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妍还是先走了,过了一会儿,雨终于落了下来,开始只是小雨,最后越来越急促变成了倾盆大雨。就在这时,顾谦之给我打了电话。
“喂,小慕,你在哪啊?”
“我还在海滨浴场。”
“你怎么还没回去?”
“我在等你们啊!”雨声太大,我只能扯着嗓子喊道。
“你快回去,我们……”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嘟嘟”了几声,还没听清顾谦之后面的话就自动关机了,我不死心地按了几下开机键,还是没有反应。
沮丧的我只好扯着帽檐,踩在沙滩上往回走,大雨倾盆,使得我举步维艰。就在这时,我一步没踩稳,一个趔趄整个人摔倒在了沙滩上,满脸满身都是沙子,我用力地爬起来,睫毛上蒙着薄薄的雨珠和沙砾,伸手想弹走,没想到头一重,眼前一片漆黑……
醒来的时候,老顾正坐在我的床边削苹果,他削好皮后,忍不住用力咬了一口,满足地说:“嗯,蛮甜的。”
我直起身子,他一手帮我垫好枕头,一手递过苹果,沾沾自喜道:“爸刚刚尝过,很甜。”
没办法,老顾总是有这个习惯,喜欢把削好的苹果咬一口,再告诉你很甜。
我接过来咬了几口后,好奇地问道:“爸,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老顾抬起头望了我一眼道:“我以为你会问,自己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个问题,其实我也没办法解答,但是以我现在在的地方是病房推断,我一定在沙滩上又睡过去了。
我望了望四周,确定陈宝怡没在后,小声问道:“你没告诉妈吧?”
“还没有,你再晚一分钟不醒,我就打算通知你妈了。”他顿了顿,又道,“她要是知道了,你就回家等着嫁人吧,她肯定不让你再念书了。”
宝怡姐姐的性格我太了解了,最会大惊小怪,她绝对有可能因为我的嗜睡症让我辍学回家陪她。
“谦之说是你想和一个男生约会才冒着雨在海滨浴场游荡。”老顾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狡黠地看着我。
顾谦之真是八卦,竟然什么都和老顾说。
“才不是,你别听顾谦之胡说八道。”我反驳道,还不忘告状,“爸,还不是顾谦之爽约,不然我才不会晕倒。”
既然都已经告了他的状,那不妨多说几句,我愤愤不平,满腹怨气道:“而且他老在学校欺负我。下回遇到建国叔叔我得告诉他。”
顾建国是顾谦之的爸爸,比老顾小两岁,顺带一句,老顾叫顾建军。
这么有缘分的两个名字,让我曾经很是怀疑他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弟。
“是这样吗?”
“是啊!”
我爽快回答的时候,才发现问这句话的人不是老顾,而是不知何时出现在病房里的顾谦之,他今天的姿势有点古怪,左手始终放在背后,走起路来有些不自然。
我鄙夷地轻哼了一声,耍什么酷啊,该不会以为手臂放在背后就是帅气逼人吧。
“叔叔,你的秘书找不到你,已经把我的电话打爆了。”顾谦之晃了晃右手上闪烁的手机,不满地抱怨道。
老顾微微叹了口气,然后颇为惭愧地对着我说:“小慕,你乖乖地休息,爸爸真的要回去了,早上还有个会议,谦之你要好好看着小慕。”
“好的,叔叔你放心。”他唇角微扬,靠在病房的门口狡黠地看着我,“我会好好照顾小慕的。”
见老顾走后,他慢慢走到我的面前,狠狠地说:“让你回去了,你干吗还那么固执地待在海滨浴场?”
“要你管!”我愤恨地说,“而且我还没问你呢,你为什么爽约!”
“我爽不爽约不重要,是司明旭爽约比较重要吧!”他道出了我的心思。
我不理他,瞪了他好几眼。他又说:“你还是什么都别想,安心在这儿休息吧。”
话音刚落,他就夺过我手上的苹果,一点也不顾忌地咬了一口,然后悠悠然道:“的确很甜。”
我无语地望着天花板……难道“顾”家的男人都有这个坏习惯吗?
顾谦之走后,我翻来覆去觉得无聊透顶,周一还要训练,俞教练要是知道我缺勤会剥了我的皮的。我给米妍打了个电话,让她赶紧来接我出院。
米妍赶来的时候,我打了几个喷嚏,不满道:“怎么那么久才来啊?医院的消毒水味儿真难闻!”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段最堵车。”她顿了顿,又问道,“你就这样走吗?不跟谦哥打个招呼吗?”
