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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广播在2008年南方冰冻雨雪灾害与汶川地震等突发灾害事件中展现出其在应急管理方面的巨大优势，自此之后我国的应急广播体系建设逐步逐级开展。交通广播在地性、贴近性强，许多地区应急广播职能通常由当地的交通广播承担，近年来取得了一定的成效，但在实际的应用过程中，交通应急广播还处于初步探索的阶段，面临着许多的现实困境。高新技术的广泛应用深刻改变了媒介生态，数字化转型之际，稍有滞后的政策与层出不穷的技术应用间的矛盾，交通应急广播同样难以逃避。同时，其还存在区域区隔、建设进度差异大、资源整合困难、资金和专业人才不足等问题。明晰交通应急广播的难点与痛点有助于探索可行的解决路径，真正实现“平时宣传、战时应急”，为全媒体时代提高交通应急广播传播力提供可借鉴范式。
关键词： 交通广播；应急广播；应急体系建设；车联网
国家应急广播体系的创立，源于2008年我国遭遇的两次重大自然灾害——南方冰冻雨雪灾害与汶川地震。“自然灾害造成电力及通信中断。灾区成为信息孤岛，广播发挥了其他媒体难以企及的重大作用，搭建起连接灾区内外的信息沟通桥梁。”
2013年国家应急广播·芦山抗震救灾应急电台的开办拉开了我国应急广播体系建设的帷幕，2021年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先后发布纲领性文件，要求力争到2025年完成全国各级应急广播系统与应急管理信息系统对接工作，初步形成上下贯通、综合覆盖、平战结合、安全可靠的“中央—省—市—县—乡（街道）—村（社区）”六级应急广播体系，主动发布终端人口覆盖率达到90％以上。全国各地已相继建立起省、市、县应急广播中心，并在实战中取得了一定效果。
交通广播在各省市的建设起步较早，已有相对成熟的运行体系。从应用的角度来看，交通广播隶属于各地的职能部门，侧重于宣传；而应急广播偏重于技术、设备的建设。但两者具有一定的价值同构性，交通广播的在地性、贴近性、深入性正是应急广播所需要的，因此交通广播被纳入各地的应急管理体系中并承担着核心职能。本文以交通应急广播为研究对象，探讨其在实际应用中面临的困境。2021年“7·20”郑州特大暴雨事件中，河南省交通广播发挥优势，为抢险救援决策提供了准确可靠的信息。但在车联网背景下，交通应急广播的合理配置与应用仍存在现实困境。以下将从交通应急广播所处的整体媒介环境与体系内部两方面展开论述，为其建设与实践中的难题寻求可行的解决路径，实现应急广播传播能力与水平的提升。
尽管国家已经以政策强制性地推动全国应急广播体系建设的整体进度，但仍无可避免的是，城市与乡村、东部经济发达地区与西部经济欠发达地区存在着较大的差异。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公共服务司于2022年7—9月组织开展的2022年度广播电视重点惠民工程专项督查和调研工作中发现各省区工程推进不均衡，个别省区建设进度和资金执行率相对滞后。《2022年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开展广播电视重点惠民工程督查调研有关情况的报告》中提到：“内蒙古自治区2022年下达中央财政专项资金4 536万元，支持10个县开展应急广播体系建设，目前这些项目仍处于招投标阶段，资金执行率为零。”
这意味着如果无人投标，这10个县的相关建设难以继续向下推行，且这并非个例，面临相同问题的还有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与此相反的是一些经济发达地区积极将新技术融入交通应急广播，顺应以技术为依托进行媒体融合的时代潮流，着手于建设“5G广播”“5G频道”。由此产生的马太效应会进一步加剧整体建设情况的不均衡，不利于“全国统筹一盘棋”。
车联网在改变广播媒介使用模式的同时也引发了物理载体的变动，以比亚迪、特斯拉为代表的部分智能汽车品牌开始尝试摒弃传统的车载调频广播，转为“智能网联＋大屏”的车载媒介新模式，这会逐步引发传统交通广播用户收听习惯的转向。这种转向可能并非一个缓慢的过程，2022年北大国发院第七届国家发展论坛明确指出：从供给侧、需求侧、政策层三个方面看，汽车智能化势头迅猛，新能源、智慧车辆的市场占比快速升高。福建省广播影视集团广播传媒中心的唐征宇曾预估智能车联网产品将覆盖90％以上的机动车辆。如果车载电台不与车联网相互融合发展，几年后的广播就会像今天的报纸一样被边缘化，车上或许依然有调频、中波，但是大部分用户将会选择通过数字传输渠道来获取音频节目和相应的服务。
