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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亥俄州立大学校园里，有一块名为“South Oval”的南草坪，在草坪的一侧，有一片小树林。金秋时节，我时常在小树林里散步，看小松鼠们旁若无人地在草地上忙着打洞，储备自己的冬粮。一天下午，和我一起散步的美国朋友，突然兴奋地叫起来：“快看，泡泡！”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看到在阳光下有一棵秀丽的果树，约有八米高，树干并不粗壮，典型的阔叶树，叶子呈宽大椭圆状。树枝间，一丛丛果实并蒂而结，树下也掉落着三四颗。捡拾起来，形状宛若芒果，颜色青中带黄。用手一捏，已很柔软。朋友掰开果实，金黄的果肉显露出来，六颗一元硬币大小的果核嵌在其中。取出果核，品尝果肉，味道鲜美浓郁，有芒果的芬芳，又带有香蕉的奶昔味，甚至还有点哈密瓜的回甜。就在我连声赞叹“好吃，好吃”之时，朋友却唱起歌来：
在哪里？在哪里？可爱的小安妮。
在哪里？在哪里？可爱的小安妮。
在那边，在那边，泡泡树林里。
快来吧，男孩们，我们一起去找她。
快来吧，男孩们，我们一起去找她。
在那边，在那边，泡泡树林里。
摘下泡泡果，放到她的袋子里。
摘下泡泡果，放到她的袋子里。
在那边，在那边，泡泡树林里。
这是一首美国传统民谣《摘泡泡》（ The pawpaw patch ），类似于我们小时候的游戏歌《丢手绢》，旋律轻快欢乐。歌中的名字“小安妮”，可以任意更换，如小苏西、小蕾莉，甚至男孩名字都可以的。那么，这种有自己专属民歌的“泡泡果”，究竟是什么果实呢？这么美味的东西，我在超市里却怎么从来没有看到过它？
作者在俄亥俄州南部森林里摘泡泡果
这种植物的学名叫阿西米娜（ Asimina Triloba ），据资料记载，泡泡果原产于美国东部和加拿大，2009年被钦定为俄亥俄州的州果。现代人认为泡泡果核籽多而大，果实太软不易保存及运输，因而并没有太广泛的商业运用，它正在成为“被遗忘的果实”。但是回顾历史，印第安人和早期西部定居者对泡泡树的利用可算得上是“物尽其用”，不仅食其果，而且用其纤维树皮制造绳索和渔网。而最被“泡泡迷”们引述的光荣历史，来自著名的刘易斯和克拉克远征队（Lewis and Clark expedition，1804—1806）的日记描述。该远征队在美国首次扩张运动中完成了一次波澜壮阔的西部大考察，途中的艰辛自不待言，队员们有好几天甚至完全靠泡泡果维生。但是出乎领队克拉克意料的是，队员们相当喜欢这种果实，他在日记中写道：“我们的队员声称可以依靠泡泡树好好活起来。”
油画：《泡泡果》
作为一位旅居他乡的“野果猎人”，我对泡泡果情有独钟且念念不忘的，只是它的美味，以及它带给我的异域之感。永远记得，有一天，马克教授带着我们几个“民俗学者”去俄亥俄南部的一片森林打猎，虽然没有打到任何动物，但犹忆当时，在密林深处，我们与一棵泡泡树不期而遇。美丽的果子挂满枝头，我轻轻摇晃树干，泡泡果便纷纷掉落，撒满一地。我们捡了满满一大袋，来到树林小湖边，一边品尝美味，一边谈天说地。这时候，他们谈起一位名叫爱德华·埃德蒙森的画家（Edward Edmondson Jr），他在19世纪时曾经创作了一幅静物油画，名字叫《泡泡果》（ Still life with Pawpaws ）。
我此前并不知道这位画家及他的画。但是在那一刻，当我们坐在湖边，吃着泡泡果，我看着他们从网上找给我看的这幅画。画中，一束光线投射在一串泡泡果上，旁边的景物都退到暗色里。我突然想到，在这个九月的森林里，我所感受到的自然世界，静谧而阳光的世界，在一百多年前，已然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