“为什么要跟他说,而且我又没什么病。”
我逞强地要出院,米妍拿我没办法,只好一脸委屈地搀扶我这位伤残病患出了医院。
刚出院,顾谦之就连打了几个电话,我都忽视了。到了周一训练的时候,我的脚伤还未痊愈,力不从心,几次都没有达到最好的水平。
我的教练是体育系的黄金剩女俞美凤,做事异常严格,丝毫不手软。她已经三十二岁了,每日坚持锻炼,身材保持良好,看上去也不到三十。但是因为她为人脾气暴躁,性格强势,所以至今没有男人敢把她收回家。
我们私底下亲切地称她为凤姐,但是在她面前谁敢这样称呼她简直是不要命了。
俞教练吹响了休息的口哨,生气地绕到我的旁边骂道:“顾小慕,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不想参加比赛了,不想参加比赛现在就可以退赛!”
我低着头不敢吭声,她又道:“你先到旁边休息,待会儿再训练。”
我撇撇嘴,即使不爽也只能灰溜溜地躲到榕树下休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竟然靠在树干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醒了吗?”
睡得昏头昏脑的我忽然听到身旁有人在叫,倏然起身,抹了抹嘴角的口水。
她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不咸不淡地说:“睡够了吗?”
我摇摇头,坦诚地说:“没有。”
“太阳很大,那你回去睡吧。”俞教练突然冷幽幽地又道。
我愣在原地有点不知所措,她转过身说道:“明天不用过来训练了。”
这是什么意思?不用过来训练?
如果是从前,不用训练简直是一个恩赐,今天我却感受到了这句话里别的含义。
俞教练的意思该不会是取消了我的参赛资格吧?
我忐忑了半天又回到了操场,委屈地走到俞教练的旁边,主动认错道:“俞教练,对不起,我今天的状态是有点不好,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
俞教练瞄了我一眼,吹响了口哨,对着在场的选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说:“今天的训练先到这儿吧。”
直到场上的选手散去后,俞教练才问道:“小慕,你是不是脚受了伤?”
“我……”
“以你现在的状态的确不适合参加比赛,等脚伤好了再说吧。”俞教练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走了。
虽然已经到了十月末,反常的天气依然燥热万分,我独自站在操场上,胸中夹杂着委屈和不平,如果没有机会参加比赛,那么这半年的训练就都白费了。
茫然无措的我抓着一个狗尾巴草摆弄了半天,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拍掉身上的灰尘,仰起头对着刺眼的阳光,直到眼睛又酸又疼,才打了个电话给米妍。
我站在宿舍楼下等了半天,才看到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米妍,我一脸不满地抱怨道:“在干吗呢?等了你快半个小时了!”
“你不是说要去校外吃好吃的吗,我总得换身漂亮的衣服吧?”米妍理所当然道。
见我闷闷不乐不出声,她好奇地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是不说话,米妍却突然异常兴奋地碰了碰我的手臂道:“咦,那个是不是谦哥啊?”
我抬头一看,站在宿舍大榕树下的挺拔男生果然是顾谦之,我慌张地躲在米妍的背后,想偷偷溜走。这个时候来找我,该不会是来兴师问罪我为什么偷偷出院的吧?
没想到米妍这厮竟然先叫了顾谦之:“谦哥!”
这回,顾谦之也看见了我,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我灰溜溜地过去打招呼。
“躲我躲够了?”他冷冷地反问道。
米妍似乎从未看过顾谦之发火,弱弱地解释道:“谦哥,其实那天是我接小慕出院的。”
“不关你的事。”话毕,他拽着我的手臂把我扯到了一旁,质问道,“为什么那天出院也不说一声?”
我挣开他的手,不满地回道:“干吗那么凶啊?”
我出院和他有关吗?
“我问你那天干嘛自作主张?”顾谦之拧着眉,又重复问道。
“我又没病,干嘛老是待在医院,而且我还要训练。”
“是吗?你这样的状态可以训练吗?”他没好气地反问道,“俞教练难道不知道你受伤吗?还会让你训练?”
“你什么意思?是你和俞教练说让我退赛的吗?”我恼怒地反问。
“对!”他也不否认,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我,“就算俞教练让你参加比赛,你也不会赢!”
我被他的话刺激到了,恨得牙齿都在发颤,新仇和旧恨交织在了一块儿。
如果不是他,我不会成为体育系的学生,也不会在别系的人眼里成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女生。
我终于发飙道:“我的事,你别管好吗?别以为你真是我的谁!二叔跟我爸的关系可和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无关!”
他更加生气了,额头青筋突出,薄唇隐隐抽动着,半天才语气阴沉地说:“好,我不会再管你。”
话音刚落,他就果断转身,愤愤然地走了。
我冷哼了一声,回头时发现米妍还傻愣愣地站在不远处,我走过去,拍了拍米妍的肩膀:“傻了吧?发什么呆?该不会被顾谦之发飙的样子吓傻了吧。”
见米妍一动不动,目光无神,我又道:“唉,顾谦之实际上就是这样一个人,你也别太失望了,只怪之前没看清楚他,我两岁半就认识他了,他这种脾气,谁也受不了的……”
“哇塞,没想到谦哥生气的时候也那么帅。”米妍突然大叫一声,捂着双颊,羞涩地笑了。
“……”
“帅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