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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玩VS.户外玩:育儿观念大不同

当我们跨越大半个国家,回到印第安纳州乡村的那座建于世纪之交的老房子时,路边的甜玉米才刚刚开始抽穗。我们一间一间地清理了整座房子,为翻新工作做着准备。大约在同一时间,我感觉自己体内有个烦人的生物钟在嘀嗒作响,提醒我到了某个特别的年龄。这其实很有趣,因为我以前跟小孩子在一起总觉得尴尬,没想到20多岁以后突然改变了想法。除了改造厨房,我现在唯一想要的就是孩子了。

在收拾房子和自由撰稿之余,我还通过步行慢慢探索我的新家乡。出门散步时,我总带着两只黑色拉布拉多,这很快就引起人们的好奇和关注。一些我从未见过或从未说过话的人开始来找我闲聊。他们只是见过我遛狗,却表现得好像认识我一样。路上碰见的司机,有时也会降低车速,摇下车窗,友好地冲我打招呼。在脸书上,我经常收到陌生人的提问,问我如何训狗。他们总是惊叹于我的两只狗从不乱跑。需要澄清的是,这种印象纯粹是一种错觉。实际上,它们总是朝着不同的方向拉扯绳子。年纪最小的巴尼还曾经在训练课上被训犬师挑出来,立为不听话的反面典型。在瑞典时,我带狗出门不会引起任何关注,因为在那里散步是一种四季流行的户外休闲方式。而在这里,我很快就成了人们口中“那个带狗散步的女人”。

在修补完客厅地板,准备粉刷客房之际,我用了一次验孕棒,终于看到了梦寐以求的两条粉红色线条。于是客房变成了婴儿房,而我也一边继续散步,一边为新生命的到来做着准备。

随着体内的小生命逐渐成长,我步入了一个未知的领域。我从来都不是一个擅长带孩子的人,对此我有自知之明。小时候,我更感兴趣的是大人们的聊天内容,而不是和其他小朋友,以及她们的芭比娃娃玩。如今,我从一个早熟的孩子变成了喜欢稳定和有条理的成年人。我生活规律,做事井井有条。我会写下待办清单,并一项项完成。我书柜里的书,就算不是按字母顺序排列的,至少也是按类别摆放整齐的。基于这些情况,我觉得自己得从一个跟常人不太一样、更理性的角度去融入母亲的角色。我开始研读关于怀孕、拉马泽助产法 、母乳喂养和育儿方面的书籍。这是一个美丽新世界。通过阅读这些资料,我第一次接触到了各种各样的育儿方式,还学会了许多有趣的新短语,如背戴宝贝 、俯卧时间和排泄沟通 。虽然我没有什么照顾婴儿的经验,而且我对为人父母的理解主要源于我父母的言传身教,但是我很清楚自己想要如何养育这个孩子。

· 自然分娩。√

· 中性颜色的布质尿布。√

· 家庭自制有机婴儿食物。√

在我怀孕的第9个月,2月的某天午后,准确地说是预产期的前12天,我带着两只狗在一条环绕小镇的全程10公里的小路上散步。准确地说,是狗在散步,我自己则像一只患有严重疝气的肥胖企鹅一样蹒跚前行。路上,一个留着又黑又密的大胡子、露着比胡子还夸张的笑容的中年男人开着他的皮卡车驶过,为眼前这幅奇景鸣笛惊叹。在散步快到终点时,我都能感觉到婴儿的头快要从我的双腿之间冒出来了。在那之后不到12小时,我的羊水就破了。然后我和丈夫一起去了医院。第二天早上,在壮丽的日出和不太壮丽的分娩之后,马娅在水缸中出生了。

