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爷爷的话让傅云晞心里舒畅很多,他实在无法接受林木在他面前无法无天地撒谎。
林木在房间听着,大大吐了一口气,果然是有人诬陷,这人是谁,脚趾头都能想到。
爷爷离开了,出去前命令孙子,让他一起去跪着,跪碎祠堂,也不允许他和林木离婚。
夜逐渐深了,也越发凉了,祠堂没有吊顶,风从各个角落钻进来,寒意袭人。
两人并肩跪在祠堂,谁也不理谁。
老宅子处于城郊,有点偏僻,到了半夜,房梁不时有野猫追着老鼠疾奔而过。林木害怕老鼠,她只能默默祈祷,它们不要掉到她身上。
脚已经跪麻了,她不时左右交换重心,或者整个身子俯趴一会,好让两条腿释放一点压力。
傅云晞倒是一动不动,眼睛地余光却一直在观察她,几次想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但又不放不下面子。
她越倔强,他越恼怒,为了离开傅家,她顶着小月子的病体,拿命和他较劲。
“你要作死,那就自生自灭吧!”
他不看她了,闭目养神。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睁开眼看她时,她显然很难受了,瘦小的身子匍匐在地上,像一只青蛙一样趴着。
他恼火地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拽近他。
“放开我!”林木挣扎,但两条腿麻木疼痛,瘫在他怀里。
“你要犟,等出了小月子再和我犟!”他搂着她,将她打横抱起来。
她有点眩晕,婚后三年,仅此一句,似乎有一丝丝关心之意。
他把她抱进了他的房间,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给她盖住后,转身出去了。
林木想爬起来,但跪了五个多小时,两条腿好似废了,压根动不了。
他一会回来了,提了一桶热水,还有一条崭新的毛巾。他浸湿毛巾后,又把毛巾拧干,掀开被子一角,把她的裤腿捋上去,替她热敷。
林木盯着他,好像盯着一个外星人。
三年了,除了在床上,他倒是会不遗余力地给她一些温存,但只要下了床,他便再没多花过一分钟陪她,如此温柔地给她做热敷,简直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又想起了流产的那晚,她那么痛,那么无助,那天晚上,她自己都记不清,给他拨打了多少次电话。
心骤然疼痛,她把脚缩起来,盖上被子,翻转身背对着他,给了他一个冰冷的后背。
傅云晞紧锁眉头,下颌线绷成冷硬的弧度,深色衬衫领口微敞,藏着几分按捺的燥意。
“林木,我傅云晞从来没有给人低过头,但我现在和你道歉!”
道歉?
林木悲凉地笑笑,她压根感受不到他道歉的语句里有半分歉意,即便有,他给她的伤害,又岂是几分歉意能够抹平的?
“不必道歉,错在我当初嫁给你时心存贪念,算是对我的惩罚吧,惩罚越厉害,心死得越彻底。”
他脱口而出:“当初你贪念傅家长媳的身份,隐忍在傅家所有的委屈,如今要风光八面地去做商太太了,从前的隐忍再也不需要了是吗?”
林木坐起来,愤然盯着他。
她说的“贪念”,是她对他的心动,是她的初恋,是成为他的妻子,能在他身边,长相厮守!
他盯着她的双眼,明知道自己言不由衷,却还是冷冷补刀:“被我戳中心思,恼羞成怒吗?你今天若从傅家走出去,去投奔那个男人,我将鄙视你一辈子!”
林木爬起来,看了一眼手表,说;“我已经跪了五个小时了,到明天清晨,我就可以离开你,离开傅家了!”
她快步出去,继续跪在蒲团,房间里面传来傅云唏砸碎茶杯的声音,震得人心脏一颤。
天亮了,他出来了,两眼布满血丝。
离婚协议已经签上他的名字,重重甩在她的脸上。
“滚!别再杵在这里了,脏了我傅家祠堂的地!”
林木从地上捡起离婚协议,对他的辱骂没有反击,只是拿着协议的双手微微发抖。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12个小时,何尝不是一场涅槃?
他的话刺心,但他越令她心碎,她越走得义无反顾。
门外传来咳嗽的声音,大门被推开,老爷子拄着拐杖,颤巍巍站在门口。
林木眼圈红了,强忍着眼泪说:“爷爷,12个小时满了,对不起,我不能在您身边尽孝了。”
爷爷走到长孙面前,抬手狠狠打了他一记耳光。
傅云唏脸上瞬间几道指痕,他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伤人的话已经出口,覆水难收,他看着林木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在门槛栽倒后,又强撑着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冲进院子。
外面冷风乍起,闪电过后,雷声震耳,一场暴雨说来就来,她又栽倒在雨雾里。
老爷子气得发抖,指着孙子怒喝;“你还不出去追她回来,她还在小月子,这么折腾,会落下病根!”
傅云晞往外追,却见商成渝从院子的大门冲了进来,一个箭步冲到林木身边,将她从泥水中抱起来,用他的外套裹着,顶着暴雨跑出院子,上了他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