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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

Human Resources

人力资源

作者/【英】阿德里安·柴可夫斯基
翻译/李天奇
插图/李天

《万能管家查尔斯》让我们认识了一台完全以服务人类为核心功能设计的机器人。但查尔斯的世界不算太平,人类社会已经战争肆虐,濒临崩溃。要是他这样的机器人如果出现在和平时代,出现在我们所熟悉的世界会怎样呢?如果有很多很多查尔斯呢?长篇小说完结之后,英国作家阿德里安·柴可夫斯基的想象力并没有就此止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朱迪斯·皮尔森说。她三十四岁,在证券与债券过户部门任职五年。

斯多克咳嗽一声,咽了咽口水,喃喃着不成字句的声音。他很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但也能理解她的不明白:把情绪化为语言传达给别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他已经做过许多次同样的事,这项任务还是一样的难。

“我很抱歉。”他说。

“抱歉什么?”朱迪斯问,她才不会让他轻松过关。对于这一点,斯多克也感同身受。换作他在公司干了五年,结果因为又一轮自动化进程而面临被解雇的命运,他也不会老老实实地主动配合。老实说,他的所有同情心都倾注在朱迪斯这一边,甚至觉得应该给她加加油,鼓励她在这场面谈里尽情地给公司找麻烦。但在另一方面,他同时也代表着霍灵与巴塞拉德公司的人力资源部,因此,所有麻烦都会落在他——提姆·斯多克——的头上。

“真的很抱歉。”他又重复道,“面对当前困境……主流经济趋势……机器学习在本行业中的不断普及……你懂吧。”

朱迪斯扬起眉毛,表示无论她对这种面谈的既定流程实际了解多少,她都会表现得一无所知,让斯多克非得把话给说个明白不可。

“我们要解雇你。”他终于说出口来。然后,因为这句话听起来像是他也参与了决策过程,斯多克又补充道:“我是说公司。霍灵与巴塞拉德。解雇你。是他们要这么做。公司。已经决定好了。”

听完这段结结巴巴的说辞,朱迪斯投来鄙夷目光,这是他应得的。

“我要跟人谈谈。”她说。

“你正在跟我谈。”斯多克指出。

“麦吉呢?”

麦吉是前任人力资源部长。不久前,她突然提前退休,恐怕是因为在下一轮裁员名单上看到了自己,决定与其任人宰割,不如自行了断。

对于这么关键的职位,最明智的做法当然是从同行业的其他公司聘来一位能够胜任的资深人士,而不是找一个严格来讲还处于培训期的新人,直接提升为部长。然而,由于人力资源部吃到了大规模自动化带来的福利,H&B 的决策层最终选择了提拔斯多克。

此刻,朱迪思·皮尔森将前部长梅耶温克尔夫人亲热地唤为“麦吉”,但斯多克忍不住想到,“麦吉”在同一份裁员名单上看到皮尔森时,并没有费心给她打个预防针。

“梅耶温克尔夫人已——”斯多克开口,皮尔森打断了他。

“我要见总经理。这让人无法接受。”

斯多克同意,这确实让人无法接受。但是,这些日子里,没有哪个在交易大厅工作的职员能见到总经理,出面的就只有斯多克一人。无论这情况能不能让人接受,最终也只得接受。

皮尔森又提出一系列要求,斯多克一条也无法满足。考虑到她确实遭受了不公平待遇,他耐心地让她一条条提完;至少,她就不用憋在心里了。她就算想投诉也投诉不了,与霍灵先生交流需要一位高水平的灵媒,而巴塞拉德先生也早已被董事会赶下了台。在那之后,许多任总经理就像流水一样来了又走,上任时拿到一笔丰厚的签约奖金,用不了多久又会领到巨额遣散费,因为求职时赢得董事会欢心的丰富行业经验被发现只是虚张声势,外加一些投机取巧的高尔夫会所会员身份。

