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想起那年卖甘蔗

作者离开四师十四团八连时摄

人生,不只是一种岁月,更是一种历练。一个人欲望太强,就会在各种诱惑面前迷失心智;一个人急功近利,势必缺乏长远目光、毅力和恒心。

——题记

1965年9月12日,我作为汕头市第一批“上山下乡”知识青年,来到儋县国营红岭农场,被分配到跟场部挨在一起的第一生产队。

9月已是秋季,是甘蔗收获的季节。我们最初的劳动,就是砍甘蔗。这活儿倒不错,在甘蔗林里,晒不到热辣辣的太阳,休息时,还能随意吃甘蔗(吃多少都行,就是不能带回宿舍)。我们砍的甘蔗是供榨糖用的,很高很粗很硬,所以说是随意吃,但也吃不了多少,首先牙齿就受不了。

这样干了不久,有一天,队长找到我,说队里的黄会计要回梅县探亲兼结婚,假期三个月,这段时间队里不能没有会计,想让我顶一顶。我略想了一下——虽说我根本不懂会计业务,但可以不用出去晒太阳,也挺不错的,于是就答应了。

我采取俗话说的“老姆算数”的方法,进出两笔账,据实记录。这对于我这个高中毕业生来说,本来是很简单的事,但因恰逢甘蔗榨季,就又多出了一件事——卖甘蔗。卖甘蔗其实也简单,但正因为卖甘蔗,它帮我渡过了人生的第一个坎。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原来,这个黄会计要探亲结婚是次要的,他主要的动机是想通过这个机会,把贪污公款一事诬赖于代理会计的人。

眨眼间,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黄会计回来了。刚回来接过手没几天,他就吵吵说有几千元不见了!我一听,倒没有害怕,就是觉得奇怪——怎么会不见了几千块钱呢?我三个月前从黄会计那里接手时,就把他那些账本和钱什么的全都用牛皮纸包起来,妥妥地放进保险柜里,动都没动。我平心静气地与黄会计说,既然你发现钱不见了,那我们就把账本和现金都交给场部总会计师颜秀清审核吧?黄会计迟疑了一下,也没办法拒绝,就说好吧。经队长同意,账本和现金都交上去了。

大约过了半个月,颜总会计师叫我到场部会计室,对我说:“韩星,你的账本我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就是现金与账本对不上,多出来两百多元,这是怎么回事?”我说:“多出来总比少了好呀!”颜总会计师笑笑说:“是啊,但总得有个原因啊。”我想了想,说:“是不是卖甘蔗多出来的?”颜总会计师点点头:“我想也是,你没有把毛重扣除,全部按实称重量算钱了。”我说:“就是,称多少斤就算多少钱。”“有百分之十的毛重不用计钱的。”“那怎么办?”“这个好办,交给队里就行了。你没什么事,回去吧。”

要知道,当时我们每个月的工资才九块钱,这两百多元相当于我将近两年的工资,我要是贪心的话,拿了也没事的。但一是我不懂要扣除毛重的钱,二是我不贪心。颜总会计师是老手,一看就知道我不是贪污的料。他仔细翻查了黄会计的账本,很快查出他贪污了四千多元,这在当时可是大数目,后来黄会计被捕劳改去了。

我还有第二个坎。

1969年4月广州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成立后不久,我们宣传队一夜之间突然宣布解散,我和另外三名队员奉命去干最苦最累的活——开发八连新点,砍木头、搬石头、搬建房子的梁木等。好在当时我有一个好身体——读高中时,没有单车,每天早晨从小公园跑到一中上学,整整三年,练到后来,都能参加环市跑了。

所以我说的第二个坎不是这个劳动强度的坎,是八连新点建成后,我当司务长,又奉命调到师部宣传队后发生的事。

那天师部政治部阎科长到八连找我,说要调我到师部宣传队当创作员,第二天一早就得走。当时是兵团建制,调令就是命令,没有商量余地。我把当司务长的那些账本、现金、粮票包成一大摞,交给同在八连的大妹敏华保存,第二天就匆匆离开了连队。

离开连队没几天,敏华就打电话告诉我,连里现在有传言——陈韩星带了几百斤粮票和几千块钱跑了。我说让他们说去,过十来天我把节目写完,就回连队把这事处理一下。

大约半个月后,我回到八连,花了几天工夫把账算清楚了,然后把结账表复写了几份,又找指导员说想给大家开个会,把账目公布一下,谁知指导员不同意。我马上意识到这里面有问题,应该来点硬的才行……

第二天就要离开八连了,傍晚时分,我估计大家都吃过饭了,就拿着一应物件,来到指导员家门口,高声喊着:“指导员!指导员!”指导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从家里冲了出来:“什么事?”我又高声说道:“我要去师部了,跟你讲讲账务的事!”他一听急了:“别嚷嚷,咱们好好说。”我又提高了调门:“什么好好说?人家都说我贪污了,叫你开会你又不肯开,怎么说?”——就这么一嚷嚷,全连队的人都围上来了,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站在停放在旁边的一辆牛车上,环顾四周,人基本到齐了,我微笑着说:“大家好!我明天就要离开八连去师部宣传队了,今晚与大家告个别,感谢大家在八连组建的这些日子里对我的关心和照顾!”大家竟然都热情地鼓起掌来。我接着说:“我当司务长半年多了,工作做得不好的地方,请大家谅解指正。我今天主要是要当着大家的面,公布一下账目,因为我听说有人说我把粮票和现金带走了,我现在就把情况向大家说明一下。”于是我把一本笔记本拿出来,这是最重要的证据,里面有八连一位借钱借粮票的梁副连长的签名,我按时间顺序一一念出这位梁副连长借钱借粮票的时间和数目,每念一次,就叫不同的人上来确认。这样有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全部念完也确认完了,我就宣布:“那些传言的粮票、现金的数目都在这里了,都是这位梁副连长借去的!明天我会把这个结账表贴在食堂,大家可以去看看。”于是大家释然,我一下子就把危机化解了,第二个坎就这样迈过去了。

事后有人对我说:“看你文文静静的,怎么胆子这么大?敢这样与指导员和副连长斗法?”我笑笑说:“我这个人其实是外柔内刚,像这样诬陷我的事,我能忍气吞声吗?再说我有证据在手,他们能把我怎么样?”

在八连建新点初期,有一次,场部一位认识我的技术员来八连丈量土地后,与我同站在运石头的嘎斯车上出山去,站了一会,他转过头问我:“韩星,你以前干宣传队,现在干这个,想得通吗?”我望着前方崎岖的山路,轻轻地说:“不要紧,只要还有宣传队,他们就会来找我。”

人生,不只是一种岁月,更是一种历练。只要是车,就一定会经历颠簸;只要是船,就一定会经历风浪;只要是人,就一定会经历艰险。人生,就是这样走过来的。

(写于2021年8月25日) aYPXuLQ/PGcWBkZ9nbGT8Eh1zVEVA/61veaoP8LxACMZZYkk2rtY850JRGFDXNU5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