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我们提到,一说思想或者思想家,我们脑海里很容易浮现出的一幅画面,是罗丹著名的雕像《思想者》。这画面太出名了,似乎也太贴切了,于是成为思想者的标准姿态。
罗丹的《思想者》雕像,据说灵感出自但丁
的《神曲》,当时是一组名为《地域之门》的雕塑,思想者是其中的一个单元,后来独立出来了。这尊创作于19世纪80年代的作品,表达了一位冥思苦想的沉默者,右手托着下颌,仿佛目视着人间苦难。“静默沉思”,是沉思者的标准形象。静默沉思的影像固然彰显了思虑、瞩目、焦灼的心境,但在技术大行其道的工业时代,实验室里反应装置、瓶瓶罐罐、测量仪表,则是技术家理解世界、触摸世界的语境。在技术家的语境中,“行动”是唯一的指南。
互联网思想者中,沉思者让位于行动者,或许是工业革命“工程师取代科学家”的一个印证。牛顿之前,科学家同时是自然哲学家。甚至在中世纪晚期、文艺复兴渐起的14—16世纪,早期的科学家同时还是神学家,比如奥古斯丁
和阿奎那
[1]
。牛顿之后,工程师大行其道,成为现世版知识分子的典范。他们开动机器,反复实验,摆弄药剂和试剂,提炼、升华、分解,在行动中领悟世界的真谛和生活的真谛。下面我分别罗列一些互联网发展中的“行者”,他们以各自的方式,为互联网思想的形成,贡献着自己的智慧和成就。
这些互联网的“行者”,我区分为五种类型,分述如下。
第一类我称之为技术天才,特别是黑客。这里有UNIX
、C语言
的发明者肯·汤普森和丹尼斯·里奇,有万维网的发明者伯纳斯-李,有第一款商用浏览器马赛克的发明者安德森,还有电子邮件(E-mail)的发明人雷·汤姆林森(Ray Tomlinson)等。
我们先说伯纳斯-李。伯纳斯-李是欧洲核子实验室的研究员,物理学家。在他之前的阿帕网,主要还是大学、学术研究机构使用的工具,可以实现的功能不多,比较重要的有新闻组服务、电子邮件服务、文件传输服务等。伯纳斯-李贡献了一个很重要的概念,就是http协议。这个协议实质上是网络中的主机、域名、内容之间的体系结构。这个结构有两个要点,一个是超文本和超链接,另一个是http协议。
超文本是互联网中一个伟大的思想。最初的提出者是布什,但他那时候(五十年代)还只能停留在概念层面。超文本让文本之间产生关联,将文本编制成一张彼此关联的大网,这是他的伟大之处。那怎么理解呢?古希腊原子论者德谟克利特,认为这个世界是由原子构成的——虽然彼原子远非今天普通物理课程上讲述的此原子;亚里士多德也提出“四元素”说,认为世界是由水、火、风、土四大元素构成的。在2,000多年的时间里,寻找世界的基元,是人类思想活动的主线,也可以说是本质主义、还原论的主线。
本质主义和还原论,致力于将世界切割成最小的单元。这时,个体的重要性超过个体之间的关系,这是互联网之前,人们看待事物的基本态度。超文本打破了这一条。关系、链接渐渐成了主角,关系的重要性日益大过文本本身。这是布什和伯纳斯-李的重要贡献。虽然,他们在提出这种解决之道的时候,内心也未必有如此强烈的“改变传统思想”的意念,但从结果上看,他们给这个互联网世界提供了正确的方向,把“文本之间的关系”形象地呈现在人们面前。“让人看见”,是思想解放的重要一步。
下面说汤普森和里奇。1965年时,贝尔实验室(Bell Labs)加入一项由通用电气和麻省理工学院合作的计划;该计划要建立一套多用户、多任务、多层次(multi-user、multi-processor、multi-level)的操作系统,名字叫作MULTICS。直到1969年,这项工作依然进度缓慢,不得不停了下来。当时,汤普森已经有一个称为“星际旅行”的程序在GE-635的机器上跑,但是反应非常慢,正巧被他发现了一部闲置的PDP-7(Digital公司出品的主机系统,是当年挑战昂贵的IBM大型机的英雄),汤普森和里奇就将“星际旅行”的程序移植到PDP-7上。在移植的过程中,汤普森和里奇感到用汇编语言
太过于头痛,他们想用高级语言来完成升级工作,于是就有了迄今风头不衰的、大名鼎鼎的C语言。而UNIX和C语言完美地结合成为一个统一体,C语言与UNIX很快成为世界的主导。
