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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头的“惊心动魄”让我对法国“另有看法”

我的故事

我不会忘记 2015 年 10 月 9 日。当天下午 5 点多,就在我结束最后一个讲座,兴高采烈地在学校门口留影,然后步行返回离学校不远的酒店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走在大街上,这里是里尔市的郊区,行人稀少。我的腋下夹着一个黑色手提包,漫步在夕阳下,一边走一边回味着愉快的教学过程,这是我到法国巴黎政治大学里尔分校做的最后一个讲座,一种久违的轻松感在心底油然升起。

很遗憾,这种愉快的感觉仅仅持续了十分钟,在我走回酒店的路上一个骑单车的小伙子从我身边飞快过去,抢走了我腋下的手提包,一瞬间,在我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时,那个小伙子骑着自行车已经不见踪影。

在那一瞬间,我站在路边愣住了,大概一分钟后才缓过一点神来,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大喊起来。当时天还是很亮的,大马路边有来来往往的车,尽管我不住地向那些汽车招手,但是没有一辆肯停下来帮助我。

我继续向前走,途中碰到两位法国中年男子,我用法语和英语告诉他们“我被抢劫了,请求帮助”,他们冷漠地摇摇头,拒绝帮忙。

就在我失魂落魄地继续在路旁寻求帮助时,四位高中学生路过,他们善良和纯净的面容,让我至今难忘。他们在我身旁停下来,问清楚事情来由,然后打电话报警。我因为手提包被抢,手上没有电话,身上没有一分钱,惊吓、恐惧使我的心脏病和高血压立刻就犯了。我瘫坐在地上,感觉天旋地转。

四位高中生虽然热心帮我打了电话,让惊恐万状的我有了一丝丝安慰,但是警察并没有来到事发现场。他们四个人又再一次给警察打电话,让我用法语再一次描述实施抢劫的小伙子的体型、年龄和抢劫的时间、地点等细节,警察在电话中让我们原地等待,然而我们等了几乎三十分钟,连一个警察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当时他们看见瘫坐在地上的我,一时也没了主意,只是一个劲儿地问我:“是否要叫救护车?”我估计当时我的脸色一定非常苍白。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时,听我讲座的美国籍学生Gabrielle Blackman正好经过这个地方。我永远不会忘记在那个最困难的时刻,她伸出的援助之手。

她扶起瘫坐在地上的我,对我说:“老师,我送您回酒店吧。我们外国人在法国被抢,就算警察来了,也只会被带到警察局做个笔录,没有人会帮你追究这个事情的。”(后来我的许多朋友告诉我,Gabrielle Blackman的话没错。事实上,路上被抢一个手提包,对警察局来说,真是一个不足挂齿的小案子。即使在法制比较健全的法国,也没有警察会重视这样的事情。)

于是,Gabrielle Blackman扶着我,一步一步向酒店移动,之所以说“移动”,是因为我当时头晕目眩,眼睛都是闭着的,完全靠着她的支撑,我才回到酒店。

在酒店大堂,我躺在沙发上,意识完全不清楚,估计低血糖也犯了,当时的血压在 160/110mmHg之间,低血糖与高血压同时发作,使我头痛欲裂,神志不清。

此时此刻,来了一位法国女士,应该也是一名住客,也许还是位医生吧,她看到我的情况,赶忙从大厅旁边的餐桌上拿了一小包白糖倒在我的嘴里,接着又给我喝了一罐含糖的汽水,十几分钟后,我的低血糖症状有所缓解,神智也慢慢开始清醒,Gabrielle Blackman一直陪着我,看到我的情况有所好转,才离开酒店。

回到房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我依然头疼、头晕,躺在床上惊魂未定。当时我有三个选择:第一,通知法国学校负责外事的老师,让他们到警察局再次报案;第二,叫救护车到里尔市区医院看急诊;第三,自己平静下来,服用备的镇静药和降血压药。

好在与我同行的同事在此时非常镇定,在他的建议下,我们选择了第三个方案,服用自己带来的药,在酒店静养,几个小时之后,药效开始起作用,我的血压趋于平稳,头疼有所缓解,整个人也从过度惊吓中缓过来了。

后来回国以后,头疼、失眠和右边脸麻木的症状一直没有缓解,以至于我不得不到医院住院治疗,医生诊断为“惊吓后遗症”。为了治疗这个后遗症,我又经历了相当长的康复阶段,这是后话了。

