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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在包围圈里

张道年和小瓦缸在朱黑子的手里得了救,当天晚上,他们一行六个人,穿过一座座恶树林子,翻越好几个险峻的大山,从国民党军队的碉堡同碉堡之间,秘密来到皮定均部队的驻地。张道年心里很高兴,谢天谢地,不管受多少罪,总算来到了自己部队的身边。其实,他不知道他瓒进了敌人严密的包围圈。

在这里我们要对这个包围圈作个简单的说明。

日本鬼子投降后,国民党躲在大西北的部队,立即向中原进犯,侵占了我豫西解放区。为了避免内战,我军忍痛离别豫西父老,皮定均同志带领的部队,在王树声将军的指挥下,南下千里,同李先念同志率领的各路抗日部队,会师于桐柏。然后挥师东进,来到十年内战时期,曾经是红色根据地的大别山。大军正准备移兵五河就食的时候,国共两党和谈协议,双方都发布了停战令。

蒋介石的停战令不过是缓兵之计。我中原六万子弟兵停在原地待命,国民党却没有停。蒋介石调集三十万大军,深沟高垒,把这些抗日英雄,团团围困在东西三百多里,南北不过五十余里的狭长地带。而且,四面蚕食,步步进逼。国民党统帅部的将军们认为,这六万人是围棋盘上的死子。什么军调部、停战令,什么反内战、反饥饿,统统都是胡扯淡。他要取消这一块死子,只不过动动手指头而已。

蒋介石问他的武汉行辕主任:“中原战役需要多少时间?”

武汉行辕主任回答说:“大概需要三个小时。”

国民党军方发言人,在记者招待会上预告说:“中原战场上将要出现奇迹。”

这话并不是吹牛,他有点根据。当时包围圈上敌我兵力是五比一。他们手里的家伙,一部分来自美国,全是带蓝色电光的;一部分是从日本投降军的仓库里拿的。八路军的武器好的是三八式,差一点的是水连珠,还有老掉牙的汉阳造。家伙不灵,子弹又少。皮司令规定打一枪拾一个子弹壳,他见了弹壳才肯发子弹。在战士看来,一粒子弹比一滴血还要贵!

不仅如此。最重要的是包围圈里没有粮食吃。饥饿咀嚼战士的心,大家普遍感到有气无力。没有盐,没有蔬菜,很多人得了夜盲症。天一黑就变成睁眼瞎,瞪着两只眼,在一片黑暗里摸来摸去。

没有衣服穿还没要紧。只要你身上露着肉,就能领来巴掌大一块补绽来补。解放后,吃救济要写申请。那时候不要,只要给养员看见你露着肉,他准把补绽发给你。不管轻伤重伤,洗伤口都用食盐水,拨开白色的脓,露出粉色的肉,食盐水还能洗里边的骨头。

战士们上山打猎,下河摸鳖,拿到集上换几个钱,买二斤米,回来倒进连队的大锅里,一脸都是光荣和骄傲劲。有的连队在集镇上开饭馆,卖饭给群众,挣几个买盐钱,按理说掌勺子炒菜的都应该胖呼呼的。不!伙头军往往比别人瘦的更厉害。

群众也穷到了底。但是,能找到一把谷,还要送给事务长。事务长说了句相当浪漫的话。他把收到条送给老乡时,对人家说:

“条子保存好,解放后可以顶公粮!”

那时候,虽然都不知道解放后是个啥样子,但是谈起话来都说的相当具体。比如说:“烂衣裳总要换掉,有补绽也不会太多。那时候吃饭是不论碗的。有了病,当然要进医院。到了医院里,盘尼西林是随便打的喽!”

张道年来到包围圈里,对这里的一切还相当满意。虽一天两顿稀饭,肚子不免咕咕地乱叫,但是,晚上躺下来,两只眼一闭,两条腿一伸,既不怕狗叫,又不怕打门,更无被敌人捉去拷问的顾虑,比起在家的斗争生活,竟是安稳的多了。

朱黑子向他了解了他看到的敌军布防的情况,向他指明了包围圈的严重形势,他听了,一个劲地说:

“不要紧,不要紧。咱们这么多同志在这里,手里都有家伙,又不是单身独个儿,怕什么呢?”

