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囊……”七郎捂住隐隐作痛的胸口,低声重复道。这是他第一次听闻一路追踪他们的帮派的名字,但以天下机关术世家之广,纵使通报了名称,七郎也不见得能知晓其来历。
“七郎!”李天下见状连忙前来驰援,“你怎么样?”
“无妨。”七郎摆摆手,从地上拾起一柄新的钢刀,收刀入鞘,再次做出居合斩起手式。
“大块头,现在我们是二对二,你是不是应该往旁边稍稍,让另一个人也进入战场?”李天下眯起眼打量着铁壕。
“没有二对二,你们的对手就是我。”铁壕伸出双拳猛然敲击。李天下这才注意到他的双掌竟然套着沉重厚实的濯银铁手套,难怪能将钢刀一拳击碎,想来那便是铁壕的进攻方式。
“怎么样?还能继续战斗吗?”李天下反身问七郎。
“怎么,难道你累了?”七郎撇撇嘴,“不然接下来都交给我好了。”
“想的美。”李天下笑了笑,“你有什么战略?”
“不能正面对敌,他的进攻过于迅猛,不是你我能够招架的。”七郎低声道,“尽可能拖延时间,现在满城的官兵都在朝此处集结,时间站在我们这边。”
“我会在官兵到达之前将你们一一解决。”铁壕淡淡地说道,“在实力面前,任何拖延时间的把戏都是徒劳。”
“那就尽管试试吧!”李天下低喝一声,持刀而上。铁壕看也不看他,劈手一掌,精准地拦下了李天下的刀劈,第二掌紧随而来,狠狠震断了李天下的兵刃。不过这一记已经在李天下的预料之内了,在长刀震断的瞬间,李天下从腰后抽出了一柄精巧的障刀,正是那日武庙中自女子身上搜刮来的武器。七郎没有将它交予官兵,而是一直藏在随身的行李之中。李天下高举障刀猛然刺向铁壕的腰腹,铁壕一时防备不及,侧身一步闪开了李天下的突袭,以一记凶狠的肘击将李天下踹开。
战局留给铁壕反应的时间很短。刚刚避开李天下的攻势,七郎更为凌厉的刀劈接踵而至。居合斩的起手式几乎是贴着铁壕的鼻尖划过,但方才铁壕已经注意到,七郎的起手式之后还会紧接一段连续的劈砍。与七郎在对战玄婆时的判断一样,铁壕也决心以速决战迅速扼制七郎的后续攻势。只见他在闪避了七郎的第一刀之后大踏步上前,他不懂什么无刀取,但他有坚硬的拳甲傍身,什么所谓把握精准的进攻时机?强力突进便是最合适的进攻!
七郎的连续刀斩被铁壕突如其来的强势进攻硬生生打断,铁壕以双掌接住了七郎的刀锋,七郎震惊于铁壕竟然在无意间领会了无刀取的精髓,所谓时机技巧都是浮云,最终能钳制敌人兵刃便是最好的出招方式。一切仿佛片刻之前的重现,铁壕双掌骤然发力,七郎的刀刃再次断裂,这次铁壕没有再给七郎机会拾起第三把刀,崩断了刀刃之后,铁壕紧接一记凌厉的铁拳,此时的七郎刚刚将全部力量凝聚在刀锋上,还未来得及做好防御准备,猝不及防之下被铁壕一掌掀翻在地,当场便是一动也不动了。
“早知如此,何必要让白眉上阵呢?”铁壕叹了叹气,“白白丢了性命。”
他一脚踩在七郎后背上,一手钳制住七郎的机械手,预备要发力将机械手卸下。
近处骤然传来一声怒喝,是李天下持刀杀到了。只见他双手持刀,在冲锋的瞬间立即投掷出了地一柄刀,铁壕不得不分心去拦截。这一瞬间的分心给了李天下机会,他紧接着毫不犹豫投掷出第二柄。这一违反常规的进攻令铁壕为之一愣,他原本做好了与李天下近身搏杀的准备。只见他再次劈手挡下了第二刀,与此同时李天下终于杀到了铁壕面前。当铁壕想要以手中双刀挥砍向李天下时,猛然发觉自己失去了可以攻击的目标。李天下在逼近铁壕的瞬间,以一道流畅而迅捷的滑铲突进至铁壕脚下,反手抄起被铁壕崩断的残刀碎片,狠狠刺入铁壕的小腿。铁壕怒喝一声,抬脚便要踩下,李天下翻滚着避开了铁壕的踩踏范围,一把横抱起血流满面的七郎,狼狈地窜出了一丈开外。
