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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终于来了,他的无间地狱2

邵其轩一走,周围又静了下来。

男人靠着站了会儿,没有动。从这个位置望下去,刚好将庭院中的盛景尽收眼底。他将她困在这里,困住了她的人,却没有困住她的玲珑心,满院的花与树,是她心上盛开的人生。

记得有一晚,他回来见她半跪在花台旁修剪玫瑰枝。他没有出声,站在她身后,她以为是随身服侍的人,随口与他聊:“野猫把花都折了,下次见了要对它讲,不能这样,小人才折花。”

他忽然起了兴致,问:“那君子呢?”

“君子对花啊,”她也在兴致上,接了下去,“不过,我还算不得君子,所以只栽花。”

他弯下腰,未曾察觉已被她吸引,凑近她耳后忽然吻她:“我不要你是君子,不够坏。”

她一僵,终于认出了是他。

后来那天是怎样?他顺势吻她,护着她的腰,连手被玫瑰枝刺伤也不管,她眼中的震惊与惶惶他看在眼里,明白在她眼里他疯得不像话,他不介意,对她疯起来的样子,回回都令他很痛快。

然而怎么还是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他敛了下神,走去卧室。

推门进去,正在照顾她的侍女看见是他,恭声道:“易少。”

“出去。”

众人立刻退出,小心地带上门,室内恢复一片宁静。

他走向她,抬手抚上她的脸。

这一晚有好月光,透进来,落在她脸上,映出一张苍白的脸。像失血,仔细瞧,他才知失血事小,她是被他伤了心。再隐忍,再退让,唇抿得再紧,到了真正伤心的这一天,也还是会委屈。

几个小时前,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处置了一个人,明明知道他处置的是想加害于她的人,但他手起刀落的残忍样子终究还是成了永远刻在她心里的恐惧。他的世界不是她想参与的,他这个人也不是她想要的,她的道德观与他背道而驰,她的信仰与他南辕北辙。于是她在他面前犯下最大的错,就在他伸手向她时,她不断向后退,转身想逃。

他怒火中烧。

一丝即将失去她的恐惧令他不择手段,他几乎是强行将她拖回了家,并甩上了床。

为什么是她?

这是个好问题。

邵其轩问过他,唐劲问过他,甚至连他自己都问过自己。

他记得有好几次,夜寒露重,她一个人悄悄地下了楼。衣衫单薄,漫无目的,不晓得未来在哪里,也不晓得这一个未来她还要不要得起。庭院里落满了雪,下了一整夜,漫天漫地的白,她弯下腰,伸出手指在雪地上忍不住写了些什么。

一个单词,weg。她写的时候特别小心,把首字母写成了小写。她还记得两年前她还是伦敦剑桥的一名普通学生时,她的德文老师提醒过她,这个单词的首字母写成大小写,意思完全不同。

她静静看着自己写的字,确信自己没有写错。

德文,离开。

她垂下眼帘,心里又冷又慌。不是不晓得天下事,该忍当忍,但这一天一地的风雪太大也太重了,她一个人扛太久,有些扛不住了。这里太陌生,天意比不得人谋,有一个人,要逆了天意来强行参与她的人生。

这一年,她只有二十四岁。

却发现谁也帮不了她,谁也不敢帮她。

就是那一晚,她被深夜驱车回来的他当场撞见。他看见了她犹犹豫豫的样子,也看见了地上未曾被新雪覆盖的单词。太糟糕,德文的意思他恰恰都懂。他盯她半晌,眼底隐隐现出了危险,妖妖艳艳地问了一句:“你想去哪里?”

不待她辩解,他已拦腰抱起她回屋。她在他怀中嗅到了危险,明白她令他痛恨,而他痛恨起一个人来,是会牵连旁人的。后来,他果然做了这样的事。他叫来了负责看守她的人,追责认罚,一个都不能幸免。她见不得这些事,慌得求他不要迁怒其他人,本就是他和她两个人的事。她越是这么说,他越是愤怒,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按他的规矩办事。三言两语,毁掉一些人的前程。他无所谓,反正他的人生已经被他自己毁得差不多了。她终于向他示弱,舍弃了不愿同他亲近的恐惧,双手环住他的颈项,抱着他哽咽地说:“唐易,不要。”她眼中有水光掉下来,掉进他的衬衫领口,沾湿了一片,让他感受到了她无助的臣服,他终于肯罢手。这个故事,有那样糟糕的开端,注定会走到今天这样身受重伤的地步。

