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头像树

李小根蹒跚地走过，叫道：“有人吗？这他妈是哪儿？”

火堆一个挨着一个，摆成了一个圈，烧得正旺的黄表纸散发着浓浓的呛鼻气味儿。李小根绕着火堆走了一圈，抬头一看顿时头皮奓了，本能倒退几步。在他眼前出现了一棵树，那是棵普普通通的老槐树，蜿蜒虬枝，好似鬼魅张开尖锐的爪子，随时能把他撕碎。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树上挂着一颗又一颗的人头。每一颗表情各异，要么双目紧闭、要么满面血痕……总之他们都在沉默，在已经沉默的黑影里变成了另一种惊悚的刺痛。

李小根吞咽两口唾沫，壮着胆子走上前去。

李小根有个爱好，他比较喜欢换QQ头像。有的同学头像一年也不换一回，李小根则不然，他几乎每天都得换一个头像，不换心里难受，近乎到了强迫症的地步。这不是么，最近新出了一个功能，更换过多的头像可以生成“头像树”。把以往的各种头像像树叶似的挂满，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QQ使用经历。

眼前出现的景象究竟是否现实呢？

李小根仔细一看愈发心惊肉跳，每颗人头他都认识。换言之，槐树上挂着人头是他的同学朋友们：女友肖杏婷、她的姐妹朱嫣然、同寝冯杰、杨朋、校医孙兆彬……李小根不敢再看下去了，每个人是那么的熟悉，没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了，这才是人间最大的恐怖！

李小根忽然一激灵，他想到了什么，不对呀？怎么没有梁忠宁？

李小根找了一圈，果然没有梁忠宁。

“这……这一定是他搞的鬼！他为什么这么做？”

“李小根……”

梁忠宁的声音，李小根竖起耳朵仔细地听，声音忽远忽近，仿佛来自山的那一边。

“李小根……”

李小根猛然一震，这是女人的声音。

这回是声音来自人头树上，然后树上像班级的自习室炸开了锅，李小根有种要死的感觉。

肖杏婷说：“小根，你再看什么呢？赶紧上来呀，现在就缺你了！”

平素里肖杏婷的声音最为动听，最初是她那句吴侬软语吸引了李小根，可是此际听着要多别扭有多别扭。双眼闭得紧紧满脸是血的杨朋突然睁开眼睛，露出眼白，大嘴一咧：“是啊，痛快上来。”

“就差你了！”

“兄弟们等不及了，赶快！”

树上掉下来一把尖刀，李小根不由自主地拿起了刀。

“别犹豫，一刀而已，可爽了。”

满树的人头瞬间醒来，他们瞪着瘆人的眼白死死地盯着李小根，脸上带着激动与兴奋。

“快呀！一刀下去，咱们团聚了。一起打球、一起野营、一起打游戏。”

李小根讷讷地说：“好，我这就来！”

“李小根……”他背后微弱的叫声又响了起来。

前面有人叫，后面也有人叫，前后的聒噪让他心神不宁。四周泛起了浓雾，使得眼前的影响变得如梦如幻，但一声声又如此摄人心魄。李小根缓缓地拔出刀，寒光一闪，对着胸口猛地就是一刀……就在这时，白雾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猛地一拉，李小根瞬间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眼前的景象没了，变成了学校的大门口，两旁的路灯真就如同燃烧的故纸堆。再一看拉他的人正是梁忠宁，李小根本能地叫了声：“你……你是谁啊？”

“我梁忠宁，你还好吧！”

李小根四下看看，没错这里才是真正的现实，熟悉的校园熟悉的广场，那么刚才怎么回事儿？

李小根跟刚要问，梁忠宁直接替他说了：“刚才你中邪了！”

就在刚在两人走在一起时，梁忠宁知道李小根心眼小胆子也小，故意说了句话吓唬他，没想到这小子竟然与他并肩走了起来。最近因为梁忠宁接近肖杏婷，两人看对方眼眶子发青，索性利用这个大好机会捉弄下他。

传说中午夜十二点每一条路都是阴阳路，有着阴阳两个极端，一面在人间，另一面在地狱。梁忠宁走在左面，李小根走在右面，按照阴阳五行理论“左为天、右为地，左为男、右为女，左为乾、右为坤”，所以左为阳，右为阴。也就是说梁忠宁走的是阳路，李小根走的是阴路，活人定然会看到不同凡响的风景。

梁忠宁只是想吓吓他，没想到李小根扛不住。

梁忠宁发现了不对劲儿，李小根似乎真的走进了阴路，他小心翼翼跟着，见李小根果有异状他没了办法。校园半仙之美誉纯属扯淡，那些是骗美眉用的，会那么两招字也绝对有限，现在不信五行还不得信个星座啥的。梁忠宁清楚地知道此时不能过于激进，甭看两人紧紧相邻，这面的一个小动作到了那面可能就是致命地打击，所以他一直轻轻地叫着李小根的名字，希冀他能够回过头来。哪知道李小根没听见似的，一路向前，一会儿走，一会儿跑，一会儿乱叫，直到他捡起一块玻璃碎片，梁忠宁才上去拉回了他。

缓过神儿来的李小根怒道：“你给我滚，咱俩以后不认识。”

“哎！能有点儿人品不？可是我救了你的！”

“滚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