说到搬兵,听朱黑子的话音,是根本没有可能。张道年认为说服老皮发兵,倒问题不大。难的是这么多人,怎样才能够走出这个包围圈?万一冲不出去,这可怎么办?想来想去,总是没有头绪。朱黑子神出鬼没,在封锁线上来来去去,跟出进自己的大门一样,他一定会有好的办法。他提出几个方案同老朱商量,例如化整为零三五成,群的往外溜,到豫西再聚齐呀;晚上,突然冲出去呀,朱黑子听了直摇头,说你张道年根本没有军事常识,尽在这里胡扯淡。说的张道年低着头,心里觉得这次来搬兵,可能有落空的危险。

皮司令在前沿听说来了豫西人民的使者,就同徐政委带了个警卫班,匆匆忙忙往回赶。他们一行十几匹战马一路小跑,深山里散乱的马蹄声,惊飞了树林里的鸟群。

皮定均突然兜住了马头,那菊花青摇动马尾,鸣叫着,拐回头来,转了半个圈子。后边的徐政委也勒住了马。马队全停了。

“政委呀,咱们回去要大宴宾客罗!”

“拿什么宴呢?”

“你看这样办,咱们带点柴回去,换几斤米把饭搞稠点,我再打点解馋的东西,让老翟给炒上几盘子!”皮定均说到这里,后边的战士尽都笑了。他问道:“你们笑什么?笑我办不到?张矛,拿枪来!”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他已经翻身下马,接过一支步枪,跑进路边树林去了。

徐政委是个含蓄、持重,对人彬彬有礼的革命书生。他听了皮司令的话,同大家一样只是笑。战士们说:

“一号把我们的口水都说出来了。”

大个子王雷是个特等机枪射手。人家都是扛着机枪,他弄挺机枪老是掂着。他的气力大,饭量也大,在家时给一家地主当长工,地主给他拿来一篮子馍。他说:“狗日的想试试我的嚼头。我坐在那里没动势,三下五除二,没啦,完啦!老地主惊的两眼打扑闪,我想叫他再弄一篮子馍,又一想,别吓坏了他,就那吧,忍点饥,算啦!”来到大别山以后,尽管粮食困难,政委总是对炊事员说:“别叫王雷受屈。”别人吃三碗两碗饭,他总是五碗六碗。就这样,他还是比别人饿的快,只要有机会他就躺下来,伸高两只腿,躺个“倒栽肚”。

这天,王雷一听有人说流口水,掂着机关枪骂起来:

“他妈的,都是饿死鬼脱生的。说这种话,丢人不丢人?”

别的同志顾不得同他计较,分头上山砍柴去了。有人喊:“王雷,快来!”

王雷在机枪旁边躺下来,又是把脚支的老高,嘴里喃喃地说:“都去砍柴,这群马谁看?我就这,对付着看马吧!”话声一停,他就胡呼隆隆地进了梦乡。弄的那些战马也顾不得吃草,支着耳朵倾听这奇怪的响声。

过了几个小时,打柴的背着大捆的树枝回来了,有人来回背了两三回,才把打来的柴都弄到河谷里。徐政委说:“全部马匹都用来驮柴。”弄的结果,就是全用马驮,也还剩下三分之一弄不走。于是决定每人还要背一捆。

这时,张矛扛支步枪,枪上吊了三只肥大的野鸡,跟着皮定均回来了。

徐政委笑着:“收获不少呵!”

张矛说:“还有两只没有找着。”

皮定均笑着说张矛:“你是个笨家伙。”

王雷看见一号来了,赶紧从地上站起来,伸伸懒腰,打了个大呵欠。

皮司令问:“王雷,你搞的什么?”

