的名额占了。

她说:“我不要了。”

周臣侃的路直接被她堵死了,可机会不是每天都有,他不想错过:“这是里边的衣服,我没法扔,要不你把地址给我,我寄给你吧。”

他横竖要知道邢愫住哪儿,邢愫听出来了:“那我去拿吧。”

周臣侃的计划又被她打乱了,不勉强了:“我在学校,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邢愫挂了电话。

军工厂离市里远,她到学校要两个多小时,到时已经是下午放学时间了。

学生们陆陆续续往外走,路过她时都要看上一眼——她穿了一身西装,墨绿色的,里头一件开领衬衫,倒三角的领口里是嫩白的肌肤,事业线隐约可见。

邢愫浑然不觉自己成了一道风景线,给周臣侃发了条消息。

周臣侃很快出来,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纸袋子,见到邢愫有点高兴,又有点紧张:“等很久了吗?”

邢愫没答这话,冲他伸出手去。

周臣侃停顿了一下,最后慢吞吞地把纸袋递到了她手上。

邢愫拿上东西就要走,冷不防一抬眼,看到一个身影,让她停顿了一下。

周臣侃没注意到她的眼神,满心想着怎么留住她,试探着问:“既然过来了,晚上一起吃个饭吧?学区这边有几个馆子,菜做得不错。”

邢愫盯着那道身影。

周臣侃看她没着急走,以为自己有戏,又说:“我现在订位子,你想吃什么菜,我……”

他话还没说完,邢愫说话了:“那是谁?”

周臣侃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神不在他身上。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发现她问的不是哪个男老师,他心里踏实下来:“哦,林孽啊?学习很好的,就是性格有点……”

后面的话邢愫就没再听了。

林孽从教学楼出来,跟几个男生撞上,他们缠住他聊了会儿天。男生在一块儿很少聊八卦,但要是有八卦可聊,又会把别的话题先往后放。

有人问他:“哥们你真跟奚哆哆好上了?”

钟成蹊咂嘴,抢答:“欸,不是,有你们什么事儿啊?没得聊了是吗?没看他不耐烦着吗?”

林孽没答,没答的原因是他的注意力被校门口的一道身影吸引走了。她看着比那天晚上精神多了,她那位丈夫应该有好好照顾她。

几个男生才注意到林孽的眼神,也跟着他看过去。

他们的关注点跟林孽不一样:“可以啊,周臣侃还能有这种福气?看这女人前凸后翘的。”

周臣侃不是国际院的正式老师,是助教,他系出名校,名字好听,长得也还可以,但就是太严厉了,不招人喜欢。

钟成蹊也看过去:“那女人谁啊?咱们学校老师?”

几个人七嘴八舌地聊着,林孽对上了邢愫的眼神。

他们扯了会儿皮,散了,钟成蹊勾着林孽的脖子:“咱们走吧?吃鱼火锅去,我今年的生日折扣还没用呢,听说送两份梭边鱼。”

“你自己去吧,我有事。”林孽说。

钟成蹊挑眉:“什么事?”

邢愫拒绝了周臣侃的邀请,没说两句就跟他分开了。

从学校出来,她上了车,却没马上发动车子。过了一会儿,有人上了车,就坐在副驾驶座。

邢愫从包里拿出烟盒,捏一支出来,放嘴边点着,吸了一口,递给旁边人。

林孽把烟接过来,抽了一口,顺便打开车窗。

邢愫扭头看他,这精雕细琢出来的侧脸叫她无声息地笑了笑。

原来这弟弟最大的优势是长相。

林孽抽着烟,没看她:“好看吗?”

“好看。”

林孽把烟捏在手上,跟她对视:“你想怎么样?”

邢愫对他这问题兴趣十足,摸摸嘴唇:“你想我怎么样?”

林孽说实话:“不知道。”

那就邢愫来掌握主动权,她也擅长:“多大了?”

林孽:“这重要吗?”

邢愫就靠近了一些,手伸向副驾驶座的车门储物格。这个姿势从前方、后方看都像是抱住了他,而对于林孽来说,他的感觉也是这样。

邢愫的呼吸太近了,她嘴里有烟草味,跟他嘴里的一样。

邢愫只是要把前段时间不小心掉进去的东西拿出来,然后当着他的面放进西装口袋。

她再抬眼看他时,他松弛的状态因为她突然的动作而添了一丝窘促感,可他不想被她看出来,所以极力掩饰,但掩饰的手段漏洞百出,并不高明。

邢愫喜欢他的反应,手托住下巴,瞧着他:“弟弟,姐姐不喜欢太小的。”

邢愫补充道:“我说的是年龄。”

林孽抽完最后一口烟,轻轻吐出烟雾,它们散在邢愫脸上,等两个人的面目从清楚到不清楚,再到清楚,他才又说:“你让我就这么出去?”

