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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并肩杀敌

“没想到你竟活着回来了。”身后传来一声长叹,“真是出乎老夫预料。”

七郎闻声望去,原来是单独关押的公输刚,依旧是七郎离开时的姿势,颓然地坐在阴影下。

“我还记得,方才前辈说,公输伐门一共派来了两名暗桩。”七郎直视着公输刚的眼睛,“如今我只看见你一个。”

“想知道另一个的结局是什么吗?”公输刚低笑起来,声音沙哑。

“现在我知道了。”七郎轻轻抚摸着长刀,“我也险些杀死了我的朋友,或是被朋友杀死。这迷魂戒,果然凶险异常。”

“我更好奇的是,你们怎么做到的。”公输刚神色黯淡,“那时,公输白从我们二人中选择一人,投以迷魂戒。我的老友中了招,我不得已,只能杀了他。”

七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间二人都有些沉默,公输刚不知沉浸在了哪段回忆之中,七郎则陷入了沉思。李天下是如何摆脱迷魂戒的控制的?迷魂戒的弱点究竟是什么?以及,如果那一刻被控制的是自己,又能否如李天下一样,战胜欲望的侵蚀?

七郎只希望自己永远不要有机会亲身体验到这个假设。

撤离计划很快便确定下来。村民中有熟悉山中洞穴走向的私盐贩子,在幻门占据此处之前,山洞内到处是他们屯盐的据点。因此他知晓,在幻门重兵把守的大门之外,还有其他离开的小路。

“搁在前唐,贩卖私盐可是掉头的买卖。”私盐贩子搓着手,犹豫又畏惧的模样,“小人也是生计所迫,还望几位大人多多海涵。”

“无妨,身逢乱世,本将可以理解。”李天下豪迈地挥手。

“前辈要和我们一起么?”七郎站在公输刚的牢门前,抽出长刀斩断锁链。

“你们会用得上我的。”公输刚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站起身来。

“老家伙说得和我们求他出来似的。”李天下撇撇嘴,示意众人跟上脚步。

“慢!”一直沉默不语的平元子忽然高声警告,“有人朝此处来了!”

七郎也警惕起来。不是因为脚步声,他甚至根本没有听见什么脚步声,却感受到了几乎扑面而来的杀机,仿佛敌人就贴在他的眼前。

“所有村民都退回栅栏门后!”李天下低吼着下令,他的感受比七郎还要强烈,空气中隐约浮动着的血腥味他再熟悉不过了。

敌人已经到达,正在暗处蛰伏。

“注意身后!”七郎放声大吼,同时猛然挥刀,长刀切碎空气划过一道扇面,旋即又骤然转向斜劈,在半空中挥出一道“之”字形覆盖面,七郎自信刀锋所指之处无人可以闪避。

长刀尽头果然传来劈中人体的迟滞感,一名浑身血污的紫衣武士重重摔落在地。七郎看清了袭击者的模样,心头骤然一颤。

此人身上已然是遍体鳞伤,触目惊心的刀劈痕迹比比皆是。伤成这样,他本该是一具尸体了。

但紫衣武士居然又晃晃悠悠站起身来,喉咙里发出沉闷的低吼,眼底狰狞的杀意像是要把七郎活活撕碎。这绝不可能是正常的幻门弟子,他此刻的模样像是刚刚从地狱深处爬出来。

“迷魂戒!”李天下猛然反应过来,“这个人被迷魂戒控制了!”

话音刚落,紫衣武士便凶狠地扑了上来,在即将撞上七郎刀锋的瞬间骤然下蹲,直扑七郎下盘。七郎立即退后避开紫衣武士的偷袭,再度举刀,毫不犹豫地迎面斩下。刀锋撕开了紫衣武士的面颊,浓稠的鲜血四下飞溅,远处的村民中传来了惊呼与尖叫声。这一击终于终结了紫衣武士的性命,只见他在七郎面前轰然倒地,身躯还在抽搐着,眼里却渐渐没了生机。

“这是受过训练的战士,迷魂戒的效果会更加霸道。”七郎冷冷地擦去了刀口上的黑血,“可是幻门为什么要用自己人做替死鬼?”

