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低空经济，你了解多少

尽管 2024 年被视为“低空经济元年”，不过，低空经济并非横空出世的新事物。

“低空经济”一词，最早见于 2010 年 4 月 17 日某地方党报头版的一篇新闻报道中。此后，便多次出现在地方媒体和各类论坛。

为推动低空经济发展，2010 年以来，国家先后颁布了一系列政策法规。

2010 年 11 月国务院、中央军委发布的《关于深化我国低空空域管理改革的意见》指出，低空空域是通用航空活动的主要区域，深化低空空域管理改革是大力发展通用航空、繁荣我国航空业的重要举措，是经济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具有重大意义。

2021 年 2 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国家综合立体交通网规划纲要》。该文件首次将“低空经济”的概念写入国家规划，提出“发展交通运输平台经济、枢纽经济、通道经济、低空经济”，在国家顶层设计上为低空经济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具有标志性意义，为我国低空经济发展带来了重大机遇。

到 2023 年，已有 16 个省份将“低空经济”写入政府工作报告。

2023 年 12 月，中央经济会议提出，“打造生物制造、商业航天、低空经济等若干战略性新兴产业”。

随后，2024 年全国两会上，低空经济被写入政府工作报告，报告明确提出“打造低空经济等新增长引擎”。多个地方省市也出台多项政策，支持低空经济发展。

紧接着，工业和信息化部、科学技术部、财政部、中国民用航空局印发《通用航空装备创新应用实施方案（2024—2030 年）》，提出到 2030 年，推动低空经济形成万亿级市场规模。

低空经济是对中国乃至世界经济社会全局产生重大影响的经济形态，关系到未来国际竞争格局的演进、产业竞合的走向以及社会生产生活方式的变革。

人类社会在经历了陆地文明和海洋文明之后，“低空文明”有望成为 21 世纪最具想象力的文明形态，随之而来的“低空财政”“智空权”等概念或将深刻影响我们这一代人。

当人类不再一味追求飞得更高更远，转而开始在低空“整活”，当我们头上的天空和脚下的土地一样成为不可或缺的生产要素，低空经济也就逐步褪去其神秘的面纱，向我们迎面走来。

第一节 低空究竟有多低

低空经济中的“低空”，是“低空空域”的简称，指的是介于地面之上、空中某一高度之下的空气空间。

这个“某一高度”具体是多少，全球范围内至今尚无统一标准。

在我国，根据 2010 年国务院、中央军委发布的《关于深化我国低空空域管理改革的意见》，“低空”是指“垂直范围原则为真高 1000米以下，可根据不同地区特点和实际需要，具体划设高度范围”的空域。

随着低空应用的深入发展，管理部门和业内普遍将高度提升至3000 米。我们通常所提及的低空经济活动，便是指在这个空域范围内所进行的与飞行相关活动的统称。

在此基础上，综合考虑距地面的垂直距离、空域开发利用程度、飞行器可到达高度及现有空域管理准则，可以将天空划分为三个层次。如下图所示：

一是低空空域，距地面垂直范围 0-3000 米，主要飞行器包括各类无人机、eVTOL等。因为高度上限有限，这是人类可近距离感知的空域。

二是中空空域，也可称为高空可航空域，距地面垂直范围约为3000—10000 米，主要飞行器为各类军用及民航飞机，这是过往一个多世纪人类使用最频繁的空域。

三是深空空域，距地面垂直范围超过 10000 米，这一空域的空气已经非常稀薄，其下限处于地球大气层边缘，上限则延伸至无穷的宇宙深处，空域内的主要飞行器为火箭和各类航天器，人类对这一空域的开发利用正日渐商业化。

需要注意的是，以上三个空域的划分更多从人类经济活动出发，与传统地理学概念中“对流层、平流层、高层大气”的大气层划分标准或有部分重合，但不尽相同。

在行业实践中，低空空域的“低”更多是一个泛指概念，根据具体场景确定低空空域边界是较为普遍的做法，因此在确定低空空域的上下界时，要综合考虑地面垂直距离、现有法规准则、参与低空飞行活动各主体的身心健康等多种因素。

可以认为，只要在不增压、不供氧的情况下，某一高度上航空器内的驾驶员和乘客仍能保持心理和生理正常，以这一高度为上限的空域都应归于低空空域。

当然，对于特定地域或场景，应结合过渡高度以及不动产地役权与航空地役权的范围来确定低空空域的上下界。

低空空域是最普遍存在于地表之上的自然资源，无具体形态，不可移动，不可交易，具有显著位置价值，其“空间资源”属性决定了它与其他物质与能量不同，具有典型的公共池塘资源特性，在使用中又具有部分竞争性与排他性，且处于尴尬的“夹心层”地位。

放眼全球，对低空空域的开发利用整体仍处于起步阶段，与中空空域中繁忙的民航航线和深空空域中数量众多的人造卫星相比，低空空域对人类而言是亟待开发的“自然资源宝库”，因此被称为极具战略意义的“第四空间”。

第二节 低空经济是什么

何谓“低空经济”？

目前世界范围对“低空经济”一词尚无统一定义，国内学术界和产业界对低空经济的表述也不尽相同。在此，选取几个有代表性的说法：

清华大学车辆与运载学院教授、飞行汽车动力研究中心主任张扬军认为，“低空经济是以低空空域为依托，以航空器为主要载体，涵盖载人、载货及其他作业等各种低空飞行活动的综合经济形态”。

在中国民航管理干部学院通用航空系主任吕人力看来，“低空经济是以支持各类航空器低空飞行与运营而建立的综合经济形态，包括低空研发制造、消费运营、基础设施、综合保障等，构成低空产业链”。

