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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旅行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未经训练的人很难适应在失重的环境下生活几天。这方面路予悲毫无困扰，他在学校里一直经受最专业的太空模拟战训练，零重力舱里的环境和真实宇宙相差无几，所以早已习惯了失重状态。而路予恕就惨得多了，很快患上了星旅不适症。

他们踏上旅程的第一天，大恒帝国就传出爆炸新闻—龙吟阁多个中高级干部被逮捕，罪名千奇百怪各不相同，包括贪污、逃税、商业犯罪、发表不当言论甚至猥亵女性。也有几个被冠以政治罪名，另有几人畏罪潜逃，被列为通缉犯。龙吟四杰里有三位赫然出现在通缉名单中，路高阙自然是其中之一，罪名是涉嫌间谍罪。

“间谍罪？荒谬！”路予悲愤怒地说，骂了句粗口。

“如果爸爸走慢一步，现在也已经是阶下囚了。”路予恕叹了口气。

路予悲看了好几遍名单，被捕的人里有七八个是父亲的朋友，印无秘的罪名也是涉嫌间谍罪。另外还有许多龙吟阁成员为保前途而宣布退会。

“龙吟阁这下完了。”路予悲摇了摇头，“好在晁爷爷没事，还是他厉害。”

“晁八方一手建起了一个商业科技王朝，被称为五十年内最成功的商人。”路予恕指出，“大恒帝国还需要他，大贵族和时大人都不敢轻易动他。”

除了聊这些新闻，这十天里兄妹俩并没有太多交流，大部分时间两个人各想各的心事。路予悲既挂念父亲，又想念梦离，两种痛苦都还很新鲜，像心上刚划出的伤口，不时汩汩流血，却又不舍得愈合。

宇宙里不分白天黑夜，但旅客们还是按照地星上的标准时间生活。路予悲偶尔去娱乐室打发时间。那里有四台太空模拟战的简易游戏舱，操作难度和真实感都远远低于专业零重力舱，对他来说自然是太简单，无法过瘾。他随便打打智能敌人，把四台游戏舱的分数都刷到最高，高到其他乘客看了都怀疑是系统故障的程度，十年内不太可能被人突破。

路予恕则缩在房间里整天看书，她的微机里存有很多电子书，足够她看几年的。但她渐渐发现，地星的出版物对其他五大行星介绍得都比较模糊，甚至会有前后矛盾之处，特别是第六星，资料少得可怜。她又试着查询爸爸关于第六星的论文和著作，发现竟有很多已经消失了。

第五天睡觉前，路予悲犹豫着问妹妹：“龙吟阁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垮了呢，明明是上百年的大盟会，不是很有势力吗？”有很多事情他都想不明白，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向妹妹请教。

路予恕回答：“晁爷爷有句名言，‘百年老店也会一朝玩完’。盟会也是这个道理。龙吟阁的势力是货真价实的，但对手更强。”

“对手？你是说地星联合战线？”

“还能是谁？”路予恕反问，“你知道黑白之争吧？”

“知道。”路予悲点点头，“政治倾向的谱系，黑色是地星独尊，白色是六星共荣。爸爸就被称为白派。”

“龙吟阁整体都偏白，地联则是最黑的。每个盟会都能在黑白之间的灰度上找到一个刻度，甚至每个人都能。如果说爸爸是最靠近纯白，那么时大人就是最靠近纯黑。”

“时大人不就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吗？”

“你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政局啊，夏小伯爵没教你？”路予恕故作老成地说，“时大人可是真的很厉害。没错，他一开始是靠骂贵族和幻星人赢得了黑派声望。但这几年不一样了。他和地星联合战线鼓吹的幻星威胁论有了一定理论基础，就连咱们学校里的很多老师也信了那一套，还给内阁写联名信要求对幻星开战呢。”

路予悲有点儿明白了：“好像是有这回事，难怪最近好多同学在谈论他。”他想起在梦离家那些小贵族说的话，但想到梦离，又牵起一阵心痛。

“时大人是个天生的骗子，也是天生的领袖。”路予恕不甘心地承认，“他太懂得怎么去煽动情绪，个人魅力也很强。地联就是在他的领导下越做越大，一步步超过了宇内一心会和龙吟阁。但是曲阿姨说得好，她有一次跟爸爸聊到时大人—我不小心听到的啦—她说，时大人越过了从魅力到欺诈的边界。”