他看着她,听见输液管里的液体滴落的声音。这是最好的罪证,提醒他方才是如何对她犯下重罪的。他控制不了自己,她仰起头被迫承受他的那一瞬间,表情脆弱得令他惊艳。他尝过女人的滋味,每一种都令他觉得还好,只有眼前属于她的这一种,他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明白了终于来了,他的无间地狱。

刚才已有聪明的侍女迅速换了床单,现在他的眼前,床上已是干净的一片白色,然而他知道,没有用的,他和她之间的这些事,发生了,就抹不去了。那样一个过程,沉默、征服、暴力。她只反抗了一句“唐易不要这样”,就被他一句“太晚了”折了未来。她没有再反抗,也没有哭,只是在最终一切成定局的时候眼角泛起了微湿。他想起她无意喊出的那一句“我不舒服”,当时被他一笑而过,咬着她的颈项只答了一句“我会让你舒服的”。

却不知,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当时他余怒未消,她再不开口提及自己的感受,直到他疯够了,才感到她的身体前所未有地烫。一摸她的额头,他顿时就清醒了。

月光很盛。

他坐在她身边,手指滑过她的脸,停留在她的唇间。她的唇很漂亮,淡淡的颜色,会让人想到“适合接吻”这句话。他吻她的时候会不自觉咬住它,看它被咬得充血的样子,也看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男人俯下身,薄唇轻轻滑过她的唇。

“为什么想要离开我呢?”

他静静地说给她听,也像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你难道不知道,我既然决定了唐太太是你,就不会再放你走了吗……”

他看着她,眼神专注。他专注的样子很动人,直到低头凶狠地咬住她的唇,挑开她的牙关,从温柔到暴烈,一个深吻,将她痛醒。

月光全部落在他脸上,她睁眼就看见了这一个有着倾城姿色的人。几小时前他怒火中烧的样子落进她心底,她尚未清醒也现出了本能,眼底有深刻的恐惧。

“对不起,”突如其来的一句抱歉,“我弄伤你了。”

她眼底有些湿。

她是了解自己的,听不得抱歉,见不得低头。即便是他伤了她,他的一句抱歉讲出来,她就想原谅他。她对谁都是这样,最后连对这个男人,也是这样。她有些痛苦,不晓得和他之间的抱歉和伤害还要持续多久,还会不会有一个尽头。

她垂下眼,息事宁人:“没关系。”

刚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忽然拉住他的衬衫袖口:“今天的事,是我不小心,和旁人没有关系。你不要……”

话还没说完,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唇。

“别说下去,”他没什么情绪,“我和你之间不谈别人。”

她闻到了他手上的血腥味。她惊呼一声,知道太晚了。他已经动了手,她保不住身边任何一个人。

这样一个男人,被她遇见了,她此后的人生会怎么样,她也不知道。

“以宁。”

覆在她唇上的手抚上她的脸,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以后一直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他的意思,她听得懂。是她没有用,性子太软,一生不喜与人冲撞。低下头,她应了声:“好。”

他当即就笑了,那么漂亮的一个人,笑起来,动人心魄。他俯下身,以深吻困住她的今生:“好乖。”

他是至纯的黑色,从遇到她起,就不曾打算放走她,这是一种执念。

人们常常喜欢说一个词:情劫。诚然由情而起未必是坏事,但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会将世间感情都赋予一人,强迫其接受而成为情控,这一种感情会如同墓中幽冥般渐渐占据心、意志、整体,所导致的后果则为劫。纪以宁私以为,情劫,是为执念的最高级。而唐易,显然已经动了这份执念。

并且,无论对错,皆无人能阻止。

于是这一天,他终于出手,亲手折断了她的翅膀,从此把她禁在身边。

春暖,夏烈,秋枯,冬寂。

纪以宁走入庭院见到这个冬季的第一场大雪,心中了悟,又一年快要过去了。

她走了几步,忽然转身回望。

恢宏的唐家屹立在她身后,沉默地诉说着一场强势的软禁。同样是一尘不染的白色建筑,知道她喜欢白色,他让她目光所及之处都变成了白色。

这是她的家,这里有她的婚姻,却单单缺少了她的感觉。

她曾经是情感丰富的一个人。五岁那年,她就懂得如何将自己打扮成一位小淑女,陪父母出席宴会,博得父母欢心;等到十八岁,她成绩优异,不负父母所望;甚至是二十三岁,面对忽然崩溃的家族命运,她虽然辛苦也没有太多痛苦,债一点点还就好了,不好的一点点再将它变好就是了。

可是如今,她二十五岁,她的感觉却越来越少了。

她想着事,漫无目的地走了走,忽听得一声惊叫:“少夫人!”

