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定。
端华夫人还是将朱大夫请了来为她安胎调养身子。
她此时至少是信了我的话。
妙常在的目光落在云暖身上,问:“云暖的身子无碍了?”
云暖点头:“都是些皮外伤,奴婢皮糙肉厚的,早就没事了。”
妙常在点头,转脸望向关雎宫的方向:“说起来她还真是命好,有那样显赫的母族,又有了孩子傍身,就连犯了错圣上都能既往不咎,假以时日她定然是咱们所不能及的存在。”
我缓缓一笑。
是,不能及那就不要比,免得让自己难受。
很多事情就是这般,命中有时定会有,命中没有莫强求。
风吹过混杂着花香,淡淡的,让人心静。
宋华年过来吃午膳时问:“为端华夫人安胎的大夫是你举荐的?”
我点头:“是,眼瞅着端华夫人怀着龙嗣过得这般难受,心生感触,便提了一嘴,想来端华夫人也让打探了那人的情况,才请人进宫来。”
这一句话便将自己择了个干净。
人确实是我举荐的,看得好是大夫的本事,看不好是她端华夫人的命。
这样的事情不能否认,因为原本就是我举荐,再者宋华年知道了也定然是端华夫人所说,我若是否认,只会让宋华年心中存了阴影儿。
边境上战火连夜燃了起来。
宋华年正在廊下与我逗鹦鹉玩时,八百里加急的战报便送了来。宋华年不耐地摆手:“去去去,没瞧见寡人和昭仪娘娘有正事要谈吗?皇叔主张攻,让他去拿主意。”
那侍从愣在了当场,拿不准宋华年的意思。
宋华年脸一沉,没好气道:“还不滚,听不懂寡人的话吗?”
侍从更加茫然,心中也确实是不明白,我看他可怜,只笑笑:“圣上今日身子不爽快,去找荣王拿主意吧。”
侍从赶忙应了,躬身退下。
宋华年没了逗弄鹦鹉的兴致,随手将手中的鸟食扔在了桌子上:“一日日的没个消停,早知这般麻烦,就不该听荣王的。如今倒好事事都来问寡人,烦都烦死了。”
我从桐君手中接了茶盏过来放在他身前的小桌之上,软声劝着:“您是一国之君,是这天下臣民的主心骨,自然事事要您拿主意。您若是觉得累就多歇歇,再怎么说也还有荣王能替您分担一二。”
宋华年冷笑两声:“荣王——可不是嘛,还有他!明白人知道这天下是寡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天下是他宋谦润的,原本父王在世时他就处处压寡人一头,现如今依旧是,寡人稍有不依就——罢了罢了,越说越气——”
宋谦润是荣王的名讳。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他是圣祖皇帝最疼爱的幼子,是先皇养在膝下亲手栽培的胞弟。
那般的显赫及荣宠,种在宋华年的心中,妒忌逐渐地枝繁叶茂。
原来他与他之间并不像表面那般亲密。
原来隔阂已深,甚至已久。
月光淡淡洒在石阶之上,夜静得出奇,有细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
桐君推开门,引了一个低眉顺目的小宫女进来:“娘娘,关雎宫来人了。”
我抬眸,拢了拢已然披散的长发:“什么事?”
小宫女跪在地上,轻声道:“端华夫人请昭仪娘娘过去一趟,有要事相询。”
我转眸问云暖:“圣上翻了牌子?”
云暖应了一声。
今日侍寝的是一个小答应,早就失宠多时,听说是用了些手段重新得了宋华年的青睐。
男人薄情也多情。
抛到脑后的人若是想起来也是个新鲜。
我唇角挂了一抹嘲讽的笑:“走吧,月光这么美,咱们到关雎宫中讨杯酒喝。”
短短几日,端华夫人赵余笙的气色好了许多,瞧见我到了,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快坐吧,月色正好,请你喝杯茶。”
我笑笑:“还以为夫人要请妹妹喝酒,却不想夫人这般小气,只肯拿茶待客。”
我这般一说,尴尬顿时解了几分,赵余笙也松了口气,赶忙招手让宫人将我面前的茶换成了上好的梨花酿。
她端了茶盏:“以前是姐姐的不对,今儿就给妹妹赔个不是,还愿妹妹大人大量,别和姐姐一般计较。姐姐今日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梨花酿的清香在口中穿过,顺着喉咙一路向下。
将酒杯轻轻放下。
我道:“过去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了,妹妹不曾吃亏自然也不曾放在心上。今日看姐姐的气色好了许多,心中倒也踏实了几分,不然还真是提心吊胆的,唯恐自己多嘴的那句话给自己招了杀身之祸来。”
赵余笙坦然一笑:“是姐姐多心了,妹妹见谅。”
她的眸光瞥见了我身后的云暖,道:“上次姐姐糊涂让云暖姑娘也受了牵连,汀兰,把本宫妆匣里那对白玉耳坠子拿出来给云暖姑娘算作赔礼吧。”
在赵余笙的刻意讨好下,这夜的酒喝得也叫尽兴。
临了赵余笙眉目间又多了几分的愁容:“妹妹不知,朱大夫说姐姐的病是被人给拖累了,为姐姐的安胎的太医中,怕是有人存了别的心思。”
我心中一震。
果然正如我所想的一般,只是这个人又会是谁呢。
我缓缓一笑:“姐姐多虑了,太医多是世袭,怕是没什么真本事了。再者说宫中谁人的手能有这般长,能捂住所有太医院的嘴。”
赵余笙的眸色沉了几分,口中喃喃,听不清楚她说的是什么。
宫中自然有人有这般的好本事,不然我也不会让朱大夫进来将水搅浑。
疑心的种子在赵余笙的心中发了芽,也定能开花结果,如今只需静待。后宫前朝都是一根绳子牵动着,后宫不稳,前朝就不稳,锦家人的眼睛就不会死死地钉在我身上,宋华年那里我也才能得手。
娘亲是我唯一记挂的人,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也唯有将边境布防图拿到手里,才能缓解娘亲的处境。
月色皎皎,清冷得让人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