你是怎么记住这么多说辞的。路予悲暗暗纳闷，但嘴上只说：“所以龙吟阁就是被时大人整垮的，爸爸和咱们都是被他害的？”

“可以这么说吧。如果你一定要找个人责怪，怪他总是没错的。”路予恕点点头，“这次盟会入阁就是契机，本来是几大盟会一起……嗯，怎么说呢，就说瓜分内阁吧。但是黑派突施暗算，搞垮了龙吟阁，他们就能独揽大权了。当然，这只是简单的说法，实际上复杂得很，反对时大人的人也还有很多。但是这次的危机来得太突然，如果还要硬撑就有点儿愚蠢了。所以我非常理解爸爸的决定。他们虽然暂时撤退，但都是勇敢的人。”

“晁爷爷和曲阿姨也很了不起。对了，你觉得曲阿姨跟爸爸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件事路予悲一直不敢问爸爸。

路予恕看了哥哥一眼，不屑地说：“连你也相信那些花边新闻？”

“我当然不信！”路予悲赶紧解释道，“但是……妈妈生前跟爸爸吵架的时候，好像偶尔也会提到曲阿姨。”

“妈妈是有点儿多疑。”路予恕有些黯然地说，“虽然这样说有点儿对不起妈妈，但是这件事上我相信爸爸。曲阿姨跟爸爸应该没有什么，那些绯闻都是别有用心的人搞的鬼。”

“妈妈在的时候，我也相信爸爸。”路予悲脱掉裤子钻进睡袋，“但是这几年，爸爸确实跟曲阿姨走得比较近。如果爸爸真的想……其实我也没意见。”

“转过去。”路予恕命令哥哥，然后脱掉衣服，只穿内裤钻进睡袋，露出脑袋，“你以为爸爸像你一样，脑子里整天想着下流的事情？”

“爸爸也是男人啊。”

“明显跟某些下流胚子不一样。”

“小魔头，你又欠骂了吧！”

“闭嘴，大蠢蛋！”

路予悲没再回骂，他突然怀念起以前和妹妹天天吵架的日子。那些平淡又美好的日子，虽然兄妹俩像是仇人，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大矛盾。现在一下子遭遇剧变，有家不能回，连爸爸也不在身边了。两人带着同样的伤痛，漂泊在冰冷的宇宙中，去往一个陌生的星球。这伤痛和妈妈去世时不一样，和姐姐离家时也不同，因为当时他们还有父亲可以依靠，而现在则只剩彼此了。

“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路予悲忍不住问道，他知道妹妹的星旅不适症这两天最为严重。

路予恕沉默了一会儿，小声回答了一句：“吃过药，好点了。”

这一刻，兄妹俩目光交会，终于有了相依为命的感觉。

十天之后，舰船如期抵达第六星。兄妹俩早已憋坏了，离舰之后感觉呼吸畅快了许多，路予恕的星旅不适也很快好转。路予悲一路上一直很不安—第六星既肮脏又野蛮，他们在这种地方到底要怎样生活？离舰之前他甚至把希儿藏了起来，怕被卑劣的外星人当街抢劫。

路予恕因为先看了一些资料，所以对第六星的了解比哥哥多得多。她告诉疑神疑鬼的哥哥：“其实这里的科技不比地星落后。你看这个太空港，不比地星差吧，而且好像还更干净呢。”

“哼。”路予悲怀疑地左顾右盼，但不得不承认妹妹说得对，“也许只有这里能看吧，毕竟是国家的窗口。咦，这里的重力好像比地星小一点。”

路予恕不得不承认，她根本没察觉到重力的变化，还以为是下了飞船的不适应。而哥哥只走了几步就发现了，他在这方面真的很敏锐。

“看，外星人。”路予恕悄悄对哥哥说。虽然他们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外星人的时候，特别是如此之多的外星人，他们还是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路予悲盯着几位金色眼睛的幻星女士，小声嘀咕：“幻星人长得还挺好看。”

看到哥哥的眼睛越睁越大，路予恕忍不住骂道：“别丢人了，就连最恶心的变态也不会对外星人有感觉的。”

“谁说我有感觉了，我只是欣赏一下，就像欣赏一只漂亮的猫。啊，那边的人真的好像猫。”

“那是芒格人，男的像豹，女的像猫。”

