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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尺度看互联网:人的重启

看待互联网可以有不同的时间尺度。对中国来说,互联网进入公众视野的初始时点,当属1993年美国政府提出的“国家信息基础设施”(NII)。其后两年时间,发生的三件事都与此有关。一件是24岁的斯坦福大学肄业生安德森 登上美国《时代》杂志封面。他是第一款商用浏览器马赛克(Mosaic)的发明人,也是网景(Netscape)公司的创办人。1995年,这家成立不足16个月,尚未赢利的公司登陆美国纳斯达克市场,创造亿万富翁的神话。第二件事是美籍华人杨致远 创办雅虎,成为互联网服务领域耀眼的明星。他的华人面孔让中国人极为兴奋。第三件事是1995年年底,微软公司针对网景公司发起猛烈反击,将网络探索者(IE,Internet Explorer)浏览器免费捆绑在新推出的操作系统视窗95(Win95)上出售,对抗网景浏览器99美元的策略,从而导致美国司法部对微软的反垄断调查。

如果以1993年作为互联网商业化的起点来算,到2013年的20年间,互联网可以划分为三个阶段(叫作“三个时代”略显夸张,但这三个阶段的确浓缩了某种“范式转换”)。第一阶段,叫作“堆”时代。用尼葛洛庞帝 [1] 的话说,是从原子到比特(从A到B)的时代。这一阶段涌现了大量的门户网站,比如美国在线(AOL) 、雅虎、亚马逊。互联网用户数迅速增长。大量新闻资讯、图片、电子邮件服务、电子商务网站出现。在中国出现了搜狐、网易、腾讯和新浪四大门户。第二阶段以1998年谷歌创立为标志,可以称作“搜”时代,“信息过载”、“注意力经济”是关键词。第三阶段以2004年出现的Web 2.0为标志,“交互”、“个性化”、“用户生成内容”(UGC)、“社会化推荐”是热点词汇。这一年,诞生了著名的社交网站脸谱。

这三个阶段的“变”与“不变”,集中在这样两个方面:其一是信息生产、传递、存储、呈现的方式产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个变化远未终结,甚至还在更深的层面发展,比如通过脑机接口 ,实现外部电信号和脑波信号的转换;再比如通过虚拟现实技术,实现虚拟实境下的人机交互。

另一方面,过去的20年,互联网依然表现出强劲的“技术引领”特色。虽然,越来越多的思想者指出,人与机器的关系将发生重大变化,但这一变化的价值着陆点无疑还是传统意义的“人”。

2011年2月,国际商业机器公司(IBM,以下简称IBM)推出的智能超级电脑沃森(Watson),战胜了当时美国最受人欢迎的电视智力问答节目《危险边缘》中的两位“常胜将军”,引起舆论哗然。智能机器是否像《黑客帝国》预言的那样,接管人类?这个话题一再刺激着人们的神经。社交网络的兴起,触发了人们更加宽广的想象力:让电脑与人联手,将会迸发出怎样的智慧能量?

2011年,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署(DARPA),为纪念互联网诞生40周年,举行了一次全美娱乐活动:在全美部署10个红色气球,能最快定位这10个红气球的个人或者团队,将赢得5万美元奖金。按照传统的做法,要想参与这一活动并取得领先,要么你就得借助人海战术,要么你就借助先进装备比如飞机搜索。但不管哪个办法,都注定是耗时费力的。最终的竞赛结果意味深长:麻省理工学院的一个团队,借助社交网络,仅用了6个小时就获得了全部10个红气球的定位结果。这就是互联网的魅力。

陌生人之间的信任与合作,以及众包 [2] 、群体智慧 ,这些新鲜的概念迅速成为互联网诞生以来最为深刻的思想。众多技术天才和商家,在努力辨识和挖掘这里蕴含的商业机会,比如校验码、维基百科、众包地图应用等。但对这一现象到底意味着什么,仍然众说纷纭。