“果真是老鼠,进攻方略也是极尽阴险狡诈之能。”阵后的玄婆终于缓上一口气,操纵着剩余的六支机关手徐徐上前。
“速战速决吧。”铁壕沉声说道,“我听见官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正有此意。”玄婆冷笑道,六支机关手各自探出了锋利的钢针。
“现在感觉如何?还能接着打么?”李天下搀扶着摇摇晃晃的七郎,低声问道。
“怎么?你累了么?”七郎笑了笑,嘴角渗出汩汩鲜血。
“我倒看你能犟嘴到几时。”李天下撇了撇嘴,松开了七郎。
“不要与巨人的正面突刺硬抗,那是他的拿手好戏。”七郎深吸一口气,“玄婆交给我来对付。”
“好。”李天下拍了拍七郎的后背,“那我先上了!”
言罢,他提刀便向着铁壕杀去。七郎却伫立在原地,双目紧闭,不知在等待什么。
“怎么,小老鼠,不敢再上了么?”玄婆在檐顶上攀爬着,如同一只巨大的黑色蜘蛛,“方才的自信和勇武上哪去了?”
“你呢?”七郎默默换成左手持刀,机械手悄然积蓄着力量,“方才不是还敢于我近身肉搏么?怎么现在只能在远处掠阵了?”
“小子,你我都不傻,同样的招式,还希望我再上当一次么?”玄婆冷笑,一面操纵机关手高高举起,每只手臂皆探出五支钢针,共计三十枚钢针,从六个方向锁定了七郎。一旦击发,玄婆自信七郎将无处可逃。
另一边,李天下与铁壕的战斗也陷入了空前的胶着当中。当李天下主导进攻时,无论再如何凌厉的攻势都无法突破铁壕严密的防御。而当攻守之势翻转时,李天下面对铁壕倾注全力的铁拳全然不敢正面硬抗,只得狼狈逃窜。二人彼此谨慎地接触着,一面试图发觉对方的破绽,一面防范自己不要被对方突袭。对峙过程中两人的精神高度集中,与其说是在近身搏杀不如说是在进行心理博弈,任何一方先按奈不住,便会给对方可乘之机。
正在此时,一身沉闷的巨响,一具喷涌着血液的人体重重摔落在地,打断了二人的对峙。铁壕下意识朝一旁看去,忽然愣住了。
坠落在地的,竟然是玄婆。
时间回转到片刻之前。在玄婆预备好三十发钢针,准备发起雷霆一击时,面前的七郎陡然睁开双眼,向着玄婆的方向回身,高高举起机械手,掌心直指玄婆。
有那么一瞬间,玄婆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某种莫名的直觉告诉她,自己此刻应该飞速逃离。
但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听一声清脆的弹射声,一道黑色的锁链自机械手破空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向着玄婆直冲而来。玄婆慌忙用机关手去阻挡,却被锁链牢牢缠绕住,一时半会难以挣脱。
下一刻,七郎猛地回收锁链,巨大的动能拖着玄婆飞向七郎,而七郎左手的长刀已经准备良久,只等着玄婆自己撞上门来。
一声闷响,长刀径直贯穿了玄婆的小腹。一切恍如当日在婚宴上的重演,晋王那凌厉的一枪又在玄婆的记忆中重现,只不过这次败得更加屈辱,也更加致命。
七郎狠狠抽出钢刀,松开锁链,像抛弃一样失去兴趣的玩物一般,将玄婆随手扔在了铁壕脚下。铁壕眼见玄婆的惨状不由一愣,这片刻的分心立即被李天下所把握,反手一刀,直劈向铁壕毫无防备的手腕。手起刀落,血溅长空,铁壕的手腕添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铁壕哀嚎一声,一掌推开了李天下,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推到玄婆身边,低声吼道:“老妖婆,你可别就这么死了!”
