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文轩正在逗弄着他最疼爱的小儿子裴琅,听到这话,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哦?你想去哪?”
“去从军。”
裴文轩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下,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鄙夷。
“从军?就你这瘦弱的样子,怕是连刀都提不起来。去了也是送死。”
裴渊依旧跪得笔直,不卑不亢:“生死有命。”
裴文轩冷笑一声。
他自然不信裴渊有什么建功立业的心思,只当他是受不了府里的日子,想逃出去罢了。
也好,这个污点不在眼前晃悠,他眼不见心不烦。
“罢了,你想去便去吧。只是有一条,出了这个门,你便不再是我裴家的人,是死是活,都与裴府无关。他日也不得打着我裴文轩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
他这是要与裴渊,断绝父子关系。
“儿子明白。”
裴渊平静地磕了三个头。
每一个,都响亮而决绝。
“多谢父亲……多年养育之恩。”
最后八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缓缓站起身,没有一丝留恋地走出了裴府的大门。
我的心,疼得快要窒息。
我知道,他不是真的要去从军。
他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光明正大离开这个牢笼的理由。
他走的那天,只有一个瘦小的身影,在门后偷偷地抹着眼泪。
是哑巴婆子。
她给裴淵的包袱里,塞了几个煮熟的鸡蛋,还有她攒了半辈子的,几块碎银子。
裴渊对着她,深深地鞠了一躬。
那是他在这座冰冷的宅子里,得到的唯一一丝温暖。
少年单薄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我的魂魄,第一次感到了恐慌。
我被束缚在这座宅子里,我跟不出去。
我不知道我的渊儿要去哪里,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要如何生存。
我会不会,从此就失去了他的消息?
我日日夜夜地飘在裴府的大门口,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充满了不安和煎熬。
接下来的三年,我没有得到任何关于裴渊的消息。
他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大海,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裴府的人,也早已将他遗忘。
裴文轩官运亨通,升任吏部尚书。
柳如眉的儿子裴琅,也长成了翩翩少年,仗着父亲的权势,在京城里斗鸡走狗,成了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整个裴家,都沉浸在一片虚假的繁华之中。
直到三年后的春天。
新一届的科举放榜。
一时间,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因为这一届的状元郎,太过传奇。
他叫裴渊,年仅十八岁,连中三元,是本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更传奇的是,无人知晓他的家世背景,只知道他三年前孤身一人来到京城,寄居在城南的一间破庙里,白天替人抄书,晚上苦读不辍。
消息传到裴府时,裴文轩正在和同僚饮酒作乐。
当他听到“裴渊”这两个字时,手中的酒杯,“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说……新科状元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