邢愫微笑着,她的态度就好像全世界都在她掌控之中,任何情况她都能游刃有余地处理,林孽只听见她说:“我管你怎么出去。”

林孽这个从不吃亏的人在她面前吃了不止一次亏了,他忍不了,把烟灭了:“你玩儿我。”

这话劲儿不小,叫邢愫觉得越来越有趣了。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想法,她把周臣侃还给她的东西转送给他。

邢愫的车开走,林孽才打开看了眼她给他的纸袋。

林孽到家时快晚上八点了,饭桌上有打包的烤鸭和烧鸡,还有排骨汤,他看了一眼,先去洗了澡。

他洗完,姥姥回来了,一条裤腿挽起,腿肚子上裹了厚厚一层纱布。

他皱起眉,问:“怎么了?”

姥姥气还没消,他一问她就骂上了:“她说我孤寡命,克夫克子,胡扯!她那张嘴就造这些个谣!是我克她老公儿子吗?怎么,她老公叫的是我的名字?她跟吃了一坛子糖蒜似的,酸成这样?”

林孽听惯了,反应平淡:“我问你腿怎么了。”

姥姥被他扶着坐下来,这才说到腿:“就我骂她的时候着急了点,从台阶上掉下去了。”

林孽猜到了,她其他地方的伤也都是这么来的:“那你可真牛。”

姥姥瞥他:“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

林孽看一眼桌上的菜,又问:“她送来的?”

姥姥哼了一声:“她?她能有那份儿心?是她儿子买的。我掉下来,她儿子就把我送医院了,回来给我买了几个菜,还从超市拿了一盒鸡蛋、一箱牛奶。”

林孽:“太油了,我给你煮个挂面。”

姥姥不想吃挂面:“人家特意给我买的,我不吃合适吗?”

林孽不听她那一套,去给她煮面了。

姥姥养大的林孽,跟她一个样,忒有主见,他想干什么事儿,就没有被人劝住的时候。眼看着他越来越像自己,姥姥又有些难过。

她的人生一点有营养的东西都没有,他受她影响,以后要是也净干吃亏的事,那她怎么对得起他?

林孽给她煮好面,端到她跟前。

姥姥看着这碗面里还有一个鸡蛋,突然就眼酸了:“要是哪天姥姥拖你后腿了,你就别管我。”

林孽把筷子给她:“别太拿自己当回事,我没窝囊到被你拖后腿。”

姥姥心暖了,攥住他的手,沟壑纵横的老脸对着他,嘴角带着笑,笑里是骄傲:“差点忘了,你这兔崽子浑身本事。”

晚上,邢愫推掉局子,在家里等一个代购朋友。她托朋友捎了些营养品,带回老家用。

八点左右,代购过来了,帮她把东西搬进家门,眼往里瞄:“你老公呢?”

邢愫靠在玄关展柜上,抱着双臂,姿势很随意,口吻也随意:“进门先找我老公?”

代购笑了:“你还怕我跟你抢啊?就你老公那个双眼恨不得长你身上的样子,谁能抢得过你。”

邢愫表情还算正常,听到她这话也没崩:“离婚了。”

代购蒙了,当下没反应过来:“啊?”

邢愫不说话了,态度已经说明一切。

代购信了,脸上有点挂不住:“不好意思啊,不知道。”

闹了这个乌龙,代购没多待。

邢愫看一眼地上的两箱营养品,走到沙发区拿起烟盒,然后走到窗边打开窗户,点燃一支,抽一口。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夹着烟,是她抽烟最喜欢的姿势,也是贺晏己最喜欢的姿势。

以往这个时候,贺晏己都会搂住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肩膀上,问她什么时候戒烟。

她总会说:“你什么时候戒了我,我就什么时候戒了烟。”

现在他把她戒了,她对烟的依赖却越来越不能控制了。

她以为他俩起码能撑到七年才痒一回,没想到他们之间就值三年。

后悔倒是没有,她只是免不了心堵。婚纱和西装的拥吻确实是最动人的场面,婚姻里的怀疑和厌倦也确实丑陋又难看。感情破裂最磨人的地方在于它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一刀切在心脉,当场血肉飞溅,肝肠寸断。