玄婆艰难地睁开眼,一手捂住小腹,面目因为痛苦而扭曲:“老妖婆是你叫的么?我以为只有白眉那老淫贼才喜欢这么叫。”
六支手臂搀扶着她站起身,铁壕站在玄婆身边,两人的状态像是随时会晕倒。
“白眉已经不在了,你可不能再出事。”铁壕低声道,“帮主身边不能缺人,咱们可不能再离他而去了。”
“少,少他奶奶的说这些晦气话。”玄婆嘶声说道,“那俩混小子,在看咱们笑话呢。”
李天下持刀缓缓退到七郎身边。方才铁壕那一掌,李天下所受的内伤也不轻,一时半刻也难以发起进攻。七郎看上去倒是尚有余力,不过他已经看见远处的街角涌来了大批持刀步卒,明白接下来的战斗其实已经不需要他们再插手了。相比之下如何迅速逃离此处才是更大的问题。
“你那一招倒是出人意料。”李天下低声赞叹,“怪不得他们为了这支机械手可以不顾一切,其中果然有些门道。”
“你大概还没有见过它的真正的用处。”七郎低声道,一手轻轻按在胸口,“我只希望自己此生不要有机会用上它。”
“真正的用处?”李天下愣了愣,不明白七郎话里所指。
话音未落,檐顶之上再次传来一人的脚步声。战场上的众人同时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高大的黑色人影自高处跃下,稳稳停落在对峙的四人中间。
来者一席宽大的黑袍,头戴青色的饕餮面具,腰挂一柄绘制着流云纹路的横刀,冷冷地注视着面前的七郎与李天下。黑夜沉沉,来者一手按住刀柄,徐徐拔出长刀。森严的寒光几乎照亮了夜空,随着男人拔刀,无形的杀气也随之腾起,令七郎与李天下不由感到莫名的威压。
“帮主。”铁壕与玄婆默默低下头来。
“铁壕。”帮主背对着二人,低声叹气,“为什么要瞒着我擅自行动?我倘若再来迟一步,你们有想过自己的下场会是如何么?”
“我只是想像白眉一样,为帮主分忧。”铁壕轻声道。
“罢了,眼下速战速决为上!”帮主摇了摇头,猛然掀开身上的黑袍,李天下和七郎感到一阵窒息,黑袍之下竟然是一具赤色的森严铁甲!关节之间严丝合缝,处处体现着名家制作的考究与精良。七郎毫不怀疑来者穿着沉重的甲胄能否自如作战,因为那是鬼门的铁甲!鬼门铁甲是以机关术为辅助动力的精炼铁甲,甲胄内部是有辅助武士作战的动力机关,甚至能做到比轻甲步卒更为流畅的行动力,以及堪比重装骑士一般的破甲与攻击能力!
“青囊帮帮主,冥鬼,愿闻其详。”冥鬼双手持刀,做出了进攻前的预备姿态。
可就在双方摆开架势之际,大批披甲官兵赶到战场。李天下看着官兵,好似见到故人一般,拍了拍七郎的后背:“这下我们有救了!”
就在七郎一脸疑惑之际,李天下对着官兵大声吆喝着:“我乃晋王之子李天下,快来帮我们抓住他们!”
青囊帮众人一听,立时警惕起来。冥鬼心下思量,眼下官军人数众多,而这小子又是晋王李克用之子,倘使这群官军跟了这小子,只怕接下来情况不妙啊!
