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汽集团办公楼外的杨树叶被秋风吹的沙沙响,金黄的叶子落了一地。沈翊星刚走出公司旋转门,就看见慕浩辰站在台阶下,他一只手里攥着杯还冒热气的珍珠奶茶,是她最爱的三分糖温热,另一只胳膊高高挥着,嘴角的笑灿烂的像个孩子:“翊星,这儿呢!”
沈翊星立刻加快脚步跑过去,自然地挽住他的胳膊,眼底满是雀跃:“慕浩辰!恭喜你啊!终于能去长光卫星实习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行!”她晃了晃他的胳膊,语气里的骄傲藏都藏不住:“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慕浩辰低头看她,指尖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带着惯有的宠溺:“还只是实习,不过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争取早点转正。”说着他抬了抬下巴:“快给翊阳哥打电话,这次能过面试全靠他帮忙,我得当面跟他说声谢谢,请他吃大餐。”
“好!”沈翊星点头,立刻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时,她还特意理了理头发,想让语气听起来更轻快些。电话响了四五声才被接起,那头传来沈翊阳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了不少,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翊星,怎么了?”
“哥!”沈翊星立刻开口:“慕浩辰面试过啦,明天就能去公司实习了!我们想今晚请你吃饭,正好他还没跟你见过面呢,想当面谢谢你。”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接着是一声轻得像叹息的回应:“改天吧,家里最近有点事,走不开。”
沈翊星的笑容瞬间淡了些,语气也跟着认真起来:“哥,家里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比刚才更久,久到沈翊星都能听见电话那头隐约的医生和护士说话的声音。再开口时,沈翊阳的声音里裹着沉重:“我爸明天要做手术,前段时间检查出来的……是肺癌。”
“什么?”沈翊星手里的手机猛地晃了一下,珍珠奶茶的吸管差点戳到嘴角,她的声音瞬间发紧,甚至带着颤抖:“大爷他……在哪个医院?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在吉大一院,已经治疗一个多月了。”沈翊阳的声音低了下去:“怕你们担心,就没说。”
“我现在就过去!”沈翊星挂了电话,手还在微微发颤,立刻又拨通妈妈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的声音忍不住带了哭腔:“妈,大爷明天要做手术,肺癌……在吉大一院……”
电话那头传来妈妈的惊呼,絮絮地问着细节,沈翊星一边应着,一边被慕浩辰轻轻揽住肩膀。他没多说话,只是用指腹蹭了蹭她发红的眼角,另一只手已经扬起来拦出租车,声音沉稳又安心:“别急,我跟你一起过去,咱们现在就走。”
出租车很快停在路边,慕浩辰拉开车门,先让沈翊星坐进去,自己则坐在旁边,悄悄把她的手攥在掌心,他的手心很暖,一点点驱散了她指尖的冰凉。车窗外的街景飞快后退,沈翊星望着窗外,心里满是慌乱。
小时候,沈翊星最喜欢去大爷家了,不是因为能撒欢儿跑,是因为大爷总把她当心头宝似的护着。
那会儿翊阳哥总爱逗她,要么抢她手里的布娃娃藏在衣柜顶,要么故意学她说话,每次她瘪着嘴要哭,准能听见大爷的大嗓门从屋里传出来:“沈翊阳!你又欺负你妹妹是不是?”话音刚落,大爷就会攥着锅铲从厨房跑出来,假装要拍哥哥的屁股,脸上却带着笑,嘴上还念叨:“你这臭小子,让你护着妹妹,不是让你气妹妹!”
有次她趴在大爷腿上吃炒花生,随口问大爷为啥总对她这么好,大爷摸着她的头说道:“大爷就喜欢女孩儿,贴心。可惜啊,偏偏生了你哥这么个皮猴儿。”
后来,她长大了,去大爷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现在想起来,那些细碎的瞬间,真的很珍贵。
沈翊星挽着慕浩辰的胳膊走进住院部,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裹着细碎的脚步声漫过来,让人心里发慌。刚走到大爷所在的病房门口,就看见沈翊星爸妈已经到了,妈妈正弯腰收拾床头柜上的垃圾,爸爸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背影透着难得的局促。
病床上,大爷半靠在床头,背后垫着蓬松的靠枕,浅灰色的病号服套在身上松松垮垮,显得原本就清瘦的身形更单薄了些,脸颊泛着久病的苍白,下颌线都廋出了棱角。但他精神头很足,左手握着氧气管的鼻塞,右手紧紧攥着沈翊星爸爸的手,嘴角弯着浅淡的笑:“良子,别老皱着眉,就是个小手术,医生说术后恢复好,过几天就能出院。听说你前阵子酒店的分店开起来了?生意做得不错啊。”
沈翊星的爸爸沈良,已经好些年没人再叫他“良子”这个小名。他喉结动了动,原本就泛红的眼眶更湿了些,却没敢抬手擦,只是重重点头,掌心回握过去,把大爷的手攥得更紧:“好,都好。大哥,这些年……你受苦了。”
“不苦,唉……”大爷刚要往下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长长叹了口气,握着沈良的手轻轻颤了颤,那声叹息里,含着这些年没说出口的牵挂,也含着对过往的歉意。
沈良哪能不懂这份欲言又止。他赶紧岔开话头,声音故意提得亮些,像是怕气氛沉下去:“咱们哥俩可有五六年没见了吧?这回正好,你安心养病,一会我就去楼下超市买张折叠床,晚上就睡你旁边陪着。等你手术完出院,跟我回城郊的院子住,院里的葡萄架今年结满了果,咱们就着酒,好好聊聊这些年的事儿。”
大爷看着他,眼角的皱纹慢慢舒展开,笑意从嘴角漫到眼底:“好啊,大哥也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定了。”
门口的沈翊星看着这一幕,鼻尖悄悄泛酸。慕浩辰察觉到她指尖的微凉,悄悄把掌心贴过去,两人就静静站在门口,没敢进去打扰这份难得的相聚。
“翊星?你们来了。”
这时,身后传来沈翊阳的声音,他手里拿着缴费单,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显然是守了好几个通宵。他看见慕浩辰,又看了眼沈翊星,疲惫的脸上挤出点笑:“这就是慕浩辰吧?之前总听翊星提起你。”
“对,翊阳哥。”沈翊星点头应着。
慕浩辰往前半步,语气诚恳:“翊阳哥,我这次能进长光真的太感谢你了。大爷这边要是有需要跑腿、办手续的地方,你尽管跟我说,别跟我客气。”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啥。”沈翊阳摆了摆手,目光往病房里扫了眼,看见父亲和老叔交握的手,眼底的疲惫淡了些,多了点释然:“我爸前几天还跟我说,‘别告诉你老叔,免得他瞎操心’,其实我知道,他跟老叔那点过去的事儿,这么多年一直是他的心结,俩老头脾气一样犟,明明心里都惦记着对方,却谁都不肯先松口。”
“可不是嘛。”沈翊星微微一笑:“你看他俩笑的多开心。”
这话刚落,病房里的沈良正好回头,一眼就看见门口的三个年轻人,当即就扬声喊:“你们三个站在那儿干啥?翊阳,你去楼下买张折叠床,要那种结实的,慕浩辰,你回我家书房拿张厚毯子来,晚上病房空调凉我好盖着。从今天起,你大爷我来照顾,翊阳你今晚赶紧回家好好睡一觉,看你这脸,跟熬了几个大夜似的。”
“好。”三个年轻人得到命令,急忙下楼去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