抽完一支烟,她没着急关窗户,就任冷风刮在她脸上。

她需要刺骨的冷让她保持清醒,春天就要到了,再不醒来,就没这么冷的风了。

第二天,邢愫回了老家,一个靠南边的城镇。

邢愫爷爷年轻时倒腾服装,后来攒了本钱开了店,再后来店大了,成了连锁店,连锁店多了就慢慢开起了商场。

爷爷生了兄弟三个,就划了三块地,自建三栋别墅给他们哥儿仨。

邢愫她爸排老二,历来老二不受宠,所以在这家族里,混得最不行的就是邢愫她爸。

她先去了爷爷家,放下礼物,又到伯伯、叔叔那儿打了招呼。

晚上一家人吃饭,邢家饭桌上的暗潮涌动就开始了。

邢愫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地听着他们说话,听到不耐烦,正好来了工作,就拿起了手机。谁知道这举动引起三叔的不满,三叔拿起筷子指着她:“愫愫你这是越来越没礼貌了啊!”

邢愫被点名,抬起头来:“工作。”

“你那工作能比咱们这一大家子聚会重要?不懂事!”三叔不知道她干什么工作,他们都不知道。

三叔喝了点酒,就想把长辈的气势拿出来,全然不顾邢愫她爸的面子。她爸人也窝囊,就这么听着,也不为女儿说一句。而因为她爸的不受宠,爷爷也没说一句公道话。

眼看邢愫要沦为这局里的众矢之的,大伯儿子突然进门了,无视众人,先跟邢愫打招呼。

大伯亲儿子早夭,这个是他媳妇娘家那边过继而来的孩子,跟邢家没血缘关系。不过因为是最受宠的大伯的儿子,所以他在这家族的地位一直不错。

他这行为一下把大伙得罪了,爷爷在,叔几个也在,他怎么就先跟邢愫打招呼了?

大伯说他:“邢天!没看见你爷爷啊?”

邢天这人虽然是过继来的,但从小没受过一点委屈,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爸,您知道咱们军工每年的出口贸易总额在国际的排行吗?”

大伯不知道,这不是他们平民必须要知道的事。

邢天没告诉大伯,邢愫就是一名武器制造工程师,一名通俗意义上的科学家。随着国内军工势力的猛速发展,国家又给予足够的支持,邢愫在西北的这些年生意格外好做,俨然成为国内军工行当的第一出口企业。

他认为,邢愫的事业说不上多大,但一定大于家族聚会。

他话说了一半,后面的没说了,他再想把邢愫的身份告诉他们,他们也得有见识明白。

最后,他只是笑了笑:“没事,就是我们应该把注意力多放在这样的事上,而不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广,只会关起门来对着自家人充大个儿。您说是吧?三叔?”

三叔老脸唰地红了。

爷爷看这家族聚会要进行不下去了,及时拉住了缰绳:“行了!赶紧吃饭吧!”

家里人对邢愫的口头教育一结束,邢天扭头冲她笑了笑。

邢愫好久不回来了,不过还跟以前一样,匆匆吃了饭,匆匆离了场,懒得搭理没事找事的这群人。

邢天追出来:“邢愫!”

邢愫回过头。

邢天追上来:“聊聊?”

邢愫看一眼表,已经下午三点半了,赶到公安局也赶不上出入境部门的办公时间了,就答应了。

咖啡馆里,邢天问邢愫:“回来是有事吗?”

邢愫:“补护照。”

邢天点头:“猜你也不是想家了。我爸跟三叔被爷爷宠着,从小优越惯了,你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小地方的人,都是在别人面前,在家人面前横,你也知道。”

邢愫不想听这些个内容:“你直接说找我什么事,不用绕弯子。”

邢天也就直话直说了:“你离婚了?”

邢愫没否认:“嗯。”

邢天比邢愫更在乎她的发展,有一个混得好的亲戚,他跟着沾了不少光,所以他不允许邢愫的事业有一点岔子:“那对你工作有没有……”

他会这么问是因为他知道,邢愫当初进西北武器公司,是贺晏己他爸举荐的。邢愫会跟贺晏己在一块儿,也有他爸的意思。

邢愫听出他的想法了:“假如你老师是公安部的副部长,你怎么还是个外交部的螺丝钉?”

