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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还觉得它们，仅仅是LV5的垃圾吗？”
血色的质问，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每一个观看者的视网膜上。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世界频道上，那片刻之前还充斥着谩骂、恐惧与哀嚎的公共空间，此刻竟无一人发言。
不是不想说，而是说不出来。
所有人都被那五个玩家被荧光海洋吞噬前，脸上那混杂着痛苦、不甘与极致恐惧的表情所震慑。
那不是游戏数据，那一刻，他们仿佛看到了真实的死亡。
万神殿内，气氛压抑得近乎凝固。
帝释天已经重新坐回了他的王座，但他紧握着扶手的指节，以及那微微眯起的双眼，无不透露出他内心的波澜。
他麾下的那些顶级玩家，神话公会的核心高层，此刻也都沉默不语。他们脸上的轻慢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后怕与凝重的复杂神情。
斥候队长赵四的小队语音里，同样一片死寂。
队员们粗重的呼吸声，通过语音频道传递过来，让这片小小的林间空地显得愈发压抑。
他们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层公会玩家，他们无法像帝释天那样思考战略层面的问题。他们只是在最朴素地共情。
如果刚刚在水道里的是我们……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噬咬着每个人的心脏。
就在这万马齐喑的时刻，光幕之上，漆黑的背景缓缓褪去。
画面再次亮起。
出现的，依旧是那片熟悉的神殿副本的地下水道。
但这一次，视角不再是玩家，而是一个固定的、仿佛来自天花板的俯瞰视角。
镜头下，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正缓缓走进水道。
他身形削瘦，穿着一身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皮甲，脸上戴着一张遮住了半张脸的金属面具。他手中提着一把样式古朴的短剑，剑身上没有任何光华流转。
从他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强者的气息。
他就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独行玩家。
世界频道上，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了疑问。
“这是谁？又一个倒霉蛋？”
“看这身装备，怕不是个新人吧？跑到这里来送死？”
“曝光台什么意思？还要再来一遍折磨我们吗？”
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将要看到的，是又一场毫无悬念的、被荧光海洋吞噬的悲剧。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走进水道后，并没有继续深入。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入口处，然后，做了一个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动作。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又一个……捕兽夹？
是的，就是那种猎人用来捕捉野兽的、最原始的钢铁捕兽夹。
他将这些捕兽夹，不紧不慢地，一个接一个地，布置在自己身前的水道里。布置的范围并不大，大概只有五六米的样子。
光幕前的玩家们都看傻了。
“他在干什么？用捕兽夹对付水虿？这玩意儿连LV1的野猪都夹不住吧？”
“脑子秀逗了？还是说他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特殊道具？”
就在众人的疑惑中，那个面具男，已经布置好了他的“陷阱”。
然后，他站在陷阱之后，将手中的短剑，轻轻地刺入了身旁的水中。
一圈微弱的涟漪，荡漾开来。
下一秒。
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整个水道，再次被那令人窒息的蓝色荧光所点亮。
无穷无尽的水虿，从四面八方，朝着这个唯一的入侵者，疯狂涌来！
“来了！”
所有观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面具男依旧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直到第一批水虿冲进了他布置的陷阱范围。
“啪！”“啪！”“啪！”
一连串清脆的金属闭合声响起。
那些看似脆弱的捕兽夹，竟然真的合上了！并且，真的夹住了那些水虿！
但这并没有任何意义。
被夹住的水虿，连一秒钟都没有停滞，就轻易地挣脱了束缚。而更多的同伴，则直接从它们的身体上、从缝隙中，涌了过去。
这些原始的陷阱，连稍微阻碍一下它们的作用都起不到。
“我就说没用吧！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完了，要被淹没了。”
嘲讽声再次响起，但这一次，底气明显没有之前那么足了。
然而，面具男似乎根本不在意。
他看着那些冲破了陷阱，即将扑到他面前的荧光海洋，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短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开始一场徒劳的战斗时。
他只是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
“嗡——”
一声奇异的嗡鸣声响起。
紧接着，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刚刚被捕兽夹“夹”过的水虿，它们尾部的荧光，突然开始以一种极不正常的频率疯狂闪烁起来！
就像是信号错乱的灯泡！
更诡异的是，这种疯狂的闪烁，仿佛一种瘟疫，迅速地朝着周围的同类蔓延开去！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
只在短短数秒之间，整个涌向面具男的荧光海洋，前端一大片区域的水虿，全都陷入了这种诡异的“信号错乱”状态！
它们不再前冲，而是在原地疯狂地打转，甚至开始互相攻击、彼此撕咬！
原本那股势不可挡、仿佛天灾降临的荧光浪潮，竟然就这么硬生生地，被截停在了距离面具男数米之外的地方！
整个场面，混乱不堪！
光幕前，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给惊呆了。
世界频道上，一个玩家用颤抖的手，打出了一行字。
“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
因为没有人看懂。
【炼金工房】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芙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她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甚至比那些水虿的荧光还要炽热！
她指着光幕，激动得语无伦次。
“不是陷阱！那些捕兽夹根本不是用来造成伤害的！它们是‘信标’！是‘感染源’！”
“他利用捕兽夹接触的瞬间，向极少数水虿的体内植入了一种能够干扰它们生物信息素的‘炼金病毒’！水虿之间依靠信息素进行沟通和集群行动，一旦信息素紊乱，整个群体指令就会崩溃！”
“它们会把同类当成敌人！它们会陷入自相残杀的狂乱！这……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集群’来瓦解‘集群’！”
芙兰的这番专业解读，虽然没几个人能完全听懂，但核心意思，所有人都明白了。
这个人，用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让水虿群自己打起来了！
【神话公会·万神殿】
帝释天瞳孔骤然一缩。
他想到了更多。
如果这种“炼金病毒”可以量产……如果它可以被应用到其他依靠集群行动的怪物，甚至……玩家军团身上呢？
一个军团，在冲锋的路上，突然阵型大乱，自相残杀……
想到这里，饶是以帝释天的城府，也不禁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他看向光幕中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眼神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
这个人，必须找到他！不惜一切代价！
【深渊·埋骨之地】
苏的身体，微微前倾。
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冷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名为“欣赏”的情绪。
用智慧和知识，去对抗绝对的力量。
这个男人，有点意思。
光幕之上，影像继续。
面具男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的荧光海洋陷入内乱。
他没有趁机攻击，也没有后退，只是在等待。
等待那些水虿，将彼此撕咬殆尽。
最终，当混乱平息，他面前的水道里，已经铺满了厚厚一层水虿的尸体。
他这才迈开脚步，踩着同类的尸骸，从容地走进了水道深处。
从始至终，他没有挥动一次手中的短剑。
光幕的画面，在这一刻缓缓变暗。
一行金色的字幕，再次浮现。
【谁说，对抗天灾，必须依靠神力？】
【以凡人之躯，亦可比肩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