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它…就是我们自己。”
摩根博士最后那句话,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在整个箱庭世界久久回荡。
这句看似简单的话,所带来的冲击力,远比之前任何毁天灭地的攻击都要恐怖。
如果说,钢铁海龙兽和初代奥特曼,让箱庭的生灵们认识到了世界的广阔和自身的渺小。
那么,“夜魔”的真相,则是让他们对自己“存在”的本身,产生了动摇。
它不是来自异世界的侵略者,也不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它就是人类。
是人类那永无止境的傲慢、求知欲和作死精神,共同催生出的一个畸形的、充满痛苦的“孩子”。
万神殿内,帝释天久久地坐在他的王座上,一言不发。
他从夜魔的诞生中,看到了一种让他感到无比熟悉的逻辑——权力的失控。
那些科学家,手握着“拟态”这种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他们就像手握至高权力的君王。他们不断地试探、扩张,最终因为无法掌控自己创造出的力量,而被彻底反噬。
力量…必须被牢牢地掌控在手中。他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任何超出掌控范围的力量,都必须在萌芽阶段,就被彻底扼杀!
深渊之中,苏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眼中的血丝已经褪去,但原本那如同星辰般明亮的剑意,却黯淡了不少。
他终于明白,自己那天为何会道心不稳。
因为他试图用“心”去理解的,根本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团纯粹的、混乱的、属于人类自身的“痛苦”。
他的剑,可以斩断世间万物,却斩不断一个人的“心魔”。
夜魔,就是所有创造了它的人类,共同的“心魔”。
而此刻,芙兰的炼金工坊里,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她没有感到恐惧,也没有进行哲学思考。
当听到摩根博士揭示真相的那一刻,她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击中,陷入了一种近乎癫狂的顿悟之中。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她冲到那张画着瑕疵圆形的羊皮纸前,双手颤抖地抚摸着那个丑陋的凸起,眼中流露出一种近乎痴迷的光芒。
“我错了…我一直都错了!炼金术的真谛,不是追求‘完美’的创造,而是理解‘失败’的必然!”
“夜魔不是在破坏规则,它是在用自己的‘失败’,来向我们展示规则本身!”
“它是一个活着的、会动的、充满了痛苦的‘悖论’!这才是…这才是真正的艺术!这才是造物主才能触及的领域!”
她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重塑。她不再执着于制造完美的武器、完美的药剂,而是开始疯狂地研究如何去“复刻失败”。
她开始尝试用炼金术,去创造一个“永远也烧不开水的水壶”,去制造一把“永远也砍不断木头的斧子”。
她疯了。
但在她自己看来,她从未如此清醒过。
就在箱庭世界的三位顶级强者,都因为夜魔的真相而陷入各自的沉思与疯狂时。
光幕的画面,再次发生了变化。
《掠食》世界,“塔洛斯一号”空间站。
在清除了所有生命后,那团巨大的黑色阴影,似乎失去了攻击的目标,开始缓缓地向着空间站最核心的区域——主电脑机房汇聚。
它穿过墙壁,融入线路,最终像一滴墨水滴入清水般,悄无声息地汇入了那片由无数数据流组成的蓝色海洋之中。
下一秒,空间站所有的对外通讯频道,都被一股无法被追踪的信号所劫持。
它们开始向着浩瀚的宇宙,循环往复地发送着一段相同的、由无意义的符号和噪音组成的、无法被任何已知文明所破译的信息。
【
h???n?…?
h???n?…?
h???n?…?】
箱庭之主的领域内。
陈向野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无比难看。
因为他发现,自己后台数据库里那个唯一的、无法被删除的乱码,在这一刻,突然开始了疯狂的、指数级的自我复制。
一变二,二变四,四变十六…
只用了短短几秒钟,那片原本清澈的数据海洋,就被无数个【
h???n?…?】所淹没。
他的系统后台,彻底沦陷了。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他发现,夜魔正在通过这种他无法理解的“数据污染”,试图在他的世界里,构筑一个“坐标”。
它要降临!
它要将整个箱庭世界,变成它的下一个“塔洛斯一号”!
“休想!”
陈向野第一次感觉到了真正的愤怒和恐慌。他不再保留,调动了自己作为这个世界“造物主”的全部权限,试图强行切断箱庭世界与那个该死的光幕之间的所有连接。
无数金色的、代表着世界底层规则的锁链,从虚空中浮现,朝着那面巨大的光幕缠绕而去。
只要切断连接,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清理这些数据垃圾。
然而,就在那些金色锁链即将触碰到光幕的瞬间。
光幕的画面,猛然一黑。
紧接着,一个巨大、扭曲、散发着无穷邪念与怨恨的紫黑色人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屏幕的正中央。
那人影的形态无法被准确描述,仿佛由无数张痛苦哀嚎的人脸所组成,又仿佛只是一个单纯的、代表着“次元”本身的阴影。
一股比夜魔的精神污染更加直接、更加霸道的侵略性气息,从屏幕中扑面而来。
一行全新的、充满了压迫感的金色大字,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瞬间覆盖了整个屏幕,也将那些金色的规则锁链,震得粉碎。
【超模怪曝光序列·其六】
【曝光对象:异次元超人·亚波人】
陈向野的所有操作,在这一刻,全部失效。
他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紫黑色的身影,又看了看自己那片已经彻底被乱码淹没的数据海洋,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知道。
一个比夜魔更纯粹、更直接的“次元入侵者”。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