2015 年 10 月 9 日在里尔郊区街头被抢,也许是一个偶发事件,与 2015年 11 月发生的震惊世界的法国巴黎恐怖袭击事件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但是,这一事件不仅对我的精神造成极大的损害,也使我对法国的看法有所改变。

在过去几十年的时间里,我把法国当作自己的第二故乡,因为无论是当年的留学生活,还是近几年频繁的学术交流活动,法国之行都给我留下美好而深刻的印象。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这个国家是完美无缺的,只不过很多不愉快,或者不幸的事情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罢了。

Mary的故事

遇到抢劫事件后,我和法国朋友以及在法国旅居多年的中国朋友说起这样的事件时,没有想到的是,旅居法国的华人朋友们,十之八九都有类似的经历。甚至我的论文指导教授——希腊经济学家Koatas Vergolous,其夫人——一个旅居巴黎几十年的希腊人,也有类似的经历。

我的好朋友Mary也告诉我她经历的一次被抢劫事件。那是十年前一个冬季的傍晚,她带着孩子走在回家的路上,两个小青年突然从一条斜马路旁窜出来,把她推倒在地,对她拳打脚踢,把她斜挎的书包肩带生生拉断,抢走书包。书包里现金倒不多,但是有居住证和工卡,所以Mary本来想追上去抢回书包,但是当时身边的一儿一女已经受惊,大声对她呼唤:“妈妈,妈妈!”Mary意识到,保护孩子比抢回证件更重要。于是,她一手搂着一个孩子,踉踉跄跄地回家了。从此以后,她书包里的证件永远都是复印件,再也不敢把证件原件随身带着了。

Mary在巴黎听到我在里尔被抢劫的经历,才告诉我这个发生在她身上的真实故事,虽然这已经是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但是她告诉我时,仍然心有余悸。

“为什么以前没有听你说过?”我问。“这种不愉快的事情,我希望早些忘记,所以从不向朋友提起。但是我自己是永远不会忘记的,这种伤害会跟随我一辈子。”Mary说。

“我不明白,为什么大马路上的汽车来来往往,看到我呼救的手势,没有一个停下来,而且路过碰上的两个法国男士,也不肯提供帮助?我原来以为,法国人的素质很高,看来也不过如此呀!”我说。

“这种事情你就不明白了。如果你在马路上摔倒,流血了,或者骨折了,不能动,坐在马路上,一定会有法国人上前帮忙,问你是否要去医院,或者帮你叫救护车。但是你要是被抢劫了,法国人会认为,那是警察的事情,你找警察就好了,他们无能为力。”Mary说道。

我不知道Mary的解释是否符合大部分法国人的价值观——“他们只管自己应该管的事情”,但是在路上遭遇抢劫得不到路人的帮助,是我的亲身经历,使我不得不相信她的解释。

听完Mary的故事,我最初还以为是个特例,但是住在好朋友Louxi家时,她也告诉了我她曾被抢劫的经历。

五年前,Louxi在一家法国公司工作,因为刚到巴黎,经济比较拮据,在寸土寸金的巴黎市中心租不起房子,就在十三区租了一间小公寓。按说十三区位置不算偏僻,但是她从来不敢在天黑后出门,因为法国的冬天天黑得很早,通常六点多天就黑了。

有一天下班回家,应该还不到七点,在一条小巷的拐弯处,她突然被一个人从背后勒住了脖子,接着她的手提包被抢走了,她还被推倒在地,整个过程只有十几秒。当她惊魂未定地从地上爬起来时,那个劫匪已跑得无影无踪。

Louxi告诉我:“我跌跌撞撞地走到附近一家咖啡店,老板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样子,问我出了什么事情,当他知道我被抢劫以后,见怪不怪地扬扬眉毛,耸耸肩膀,然后告诉我,附近有一个警察分局,可以到那里报案。”

“根据他提供的路线,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警察分局,向警察说明了情况,让我非常失望的是,值班的警察除了做笔录以外,没有给我任何帮助。由于摔倒时腿部受伤,最后我还是自己叫的救护车去医院包扎了伤口。”Louxi愤愤不平地对我说。

虽然以前在报纸、网络上看过不少类似的报道,但是当这样的事情真正发生在朋友和自己身上时,感觉很不一样。我们当然不能用这些事情来否定整个法国社会,因为这种事情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有可能发生。“这个世界既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如果能生活在相对稳定的社会环境里,那就是我们的幸运。”这是好朋友Mary的忠告。我想,她的话是对的。 Y9DO6Lr+Od8q9BRWT/Zfb2eNzuY5CU0XajuqK+IjuYl8RT4Gh5ZP4Wfhv8Nmj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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