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在皇家,金玉养就的人,与我之间是云泥之别。
阳光洒在他脸上,给他镀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显得更加高不可攀。
我唇动了动:“宠妃?”
宠妃,谁不知道只是表面的风光,历朝历代,有几个宠妃是能安逸终老的?做宠妃有什么好的?
我不做。
但我也不会选第一条路,我不想籍籍无名地死在这深宫里,我还有娘亲,我若死了,娘亲在锦家的日子会更加难熬。
她老了,再经不起年轻时候的苦。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涌动:“圣上,我想选第三条路。”
他挑眉望我。
我直言道:“我会做您的宠妃,但只是表面上的,我可以帮您,不遗余力。但您功成名就的那一日,就放我离开。”
他目光灼灼望着我:“你是天子嫔妃,能去哪?”
我笑:“您可以当我死了,当我是一个芳魂早逝的嫔妃。”
他的后宫三千,何尝差我一人。
宋华年脸上的兴致更高:“寡人果然没有看错,你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意思。寡人答应你,等大事落定,寡人保你一生无虞,平安喜乐。”
我抿唇,不语。
这后宫中愿意当宠妃的人太多,而他之所以会选择和我做这场交易,无非是看中我对名利的寡淡。
人不可能无欲无求。
我既然对权势没兴趣,自然会有自己所向往的东西。只要有向往,有所求,宋华年与我的合作就是能够达成的。
李嬷嬷将小顺子送来的血燕炖好,放在了我的面前:“圣上对小主也挺好的,有些事情小主您也要多思量一下,毕竟日子还长。”
李嬷嬷的话我懂,有些机会稍纵即逝,现在不珍惜,日后怕是有后悔的时候。
祁林再次来请脉时,我半倚在窗前,他望了我一眼,道:“婕妤恢复得不错,气色好了很多。”
近来几日,小顺子送了许多珍贵的补品过来,李嬷嬷变着花样地做给我吃,毒解了大半,气色自然就好了。
祁林将丝绢放在我手腕上,细长的手指搭在其上,片刻后道:“婕妤的身子好了大半,不出十日,便可痊愈。”
我点头,心中颇为欣喜,问:“桐君怎么样了?”
祁林将药枕放入药箱中,道:“桐君姑娘中毒的量比婕妤多一些,余毒尚未清掉,所以还要再养养。”
我点头,昨日过去看桐君,她的身子依旧虚弱。李嬷嬷做的那些补品桐君也吃了不少,却没见到多少起色。
这事情终究是我连累了她,也盼着她能赶紧康复,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
数日后,宋华年与我在园子里偶遇,彼时我穿着一身樱色的长裙,头上簪着朵栀子花,盈盈而立于花间,真的是人比花娇。
与宋华年一起的是赵妃,她瞧见宋华年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后再也移不开时,脸都气得变了形。
谁也没想到,我在一场大病之后会幡然醒悟,一下子知道了恩宠的重要性。
一连三日,我都住在宋华年的寝宫中,连白日里都不曾离开,宋华年连朝政都顾不上了,一味哄着我高兴。
给我剥橘子,哄我喝燕窝。
我的笑声传遍了宫廷的每一个角落。
我再回到长乐宫时,宋华年已经下令复我昭仪的位分,各种珠宝玉器堆满了长乐宫的正殿,李嬷嬷正领着小宫女们将这些东西登记造册,又一一入了库房。
方德全脸上堆着笑凑过来:“娘娘,林淑仪的人已经过来两趟了,送了不少丰厚的礼品,说是贺娘娘大喜。曲妃娘娘那也来了人,贺娘娘复位之喜。”
林淑仪来长乐宫两次,第一次是宋华年招我侍寝,第二次便是他复我昭仪之位。而曲妃只有一次,只是贺我复位之喜,看来林淑仪想着拉拢我的心思没断。
晚间,宋华年依旧翻的我的牌子。
凤鸾春恩车将我接到他寝宫时,他还没回来,我等了一会儿便有些犯困,躺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山呼海啸般地万岁声将我吵醒,我朦胧地睁开眼睛,见小顺子正伺候着他脱掉外衫。
宋华年扫我一眼,似笑非笑道:“才这么两日的时间就学会了恃宠而骄,你这胆子也是肥了。”
我笑,知道他没有生气,待小顺子出去后,问:“林淑仪还是有意拉拢我,可我不想与她结盟。”
宋华年不语。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我的想法,三足鼎立,互相制衡才是他想看到的。
宋华年和衣躺下:“睡吧,明日还要早朝。”
我点头,身子往里挪了挪,我与他之间隔着宽宽一条缝隙,像是一道不能逾越的鸿沟。
半睡半醒间,小顺子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圣上,赵妃娘娘身子不爽利,想着请您过去看看。”
宋华年冷哼一声:“不爽利找太医,寡人又不会看病。”
小顺子听出了宋华年的不耐,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寝殿里又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赵妃坐不住了,在我圣眷正浓的时候。
她的性子太急,怕我后来者居上,抢了她的宠爱。或许若是别人她也不会在意,偏偏,这人就是与她有旧怨的我。
她这般争宠,可不高明。
这般想着,便听外面有急而重的脚步声传来,我正疑惑,门外小顺子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圣上大喜,赵妃娘娘有喜了。”
宋华年的身子一颤。
连呼吸都静止了。
借着外面透进的些许烛光,我没有在他脸上看到任何的喜色。
但只是须臾,他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小顺子,摆驾关雎宫。”
关雎宫是赵妃的居所,所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从这宫殿的名字上,就能看出赵妃深的圣心。她貌美又年轻,家中势力又大,也难怪宋华年会厚待于她。
这是我原本的想法,可今日我心中却生出了不明的疑惑,赵妃有喜这是喜事啊,为何宋华年脸上却看不出喜色呢?
莫非他高兴傻了?
宋华年匆匆离开。
我一个人躺在龙榻之上,望着床帐之上的双龙戏珠图纹,心中繁杂睡不着。
赵妃家世好,若她生下宋华年的长子,问鼎后位就名正言顺。那三足鼎立的局面就无法形成。必要时候我就要与林淑仪联手,以保性命无虞。
不然就我与赵妃如今的过节,她登上后位,我与林淑仪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看来明日还是要请林淑仪过来一趟,不言明联手,但也不能成了仇人。顺便再探一探她对我被下毒的事情可有知晓。
赵妃有孕,宋华年陪了她一夜,我离开时他还没有回来。
回到长乐宫中,林淑仪已经等在了大殿中,声音柔和:“赵妃都有了身孕,咱们姐妹两个是拍马也追不上了。”
我淡淡道:“是男是女还尚未可知,妹妹急什么。”
林淑仪笑:“无论是男女,姐姐信不信,只要赵妃这身孕满了三个月,赵太师一党就会提出立后。”
我点头,信,如何不信?
即便宋华年不应,也会晋封她的位分,为皇家开枝散叶,无论生下皇子还是公主都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