安德森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他是世界上第一款图形浏览器马赛克的发明人,也是网景公司的创始人。他在大学毕业期间,就接触到伯纳斯-李的万维网思想,立刻为这种超文本链接的想法所倾倒。他把伯纳斯-李的思想用浏览器,用图像的方式表达了出来,为万维网走向商用铺平了道路。马赛克发明之前,人们怎么访问互联网呢?那时候访问互联网,用的是文本方式,或者叫命令行方式,就像早期电影上的黑客一样,要通过一行一行地敲入命令,与后台的主机交互。
伯纳斯-李、汤普森、里奇、安德森,他们的创举表面上看完全是技术天才的创意,但他们的杰作中,处处透露着“定义这个世界”的欲望,和“与这个世界对话”的激情。
这种激情,就是计算机、互联网领域早期的黑客精神。一说到黑客,有些人会认为,哦,这帮人很厉害,也很危险。这是个误解。八十年代之后,黑客精神有点变味了。当年的分享精神被商业利益所玷污,软件公司纷纷拿起版权武器保护自己的独占权力,将软件封闭起来。行内人士也将唯利是图的高手称作“骇客”(cracker),而不是黑客。真正的黑客呢,只是想要证明自己能行,能做到。当然,有一些艺高胆大的黑客堕落为“骇客”,专门侵入银行系统,盗取账号密码和财富,这些行为是真正的黑客所不齿的。
其实黑客精神中充满着挑战精神、反叛精神。比如早年的计算机以IBM的大型机为主,它的操作系统是专用操作系统,包括后来数字设备公司(DEC)的小型机,它的操作系统VAX,也是专用的。1970年左右,汤普森和里奇发明了分布式操作系统UNIX,它是开放的,任何人都可以免费获得源代码,并把自己对操作系统的改善添加进去。这种开放、分享、协作的精神,是促进电脑与互联网发展的巨大力量。
比如理查德·斯托尔曼,就是一个著名的黑客。他在七十年代就是麻省理工学院人工智能实验室的研究员。七十年代末期,他发现UNIX被一些计算机公司“据为己有”,商业化了,感觉很不爽。这些商业机构拿着原本是自由开放的软件代码去赚钱,他认为是不合适的。1984年,他创建了自由软件基金会。可以说,斯托尔曼是迄今为止最坚定的自由软件倡导者。他不但坚持自由软件的理念,还在现行版权框架下,提出了自由软件新的版权体系GNU/GPL
,为日后开源软件的蓬勃发展,奠定了基础。比如在1984年第一届世界黑客大会上,斯托尔曼指出的“信息需要免费”的口号,以及他的观点“版权不是天然权力”等。
说到开源软件,不能不提到莱纳斯·托瓦兹,他是著名的开源操作系统LINUX的发明者。大概是1990年,当时他在芬兰赫尔辛基大学读研究生,导师交给学生的作业就是写一个玩具版的操作系统,多用户、多进程的操作系统。当时他就把一个PC版的UNIX,当时叫XENIX系统
,改写成为一款可在PC上运行的多用户操作系统,并命名成LINUX。最神的并非是他完成了这个作业,做出了这个软件,而是他把它放在了网上,让所有的人都能分享这个软件,并可以对它进行修改、优化,也可以自由下载。
第二类我们可以叫作“命名者”、“先知”,也包括科幻小说家。这里汇集一些名词,比如赛博空间(cyberspace)、赛博格(cyborg)、赛博朋克(cyberpunk)、Web2.0(这个在下一节展开讲)、群体智慧(CI)、众包、产消者(prosumer)等。这些术语在当时听来,就显得稀奇古怪、个性十足。下面主要说一说前三个与“赛博”有关的词汇。
回顾上世纪七十年代可以看到,互联网思想主要有两个来源,一个是科幻文学;另一个就是黑客技术。科幻小说家包括“赛博空间”的提出者威廉·吉布森,包括“赛博朋克”这个名词的提出者尼尔·斯蒂芬森(Neal Stephenson)等。这些人其实在六十年代,在他们写科幻小说的时候就特别关注了两个关系,第一个是人机关系,第二个是政府和社会的关系。在他们大量的科幻小说里面,都突破了这两个关系现实的局限,畅想一些未来社会的可能。
1984 年,在英属哥伦比亚大学攻读英国文学学位时,吉布森完成了处女作《神经漫游者》。虽然当年的吉布森完全不懂电脑,更连不上网络,但这部在传统打字机上一字一句所敲出的科幻作品,却将科幻文学正式带进了“电子时代”。《神经漫游者》甫推出即造成一片轰动,并一举同时夺下1984年英语科幻文学界的三大主要奖项:“雨果奖”(Hugo Award)、“星云奖”(Nebula Award)与“菲利普·狄克奖”(Philip K. Dick Award),这一记录至今无人能破。