邢天不吭声了。

她会有什么样的成就,关系只能算一块敲门砖,起决定性作用的还得是自己。也就是说,她敢跟贺晏己离婚,就是可以不靠他们贺家。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也就散了。

邢愫回了家,她爸已经回来了,在客厅看电视,她妈在旁边缝补沙发套。

她不想说话,上了楼。

她妈见状,把沙发套把桌上一搁,跟她爸抱怨:“你看看她,眼里谁都没有,只有她自己!”

她爸听着,不说话。

她妈用胳膊肘杵他:“我跟你说话呢!”

她爸还是跟聋了一样。

她妈就把遥控器抢过来,把电视关了:“我嫁来你们家三十年了,你三十年不变,老是这么一副窝囊样。这一大家子,不是这个欺负你,就是那个数落你,要不是你这么土鳖,我女儿能那么年轻就……”

她爸天天听她妈说这几句,耳朵里茧子都被她妈磨出来了,使劲拍向桌子:“行了!”

她妈哆嗦一下,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她爸的火被激起来了:“女儿、女儿,你就一个女儿?要不是你偏心眼,老大能这么早走?你还好意思说?《周易》白看了?人师父都说了,就是你一碗水端不平,宠哪个走哪个!还不长记性?”

“胡说!师父是说老二命里带煞,老大纯粹是被她克死的,当初就不该生她!”不提还好,提起这件事,她妈咬牙切齿。

她爸直接站起来,指着她妈:“我警告你,不要当着老二的面说这个,这件事我们知道就行了,除非你想再死一个女儿!”

她妈还有一万句话等着,但平日不见她爸这么大声说话,不自觉地闭上嘴。

他们俩是有两个女儿的,邢愫还有个姐姐,姐姐哪儿都好,就是得了病,没了。

可能因为是第一个孩子,夫妻俩疼得紧,就有些偏心,平时顾得上邢愫的时候少,邢愫性格就有些自我,待人也相对刻薄一些。正因为这样,他们更偏着老大了。

老大没了以后,城镇多了很多谣言,夫妻俩本身就窝囊,这下被谣言欺压得更不敢见人了。人太软弱了,就容易被欺负,这么多年来,家里的,家外的,没少欺负他们。

他们惹不起,就只会找邢愫发泄,可邢愫这人自私,不给他们机会,这么多年就没回来过几回。

两人还吵着,邢愫路过自己房间,进了她姐姐的房间。

她姐姐的房间父母经常收拾,还跟姐姐生前一样。她拉开椅子坐下,看着姐姐的遗照,姐姐很漂亮,笑得很甜。父母的相貌本就不错,所以她们的外形条件也很优越。她们小时候没少收到别人对她们模样的夸赞。

可因为父母的问题,姐姐身体不好,邢愫上学时就知道了,而她爸妈活了半辈子都还不知道。

邢愫伸手摸摸姐姐遗照上的脸,冰凉的触觉让她的手往回缩了一下。

她轻声说:“护照办完我就不回来了,你要是想我了,就去我家找我,我请你喝酒。”

姐姐只是笑着,真的好甜。

邢愫看着她,看着看着,慢慢抱住了她的遗照,脸贴着她的脸,还想要贴得再紧点。

从小到大,只有在姐姐面前,她才没那么冷漠:“我二十八岁了,被他们当成你的影子五年了,你也该换回来了吧?一直对外宣称是你真的好烦。”

姐姐是一名海军女兵,她死的时候,正好是她接到晋升通知的时候。邢家想用她为家族争取些便利,就给正在上大二的邢愫退了学,然后把邢愫送了过去,想瞒天过海。

这一家子不光是法盲,脑子里还一点干货都没有,以为这就能蒙混过关。

邢愫不想被他们连累,没有采取他们的方案,但迫于家庭压力,还是考了海军,只不过没有把实情告诉家人,家人也就一直以为她成功“顶替”了姐姐。

当时的舰长跟她意外相识,得知她的事后,根据她大学读的专业,指导她转入西北武器公司的武器研发部,悉心培养了她好几年。她也争气,用五年时间从研发中心升到管理层,现在是这行当的一号人物。

舰长是邢愫的贵人,邢愫这人除了武器认得全,就是账算得好,谁的恩、谁的仇她从不混淆。

贺晏己是贺晏己,他爸是他爸,她会对他爸报恩,也并不妨碍她让贺晏己净身出户。

抱住姐姐的这几分钟,邢愫的脑子里过了很多事,是她截止到现在短暂的一生,可里面没有一件事是关于爱情的。

她并不憧憬。

最后,她松了手,遗照归于原位。

晚上,林孽洗完澡,打开衣柜,看到邢愫给他的纸袋,擦头发的手停住了。

看了一阵,他把衣柜门关上,毛巾扔到一边,出了房门。

姥姥要出去遛弯,问他:“你去吗?正好给我拎着音响,我顺便到广场跳跳舞。”

林孽:“不去。”

“拉倒。”姥姥就自己去了。

钟成蹊给林孽打电话:“宝贝,晚上去蹦迪吗?”