交通广播模式的智能转型与当下应急广播体系建设似乎背道而驰。车联网广播重个性体验，交通应急广播重大众效用；车联网广播重探索媒介新世界，交通应急广播重完成基础建设。有限的资源与受众注意力的分流，可能会引发行业社会效益与商业利益的天平出现倾斜。除此之外，当下交通应急广播的建设与大环境下交通广播可视化、个性化、数字化的谋求相比，很难望其项背，站在岔路口的交通应急广播又该如何取舍？
坚持平战结合、模式创新是加强交通应急广播在应急管理应用中的基本原则。交通应急广播在紧急情况下发挥的作用毋庸置疑，但在目前的实际应用情况中，“平时宣传”的作用发挥非常有限。以河南省为例，省级应急广播平台尚未建立，市级应急广播平台只建设了1个省辖市平台且仍未实现上下贯通，县级平台的推进缓慢，其中的重要原因就是“平时宣传”的作用发挥不够。
这与互联网、社交媒体兴起以来深刻改变了传统媒体时代受众的阅读使用习惯这一现实密不可分。第51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2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67亿，手机网民规模达10.65亿，农村网民规模达3.08亿，城镇网民规模达7.59亿，移动终端的普及已经深入农村市场。相较于社交媒体平台上多样化传播手段带来的感官刺激，仍在传统广播模式范式下的交通应急广播传播手段单一、节目创新不够，这种差异在农村地区更加明显。现有的农村应急广播以村委会为控制室，村干部为主要发言人，架设高音喇叭连接成网络，方式简单粗暴，面对突发状况时可以辐射到整个村落，但若用作“平时宣传”，这种原始、扩音式的手段可能会引发村民的抵触心理。相较于这种公共、公开式的宣传，当今的受众更加倾向于个人化、私密化、针对式的信息接收方式。
2021年起持续三年中央安排资金补贴地方应急广播体系建设，河南省有34个县纳入了补贴的范围。从覆盖面看，获得补贴的县级单位占到了全部县的32.6％。
这虽然极大推动了河南省的应急广播建设，但从现实情况出发，完整地建设与投入使用仍然存在许多困难。
第一，当应急广播的宣传效果弱于其他的媒介渠道，地方财政投入在广播上的资金会相当有限。国家惠民工程补贴的对象一般是经济欠发达地区。由于经济困难，加之应急广播利用率不高，存在资金挤占的风险。
第二，车联网时代的到来给交通应急广播带来了挑战，也给从业者们提出了更高的技能要求，人才队伍的缺口也是不可忽视的问题。想要实现应急广播的高效利用，首先要有高效的信息采集流程，其次是与各个职能部门信息互通，最后是设计符合受众习惯的加工制作程序。要制作出吸引受众注意力的广播作品，需要从业者把握时代脉搏，明晰受众喜好，掌握传播规律，熟悉传媒技术应用。但在农村乃至县级地区，节目制作与传播能力相对有限，即便引来了人才，如何将其留下来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第三，要加强应急广播体系建设的重要性意识，而不是只停留在做表面功夫上。许多地区的交通应急广播利用率低，节目设计陈旧，内容枯燥，更新频率低。大多数地区已将交通应急广播搬上了其他平台，如微信小程序、微博等。但诸多的应急小程序都存在不少问题，央广网的“应急信息与科普”小程序于2023年2月3日停止服务，“应急科普”话题下最新的文章停留在2023年年初；湖南应急广播的小程序首页的部分节目最新更新时间已是3年前，且无法找到应急信息上传的入口。除了新冠疫情防控这一特殊时期，交通应急广播的大范围使用情况较少，宣传能力有限，应急广播使用演练也停留在几年前，这可能也导致了大多数人对应急广播体系建设的重要性认识模糊，只是为了完成“政治任务”。
固然应急广播向全平台的建设、宣传需要消耗大量人力物力，维护成本高与吸引的注意力少导致难以为继的矛盾尚未解决，但提高国民、行业对于应急广播建设必要性的认识仍是迫切、势在必行的。
作为应急体系中的重要一部分，交通应急广播承担着连接政府与公众的职能，推动并将其效果落到实处需要建立长效的运行、维护与监督机制。首先要加紧落实老少边远地区应急广播网络的建设，压实工程实施主体责任，加快工程进度，实现第一步“保通”，确保在应急时刻信息的畅通与有效传达。其次要运行、维护、监督并重，建立应急长效机制以实现“快速反应，协同应对”，全面提升交通应急广播的实用性。明确运行主体，根据现实情况将信息分级，设置不同层级的应对机制，实行应急演练，以便在事件来临时可以快速反应。维护与监督责任分配到具体部门，保障日常设备的运转。制定政策，形成行业共识并努力推动，从根本上确保传播渠道畅通，解决交通应急广播重建设轻应用的思维，最大化体系传播优势。