“帮主,这小子要是调动官军,只怕我们招架不住啊!”铁壕看着面前乌泱乌泱的官军,眉头微微皱起。
“诶哟,莫不是你怕了?”玄婆一听这话,瞟了铁壕一眼。
“谁怕了?”铁壕赶忙道:“这些人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你这牛皮吹的,跟你的块头一样大!”
“你说什么?”
“好了,都给我闭嘴!”冥鬼一声呵斥打断了二人的争吵:“要是这群官军捣乱,咱们见机撤退!”
“是!”铁壕和玄婆同时点头,眼神中却不忘针锋相对。
“官军兄弟们回个话啊!我乃晋王李克用之子李天下,快帮我们捉拿这帮人!”
李天下话音未落,一支羽箭擦着李天下的脸飞过,直直插进一边的柱子上,紧接着一声粗犷的叫喊打碎了李天下的幻想:“捉拿所有可疑人等!格杀勿论!”
“是!”
这一声排山倒海的回应惊得李天下一愣一愣的,七郎冷笑一声:“看来你这身份也不好使啊!”
冥鬼见状,松了口气:“你们两个去挡住官军,我夺走机械手就一起撤退!”
身后的玄婆与铁壕彼此对视了一眼,召集起整条街道上残余的全部傀儡人,向着官兵密集的刀锋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为了青囊!”铁壕放声大吼,挥舞着双臂突入敌阵。
“看来我们的快点了。”冥鬼缓缓走进二人,眼中杀意尽显:“交出机械手臂!否则你们就是一堆尸体!”
“只是为了一场机关会盟,需要杀这么多人么?”李天下有些愤怒,“你们也好意思自称帮派,做的却是这些蝇营狗苟之事,不觉得羞耻么?”
“年轻人,这个世道并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非黑即白的道理讲清楚。”冥鬼低声道,刻意不回头去看铁壕与玄婆,“如果你依然抱有这个想法,只能说明你对这个世道的理解还不够深刻。”
“来了!”他低吼一声,机关甲胄辅助发力,令他几乎像是凌空弹射而起,仅一个呼吸便冲刺到二人面前。七郎率先反应过来,慌忙用刀去抵挡,被冥鬼一刀弹开。李天下试图主动攻击,长刀劈砍在冥鬼的甲胄上只弹起了点点火星,全然无法伤害冥鬼分毫。冥鬼紧接第二刀,狠狠劈开了李天下的防御,巨大的刀劲深入李天下的五脏六腑,逼得他几乎喷出一口鲜血。
李天下狼狈地退后,对方才那一刀感到心悸不已。看起来冥鬼只是随意地挥出一刀,却带着巨大的力量和精准的判断,简直叫人无从防御。
“当心他的刀!”李天下喘着粗气,“虽然一时想不起来,但我确定,那是来自大唐边军的刀术!”
“好眼力。”冥鬼淡淡说道,再次举刀突进。七郎毫不犹豫地迎着刀锋前进,在接敌的瞬间猛然使用牙突!冥鬼并未第一时间打断七郎的挥刀,这在七郎看来无疑是冥鬼的失误。因为随着刀数的不断累积,每一刀的力量都会比上一刀有所增强,当七郎蓄积到第九刀时,纵使是鬼门铁甲也无法正面硬抗。
但接下来冥鬼的应对无疑令七郎陷入绝望。只见七郎挥出每一刀后,在即将蓄积下一刀的力量时,冥鬼都能以准确的角度和时机挥刀,在弹开七郎攻势的同时卸去刀锋蓄积的力量。看上去七郎似乎在接连不断地挥刀,但从力量积蓄的角度上看,七郎挥出的每一刀都与第一刀无异。而更为致命的是,七郎的体力还在持续消耗,当体力耗尽之时,便是冥鬼的绝佳制胜时机。
关键时机,李天下强势地切入了二人的战团,为冥鬼的计算增添了额外的变数。不过冥鬼似乎并未感到意外,右手持刀抵挡七郎,左手以铁甲为盾抵挡李天下,二人的联手合击对冥鬼而言似乎全然够不上威胁。
“七郎,退!”李天下低吼道。两人同时止住攻势,快步向后退去。