王雷说:“我看的马。”

老皮虽没有再问什么,王雷看大伙都忙着捆柴,自己的闲手闲脚没地方搁,觉得很不好意思。他弯腰捡把劈刀往树林去了。

大家正在收拾,突然听见树林里劈拍一声响,抬头看时,王雷扛一棵小树,也不管后边枝叶在林里挂拖,硬是拖拉着走了出来。

张矛问他:“你怎么搞人家的树?”

王雷说:“你眼睛瞎啦?你没看这是死树!”

大家收拾了半天,才收拾停当。皮、徐两个人的坐骑各驮两大捆柴,别人除马驮外还要背,大家商量说:他们俩就不要背了。皮、徐两人不同意,他们的警卫员,正在给他们收拾要背的柴捆子。

眼错不见,王雷把皮、徐两匹坐骑上的四捆柴掀了下来。

张矛说:“你干什么?”

王雷得意地说:“都拿来吧伙计,我给你担着。”

张矛很想整他一下,连同给皮、徐两个人背的共是六大捆柴,都归并给他。这六捆柴少说也有三百五十斤以上。王雷捆绑好了以后,轻轻担了起来。

张矛紧着问:“中不中?”

王雷笑了:“别管啦!你把我的机关枪扛着。你扛不动,叫牲口驮着。再不,给我拿来,叫我掂着。”

张矛笑着推他一把。王雷担了两座小山,屁股一撅一撅走了。后边一群人看的目瞪口呆。

瓦缸一进包围圈,就被丁岚接走了。他在丁岚那里经过两天的梳妆打扮,大概成了这种样子:他剃了个圆葫芦头。领了一身新军装。这种军装是白粗布(就是农家织出来的)经黑煤水染制过,比七十年代的活性染料染出来的布,当然要差一些。不过,这种灰军衣的特点是越洗越漂亮,特别是洗到灰不灰、白不白的程度,年青人穿着,看上去相当精彩。至于军服的式样,因为每件的尺寸规格颇不一样,穿起来长短肥瘦,那就看你的适应性了。比如瓦缸领的这一套,就显得大了一点,上衣盖住了屁股,裤裆差不多掉在腿弯上。那顶军帽确乎大的不少,帽子戴在瓦缸的头上,不管谁拉他的帽沿,帽子都能在光葫芦头上转一圈。丁岚还给他领了一支马枪,枪身子只比瓦缸的个头稍高一点。脚上一双新打的草鞋,是丁岚比着他的脚打的,那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穿戴已毕,小瓦缸还有点不太满意,两只手在袖筒里甩着,对丁岚说:

“太大了嘛!”

丁岚把他的袖子卷了三道,终于露出了两只手。然后回答说:“不是衣服大,是你人太小啦。”

“太大了,不好。”

“不大,不大,你还长的嘛。”

“上下都多了半截子。”

“嗨,衣服烂了,撕下半截子补上,正好。”

经过一番争论之后,一个小小的新战士终于出现在队列里了。

小瓦缸同皮定均夫妇有着特殊的革命情谊。一九四五年春天,瓦缸的父亲从豫西过黄河到太行,经过几道封锁线把丁岚安全接到皮定均的面前。一次日本鬼子扫荡,瓦缸的母亲给我军领路,部队突出来了,她却被敌人打死在回家的路上。我军撤离豫西后,国民党向他父亲追问皮定均的下落。

敌人问:“皮定均在哪里?”

他说:“在老百姓那里。”

敌人问:“老百姓都藏在哪里?”

他说:“藏在皮定均那里。”

敌人恼了,又枪杀了瓦缸的父亲。

小瓦缸失去双亲之后,党组织把他藏起来,保了孩子的性命。这次派张道年出来找老皮,同志们要他把瓦缸带到部队里。大家说:“这孩子是革命烈士的一条根,叫他跟老皮走吧,放在家里,同志们都不放心。”

小瓦缸穿上军装,背上枪,越发显出一团孩子气。光那个空枪栓,一天就忽忽拉拉拉它上百次。但毕竟是在灾难窝里长大的,人虽然小,主意却拿的真。

这天,他扛了没有子弹的空马枪,满街蹈趾,意思是叫别人知道,我小瓦缸非昔日可比,已经是个八路军战士了。其实,这里的人认识他的不多,只是他觉得大家都好象知道他这个变化似的。副司令陶晋在豫西就认识他,也知道他同张道年新近来到的种种情况,在街上一看见他,有心逗着他玩。陶晋拉住他的帽沿,帽子在光葫芦头上转了一圈:“流鼻涕的家伙,你来干什么呀!”