林孽不想去,可脑海中突然浮现出Pentagram门口那女人的模样,黑裙子,波浪鬈发,攥着酒瓶,抽着烟,再光着脚……无论在什么背景下,这样的女人都很容易给人留下印象。

他到嘴边的话突然就变了:“去。”

钟成蹊到得早,经理见他把林孽带来了,还开了最贵的卡,果盘和酒上得很利索。

林孽进门扫了一眼几个散台,没找到那个身影,最后,他坐到卡座上,脚踩在桌沿,玩起了手机。

钟成蹊刚从舞池出来,给他倒了杯酒:“你要那个犄角吗?我给你要一个。”

他说的是那个发光的恶魔角头饰,林孽没搭理他。

钟成蹊最会自娱自乐了,不搭理他也能笑起来:“等下艺术部有两个女生来,还有德特的几个人。”

林孽抬起头来,皱着眉:“你闲得慌?”

钟成蹊坐到他旁边,搂住他肩膀:“我要有你这条件早左拥右抱了,你怎么那么不会享受呢?当皇帝不好吗?非要当柳下惠。”

林孽不是坐怀不乱,是他挑剔;那些女生近不了他的身,是因为他看不上。

两人正说着话,女生们来了,她们都有些矜持,不敢坐林孽旁边,正好,他压根不想跟她们打招呼。

她们聊着化妆品、潮牌,冷不丁会蹦出一句“我一直用他们家的,特别好用,所以说还是国货好啊,国外那些大牌用久了也就那样”,又或者是“德特的王崇一是不是喜欢你啊?我看他两个晚上都在校门口等你”。

林孽一直在看手机,对她们聊什么都不感兴趣,她们却生怕他听不见一样,声音越来越大,什么目的可见一斑。

钟成蹊拿胳膊撞林孽:“跟她们玩玩骰子啊,你不是挺会的吗?”

林孽不想待了,起身准备走了。

钟成蹊拉住他胳膊:“干吗去?”

林孽把胳膊抽回来:“透透气。”

林孽从地下上来,见上面人也不少,三两一堆,聊着天,多是年轻人。女生妆化得浓,身上穿得很凉快,男生抽着烟。他走到对面的水潭旁,蹲上台阶,刚点着一支烟,就被一辆法拉利的音浪拍到了耳朵。

他看过去,那车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不认识,女的是音乐班那个杨施含。

两人没着急进场,站在路边腻歪了一会儿,又亲又抱的。

等林孽抽完一支烟,他们的车旁边又来了一辆路虎,从驾驶座下来的男人他认识,副驾驶座下来的女人跟杨施含差不多大。

那女人挽着男人的胳膊,脑袋靠着男人。男人神情平和,但好像不怎么高兴,不过也没有推开女人。

林孽收回视线,拿出手机,从通话记录里找到一条已拨电话,复制到微信,搜索,添加好友。对方很快同意,发了个问号过来,他给从路虎车上下来的两人拍了张照,发过去。

过了一会儿,对方打来微信电话。

林孽接通,没说话。

两人相互沉默了半分钟,电话那头的人才说:“林孽?”

林孽:“是我。”

林孽加的是邢愫的微信,邢愫看到贺晏己和他那小女朋友的照片,就点进了给她发照片这人的主页。主页有显示电话号码,她从自己的通信录找了一圈,没找到,要退出来时在通话记录里看到了这串号码。

这个号码是一个未接来电,来电时间是她喝醉的那晚。当时她没有断片,当然还记得那晚发生了什么。

她走到阳台,坐在编织椅上:“你好像听不懂人话。”

林孽没说话。

邢愫又说:“之前我说的话,很难懂?”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

“没别的想法?”

“没有。”

邢愫嘴角微扬:“那你看见了,我老公出轨了,我那天喝酒就是因为这事。我好不容易把他从心里头翻过去了,你又提醒我,是不想我好过?”

林孽捏烟的手就停在了半空。

邢愫抱着胳膊,姿态很随意,话却说得卑微:“你是想看我笑话?看我有多惨?”