· 水中分娩。√

如果我还在瑞典,从这一刻开始,我就可以享受到一系列作为母亲的福利了。斯堪的纳维亚地区在带薪育儿假期方面的福利政策位居世界前列,其中瑞典父母总共享有480天带薪假期(父母双方各占一定比例),外加最长3年的无薪假期。这意味着在任何时候,我认识的人中至少都有6个正在休产假的妈妈。如果我也像她们一样,就有时间去做一位斯堪的纳维亚式的母亲会做的事情,简而言之,就是母乳喂养、日间小睡和照顾婴儿。偶尔还可以和其他妈妈一起享受瑞典茶歇(fika),你可以将瑞典茶歇理解为喝杯咖啡、吃块糕点的小憩时刻。然后我们会去公园或郊区散步,路上可能还会去开放式幼儿园(öppna föskolan)待一会儿。这些机构免费为5岁以下的孩子提供适合其发育水平的活动,而且更重要的是,那里也为休产假的父母提供了社交的机会,帮助缓解他们的“居家综合征”。活动结束之后,我还可以回到家里再小睡一会。等我的孩子大约18个月大时,我也会像84%的瑞典父母一样,把她送去一所由政府补贴的幼儿园,然后自己回去工作。凡是照顾过婴儿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妈妈们与美国的妈妈们一样,也面临着激素忽高忽低、不能睡整觉、换不完的尿布以及产后抑郁症等问题的困扰。不过,斯堪的纳维亚地区的父母因为拥有稳定的带薪假期,无须在孩子出生后立即重返工作岗位。这无疑能帮助新手父母平缓地适应身份的转变,让他们有机会在婴儿发育的关键时期与孩子建立亲密的联系。

然而在美国,我发现妈妈们无法享有类似的福利,爸爸们也是一样。因为美国劳动法并没有赋予想要留在家里带孩子的父母相应的权利。如果父母想要长期在家带孩子,就不得不自行承担开销,因为美国的产假只有孩子出生后的12周,产假时长在所有工业化国家中垫底。而且这条规定只适用于为政府或雇员超过50人的公司工作的人。只有略多于半数的美国妈妈符合这项标准,此外有近四分之一的美国妈妈在生完孩子两周后就得重返工作岗位。带薪休假就更不用想了,除非你的老板非常慷慨。

鉴于在美国休产假的种种限制,在马娅出生后,我找不到能交流的其他妈妈也就不足为奇了。大部分妈妈可能在工作。少数还在休假的妈妈也不认为冬季是适合社交的季节,至少不适合户外社交。我每天出门散步时,从没见过其他人推着婴儿车出来。我本来以为至少在公园里能找到几个带孩子的母亲或保姆,然而公园主入口的大门却是锁着的,里面空无一人。“我真希望现在是夏天,那样我就能带孩子去散步了。”一位妈妈带着儿子来家里看望我时说,“你觉得我什么时候带他出去比较安全呢?”这个问题让我很困惑,因为我从没想过天气寒冷时带马娅出门会不安全。慢慢地,我开始意识到,我的某些育儿观念与在美国长大的同龄人大不相同。

以前我一直觉得,就算不能成为热爱花生酱和果酱三明治的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至少应该成为一个同化程度较高的移民。为了达到这一目标,我跨越了重重障碍,填写了无数表格,参加了各种考试,和许多满怀希望的外国人一起在色彩单调、气氛沉闷的政府机构里等待了无数小时。生活本就不易,沉闷的考验更是让人不堪重负。终于,我在2008年宣誓加入美国国籍,成了一名美国公民。虽然我会时不时地拼错一些英语单词,比如porcupine(豪猪)和adage(谚语),而且恐怕永远也搞不清楚美国医保政策的细则,但是总的来说,我已经很好地适应了新家乡的生活。尽管我很怀念瑞典的生活,每年只能回去见一次家人让我感到难受,但我还是很高兴能成为正式的美国公民,拥有相应的权利和义务。

获得公民身份本来是一件让人更有归属感的事情,然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我的感觉却恰恰相反,因为我在同一年成了母亲。我想大多数父母基于自身的成长经历,应该都知道他们想要怎么养育孩子。作为父母,我们会将自己的思维、信仰和传统传递给下一代,在世间留下不会随我们生命的逝去而立刻消失的小小印记。我们关于养育子女的观念深受社会文化和习俗的影响,我们的孩子在某种程度上是我们自身生命的延续。我们会试着在下一代身上重现自己的美好经历,帮他们避免糟糕的体验,尽一切可能给孩子最好的童年。美国父母和北欧父母都是如此,只是实现方式有所不同。很快,我就在许多方面发现了这种差异。