吉布森创造的赛博空间,现在已经成为互联网哲学思考的重量级术语。它已经不完全是一个充满想象的、技术色彩浓厚的新空间,也不止是虚幻的数字空间的“另一处所在”。赛博空间将“人造世界”的边界大大推延到纯粹数字领域,并通过日益爆炸的人—人链接、人—机链接和物—物链接交织在一起。
赛博朋克(cyberpunk,是cybernetics与punk的结合词),又称数字朋克、电脑叛客、网络叛客,是科幻小说的一个分支,以计算机或信息技术为主题,小说中通常有社会秩序受破坏的情节。现在赛博朋克的情节通常围绕黑客、人工智能及大型企业之间的矛盾而展开,背景设在不远的将来的一个反乌托邦地球,而不是早期赛博朋克的外太空。
赛博朋克作者试图从侦探小说、黑色电影和后现代主义中汲取元素,描绘20世纪最后20年数码化社会不为人知的一面。赛博朋克的反乌托邦世界,被认为是20世纪中叶大部分人所设想的乌托邦未来的对立面。
著名的赛博朋克作者布鲁斯·斯特林(Bruce Sterling)对其做了这样的总结:待人如待鼠,所有对鼠的措施都可以同等地施加给人。闭上眼拒绝思考并不能使这个惨不忍睹的画面消失——这就是赛博朋克。
在赛博朋克的世界,人类生活在每一个细节都受计算机网络控制的黑暗地带。庞大的跨国公司取代政府成为权力的中心。被孤立的局外人针对极权主义体系的战斗是科幻小说常见的主题。在传统的科幻小说中,这些体系井然有秩,受国家控制;然而在赛博朋克中,作者展示出国家的公司王国(corporatocracy)的丑恶弱点,以及对现实不抱幻想的人对强权发起的无休止的西绪弗恩之战
。
赛博朋克文学有着强烈的反乌托邦和悲观主义色彩。今天赛博朋克经常以隐喻义出现,反映了人们对于大公司企业、政府腐败及社会疏离现象的担忧。一些赛博朋克作家试图通过他们的作品,警示人们社会依照如今的趋势将来可能的样子。因此,赛博朋克作品写作的目的是号召人们来改变社会。
顺便说,“朋克”(punk)文化,是发端于英国,兴盛于20世纪70年代的文化潮流。它是大众的文化,是对主流、权威、物质压抑表达愤懑和不满的文化。它通过摇滚、服饰、发型、语言风格等爆发出自己独特的活力。赛博朋克,无疑是朋克遭遇电子装置之后触发的“激情大爆炸”。
其实,赛博格这个词出现得要比赛博空间、赛博朋克都要早。早在1960年,在美国航天医学空军学校进行合作研究的两位学者,临床精神病学家内森·克林(Nathan S. Klin),就与曼弗雷德·克莱因斯(Manfred E. Clynes)提出了赛博格的概念。
最初这个概念的提出,是为了解决未来人类在星际旅行中面临的问题。人类脆弱的肌体显然无法承受动辄上百光年的高速旅行,为了克服人类生理机能的不足,两位学者提出,可以向人类身体移植辅助的神经控制装置,增强人类适应外部空间的生存能力。赛博格这个词就是神经控制装置(cybernetic device)与有机体(organism)的混写。赛博格(Cyborg)是一种“人机混合体”,即Cybernetics+Organism。
赛博格是能够“自我调节的人机系统”(self-regulating man-machine system),它既拥有机械装置运作精确、寿命长久的特点,也具备人类的一切特质,比如感觉、感情以及思维。这个概念自提出以来,即受到学术界的普遍关注,特别是在后现代思潮涌动的当代,更以其象征意义成为研究的热点。
关于赛博格的研究大体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与科技相关,主要是探索赛博格的未来可实现性,也就是通过移植、修补之类的技术,将生物体同非有机体结合以增强生物适应环境的能力。另外一类则可归结为对赛博格的哲学思考,主要是反思赛博格给人类个体和社会所带来的深远影响。在现时代,赛博格已不单是个学术话题,许多艺术家更是以电影和美术等形式不断展现其魅力所在。
第三类可以叫作思考者、批判者。