当下的广播行业正处于转型的岔路口，受众也呈现出分流的趋势。一边是站在时代前端、适应并推动技术往前走的年轻群体，一边是对技术抱有迟疑态度或难以跟上步伐的中老年群体。身体机能的退化以及使用习惯使得中老年群体更倾向于使用广播来接受媒介信息，年轻群体则更可能选择视听语言并重、更加个性化的媒介平台。交通应急广播可以依据这一特点采用分众式传播策略，坚持传统、大胆创新。传统的调频广播在保有城市受众的基础上发掘乡村受众，深耕发掘中老年听众市场；车联网的车机智能广播则针对年轻群体的兴趣偏好进行听觉产品的制作与播出，生产具有互联网属性的产品。其一方面可以应对城市年轻群体越来越多样、个性的交通信息需求，另一方面可以以技术开拓媒介资源匮乏的地区，关注弱势群体，将新时代的声音传送至各个角落。
基于此，车联网时代的交通应急广播在加紧推动基础建设的同时，可以选取前沿试点城市探索符合当下年轻人新媒体听觉习惯的声音宣传模式，吸引更多受众，寻求经济效益与市场占有率的双赢，为广播行业实现平稳转型打好基础。
在积极拥抱互联网，拓展受众群体的同时，作为地方媒体，交通广播承载着一定的社会功能，应急信息传播本身就是广播延伸出的一种功能。加紧交通应急广播体系建设之余，紧扣内容这一抓手也是解决交通应急广播困境的题中应有之义。广播这一对听觉感官强势占有的属性，会给社会个体带来不同的独特感受，发挥独一无二的社会价值。声音对于情感的强调动性以及其作为地方媒体的在地性与贴近性，为交通应急广播延伸出更多的社会功能提供了可能，这也许是交通应急广播破局的可行路径。
在“人人都有麦克风”的时代，信息由谁最先发出已经不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如何阐释、解读信息，社会共识的构建有了新的路径。将建设性的思维融入广播，重塑媒体形象，例如应急事件发生后，“告知”已不再是主流媒体特权，主流媒体需要本着责任感和专业性，强调积极性和参与性，关注舆情，引导“治理”，体现媒体的专业价值。
应急广播可以依靠交通广播自身已有的体系与资源，由专业主持人为受众提出“如何做”的观点。应急情况发生时，重要的已不是“发生的情况是什么”，而是“发生了这样的情况我该如何做”。依托车联网的建设与驾驶新场景，交通应急广播建起新型的公共对话空间。此外，外界普遍认为“声音是一种按摩工具”，西班牙学者发现广播作为一种社会融合工具，其传播的有效性与心理健康紧密地联系在一起，通过广播提升心理健康的意识越来越受到关注。
声音可以抚慰人心，应充分利用交通应急广播投入的设备与资源，延伸出更多的社会功能。
相比日常的广播，应急广播有其特殊的传播规律，应急广播的编辑、记者、主持人需要专业培训。广播电视从业人员队伍存在基层人数较多，高级人才在国家级、省级单位较为集中的现象。交通应急广播需要培养跨学科、适应新时代的复合型人才，不仅要能应对突发的应急状况，而且要适用于当下日常的宣传工作。例如，湖南人民广播电台午间节目《新说法》的主持人是湖南省唯一通过国家司法考试的专业主持人，节目邀请专家及热点话题的亲历者作为嘉宾，让他们从专业角度为受众进行阐释，或给出明确的建议和意见，为车联网时代交通应急广播的建设注入新鲜血液。此外，如何留住人才也是各地交通应急广播需要考虑与解决的问题，尤其以乡村地区为甚。
近年来，广播的应急功能受到国家的高度重视，各地应急广播指挥中心相继建立。然而在实际应用过程中，广播突发应急报道还处在初步探索中。尽管在2021年的“7·20”郑州特大暴雨事件中，应急广播发挥了巨大的实践作用，但我们不得不承认，车联网时代的强势到来给交通应急广播的建设与实际应用又提出了更新更难的挑战。面对这些挑战，各地的应急管理部门与交通应急广播更应该进行多方面的探索与尝试，以彰显新时代新闻工作者的使命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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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明暄系重庆师范大学新闻与传媒学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