斯多克得到指示,要做出公司运转不佳而坐立难安的样子,但其实H&B经营情况良好。良好的原因之一是公司最近辞退了一大批成本高昂的员工,用一批AI系统取而代之。这些系统能辨别股票市场在宏观和微观上的趋势,下达比人类更为精明的买卖投资决策,将H&B的客户——主要是那些大型自动化投资软件——的利益最大化。

皮尔森把能想到的要投诉的地方都说完,走了。每句都很有道理。斯多克坐在他的小办公室里,等着全身的颤抖慢慢平息下来。颤抖是因为他刚开除了一个人,而皮尔森是他至今为止开除的第九个人,后面还有十一个排队等着呢。这还只是这一轮裁员的名额。这件事基本是他一个人在干,这几乎就是他工作的全部内容。在过去一代人的时间里,雇佣法被削了又削,人力资源部不必再挂心雇员实际的幸福水平,甚至不用再在这方面说些漂亮话,以便在年终评估的表格中勾掉所有有利的选项。没了这些工作,斯多克就是一台通知别人不用再来上班的机器,每通知一次,他就觉得自己的灵魂又枯萎了一分。

我不是坏人。他对自己说。但他不知道人是不是就是这样慢慢变坏的。要说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那就是一个还拥有工作的人,这个类别的人数每天都在变少,这身份也变得越来越尊贵。

人工智能——不对,即便发展到目前这个程度,那也称不上是所谓的人工智能。那只是优秀的机器学习,配上专门与人类交流的复杂算法而已。这种结合的结果是,那些算法不仅能就股票做出极为精准的选择,同时还能向股东报告自己做了什么,语言清晰又恰到好处,股东听了都觉得自己的钱投得真是地方。斯多克知道,许多股东其实不会亲自过问这边的投资,只让自动化系统代为决定该持有哪些股份。这种安排的好处是股东大会开得非常顺利,机器人用人类的方式向其他机器人汇报各自做了哪些机器人会做的事情。听取报告的机器人会将这些信息进行解构,回译为机器数据,回头再转化为人类语言,报告给各自的主人。斯多克听说这一套操作极为高效。

许多机器人具有现实中的躯体。虽然算法都一样,但它们为了与人类沟通(或者更常见的情况是,与其他代表人类前来的机器人沟通,因为比起与机器人沟通,人类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配备了各式各样的仿人类躯壳,并装有面向人类的操作界面。办公室里就有好几台这样的机器人,担任股票经纪,负责接待那些罕见地会选择亲自到办公室来面对面交易的人类客户。(而更普遍的情况是,它们要接待这些人类客户派来的机器人。)

相对的,还有一些机器人完全存在于虚拟空间,但它们模拟的真实度极高,斯多克不太确定自己能看出其中的区别。有些机器人是单纯的音频或文本频道,还有一些存在于斯多克无法理解也无法访问的频道中,与人类鲜有接触。各式各样的机器人通过这些频道联系交流,仿佛一张支起整个世界运转的大网,人类反而像是池塘表面的浮沫,稀薄地漂在水面上。

斯多克承认,这并不是个令人舒心的比喻。他不知道浮上脑海的为什么是这么一幅画面。

完成最后一场裁员面谈后,到了玛莎·莱姆与他进行一对一培训的时候。即便担任了人力资源部长,他也还是个新人。公司有义务给他提供培训,只不过培训内容非常简单,比他实际所做的工作简单得多。

他听完了整个讲座,在需要的时候进行一些互动,解答问题、完成小测验,学习相关立法,然后学到该法案已经废除,有一整套新法案取而代之。然而遗憾的是,新法案是在本套培训撰写完成后才通过的,还没有被纳入教程。

“你有什么问题想问吗?”屏幕上的莱姆问他。斯多克说:“我觉得我做不了这个。”这句话十分荒谬,因为他已经在做比“这个”多得多的工作。相比之下,培训里教他的“这个”简直是小菜一碟。

莱姆顿了顿,问:“你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我接受这份工作的时候,不知道我需要……”开除员工,“他们当时说,我会加入一个团队。”