“哦对，我想起那个笑话了，想养外星宠物吗……”

“闭嘴！”路予恕打断了哥哥，“在这里不能说那种笑话，想挨揍吗？你这是星族歧视！”

“那鹰和驴的笑话也……”

“不能说！”路予恕往天上指了指。路予悲也被这些飞在空中的外星人吸引了：“是鹰人，好多只！”

“是天罗人，而且不要用‘只’这种量词啦。天罗人自尊心最强，而且有暴力倾向，真的会来揍你哦！”

“有没有言论自由啊。”路予悲撇撇嘴，“大恒帝国好得多，连先皇的笑话都能讲。”

“那不一样，既然来了这儿就要遵守这儿的规矩。这里可是五大行星的七大文明混在一起生活，规矩肯定不少。”路予恕也比较发愁，她也没从书本上学到多少东西，只能来了之后再慢慢学。

“他们都是住山洞的吧，简直是个野生动物园。”路予悲担心地说，“在这种鬼地方到底要怎么活，咱们也去住山洞吗？是不是先要搞一些防身的家伙？”

“无可救药的大蠢蛋，我看你迟早挨揍，什么家伙也不管用。”路予恕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鄙夷的表情，“去那边的大厅看看。”

两人走进太空港的出入大厅，路予悲顿时目瞪口呆。内部的装饰相当华丽气派，颇有几分梦离家豪宅的感觉，而且干净得一尘不染。有一些装饰的元素明显是来自外星，但并不显得突兀难堪，完美地融入了整体。

“那边商店里的小个子是凡星人，他们很聪明，擅长做生意和制造机器。凡星的手表你听说过吧。”

“当然听说过，梦离就有一块。”

“那边那位是摩明人，旁边的是幻星人。嗯……好像没有多尔人，他们几乎都生活在地下的永夜城，很少跟其他星族交往。”

其实路予悲在地星也见过一些外星人，但数量极少，只觉得他们都是难民，来地星避难和享福的。此时一下子见到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种族，与他们同处一个空间，呼吸同一片空气，一股股不适感直冲脑海。

他正想着，一个豹人—不对，是芒格人—朝他们迎面走来，服饰整洁，姿势怪异。路予悲正想避开，没想到对方竟然是朝自己来的。

芒格人比地星人稍微矮一些，眼睛呈黄色，瞳孔在强光下会缩成一条竖线，脸上布满白色或黄色绒毛，黑色纹路穿插其中。但是仔细看时，能发现他们的鼻子和嘴部并不像豹那样突出，耳朵也不在头顶，而是和地星人一样在两侧，只是位置稍高一些。如果给地星人脸上化化妆，也不难装扮成芒格人。他们的上肢很强壮，两腿则像马的后腿一样弯曲，据说他们是真的可以四肢着地飞速奔跑的。

“需要搭飞车吗？”芒格人的声音嘶哑刺耳，而让路予悲大为震撼的是，那张丑嘴里说出的语言竟然是大恒帝国的恒语，就像动物园里的豹子突然张嘴说人话一样奇怪。

“几钱？”路予恕拎着箱子，从容不迫地跟芒格人交流。

“你们去哪儿？来旅游的？”芒格人的恒语有很重的口音，很多该往下的声调转而往上，显得充满了不必要的好奇。

“去联星太空运输集团。”路予恕逐字重复父亲的话，“你听过吗？”

“听过，很有名。呵呵，你们要去那儿？先找个酒店可好？”芒格人认定两人是来旅游的，打开小巧的随身微机，“我可以给你们介绍几家？”

“不必了，就直接去吧，多少钱？”路予悲终于缓过劲来，也开口跟这只豹一样的生物交谈。他尽量不去看对方毛茸茸的脑袋和形状古怪的四肢，但是目光实在无处安放。没想到他第一次跟外星人交流，竟然是这样的场景。

“十二尼克。”芒格人说出了一个路予悲不懂的价格。

“太贵了。”路予恕竟然已经开始讨价还价，“八尼克足够了吧。”

芒格人愣了一下，似乎终于发现两人之中这个小个子女孩更有主见。他咧嘴笑了笑，发出呵呵的声音。路予悲听得毛骨悚然，害怕下一秒就被要对面的怪物吃掉，双手不自觉地握拳。芒格人笑过之后说道：“小妹妹，我是芒格人，不是凡星人，不会报高价骗你们。用你们恒语怎么说来着，‘宰人’，对不对？芒格人不会那样的。不过我喜欢你，所以给你便宜点，十尼克，怎么样？”