林孽没这么想:“不是。”

邢愫装委屈装上瘾了:“你那句提醒我一下不就这意思?我很可怜,满意了?”

林孽这烟抽不下去了,而他这个人又不擅长解释。别人脾气大,他脾气更大,从不惯着谁的毛病。局面胶着之时,走过来两个女生,问他:“哥哥,方便给个微信吗?”

他正烦着,理都没理。

两个女生又问了两遍,都没得到回答。这种程度的无视,让两人面子上挂不住,嚷嚷开来:“欸,你这人,牛什么?跟你要个微信就是看上你了?你想什么美事儿呢?我们只是看你一个人,想带你一块儿玩,不知好歹的东西。以为我们特缺你?哪来的自信。”

林孽还不理人,他满脑子都是邢愫丈夫出轨的事。

两个女生指着他:“行,你牛。”

没一会儿,两个女生叫了俩人过来,来人看年纪比林孽大些,四人应该是同学。

林孽对邢愫说:“等我一下。”说完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

叫来的人喝了点酒,浑身透出一股子愣头青气质:“哪个学校的?这么没礼貌,这俩小姐姐不配要你微信?”

林孽:“不配。”

两个女生脸都绿了,又嚷嚷起来。

两个男人伸手叫停了她们的脏话,接着对林孽说:“哪个学校的?叫什么?”

林孽把烟碾灭在垃圾桶上的灭烟沙里,双手抄进裤兜,懒得正眼看他们:“要上就快点,不上就滚,没空配合你查户口。”

两个男人“嗨呀”一声,相视一眼,觉得匪夷所思,没想到在他们的地盘还有这么不怕死的东西。

他们再抬头时,其中一个男人冷不防一巴掌抽向林孽:“让你横?给脸不要脸的玩意儿,真当我治不了你?”

林孽反应快,人往后仰,躲开巴掌的同时一把攥住他手腕,使劲往下一拽,他立马弯了腰,被迫给林孽深鞠了一躬。林孽抓住机会,抬脚踹向他腹部,把他踹得后撤了半米才堪堪站住。

两个女生顿时没动静了。

另一个男人见状酒都醒了一半,只敢伸着脖子骂两句,不敢再上前了。

挨了一脚的男人不服气,气喘如牛,胸脯大幅度起伏,抿紧嘴,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牙缝里钻出一句:“哪儿来的小子!”

男人说着话又扑过去,想用胳膊夹住他脖子,把他摁地上一顿踹。不承想这人反应极快,在他上前时又是一脚。

这回,见男人被踹倒在地上,他同伴在酒精的作用下也不掂量自己的实力了,骂骂咧咧着扑到林孽身上,来一套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

林孽一个练散打的,要是让两个醉鬼收拾了,传出去都丢人,自然是没让他们占到便宜。

他无心恋战,跟邢愫的电话还没挂,得速战速决。

把两人打趴下后,他脚踩在一人背上,弯下腰,捏住醉鬼的脸,说:“国院林孽。”

两人被干成这样,也还不服气呢,满嘴污秽,不堪入耳。

两个女生是清醒的,看到林孽一对二丝毫不慌,还打赢了,已经气死了。

她们往常在这边跟人搭讪,被搭讪的都很痛快就给微信了,这个虽说条件最好,但也不至于这么装啊。这下好了,她们不仅得不到他,叫的人还打不过他,真够晦气。

她们待不下去了,也没管帮她们出头的男人,扭头就走了。

林孽跟地上趴着的两人说:“你们的小姐姐走了,你们还想再来两回合吗?我随意。”

周围已经聚了一些人,这深更半夜的,哪儿有几个正义的,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再说,打架不丢人,打输了才丢人,那两个干不过一个,脸都没了,爬起来赶紧跑了。

他们敢挑衅林孽无非仗着自己人多,还喝了点酒,本来林孽不想搭理,但他们没完没了,那他就顺手给他们醒醒酒。

他这边结束了,除了栏杆边还有几个女生在看着他说悄悄话,就没什么看热闹的了。他把手机拿出来,邢愫还没挂电话。

他正好想好了她先前那个问题的答案,说:“我想找你。”

邢愫一直听着他这边的动静,他冷不防说话,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嗯?”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想看你笑话,看你有多惨吗?”林孽说。

邢愫似乎已经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了,可呼吸还是变轻了。

林孽:“不是,是我想找你。” X7vQY2MV+KHqzkxLtznA4HY1ZvZOA3roz7Ac5wuIYvicP8/XSsPzjgB8vKfoYJZq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