典型的就是前面提到的波兹曼对电视的批判,提出了技术对人的奴役以及现代传播和商业的结盟。还有思想家丹尼尔·贝尔、凯文·凯利、波斯特、麦克卢汉、克莱·舍基等。我们在第一讲中已经介绍过他们,这里就省略了。
不过,要指出的是克莱·舍基2009年的新书中译本,胡泳和姜奇平给了一个独具特色的名字《未来是湿的》,很有意味。舍基指出,未来的机构都将是“只有合作的机构”。协同合作是未来的生存法则,思维模式则从一维到“万维”。无独有偶,在软件领域鲁迪·拉克(Rudy Rucker)早先发表的科幻小说三部曲,就是《软件》、《湿件》、《自由件》。著名的软件工程师汤姆·狄马克(Tom DeMarco)和蒂莫西·利斯特(Timothy Lister)在1987年就提出了“人件”、“社会件”的概念,认为未来的软件根本上就是富有创造力的人的协同合作的有机社群。
比如1991年提出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1993年提出虚拟社群(Virtual Community)概念的霍华德·莱恩格尔德(Howard Rheingeld)。他认为,在线社区,即基于兴趣和分享所建立的公共交往空间,著作权观念将被淘汰。“许多记者和作者都害怕推倒作者和读者之间的墙,这其实是非理性的。”他还批判了500个电视频道的陈词滥调。他认为将来的社会契约,是基于互惠的礼品经济。
牛津大学互联网学院互联网治理与管制教授,哈佛伯克曼互联网研究中心共同创始人,也是第一任主任的乔纳森·齐特林(Jonathan Zittrain),提出“数字人”的概念,在2008年出版的《互联网的未来( The Future of The Internet )》一书中,明确指出“留点不确定性”,认为不确定性正在消失,安全则只是一种借口。他说,“互联网”是一个动词,未来互联网的特性是,大家广泛参与到非营利性的创新组织当中。
第四类是传播者。最为中国人熟知的,大概就是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的创办人尼葛洛庞帝了。尼葛洛庞帝1995年的畅销书《数字化生存》,被胡泳、范海燕及时译介给中国的读者,为国人了解这个激动人心的时代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但是,很多年轻人不了解历史进程,会误以为某种令人赞叹的思想,仿佛从天而降,从而对思想者和先驱套上光环。其实,在伯纳斯-李的万维网尚未提出的七八十年代,已经有大量颇富互联网精神的东西在流传。比如著名的电子边疆基金会(EFF),全球商业网络(GBN),《全球目录》( Whole Earth Catalog ,1968年创刊;这是乔布斯非常推崇的出版物,被誉为“纸质的谷歌”),《全球评论》( Whole Earth Review ,1985—1990年间出版,由凯文·凯利主编),《全球电子链接》( Whole Earth’s ELectronic Link ,简称WELL)。可以说,这些纸质的目录、文本,以及非常幼稚、初级的电子产品,养育了那一代的思想家,让他们在真正的互联网显露曙光的时候,第一眼就能辨认出“这正是人们所需要的”。
还有一些学者,他们在互联网思想孕育的早期,就以超常的洞察力驱动事物向前发展。比如,与尼葛洛庞帝同为麻省理工学院教授的尼尔·格申菲尔德(Neil Gershenfeld),是比特与原子(Bits and Atoms)中心主任。与尼葛洛庞帝不同,他预言了未来将发生的相反的过程,即“从比特到原子”。提出一个概念,叫作微观装配(fabrication),认为计算资源的部署将变得随处可见,比如生物计算、分子计算,将会“喷洒、灌注和铺设”在未来任意一处地方。这可以说是今天火热的“可穿戴计算技术”的先驱。