路予恕大度地点了点头：“那就十尼克吧。恒币收吗？”

“不收，你们得去银行换成新星的卡拉。”新星是第六星人对自己星球的爱称，卡拉是这里最大的货币单位，下面是尼克和特克。

“但我们现在只有恒币。”

“没关系，三天之内付款就行。”芒格人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似乎终于捉到破绽，看出二人不知道在第六星怎么生活。

如果路予恕也感到心虚，至少完全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轻轻点头道：“那走吧，我们赶时间。”

“希望二位不是特别赶时间，因为得先到那边的服务窗口录入临时身份。你可知道，这样才能延迟付款？新星虽然可以自由来去，但必要的流程还是要办。”芒格人边说边领他们过去。窗口里坐着一位摩明人柜员，看不出性别。

柜员要他们出示证件。路予悲和妹妹迅速商量了一下，觉得伪造身份的可行性不大，于是就出示了真实证件。之后被几个微光装置对着一通扫，就算办完了。效率之高又令路予悲吃了一惊。

“二位要现在兑换卡拉吗？”摩明柜员用低沉浑厚的嗓音说道，“我有义务提醒二位，地星恒国的商品流通性不好，恒币的汇率越来越低。”

“先不用了，谢谢。”既然能延迟三天付款，路予恕决定先找到要找的人再说。

出了太空港，路予悲发现太阳正高挂在头顶。如果说第六星和地星有什么共同之处，首先就是共享同一个太阳。但最大的差别也在这里，从这里看到的太阳要小得多。虽然是晴天，阳光却不怎么强烈，甚至直视太阳也不会觉得刺眼。

芒格司机带他们走到一辆飞车边：“上车吧。”

路家兄妹吓了一跳，这辆飞车比地星的大很多，而且很高，像是一辆房车，但车内只有六个座位。司机解释说这种设计是为了能坐下六个摩明人，他们体形高大，男性身高普遍在两米左右。“但实际上我这款车只能装三个摩明人，另外三个还必须是凡星人，哈哈！”他似乎对自己的幽默感颇为满意，路家兄妹也只好跟着勉强地笑一笑。

一路上，路予恕不停和这位芒格司机攀谈，以了解更多第六星的情况。而这位司机也和大恒帝国的出租车司机一样，从天气好坏聊到星际政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从司机口中，路家兄妹知道了第六星的计时法与地星标准历法是两套并行的历法。

现在是六星历158年……路予悲不情愿地记下了这个数字。在大恒帝国，人们使用的还是帝国纪年法，根本不关心什么六星历。

更奇怪的是，因为公转和自转周期都和地星不同，第六星的一天有28小时，为了取整对齐，每一秒都比地星的一秒长一点点，每个月和每一年也比地星标准历长一些。这里的一年大概等于地星的一年再加55天。

正当路予悲盘算每天多出的四小时怎么过的时候，司机竟夸口说他连地星的事情都很了解。

“大恒帝国你也了解？”路予悲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你说说看，帝国最大的盟会是哪个？”

“地星联合战线嘛，老大叫时悟尽，时大人。对不对呵呵？”

路予悲和妹妹对视一眼，这个名字还是会让他们感到不快。于是路予悲又问：“那第二大盟会呢？”

“龙吟阁嘛，最厉害的是龙吟四杰。”芒格人咧着嘴说，“这里的凡星人很多崇拜晁八方，幻星人欣赏印无秘。如果问我的话，呵呵，我最敬佩的是路高阙教授，他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路予悲和路予恕同时心头一热，没想到在这么远的外星，一个异族出租车司机竟然也会景仰他们的父亲。

“你认识他？”路予悲忍不住问。

“还没有那种荣幸。”

路予恕也问道：“你敬佩他什么？”

“你们不知道吗？他是位语言学家，七大星族的语言都会说，真是个天才，对吧？他完善了六星语，发音和语法都调整得恰到好处，让所有星族的人学起语言来都简单了许多，所以现在这里人人都会六星语，以前可没这么好用。他有三次周游六星，每到一个地方都引起轰动。可说的太多了，总之他理解我们，理解每个星族，太了不起了。什么叫天才，什么叫大师？路高阙就是！”