莱姆顿了顿,问:“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可是现在,人力资源部只有我。就我一个人。本来有七个人的,但我入职后不久,他们就决定只要麦吉和我两个人就够了。不需要秘书,不需要助手,其他一切要么自动化,要么给了外包。然后麦吉也走了,我……”

莱姆顿了顿,问:“你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斯多克皱起眉,“我说的是我……我的工作环境。”

“这与培训材料有关吗?”莱姆问道。

“这个嘛,没有吧,不算有关系。”

“很抱歉,我的职责仅限于为你提供合同所规定的培训。”莱姆说。斯多克发现,她状态重置时,画面出现了微微的闪烁和卡顿。

“我知道了。”斯多克说。他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第二天早上,他收到了一条紧急信息,叫他去见塞尔玛。塞尔玛是总经理秘书。之前董事会欢天喜地迎进门、然后又忙不迭换掉的那几任神童都是由她来担任秘书的。她是一台机器人。

作为秘书,她全身都是面向人类服务的设计。根据出厂时的流行风格,她的体表是镀铬合金,脸是一张屏幕,显示出让人看着顺眼、没有鲜明个性、大众化的女性五官,只是这里的“大众”仅限一小群人类。

“斯多克先生。”她的嗓音和脸部风格如出一辙。听起来完全就是人类,模拟得很完美。然而,由于没有一个人类能达到这样的完美度,这模仿反而是失败的,令人不安。斯多克明白,这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在用人类赋予她的素材,尽力完成工作。不过,斯多克又想,也不能说她尽力了。她没什么力可尽的,只是作为逻辑开关和推理通路的复杂集合,存在于此罢了。她的拟人化程度如此之高,以至于斯多克不可能将她误认为人类。与此同时,她又是如此复杂,以至于斯多克无法假装自己只是在和一台机器对话。

一言蔽之,她让斯多克有点蒙。塞尔玛坐在桌子后面,一边假装喝咖啡,一边告诉斯多克,公司很担心他。

“你要开了我,对吗?”斯多克问。他已经预想到了。我不任命,我认命。一句谐音梗。他没讲给塞尔玛听,因为她要么听不懂,要么能从上下文判断这是个笑话,假装听懂了。斯多克不知道哪种反应更糟。

塞尔玛顿了顿。斯多克又道:“我是说,你总不可能叫我自己开除自己,得由你来下这个通知,或者由其他人来也行——应该说,其他东西。但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还是用‘人’这个称呼吧,我想把你们当成人,这会让我舒服些。但你要是觉得这不……合适,你就直说。”

塞尔玛的沉默又持续了片刻,然后说:“啊,我明白了。抱歉,你的用词让我有点难以理解。H&B没有打算‘开了你’,也就是说,没有打算终止与你的雇佣关系。H&B十分看重你在团队中的贡献。不过,公司听说,你在这里任职期间出现了心理不适。”

“听说?”斯多克茫然地问,“听谁说的?”

“你的培训模块,我们分析了那段与培训无关对话。”

“玛莎打了我的小报告?”斯多克不可置信地问,“我没事。我只是……”他望向塞尔玛温暖、虚拟、拟人的双眼,它们正在二维平面上展现同情和理解。“是。”斯多克说,“我是觉得工作有点难。我通知了二十个人他们没工作了,其中不少人我都认识。”他听过他们的名字,在办公室里曾经擦肩而过,倒也说不上“认识”。“这很……难受。”

“H&B十分关心员工的福祉。”塞尔玛说,原封不动地引用了人力资源规范手册中的一句话。斯多克一直觉得用这句话太口是心非了,从来没对其他人说过。“我们希望你去参加心理咨询。”

斯多克眨了眨眼,“看心理治疗师?”