瓦缸子对副司令不尊重他的帽子,非常反感。副司令拉的帽子向右转了一圈,瓦缸子马上拉回来,帽子又向左转了圈,同时,用袖子抹了一把鼻子,质问说:“谁流鼻子啦?”

“瓦缸片子!”

“谁叫瓦缸片子?”

“你叫什么?”

“老丁给翻过来啦,叫缸娃啦。”

“翻过来就捅不烂啦?瓦缸!”

“不,叫缸娃。”

“好好好,就算你叫缸娃,要打仗啦,走得动吗?”

“谁走不动呀!”

“你太小,一打起来就把你这个瓦缸捅碎啦,你跟张道年回去吧,长大了再来。”

“我又不是参你的军。”

“咦?他妈的还有这种怪说法!我是副司令,你不是老子的兵是谁的兵?”

“是你的兵你还叫我走?”

“我是怕把小瓦缸捅个稀巴烂,拿浆糊粘不起来就麻烦啦。”

陶晋说着,用手扯扯缸娃的耳朵,转身走去了。缸娃弯腰拾起个小石子,投向陶晋的脚下。陶晋知道这粒石子是缸娃投的,心中暗暗地笑了一下。

皮司令从前沿回来以后,他的住处象唱了一台戏,说呀,笑呀,热闹的不行。皮司令平常就是个喜欢说笑的人物,他走到哪里,那里就传出很响的笑声。现在,他那里又加了两个人,一个是缸娃,一个是张道年。张道年是他的警卫员张矛的父亲,所以也搬到一个院子来住了。

按照张道年的想法,老皮一回来,就听他谈,然后就是发出救兵,救兵冲出包围圈,浩浩荡荡回豫西。皮定均回来以后,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大家说着笑着,烫野鸡呀,拔毛呀,找姜寻蒜呀,剥葱洗菜呀,淘米做饭呀,警卫员张矛,马伏老八子,公务员小缸娃,司令部的炊事员老翟,还有作战科的杨参谋,朱黑子,再加上参谋长的老婆小秦和警卫连的卫生员小仓珍,在丁岚的指挥下,围绕着十几只肥大的灰红毛野鸡,混战了一场。到处都是水,到处都是鸡毛,人人都在笑。别人笑,只笑个声音,小秦一笑,就扑在仓珍的身上,抱着打着笑。杨参谋说:“搞红烧鸡,无疑问我是全军第一。”朱黑子说:“我会做开封桶子鸡,可惜你搞不来原料。”丁岚笑着说:“别吹啦,锅烧糊啦。”张矛大喊一声,冲了上去,这时大家才发觉缸娃烧锅,火都着在锅台门的外头。

丁岚说:“小缸娃,你怎么玩起火来啦?”

朱黑子弯腰往锅门里一望:“里边全塞满啦!”

杨参谋说:“完啦,整个作战计划破坏啦!”

张矛掀开锅盖,大喊一声:“坏啦!”

七八个人的头,同时伸到锅前,一看,原来锅是空的。因为火着在外边,空锅只烧红了半边。

丁岚说:“老翟,你来指挥吧,我指挥不了。”

老翟蹲在一边吸旱烟,他说:“你们都走吧,我一个人能把啥都弄的妥妥当当。”

朱黑子和杨参谋都说:“我当个副手吧!”

这时,哗啦声一盆水倒在地上。小秦同仓珍打闹着,两个人都湿了半截子。

“走开,走开,无纪律大王。”张矛说着去收拾盆子。

小秦抓了一把水,抹在张矛的脖子里,笑着对丁岚说:“你们忙吧,我们不在这捣乱啦!仓珍,走吧!”