英国社会企业顾问,布莱尔政府顾问查尔斯·利德比特(Charles Leadbeater),在他的《社会企业家的崛起》阐述的新工作观中认为,专业业余者(Pro-Ams)、消费者可以成为生产者。被誉为英国创意产业之父的约翰·豪金斯(John Howkins),是英国经济学家,他2001年出版的《创意经济》认为:知识产权是21世纪的货币。1997年,英国布莱尔政府听取其建议,扶持创意产业发展,1997年至2000年,文化创意产业的成长率达到9%,远远高于同期 2.8%的经济增长率。2013年9月,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和开发计划署联合国南南合作办公室联合发表了一份名为《联合国创意经济报告专刊——拓宽本地发展道路》的报告,显示2011年世界创意产品和服务贸易总额达到6,240亿美元,比2002年多出两倍以上。报告认为,在全球范围内,创意经济每年的产值高达数千亿美元,是一股蓬勃发展的经济力量。
美国超文本文学的先驱斯图尔特·莫尔斯罗普(Stuart Moulthrop),1987年倡导举办了美国计算机协会第一届超文本会议,会上乔伊斯发表了著名的超文本小说《下午,一个故事》。1991年,莫尔斯罗普发表了《胜利花园》。在这篇超文本小说里,提供了5处链接,20多条平行线索,用“情景+镜头”的方式,构筑了非线性的叙事方式。赖声川
的舞台剧《暗恋桃花源》,运用混搭的悲喜剧,开创了中文超链接戏剧的先河。
第五类,是商业领袖。这里是大家比较熟悉的商界大牛,比如史蒂夫·凯斯(Steve Case)、史蒂夫·乔布斯(Steve Jobs)、谷歌的创办者布林和佩奇、脸谱的创办人扎克伯格等。这些人大家比较熟悉了,我这里就不多说了,我只简要地点评下乔布斯。
在我们的印象中,一般大师级人物都是桀骜不驯、反叛忤逆、标新立异的,这些性格的形成必然与他们的生活环境有着密切关系,或者说是生活铸就了他们的与众不同。
乔布斯从小生活的美国圣克拉拉谷,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随着一批高科技公司的兴起,其名字逐渐被“硅谷”所代替。家里不断增加的电子产品,就成了乔布斯从小的摆弄之物。与此同时,圣克拉拉谷不远处的旧金山,正是嬉皮士人群聚集的反文化运动中心。乔布斯深受反文化运动的影响,变成了一名追求自我解放的嬉皮士。科技的不断创新与对主流文化的反叛,这两种因素的交织,潜移默化地从少年时期就塑造了乔布斯别具一格的性格与不同常人的观点。那时,大多数嬉皮士认为,计算机是大公司生产出来为了扩大自身优势的压迫工具。当时还是大学生的乔布斯则有自己的判断标准:把人耍得团团转的,是糟糕的技术,而能让使用者如虎添翼的技术,才是好技术。
关于乔布斯的评介文章、图书非常充足。希望大家在阅读的时候,把眼界放宽到他所处的那个时代,这样你一定会有全新的感受。
上面罗列出来的五类互联网发展历程中的重要人物,给大家提供一个近景观察的视角。统观这五类“行者”,我觉得有以下两点值得思考:其一,这些思想家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对权威这个词的认识和理解,完全不是象牙塔、体制内的传统思想。他们完全用自己的行为重新解释什么是权力,什么是值得期待的世界,以及人与世界是什么样的关系。
其二,是他们高度活跃的激情和创造力。他们身处六十至八十年代的变革时代,他们对这个时代保持敏锐的洞察力和富有激情的创造力。在那个动荡的年代,纷繁复杂的思想,杂糅在冷战背景、高度商业化、电子技术、朋克艺术之中。如果没有些微对这个世界的忧思和关怀,就只能淹没在反叛精神的沮丧、失望之中。
顺便说,我有一个体会与大家交流:我觉得进入一个新领域,最好的办法就是阅读大量的人物小传。一来,可读性强,你还可以从中整理出这一领域发展的大事记、里程碑;二来,通过梳理事件、概念、思想和人物之间的对应关系,你可以更好地把握技术的内涵,而不至于被技术术语、技术原理所吓倒。
[1] 圣托马斯·阿奎那(St. Thomas Aquinas,约1225—1274),中世纪经院哲学的哲学家和神学家,死后也被封为天使博士(天使圣师)或全能博士。他是自然神学最早的提倡者之一,也是托马斯哲学学派的创立者,成为天主教长期以来研究哲学的重要根据。他所撰写的最知名著作是《神学大全》( Summa Theologica )。天主教会认为他是历史上最伟大的神学家,将其评为33位教会圣师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