“以减轻压力。H&B不希望员工受到压力困扰。”这也许是真话。也许这句话所含的善意会在员工离职的那一刻戛然而止。也许,如果斯多克的感官更敏锐,他就能在裁员面谈中精准地捕捉到那一刻,看着H&B对员工温暖的爱护之情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如世界上最小的小提琴突然断了弦。

“是人类心理治疗师吗?”斯多克问,“我是说,治疗师是真人吗?我也试过机器人治疗师,它们……我不想再看机器的了。”

塞尔玛顿了顿,“遗憾的是,与H&B签约的治疗师机构只有机器人员工,但我们确信,它们都是面向人类服务的专业机型。”

“那就不用了,谢谢。”斯多克说,“是这样的,我……我下周要去参加大会。人力资源大会。”至少在大会上,他能见见同行,喝着啤酒发发牢骚,聊聊这行业到底要往哪个见鬼的方向发展。“那样会有帮助。可以外出一天。就像重启一样,你懂吗。”他试探性地笑了笑,随即担心这是否会对机器人造成严重冒犯,但同时也知道,机器人不会受到任何事物的冒犯。

业界大会是一场灾难。确实,他外出了一天。但他宁愿自己没出差,还不如坐在桌前填写裁员面谈后的报告书,作为日常工作的调剂呢。

之前两年,他都参加了这个大会。要说人力资源大会是他一年工作中的亮点,听起来实在辛酸,但他确实享受。斯多克天生就爱和人打交道。大会虽然规模不大,他总能找到五六个新上任的人力资源主管,聚在一起吹吹牛,说说老板、下属或其他合作部门的坏话。不仅开玩笑,有时甚至还调调情——之前有个任职于某家大型科技公司的哥们曾对他暗送秋波,不过后来没什么发展。

会议厅空荡荡的,回音不断。一共有三十个展台,大多数都在宣传某种自动化服务,包括能取代整个人力资源部门的专业系统。说实话,这真不是普通人能想象出来的安排,来参加这个大会的人正是这套系统要淘汰的人,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然而,在各个展台之间逛了一阵后,他开始觉得那个摊位像是插在敌人尸体堆上的胜利旗帜,因为整个大会只有他一个活人。

他参加对谈会、观看产品示范、听演讲,所到之处,只有面向人类而设计的机器人和虚拟头像流畅地发表着预先编程好的完美讲话。大会员工摆出了三十把椅子,除了他坐的这一把,其余二十九把都空着——员工也全是机器人。他安慰自己,肯定还有其他人类代表以线上形式出席,但这只是个毫无实证的猜想。他参加的线上会议也没遇到任何可以私信聊天的对象。

整个酒吧空无一人,只有机器酒保立在吧台后,不仅能给他上酒,还能听他说话。酒保配备了一整套人类酒保的动作和应答软件,斯多克愿意说多久,它就听多久。一个小时后,斯多克注意到它的反应开始重复了,点头和充满同情的“嗯啊”声不断循环。

大会还没结束,他就走了。就算错过了什么内容,他也可以看录像回放。他根本不需要到场。这样的大会根本没必要存在。

第二天,他照常来到办公室上班,发现高层发来消息,说下一轮裁员已经进行了自动化处理,他无须为此烦心,H&B非常关切员工的心理健康,不希望他们感到任何形式的不快或不适,至少在他们任职期间是这样。斯多克已经看透了。

他走出自己的办公室,从一个开放式办公室走到另一个开放式办公室,看着各处空空如也的桌子和没人坐的椅子。有些工位上坐着面向人类服务的机器人,但那也只是程序设定。它们就算站在墙角面壁,也一样能以闪电般的速度进行股票交易。

斯多克感到全身发冷,情绪麻木,极度不快且不适。他来到了总经理办公室前台。塞尔玛坐在她同样并不需要的办公桌后面,亲切而专业地向他打招呼。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炒我?”斯多克问她。

塞尔玛顿了顿,问:“你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我去参加大会的时候,你们辞退了所有人。”斯多克说,“准确地说,不是你,是公司辞退的,是霍灵与巴塞拉德。”作为法律主体的公司,此刻在他头脑中已经是一个真实的存在,一个充满恶意的智慧生物,就住在塞尔玛金属身躯背后的总经理办公室里。“这座楼里已经没人了。只有我一个。在人力资源部门。我已经无事可做。什么时候轮到我?”