“你得感谢他的判断。”冥鬼冷冷注视着七郎,“若是再慢一步,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了。”李天下气喘吁吁地拄着刀,“你的刀术,我在军中也见过。那是失传的刀术,如今还在坚持练习的人已经很少了。他们的传承皆是来自父辈,来自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地方,一支已经不存在的军队。”
“我也认为,堂堂晋王之子,应该能够认出这套刀术。”冥鬼轻声道,“告诉我你的答案,让我看看,世人是否还记得他们。”
“那是昔日大唐西域安西都护府,安西军的刀术。”李天下一字一顿道,“你的横刀应该是产自西域龟兹国,安西军的武备库正是在那里。”
战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七郎想起自己隐约听闻过大唐西域这支传奇的戍边军团。他们自初唐驻守西域以来,完成了七十余年的戍边使命,是为捍卫西域三十六国安宁的定海神针。奈何安史之乱爆发,朝廷调拨安西军精锐回师长安,西域安西军兵力空虚,觊觎西域已久的吐蕃骑兵便悍然发起入侵。他们率先占据了河西走廊,断绝了安西与大唐的联络,而后发起了对安西孤军长达十余年的围攻。没人知道西域唐军最终的宿命是如何,但听闻来往西域的商人传言,最后的安西军壮士曾坚守孤城数十年而不退,直至满城皆是白发老兵。自那以后又过了很多年,西域再没有安西军的消息,这支孤军奋战的军队自此湮没在西域的慢慢黄沙之间,再无踪迹。
“很好,很好。”冥鬼低声笑道,“我还以为,安西军已经被大唐遗忘了。”
话音未落,他再次突进上前,与二人缠斗在一起。
“昔日安西军乃是捍卫大唐安宁的柱石,如今怎么连它的后人也成了宵小之徒?”李天下大声质问道。
“晋王作为不受唐廷管控的地方大员,恐怕没资格质问我这个问题吧?”冥鬼凶狠地挥刀,“盗匪劫掠我安西后人的城寨时,我们拼死捍卫的大唐在哪里?大火焚烧我的亲友,我的妻儿,我的故乡时,我们拼死捍卫的大唐在哪里?”
他狠狠撕下脸上的面具,狰狞扭曲的面孔整个暴露在李天下与七郎面前,“看着我的面孔,你告诉我,昔日的大唐在哪里?”
他狠狠挥刀,斩开了李天下与七郎的防御,反身一掌推开了李天下,又将七郎踩在了脚下。
“我来告诉你,那个大唐已经死了,独留一具庞大臃肿的尸体,和一群在尸体上叫嚣着的虫子。”他仰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你我不过是那些虫子中的一员,谁又比谁更崇高呢?”
他说着高举横刀,要将七郎的机械手整个砍下。
千钧一发之际,七郎深吸了一口气,挣扎着伸出左手,攒聚成拳,聚集起全部的力量,对着右侧胸膛狠狠捶下!
“没办法啊!”他在心底默念。
巨大的力量在瞬间灌注了七郎全身。只见他一把攥住了冥鬼的脚腕,猛然甩开,接着当着冥鬼的面徐徐爬起身来。
冥鬼愣了愣,注视着骤然变了气场的七郎,忽然低声笑了笑。
“原来如此,你还是走到了禁忌的一步。”他低声叹息,不知是嘲讽还是遗憾。
李天下茫然地瞪大了眼睛。面前的七郎似乎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浑身的肌肉在瞬间膨胀,暗红色的血管在肌肤下隐隐浮现,鼻腔里也吐出了沉重的喘息,有如猛兽扑食前的低鸣。
“这便是你的鬼化么?”冥鬼向后退开了两步,接着也高举右手,狠狠捶向了自己的胸膛。
一切恍如时光倒流。在七郎身上发生的相同一幕也在冥鬼身上浮现,两个浑身赤红的怪物彼此对立,如同猛虎间的搏杀。
“有趣!”冥鬼嘶声说道,“那么,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