“不是幻门有意为之。”平元子从高处跃下,脸色苍白,“你们看此人的伤痕,他刚刚经过了一场血战,是从战场上杀出来的。”

“小姑娘所言不错。”身后传来了公输刚的声音。他缓步来到众人面前,从怀中摸出一块布片,俯身擦拭紫衣武士的面颊,又凑到鼻腔边小心翼翼地嗅了嗅。

“这下麻烦大了。”他阴沉着脸说道。

“老家伙别卖关子,有话直说。”李天下不耐烦地催促道,他最痛恨被人吊着胃口。

“以迷魂戒的暴虐,幻门在此处的研究很难不出意外。”公输刚低声道,“在我的暗桩身份尚未暴露之前,曾在幻门的记录中看到过一则记载。大约在三个月前,迷魂戒发生过一次大规模泄露,有六名在场弟子被感染,攻击欲望异于常人。幻门出动了二十名死士才将此六人拿下。”

“拿下是指?”七郎愣了愣。

“当场斩杀。”公输刚意味深长地停顿了片刻,目光在李天下身上停留了一会,“那还只是迷魂戒的研制初期,你以为每个人都有毅力挣脱迷魂戒的束缚么?”

“所以这又和我们的麻烦有什么关系?”李天下对公输刚的目光下意识感到不适。

“你看这手帕上的粉末,正是迷魂戒药剂的残余。”公输刚将布条展示给众人看。李天下下意识捂着口鼻退后了两步,“你管这块破布叫手帕?”

七郎谨慎地上前查看了一眼,脸色逐渐变得和平元子一样苍白。

“这么高的药剂浓度,前边这是下了一场迷魂戒雨么?”七郎低声喃喃。

“迷魂戒会无限提高人对杀戮的欲望,提高人体的机能,减弱对伤痛的反应。这本该是战场上的杀器,奈何,奈何啊……”公输刚低头注视着死去的紫衣武士,发出了嘲讽的笑声。

平元子骤然蹲伏在地,隔着刀鞘聆听远处的脚步声,神色一凛。

“奈何什么?老家伙能不能一次说完?”李天下属实忍无可忍。

“奈何那无知小儿公输白,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掌控迷魂戒的能力!”公输刚冷声说道。

“前辈的意思,这幻门暗穴内的迷魂戒药剂已经泄露了?”七郎握紧了刀柄,“满洞穴的幻门子弟,此刻都变成了嗜血的凶兽?”

七郎话音未落,大堂尽头的通道口立刻窜出了三名紫衣武士。与先前那名一般,三人身上皆是伤痕累累,但在迷魂戒的加持下他们甚至感受不到丝毫疼痛,疾步向着二层的牢房猛冲而来。

“当心了!”七郎率先上前应战。两名紫衣武士在七郎面前散开,呈左右夹击之势挥刀而来。七郎侧身避开了其中一人的刀劈,在关键时刻启动了机关手。锁链带着巨大的冲击力弹射而出,同时贯穿了两名紫衣武士的身躯。即使如此两名敌人仍未完全丧失生命力,嘶吼着要挣开锁链,模糊的血肉顺着巨大的伤口涌出,溅洒满地,宛如修罗场。

七郎心头暗叫了一声不妙。两名敌人牢牢钳制住了七郎的机关手,第三名敌人则一直在周边游走。他正是在等待七郎无暇分心的时刻,眼见时机一到,举刀便要朝着七郎的后颈劈下。千钧一发之际,李天下的支援到了。他径直向着最后一名敌人的方向直冲而来,手中的长刀贯穿了敌人的胸膛,直接摧毁了敌人的心脏。如此巨大的伤口,纵使以迷魂戒的霸道也无法修复。李天下又狠狠转动刀柄,刀口在敌人心脏内搅动着,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搅拌声。与此同时平元子也赶到了战场,手起刀落,利落地斩下了剩下两名敌人的头颅。所有的紫衣武士同时停止了挣扎,七郎这才得以回收锁链,心有余悸地喘着气。

三人望着地上三具不成人形的尸体,多少有些沉默。

“攻击心脏或是头部,争取一击必杀。”李天下低声下令,“这样也是给他们一个痛快。”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不是在彼此厮杀么?为什么会源源不断赶来此处?”七郎抬头望向高处的公输刚。

“迷魂戒不会攻击同类。”公输刚冷声回道,“在大半个幻门弟子都被感染的情况下,洞穴内还有什么地方能提供大量新鲜的人体,来满足他们的杀戮欲望呢?”

