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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昭直到九点多才回海棠轩。
电梯门一开，商鹤京一袭黑色大衣，周身尽是清冷矜贵。
他单手打着电话，略往旁边挪了半步。
孟昭走了进去。
手中那份刚刚和商岚签订的协议隐隐有些烫手。
“徐总客气了，既然要投资，自然是选回报最稳妥的。”
孟昭低头看着脚尖，睫毛轻颤。
徐总？哪个徐总？
“脚上沾钱了？”
孟昭猛一抬头，对上商鹤京略带笑意的眼神，脱口道：“沾了。”
她和商岚签了个“三个月换三千万”的协议，怎么不算沾钱呢？
孟昭的大拇指抠了下食指的软肉，她在答应商岚之前，把价格提到了三千万。
“叮——”
电梯到了22楼。
商鹤京走到家门口，打开门：“进来。”
孟昭：“？”
商鹤京说：“你答应来我家扫猫毛，忘了？”
孟昭睁大眼睛：“等一下，我回家拿工具，很快就来！”
商鹤京拽住她：“都两天了，我已经让人打扫过了。”
孟昭尴尬的咬了下唇：“那……我还进去干什么？”
商鹤京说：“煮碗面吧，我没吃晚饭。”
“……”
孟昭自己理亏，也没打算拒绝。
走进玄关，商鹤京拿出两双同款的灰色拖鞋，女士的那双放在了她面前。
“换鞋。”
孟昭看着商鹤京慢条斯理的换鞋，进屋，心中划过一抹异样。
她只跟傅西洲穿过同款的拖鞋。
是她在结婚后精心挑选的，每每看到傅西洲穿着和她一样的拖鞋走来走去，就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幸福感。
从那以后，她渐渐把家里每一处能做成同款的细节，都冠上了“夫妻”的名义。
同款牙杯、同款牙刷、同款运动衣、甚至同款睡衣……
所以抽身离开时，才那样痛不欲生。
可当这双拖鞋摆在她面前，她突然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款式而已。
不代表爱情，也不代表任何其他东西。
孟昭穿着拖鞋走进客厅，语气都轻快了几分：“你喜欢吃什么面？”
商鹤京说：“和以前一样，食材在冰箱里，你看着煮，我去洗个澡。”
孟昭站在原地，愣了了足足一分钟，才从尘封的记忆中扒拉出一个几近模糊的画面——
鼻青脸肿的她打开家门，门外站着的是同样鼻青脸肿的商鹤京。
少年消瘦的身体几乎撑不起宽松的校服，雨水从他额前的短发一滴滴落在门前的木板上。
他本就长得好看，嘴角的血迹和泛青的颧骨让他在狼狈之余，更像是青春漫画里破碎的主角。
彼时孟昭震惊且茫然：“商鹤京？你怎么来我家了？”
商鹤京闷闷道：“回傅家的话，我姐会担心。”
孟昭的脑子艰难的转动着：“那、那你要不在我这躲几天？我爸去外地采购了，这几天家里就我一个人，你伤好了再回去。”
“谢谢。”
商鹤京拎着书包走进孟家这个不算宽敞的房子，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餐桌上那碗番茄浓汤面上。
一个荷包蛋，切碎的火腿，绿油油的青菜，搭配红彤彤的汤面。
孟昭问：“你要吃吗？我再给你下一碗。”
“吃。”
后来窗外雷声震震，大雨倾盆。
她坐在桌前吸溜面条，脑子里想的都是今天傅西洲拿那朵野花哄她是最漂亮的小姑娘的事情。
商鹤京又说了什么，她又回答了什么，她都不太记得了。
甚至今天她想起这件事，都想不起当年一向沉默孤僻的商鹤京为什么会突然和别人打架。
孟昭又做了一碗番茄浓汤面。
她端着面走到餐厅时，商鹤京正好洗完澡走过来。
褪去那身高冷疏离的西装，他穿着浅灰色的居家服，显得格外温润近人。
他用毛巾擦了两下头发，随手搭在了颈上，看到面后，眸中露出几分明显的笑意。
“还放了牛肉？”
孟昭点点头：“你冰箱里没有火腿，我记得你之前也不怎么吃火腿，我就回家拿了牛肉。”
商鹤京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你说什么？”
孟昭对上男人凤眸中审视到带着几分逼问意味的眼神，不由得有些紧张。
她说什么了？
不就是没火腿，所以换了牛肉吗？
“你……也不吃牛肉吗？”
商鹤京眼中那抹情绪一寸寸化开：“吃的。”
商鹤京吃了几口面，孟昭就坐在他对面抠手。
“孟昭。”
“嗯？”
“有什么事要问我吗？”
孟昭憋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了：“舅舅，如果你明知道一次合作有风险，你还会合作吗？”
她和商岚签协议时确实下了决心，可回家之后，遇上商鹤京，就莫名有点想讨一句准话。
像吃一颗定心丸似的。
商鹤京皱了下眉，努力忽略了这个称呼。
“那要看收益率了，风险和回报如果成正比，风险又可承受的范围内，会。”
孟昭心里盘算着，三个月换三千万，也太正比了。
但她原本不想掺和傅家的事情，不光是因为她不想承担潜在的风险，也是因为她并不确定傅家这摊事里的风险有多大。
商鹤京突然道：“如果合作已经达成，我会考虑如何降低这场合作里的风险，确保合作顺利完成。”
孟昭脱口道：“怎么降低？”
商鹤京抬眸，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一般来说，会找第三方做担保，大概就像是……找个兜底的靠山。”
孟昭咬了咬唇。
她长这么大，遇到的唯一能为她兜底的是傅西洲。
结果根本靠不住。
“舅舅，你慢慢吃，我先回去了。”
关门声传进客厅，几乎已经听不清响动。
商鹤京沉默的吃完一碗面，摸出手机，给宋左打去了电话。
“傅西洲有动静吗？”
“总裁，果然跟你预料的一样，徐总不肯投资的消息一传出来，各家都处在观望状态，目前没人愿意主动帮衬傅西洲这个刚上位的小皇帝，这个项目要是再拖下去，傅氏的亏损会成倍增长。”
“再等一周，派分公司的人去和傅西洲谈项目注资和产业链收购的事情。”
宋左愣了一下：“总裁，咱们要帮傅西洲度过难关吗？”
以往总裁这么关注一个公司的动向，就离收购不远了才对。
商鹤京看着面前这碗吃的干干净净的面，幽幽道：“不，是作为第三方进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