深圳市政府在其官方文件中对低空经济的定义是“以民用有人驾驶和无人驾驶航空器为主，以载人、载货及其他作业等多场景低空飞行活动为牵引，辐射带动相关领域融合发展的综合性经济形态”。

以上表述从不同侧重点表明了低空经济的特性与要求，但均认为低空经济是一种“综合性经济形态”。“综合性”表明了其覆盖范围广泛，涉及多学科、多领域交叉，“经济形态”则解释了其不再局限为简单的飞行活动或飞行装置，而更多体现在对人类生产生活方式的改变与塑造上。

我们认为，低空经济是以各种有人驾驶和无人驾驶航空器为主，以各类低空飞行活动为牵引，辐射带动相关领域融合发展的综合性经济形态。

这一定义体现了三层内涵：

其一，低空经济的“主角”是各类航空器，这些航空器区别于传统意义上的飞机和宇宙飞船，其“遨游”的舞台集中在低空空域，具备机动性、便捷性与灵活性优势。

其二，飞行活动起着“牵引”作用，辐射带动产品制造、服务保障等上下游产业和其他相关产业的发展；目前的低空飞行活动，不仅包括传统意义上以通用航空为主体的民事飞行活动，也包括警用、海关等国家航空器的各类飞行活动。

其三，低空经济的“综合性”不仅体现在“天上”，更涉及数量众多的地面制造、保障与服务业态，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具有极强的产业带动能力。

具体来看，低空经济以飞行类、管理类产品设计制造为主导，在应用层、运营服务层和基础设施层三个维度产生多个细分赛道。如下图所示：

低空经济构成中的飞行器主要指在低空空域执飞的有人驾驶、无人驾驶飞行器。考虑到低空飞行安全、交通管理等诸多因素，低空执飞的大部分是无人驾驶。

国际民航组织（ICAO）预测到 2035 年，全球民用无人机的总量有望达到 1200 万至 1500 万台。来自全球主要航空管理机构和组织的报告都显示未来十年内，民用无人机的数量将出现爆炸式增长。

与无人机的增长相比，有人驾驶的民用飞机由于技术和需求的限制，增长速度将会相对缓慢。麦肯锡预测，到 2030 年总量预计只能达到约 10 万架。

因此，可预见未来十年内民用无人机的数量将远远超过有人驾驶飞机，无人机将主导低空空域，成为在低空进行作业和飞行的主流选择。

在基础设施层，包含交通管理系统、起降点、低空雷达网络、基于 5G等通信网络和卫星导航以及专用能源供应等设施。低空基础设施需要区域规划部门与民航、交通、通信、公安等部门紧密配合，划设空域和航线，拟定电子围栏、限飞区等具体管理措施。

在运营和服务层，通过无人机及其他载具形成覆盖广泛的低空运营和飞行服务网络。

在应用层，实现无人机快递、外卖等物流运输；农业、能源等行业应用；以及低空出行、商品运输等多种业态的应用。

第三节 低空经济值得“高”看

低空经济作为新兴产业形态，是新质生产力的典型代表，正逐渐成为全球经济的重要增长点。

低空经济涉及航空器研发、制造、运营、服务等多个领域，对于提升国家综合实力、促进产业升级、改善民生福祉等方面具有深远的战略意义。

为了推动低空经济健康发展，需要政府、企业和社会各界共同努力，加强技术研发、完善法规体系、加强安全管理等方面的工作。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低空经济将成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力量。

——低空经济是拉动经济增长的新引擎。

低空经济应用场景广泛，如C端可以打空中出租车，用作城市通勤和短距离跨城出行，B端可以进行物流运输、快递配送，解决配送最后一公里难题，G端可以用到一些社会保障领域，消防灭火、治安巡逻、应急救援等等。

这些场景，用无人机或电动垂直起降飞行器，可以在成本相对较低的情况下，获得更好的体验以及创造更多的经济与社会价值。

因此，低空经济的市场规模庞大，只要建设好相对应的产业发展配套，低空经济会爆发出巨大的发展潜力，催生一系列新的消费和投资需求。

在这一点上低空经济或可类比数字经济，二者均是伴随技术进步与市场需求应运而生，具备融合性、广泛性和牵引性，均有望成为促进经济增长新的“引爆点”。

——低空经济是改善民生福祉的新选择。

在交通层面，低空经济中的垂直起降型飞机和无人驾驶航空器可以提供更加高效、便捷的交通方式。

例如，在城市拥堵的情况下，低空飞行器可以完美避开地面交通的拥堵，提高通勤效率；同时，对于偏远地区，低空飞行器也可提供更为便捷的交通方式，改善当地居民的出行条件。

在文旅层面，低空经济中的航空旅游项目可以为游客提供更加独特、丰富的旅游体验，通过低空飞行，游客可以以“上帝视角”欣赏到更加壮丽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观，增强游览趣味性和吸引力。

在救援层面，低空飞行器可迅速到达灾难现场，不受地形和各类次生灾害的影响，提供及时的救援服务。这种救援方式比传统的地面救援更加高效、快速，能够在第一时间挽救更多的生命和财产。

——低空经济是提升国家综合实力的新途径。

首先，低空经济是技术创新引领的经济形态，其培育、发展和成熟离不开先进技术加持，在研发新型航空器、提升飞行控制技术、优化空中交通管理等方面，通过科技创新和产业孵化，可提高国家整体航空技术水平。

其次，低空经济涉及多个产业链环节，包括航空器制造、运营及服务等，且众多环节具有较高的技术附加值，可有效提升产业的整体价值和盈利能力；同时，通过龙头企业整合、引领产业链上下游，可提升产业协同度，增强产业集群能力与国际竞争力。

再者，无人机正逐步在现代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以无人机为抓手，研制新武器、研究新战法，或成为决定未来战争胜负的关键一招，对巩固国防具有重大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