三人对视了一眼,立即感受到巨大的杀机。

“我们怎么办?”七郎问,“带着村民立刻撤离么?”

“只怕不会如此顺利。”李天下沉吟道,“洞穴内空间狭窄,不便施展。倘若遭遇敌兵追击,我不敢保证能护得村民周全。”

“那接下来要如何处置?全凭李将军决断。”七郎慢悠悠地说。

“怎么?这会倒是正经起来了?”李天下不由多看了七郎两眼。

“主将临阵决断,武士便跟随身后出生入死,愿效犬马之劳。”七郎直起身子,一字一顿道。

“虽然不太情愿,但死战之地,似乎也别无选择。”平元子耸耸肩,轻声叹气,“愿为将军效犬马之劳。”

“好,那么我宣布我的作战计划。”李天下大力击掌,领着二人反身回到二层栅栏门前,“那个谁,私盐贩子,出来一下。”

盐贩子哆哆嗦嗦来到李天下跟前,方才的血腥杀戮足以令他永生难忘,“军爷有何吩咐?”

“接下来我的话你得听仔细了,我问什么,你就照实答什么,明白吗?”

“明白明白。”盐贩子点头如捣蒜。

“敌兵是从哪个方向来的,看清楚了吗?”

“清楚,看的真切。”

“那么你们应该往什么方向逃,心里有数吗?”

“有数,有数,我知道一条没有贼人把守的小道。”

“很好。现在让你带村民走小道离开,大概要花多长时间?”

“这……几位军爷不和我们一起么?”小贩闻言一愣。

“不要用问题回答问题。”李天下反手敲在盐贩子脑门上,“如实回答,要多久?”

“小道蜿蜒,依据小人估算……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你们人多,还有妇孺,算一个时辰好了。我会为你们争取这一个时辰的时间。出了洞穴,派个人回柳树村,小环在那里等你们。接上小环后,不要在村子里停留,远离这片是非之地,去找你们的朱温大人,让他派兵马荡平此处,之后你们才能回来,听明白了吗?”

“这……军爷……”盐贩子有些动容,“军爷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此处洞穴内尚有私盐数石,军爷若是有需要,随意取用!”

“行了,老子手底下几万兵马,还用得着靠这区区几石私盐不成?”李天下咧嘴一笑,“赶紧滚吧!”

私盐贩子连声道谢,立即回去向众人通报了消息。这一次村民们投向李天下的目光中再无狐疑与忧虑,剩下的更多是敬仰与感激。

“多谢军爷。”一名壮实的中年男人前来道谢,是小环的父亲。

“谢谢小姑娘吧,是她冒死逃出村子,向我们求救的。”李天下叹了叹气,“是个令人敬佩的好孩子,好好待她,日后嫁人得挑个好人家,有机会,我会来讨上一杯喜酒。”

“折杀小人了,将军若能来,是小人全家的荣幸。”小环的父亲轻声道谢,转身正要离开,一旁的平元子忽然叫住了他。

“我们来之前,你们中是不是偷偷溜出去一个猎户?”平元子轻声说,神色有些复杂,“他死在洞穴里了,回去之后,让姑娘给他立块碑吧。”

一旁七郎和李天下闻言都有些迷惑,平元子为什么要单独提出这个要求?