典型的主张有三种:一个是凯文·凯利 的人机共同体,即人的机器化和机器的生命化,是一个同步展开的历史进程;一个是托夫勒的产消合一,即Prosumer,生产者同时是消费者,消费者同时也是生产者;还有一个则是公共空间的重构,即阿伦特 所说的新的“行动的公共空间”。我们暂且不展开阐述这三种主张,后面有机会大篇幅来讲。

这三个主张都触及到一个核心问题:如何看待脱胎于工业革命之母体的信息时代?传统工业时代形成的“人本主义”在互联网冲击下,发生了哪些根本性的变化?“人的自由的联合”透过机器的媒介,将发生何种重大的变化?回答这些问题,需要更大的时间尺度,需要从上溯60年的技术史,到100年的经济史,甚至300年的文化史和千年文明史的跨度来看问题。

“更大的尺度”有三个问题值得关注:一个是达尔文奠定的人类中心论;另一个是哥白尼挑战的地球中心论;还有一个是尼采、弗洛伊德 的意识中心论。阿尔都塞 在其《弗洛伊德与拉康 》一书中指出,由于哥白尼,地球不再是宇宙的中心;由于弗洛伊德,意识不再是我们的中心;由于结构主义,主体不再是我们的中心。各类“中心论”的嬗变,展现出一幅思考人与人、人与自然关系,以及人在宇宙中地位的宏伟画卷。互联网是消解一切中心的。在中心与消解中心的对垒中,思想发生了何种变化?这是值得深入探究的。

千禧年 之前,有一系列“终结”论的著作在流行。比如福山 的《历史的终结与最后一人》、霍根 的《科学的终结》。美国硅谷的创富者们,在快速消费工业时代思想的同时,毫不犹豫地将工业时代的种种法则抛到了脑后。这可谓2000年前后第一波互联网狂潮的典型特征。我在《比特的碎屑》 一书中对此有较多的剖析。

这无疑是一个“兴奋”与“落寞”并存的时代。对进步凯歌的信仰,与对传统理念的不屑交织在一起,互联网从业者认为自己已经挣脱了传统的束缚,已经摧毁了金字塔组织模式,碾平了生产的边际成本,极大释放了知识的分享能量,认为新世界的曙光就在眼前,只要你把它放在网上。

这是一个充满后现代色彩的大事件(指互联网),正如美国后现代建筑理论家詹克斯 指出的那样:资讯时代是一个后现代的典型样本。能被摧毁的一切,都可以打上“拆”字标签。确定性丧失了,边界丧失了,权威丧失了,意义也丧失了。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的一句话,成为刻画这种变化绝佳的脚注,这句话是“一切坚固的东西都烟消云散了。”

人类毫无疑问进入了完全意义上的“人造世界”。问题的焦点只是,如何为这个人造的世界重新赋予价值和意义?当然,“赋予”这个词还嫌太“工业化”了,不如退一步说,这个世界的价值和意义,是如何“涌现”出来的?

所以说,我们需要面对的是“互联网到底启动了何种进程”?这不只是简单意义上的知识的堆叠、生产力的进步,也不是对工业伦理、财富观、进步主义的修修补补,而是自文艺复兴以来,科学与人文的分离之后的一次重逢、一次交叠。这是“人的重启”。

这注定是一次影响深远的重启。

[1] 尼葛洛庞帝(Nicholas Negroponte,1943— ),美国计算机科学家,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的创办人兼执行总监。1995年出版畅销书《数字化生存》( Being Digital ),被翻译成二十多种语言。

[2] 众包(Crowdsourcing),指的是一个公司或机构把过去由员工执行的工作任务,以自由自愿的形式外包给非特定的(而且通常是大型的)大众网络的做法。美国《连线》( Wired )杂志2006年的6月刊上,记者杰夫·豪(Jeff Howe)首次提出了众包的概念。 PjusPVZK623oVkVrgG4T/51AnfDTXpLSrOiSl+a/EOerMAvbIG8LiWMoOSOjDKJ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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