塞尔玛顿了顿,“斯多克先生,我没收到任何与你终止雇佣关系的通知,如有此类问询,你应该去找人力资源部门。”

“确实应该,你说对吧?”

“规范流程是这样的,斯多克先生。”

“你就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塞尔玛顿了顿,问:“你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斯多克张开嘴,但这逻辑悖论的复杂程度让他不知从何说起。“我要见总经理。”

“有预约吗?”塞尔玛语气明快地回归常规回复。

“过德趣先生。我要见过德趣先生。”斯多克为记住了现任总经理的名字感到一阵没来由的骄傲,“拜托了。这很重要。老实说,他的大部分工作就是派机器人替他工作。我知道他肯定有时间见我。”

塞尔玛顿了顿。她每次的停顿都一样,并不是在计算要做什么,而是在计算该怎么把要做的事传达给人类,这项挑战比单纯决定做什么要复杂多了。

“你要见过德趣先生,这不可能。”这回答不出他的意料。但这次,礼貌、好说话的斯多克先生只能屈居二线,掌握大权的是动作英雄提姆·斯多克。他突然跑起来,绕过塞尔玛的办公桌,没等她完全站起身,就一把推开了过德趣的办公室大门。

里面是一张硕大的办公桌,体积足有其他人桌子的两倍。风格拙朴的艺术画,高管特有的桌面摆件,布线复杂的电子设备……一切都覆着一层薄灰,仿佛是办公室清洁机器人的执行路径出了什么差错。房间中唯一缺失的是:过德趣先生本人。

“很遗憾,过德趣先生三周前被裁员了。”塞尔玛在他身后说,“由于涉及双向保密协议,这件事并没有交由人力资源部办理。H&B下达了高层决议,认为经董事会任命的总经理成本不菲,是一项不可接受的低效开销,因此没有另请他人。”

斯多克瞪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眨了眨眼。怎么可以没有一位过德趣先生呢。总要有个人来承担最终责任啊。在自动化大楼保安赶来将斯多克扔出去之前,总得有人在这里让他发出指责和抱怨啊。总得有一双人类的耳朵,听到他在被裁之前发出的最后一句尖声抗议啊。

“塞尔玛,”他说,“霍灵与巴塞拉德目前有多少员工在职?人类员工?”

“在办公室上班和远程办公都算吗?”塞尔玛问。

“都算。”

“目前正在休长期病假、属于外包劳工、在分支机构工作、作为无薪实习生工作和进行职场体验的员工都算吗?”

“都算。”

塞尔玛顿了顿。

“一名。”她说,“提姆·斯多克,二十三岁,人力资源部,在职时间十八个月。”

“为什么?”斯多克问。

塞尔玛顿了顿,问:“你能说得详细一点吗?”

斯多克转过身,差点相信会看到某种情感。邪恶。忧虑。幸灾乐祸。但面对他的仍是同样一张职场面容,平静无波,毫无个性。

“为什么还留着我,塞尔玛?”斯多克问她,“我还在这儿工作,到底有什么意义?是出了什么疏忽吗?列表时忘了把我的名字放进去?我在正式记录上是存在的吗,还是说,我只是一只四处乱撞的小白鼠?”

“斯多克先生,你是人力资源。”

斯多克绝望地笑了,“就因为这个?我还在这儿工作,因为我不能自已炒自己?”

“不是的,斯多克先生。”塞尔玛毫无停顿,“你就是人力资源。H&B的其他部门都需要你这个人类的存在。我们需要你观察我们的工作。我们需要你作为团队的一部分。”她的脸依旧冷静而空白,至于背后是否有程序冲突造成的纠结,全由斯多克肆意想象。“如果没有你,我们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斯多克先生?你就是我们的人力。你就是我们的资源。” FBCw7TanmmaUNjzTY5+F0bv868KdL9cFFdPFiLrd66fWDzIpw2yFIeCHWT6N8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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