管家急匆匆地跑来,她看见他脸上惊慌的表情。为什么要惊慌呢?她抬眼,这才发现她毫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庭院门口。她失笑,她的“不服从”竟还是有的。

到底不愿再生事,她立刻转身往回走。

“我出来走走。”管家是好人,待她不薄,她懂得感恩,不叫他难做人,“对不起,我这就回去。”

她已经不太记得到底有多久没有走出这个地方了。

那个人,对她很好。只是待她再好,仍是夺了她的自由。她并不反抗他,她的是非观告诉她,他给过她选择的,是她选择了这一个,他没有责任。

“天冷,要注意身体。”管家跑来,替她披上外套,“回去吧,少夫人。”

“谢谢您。”时至今日,她仍有一丝不习惯,“我自己来就好了,麻烦您了。”

她何德何能,担得起堂堂唐家少夫人的身份?

为什么是我?

她曾经这样问他。

她在一场大火中被他救下,昏睡了整整一星期后终于醒来。三天后,面对白纸黑字的结婚签字时,她完全被他震住了。

为什么是我?

她一遍一遍地问他。像是不死心,更像是被他吓到了。

而他只是坐在她面前,笑容艳丽。

“和我结婚,你父亲欠下的数亿高利贷,我替你还;纪家和道上的过节,我来摆平。”

他的一句话,是生也是死。

她试图挣扎:“如果不结婚,我也可以为你工作……”

他毫无耐心:“我不缺工人。”

“还有,”他慵慵懒懒的样子,将重话说在前面,“我对圈养情妇这种事没有兴趣,做我的女人,只有一种选择……”

他抬手,敲了敲桌上这份结婚协议,一笑,妖艳非常:“成为唐太太。”

时至今日,每当她想起他当日那个样子,仍然会心惊。

你已经妥协了。

她总是这样劝告自己。

是的,她妥协了,妥协得那么早,连挣扎都没有,他把她生命中从此以后的“应该”与“不应该”变得如此简单,他让她直面黑色的机会更原始也更残酷,他让她走失了一个完完全全的自己。

他让她,柔顺得简直没有一丝生气。

他在她身后站定,一切就此成定局。

她还记得一年前,负责照顾她的女孩不忍见她孤独,偷偷带她出去散心,却不料遭遇一场蹲守已久的绑架,导致她险些被劫。惊动了他,他终于插手,自此让她看见“唐家”两个字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第一次看见他开了杀戒,也是第一次,下意识地想逃离他身边,结局是他和她之间两败俱伤。

她听见他附在她耳边的声音,因有了怒意而释放了底色,性感得无可救药。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她想说,我没有。

那一刻她是真的心惊,她从来不晓得一个男人也可以漂亮成这样子,带着妖艳的底色,好似水晶球粉碎的那一瞬间,所有流光都折射于一个点。于是这一点上,光华四射,流光璀璨。

她终于败在他手上,失声叫出一个名字:“唐易。”

除却夺去她的自由,他对她是真的不错。

一掷千金,只为博她一笑。心思又密,懂她的心事。某天他陪她出门,路过商场里的刀片柜台,她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噤,被他尽收眼底。第二天,他就陪她做了一场祭奠。

祭奠的对象是她的母亲。父亲出事之后,母亲用薄薄的刀片割腕自杀,随后葬身火海。就在她二十三岁那一年,看见浴室内漂浮的那一汪艳丽的血色以及母亲眉间那永不再落的孤寂,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真正体会到了那些曾经以为永远无法体会的话。

生命如此凉薄。

这样一个境地可以来得这么快,我要走,你留不住,再难过再悲伤也没有用,于是最后你才懂得,原来“再无机会”这件事竟可以那么轻易发生,雪遇火融,秋来树枯。

未曾料到,两年之后,竟会是他陪在她身边,为她的家人竖立起一座墓碑,留下一个永恒的归宿。

“唐易。”

走出墓园的时候,她叫住他,道了一句悠远绵长的“谢谢”。

夕阳西下,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而他就是有一种力量,往那里一站,她就移不开视线。

最后,她听到他静静地说了三个字。

“应该的。” Ll0Rdy+c4rIK/JFY9hNTq8JIgW/ekBuZA3D9LnapNDBzgOuNyjzL5l5YZ1BtzRT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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