在马娅2个月大的时候,我开始慢慢恢复居家工作。幸运的是,她的睡眠很好。但是等到她快6个月大时,我越来越难完成我的工作。有时我还要出门去跟人会面或者处理与工作相关的事情。我想是时候找个兼职保姆了。这里就像许多小城镇一样,主要由亲戚、教会或希望赚点外快的全职妈妈提供幼托服务。此外还有一些规模较大的家庭日托机构,由稍微年长、孩子已经成年的妇女经营。经过一番打听,我找到了一个可爱又年轻的妈妈,她的儿子和马娅一样大。她和丈夫最近刚搬到镇上,打算照看几个孩子来赚点奶粉钱。他们租的房子不大但很干净,旁边有一个用围栏围起来的大后院。我想象了一下马娅和她的新朋友们在院子里满地打滚的画面,感觉非常完美。

没过多久我就意识到,虽然北欧父母们热衷于让孩子每天出门玩耍,但美国这里的习俗并非如此。马娅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在外面玩耍,反而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看电视。等到冬天来临时,户外游戏时间就完全没有了。当然,这不完全是保姆的错。很多时候,日托的其他孩子早上去时没有带夹克,只穿着面料单薄的运动鞋,也不适合在雪地里撒欢或踩泥坑。父母显然不希望他们出去,没有给他们穿好合适的衣物。看来这里的人确实没有冬天出门玩耍的习惯。

我对马娅白天缺乏户外游戏时间感到很歉疚。为了弥补这一点,我只要有时间就会带她出门散步或者徒步旅行。马娅快1岁的时候,有一天,我带着她步行前往保姆家。那时是冬天,天气很好,只是有点冷。路上一辆白色越野车在途经我们时停了下来,一位看上去50多岁的妇女摇下车窗,探出头来问道:“亲爱的,你需要搭车吗?外面很冷啊。”

我向她表示感谢,然后婉拒道:“我们穿得很暖和,而且我喜欢新鲜空气。”

“你确定吗?”她很是担忧地问道。

最后,她还是一脸疑惑地开车离开了。我能看出来,在零下9℃的天气里,我还愿意带着女儿在外步行,确实超出她的想象。我也很惊讶:我推着一辆不小的婴儿车,带着孩子,还拎着一大包尿布,而她居然愿意让我这样的陌生人搭便车。平时,我自己要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塞进车里都要费一番功夫。事后看来,这并不是友好的当地人最后一次同情我。

等马娅到了3岁,本地人终于开始习惯我带着她出门,这时,她的妹妹诺拉出生了。如何带着新生儿继续环城步行,这确实让我费了一番心思。我订购了一个婴儿车专用小托板,这样诺拉就能躺在婴儿车里,而马娅则坐在或站在后面的小托板上。在瑞典,这是父母带多个孩子出门的一种常见方式,然而在这里,我的行为又一次成了我高举“怪胎旗帜”的表现。当我一只手牵着两只狗,另一只手推着婴儿车时,路过的人不只是回头看我们,他们甚至摇下车窗告诉我,他们真希望手上有台相机给我们拍几张照片。一天早上,街对面一个遛狗的女人居然掏出手机给我们拍了张照片,仿佛我们是动物园从外国引进的奇异物种。

那年秋天,马娅开始上幼儿园,我终于有机会认识别的父母。在学校的感恩节聚会上,我正在和一些妈妈聊天,马娅一个同学的祖母突然过来找我。她属于经常带孩子的人,除了定时接送孙子亚历克斯,也很关注其他孩子,每次班级聚会都积极参加。

“我一直在想着你的事情。”她带着同情的语调说。

“是吗?”我有点疑惑。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我之前只跟她聊过几次,也没有想过要深入了解她。老实说,我都不记得她的名字。

“我见过你在大冷天步行送孩子。”她说,“我挺希望能捎你们一程,但是亚历克斯的妈妈总是直到最后一刻才跟我说需要我送孩子。”

我还是不明白她想说什么,或者为什么她觉得我想要或需要搭便车,但我还是解释说我的住处离学校不到1公里,并不介意步行往来。

“好吧,我还是希望我能帮上忙。”她说道。我点点头,礼貌地微笑,然后转移了话题。

直到回到家里,我才恍然大悟,她可能以为我没有车,所以别无选择,就算天气冷也只能步行接送孩子。 G0rN6AoZu1f2jQ3uvTWCVJbgitblrLpVw/kmn31bI6GHs1sknJX2zC8MUP4K6nK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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