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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愫

浓稠的黑暗裹着潮湿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林秋是被胸口碎裂般的剧痛惊醒的。他咳出一口暗红血沫,发现自己蜷缩在荒野墓地中央——昨晚还完整的左臂此刻爬满墨色纹路,肌肤下凸起的骨刺穿透衣袖,竟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幽蓝。

“这是……噬心蛊?”他踉跄着扶住墓碑,掌心触到凹凸不平的刻痕时突然浑身战栗。刻痕还在渗血,那些暗红血珠竟如同活物般蠕动,朝着心口位置汇聚。

叮!检测到三级以上心魔波动,心渊阁紧急响应。

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的刹那,林秋抬头。黑雾自四面八方涌来,在他周身凝成漩涡。当银光穿透迷雾时,十二根蟠龙石柱拔地缓缓升起,柱顶悬挂的琉璃灯盏次第点亮,照亮“心渊阁”三个鎏金篆文。就是这里了。

玄色长袍翻飞,戴青铜面具的玄冥立于石阶之上:“林少侠的血脉诅咒,倒是比预计早了三年苏醒。”

“阁下认得我?”林秋警惕地按住腰间长剑。他能感觉到一阵恶意正在啃噬神识,记忆碎成齑粉,唯独那道刺目的幽蓝愈发明亮。

“三年前天机峰论剑,你斩断的黑蛟内丹里藏着九幽噬魂咒。”玄冥抬手结印,悬于半空的青铜鉴忽然映出画面:年轻的剑修斩杀魔物的瞬间,腥风裹挟着一道黑气没入伤口,瞬间消失不见。

林秋踉跄扶柱,头痛仿佛被重击。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画面汹涌而来——濒死的黑蛟裂口喷出黑雾笼罩经脉,剑气反噬时掌心确实浮现过蛛网状纹路。此刻左臂的墨色已然蔓延至脖颈,所过之处神识溃散,连维持人形都难,周身痛楚难耐。

“请……请救救我,救我。”

“跟我来。”低沉的嗓音未落,玄冥已挥袖卷起气浪。林秋只觉天旋地转,再睁眼时已置身七重浮屠。首层明镜台前,一位青衣女子正在调配丹药,发间的银蝶振翅间,洒落星辉。林秋目不转睛。

“啊,林公子?”清冷女声含着一丝惊讶,慌张间,手里的盘碟撞上琉璃柱发出叮叮清响。女子眉心一粒朱砂痣鲜艳欲滴,月白裙温婉如云,腕间银铃颤动与林秋心口脉搏似乎在遥相呼应。

“素心师姐?”玄冥眉间微蹙。他记得这位首席医修向来避嫌,此刻她竟主动搭上林秋的腕脉。林秋惊觉自己左臂恢复人形,墨痕已尽数褪去。

“不是噬心蛊……”素心突然抬眸,银铃清鸣震碎殿内迷雾,“是情丝缠心咒。”

警报!检测到记忆篡改痕迹。

清微道人沙哑的笑声自顶楼传来。

驼背老者手持着玉骨折扇,袖口绣着的曼陀罗明灭不定:“好个情丝缠心,谁能想到,它竟能牵扯出五百年前那桩灭门惨案。”话音未落,素心指尖发力,捏碎了手中丹药,碎屑纷飞中,赫然出现了林秋幼时与族人的画像残片。

林秋再次站立不稳,更多画面涌入了脑海:烈火中的祠堂,少女染血的罗裙,还有那道在火海中消失的白影……“我妹妹?是我妹妹!”他猛地抓住了素心手腕,指节发白。

“九幽殿的人在你识海种下幻境。”清微道人突然插话,扇骨敲击着地面。地砖裂开,露出幽蓝深渊,无数苍白的手臂从地底伸出,每只手中都攥着半块血玉碎片,拼凑出的正是林家禁地图景。

素心手腕一翻,银铃化作流光没入林秋眉心。刹那间,神识泛起滔天巨浪——林秋看见年幼的自己撞开藏书阁暗门,玉简记载着禁忌功法《情丝诀》,每页空白处皆有朱砂批注。

“你一直在压抑对妹妹的禁忌情愫。”素心微笑退后三步。“但真正植入诅咒的人,此刻正在第九重墟市。”说罢她呕出一口血沫,发间银蝶发灰,发白,渐渐碎了。

阁外传来惊雷,暴雨倾盆而下时,画骨忽然现身。黑袍卷动间,露出缠绕脖颈的锁链,他指尖燃起的火焰凝成林秋幼时的笑脸:“九幽想让你亲手弑亲呢,毕竟……”火焰凝成的孩童咯咯笑着撕开自己胸膛,露出跳动的心脏——不是血色,赫然是林秋离家前遗失的那枚玉佩。

“三日后九幽拍卖会。”玄冥甩袖卷起林秋,“届时拍卖的,是你妹妹的魂魄碎片。”阴风穿透经脉的剧痛中,林秋看清了画骨面具后的面容,一张阴惨惨的脸,冰冷如霜。

暴雨中的心渊阁灯火明灭,林秋蜷缩在渡劫台最深处。左侧素心正在以命换命重塑丹田,右侧玄冥布下天罡地煞锁魔阵,头顶清微的传音符咒不断闪烁。当第一道神魂锁链穿透天灵时,他恍惚看见初见素心时,她绽开的笑颜,眉心的红如一粒小小的宝石,散发比火更灼热的温度。

警告!触发因果禁制。

识海炸响惊雷,被锁链缠绕的心魔幻化成少女模样。她笑意盈盈举起心间玉佩:“哥哥,你的眼睛真好看。”林秋浑身发抖,掌心神识突然化作利刃——自己最得意的剑招“破妄”。

“原来我才是执念最深的那个,”他冷笑看向心魔,“既然你拿我妹妹要挟,不如先杀了我?”霎时,殿内金光大作,镇阁至宝“明镜池”沸腾起来,无数记忆碎片从池中涌出,化作细密光针刺向心魔。

玄冥见状,立刻掐诀:“三昧真火,起!”火光冲天,心魔发出凄厉惨叫,身形逐渐黯淡。

当黎明第一缕阳光照进心渊阁时,林秋的劫难终于结束。他站在阁楼远眺,晨雾中,远处山脉若隐若现,那里埋葬着林家最后的血脉。

“预言已成,循环伊始。”清微道人望着远方,若有所思,“五百年前,有人用情丝禁术救了一族;五百年后,又有人用情丝禁术毁了一族。而今,这一切或将再次轮回……”

雨后的阳光透过云层,洒在山间小道上,一位身形清秀的白衣女子缓步而来,裙角微湿,鬓发轻垂,眉心隐约可见一粒红痣。天际划过的雷光,恰如命运无声的宣告,新一轮的纠葛,悄悄铺陈。 x7jbLrE8ogX3AHkUYtfgeA0dz7GbnamAgT1eKdUjGGym5yCzc5USERWM2rC+Bg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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