“是老陈家的孩子么?”小环的父亲愣了愣,低头思索了片刻,似乎明白了什么,“是啊,我早该想到……谢过大人,我会照做的。”

小环的父亲沉思着走远了。七郎见状凑到平元子身边,低声问道:“那个猎户临死前,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

平元子没有听见七郎的疑问,只默默注视着远处村民们忧虑或欣喜的神情,轻轻摇了摇头。

村民们开始集合准备出发了,李天下见公输刚仍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笑了笑:“老家伙,你不跟着逃命么?”

“我是上了点年纪,但不至于称老。”公输刚从地上提起一柄钢刀,“家主交给我的任务尚未完成,只要伐门还有一人在此,就要把任务继续下去。”

“好,临阵不退,是为悍勇。”李天下低声赞叹,“到了长安,也许你我会是敌人。但在此地,你我皆为伙伴。”

“我不信伙伴一说,只求将军尽力杀敌,不要给我拖后腿就好了。”公输刚淡淡回道。

“嘿,你个糟老头子还挺倔。”李天下又气又笑,“把刀拿稳了,别伤着自己。”

“彼此吧!”公输刚冷哼一声。

“诸君。”大厅另一侧传来平元子的呼喊声,“这里有些东西你们也许用得上。”

众人顺着平元子的声音找去,只见洞穴通道的旁侧另有一处暗门。推开暗门走进屋内,刺眼的光芒几乎晃得李天下睁不开眼来。待到视线恢复时,李天下才明白那些光线是从何处发出的。

这竟然是幻门的一间武备库,所陈列的皆是大唐官军使用的军器。刀架上琳琅满目,以唐军常备四大制式刀刃为主。五尺长的仪刀,乃是当年卫戍长安最为精锐的部队“神策军”所配。一尺长的障刀,轻便锋利,以近身搏杀为主,七郎与平元子最为熟悉,形似倭国武士的胁差。八尺长的陌刀,是唐军步卒马下对抗游牧骑兵时的利器。最后是唐军的主力刀具,横刀,长三尺,刀身狭直,刀柄细长,便于双手持握,纯黑的刀柄上刻有金色的花纹,漆黑如墨的刀身散发着森严的寒气,仿佛直面持刀者本尊。

“幻门竟在此地大量囤积军器,只怕志不在小。”李天下把玩着一柄横刀,低声喃喃。

“不过倒也为我们提供了便利。”他将横刀插入刀鞘,背在了背上。

“都备足武器,一会会有高强度的战斗,那时刀口卷刃是很快的。”李天下嘶声说道,“砍坏了一柄便立即换一柄,迷魂戒如果真的会大幅提升敌人的力量的话,反应稍慢便是死路一条。”

七郎一言不发,默默地装备着自己。他在腰间捆上了足足九柄障刀,近可贴身肉搏,远可做投掷武器支援他处。接着他又提起两柄仪刀,长刀的攻击范围足够广,同一时刻他可以拖住两名敌兵。

“你惯用长刀,我惯用短刀。”李天下将一捆横刀抛给七郎,“你背着短刀,我背着长刀。战斗激烈时你我不便从自己身后拔刀,便从彼此背后拔。”

七郎点点头,默默接过横刀背在背上,此刻他们俩看上去活像两支狰狞的刺猬。

“老家伙,你年纪大,冲锋陷阵这种事还是交给我们来好了。”李天下抛给公输刚一杆陌刀,“你替我们把守通道,守住村民撤离的路线,不要放过任何幻门追兵。”

“哼。”公输刚颇为不满地接过陌刀,也未反驳,算是认可了安排。

“女侠,仰仗你在敌人进攻的入口多布置机关,尽可能地削减和分散他们的兵力,不必和他们正面对抗,伺机而动即可。”李天下抛给平元子一捆障刀,“多加小心。”

“知道了。”平元子接了武器便转身出门。

“你我坐镇主战场,正面迎敌。”李天下面向起七郎,对他高举右手,“接下来又要并肩杀敌了。”

“我的荣幸。”七郎与他大力击掌。 rXgnWoeuv1MdV9fI4T237EXn9W1my1I5maZBnE9pC3WNIh9NGpLKS0eU80LOFDB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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