朱黑子说:“那就谢谢你啦!”

“甭客气,自己人啦!”小秦说着,同仓珍笑成一疙瘩,出了柴门。

丁岚说:“笑;光会笑,快当妈妈啦,还笑!”

朱黑子说:“当奶奶也是这劲头。”

张道年在一边心事重重,光在那里琢磨着怎么搬兵。他问老翟:“老皮咋不见露脸呢?”

老翟说:“前边正在打仗,他忙的很!有啥话,吃饭时候,对他说说!”

“老弟,我是说搬兵的事……。”

“去尿吧,你怎么光说二旦话?”

“正经事……。”

“你压根不要提,石狮子屁股——没门!”

张道年自言自语说:“张矛这小杂种羔子,也长成人物头子啦,他整天跟着老皮,能在老皮跟前为老子垫句话,也中。唉,不中,不替咱说话,没法!”

“你别走了,在这干吧!”

“不中。麦要黄梢了,二亩麦子还没人割哩!况且,我也没有带组织关系。要是带了关系,麦子我也不吃啦!在这里干着也怪美。那就可怜豫西老百姓啦!”

饭菜已经作好。张道年发现他的儿子,拿早上洗脸的盆子盛了一盆野鸡肉,放在小院中间一张方桌子上。四周连张板凳也没有。这算什么请客?没有碟子没有碗!

皮司令,徐政委,陶副司令,何明参谋长和王仲操团长,带着一群背手枪的年轻人,来到小院里。这一群人,张道年有熟悉的,有见过一面的,也有安不清位叫不出名字的。他们来了,都跟他握手,嘴里说着欢迎欢迎,却在热烈地谈着一件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弄的他既不能靠前,也不便插嘴。

老皮立在桌前:“搞的什么东西?没有名堂嘛。”

徐政委:“蛮丰盛!老张,快来!今天主要请你,他们都是混着吃的。”

张道年正不知道该怎么好。老皮的筷子在盆里翻了一阵子,终于把两条肥大的鸡腿放在一大碗饭上,恭恭敬敬双手捧给张道年:“你快吃,他们吃起来象老虎一样……。”

徐政委问:“瓦缸呢?”

陶晋说:“人家叫缸娃啦!”

徐政委笑着:“好哇,一来就翻了身。”

这时,皮司令牵着缸娃的手,来到政委面前。缸娃低着头,皮定均眯缝着眼,好象这两个人谁也不敢正看谁一眼。这个热闹欢快的场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只有徐政委低着头吃着说:“吃饭,吃饭!”

陶晋吃着饭骂了一句:“妈那屁,杀回去,把狗日的全崩了!”

张道年放下碗筷,立着,热泪流了一脸!

没有端碗的,再不端碗,端起碗的,又放了下来。

小院里静悄悄的,那么多人,连一点声息也没有。

这时,皮定均用立正的姿势,站在桌子前。小缸娃偎在他的身边。

时间静静地流逝。

张道年突然哭喊了一声:“发兵吧,老皮。我求求你!”

说着,他浑身战抖起来,两个警卫员过来扶住他,请他坐在凳子上。

皮定均直立着,象一根柱子。

杨参谋来报告了一个消息,一下子把气氛改变了。他说:“军区来报,周恩来同志已经到了宣化店。军区命令一号二号,今晚赶到。”

皮定均在一震之下舒开了眉头,接着,同政委交换了一个会心的眼色。

皮司令大声喊:“张矛,你干么?来招呼老人吃饭。”转身对张道年说:“老张呀,你只管吃你的饭。吃了饭,休息。休息了,出去看看。”

张矛又把碗送给他爹,缸娃拉着张矛跑了。张道年端着碗,觉得很难把这碗饭吃下去。他要说的话,这时也觉得很难再说下去了。但是,他相信,这么多领导都在这里,对于他提出的要求,一定会给他一句囫囵话。 vpwYXwUw856UGvcjPnV4PUJzxwU1Nxz6W3fIgMKfXKr45eDg6hUB0D3El0/gII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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