路家兄妹对视了一眼，掩饰不住目光中的惊奇。爸爸在地星之外竟然有这么大的名气！路予恕甚至眼中含泪，她现在才明白父亲比她以为的更加了不起。可惜在大恒帝国内部，他的成就被大大地压制了，就像他那些消失的论文和著作一样。就连他的亲生子女，都没能充分了解父亲的成就。

司机继续说道：“可惜啊，恒国政府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重用他，真是屈才。一定是那些门阀贵族故意打压白派。对了，听说前几天龙吟阁出大事了，四杰都成了通缉犯，不是真的吧？”

“很遗憾，是真的。”路予悲说道，“只有晁八方没被通缉。”

芒格司机摇了摇头：“错了，大大地错了。”随后警惕地看了二人一眼，似乎在揣测他俩是不是路高阙的敌人，然后便沉默了。路予悲想要解释，但是被妹妹用眼神制止了。

接下来的一路上，路予悲不断为车窗外的景观所震惊。一尘不染的街道，繁华喧嚣的商区，鳞次栉比的楼群，还有点缀其间的一片片不知名的树木和一座座华丽的科技设施，都和路予悲预先设想的野生动物园完全不同，遑论垃圾场。那些奇特的建筑物更是匪夷所思！天罗人的房树让人拿不准是把树改造成了房子，还是把房子伪装成了树；幻星人的建筑多是尖塔形，而且大到离谱；凡星人造的房子则经济实用得多，只是外接的管道和附件多得莫名其妙；摩明人的建筑朴素原始，多尔人则根本不在地面上居住。

在这各式各样的楼宇之外，空气中一直弥漫着一种奇特的雾气，导致能见度不太高，看一切事物都有些模糊，像是眼前被蒙上了一层薄纱。所以到处都亮着灯，发出柔和的光芒。明明是正午，却让路予悲感觉有种傍晚五六点钟的错觉。

“这雾好奇怪。”路予悲皱眉说道。

“因为加了一种特殊的微粒。”芒格司机解释道，“可知道，每个星族对空气成分都有不同的要求。你们地星人需要的氮气最多，其次是氧气，别的星族也有自己的需要。这种微粒可以起到调节作用，让所有星族都能生活。”

“原来如此。”路予悲僵硬地说，他一点也不想和其他星族一起生活。

“主要还是照顾到你们地星人，其他星族都要定期吃改善剂呢。我也不是怪你们啦，谁让你们地星人最多呢？呵呵。”

飞车终于抵达了目的地，这是一大片科技开发区，建筑风格颇为张扬，每栋楼都像是一件巨大的艺术品。楼的外表覆盖显像材料，循环播放巨幅广告。联星太空运输集团占有好几座楼，其中最高最华丽的一座大楼就是路予悲他们要去的地方。这座楼由两个巨大的球体构成，每个球体十层楼高，足以容纳上千人办公。令人惊讶的是一个球体建在地面，另一个球则斜斜探向空中，两个球体通过一条细长的通道相连。从远处看，这座楼就像一个斜立在地上的巨大哑铃。路予悲被这种建筑技术震住了，暗叹这样的一座楼竟然不会倒掉。

芒格司机戴上一副单片目镜看了二人一眼，然后摘下来说道：“好了，二位的身份代码我已经扫描了，等你们有了新星货币，我这边会直接扣款十尼克，可以吗？”

“可以。”路予恕点了头。司机帮他们把行李拿下来，然后挥手道别。

看着飞车升空，路予悲才问妹妹：“这就完了？那我们后面拒绝给钱怎么办，或者他多扣了钱呢？”

路予恕叹了口气：“你这种想法真给咱们地星人丢脸。这里的支付系统是隐形的，只要买卖双方口头商量好了，钱就自动划过去了。”

“怎么做到的？”路予悲不禁纳闷。

“后台很复杂，说了你也不懂。刚才那个司机的单片目镜，连到车里的微机，能听懂我们的口头承诺。再加上后台的金融网络，就可以做到隐形支付。”

“好吧。”路予悲点点头，马上又吃惊地说，“这像是希儿才能做到的事啊，第六星的微机都和希儿一个水平？”

“那当然不可能，希儿可是智心科技，这是硬件上的差距。智心副官在这里也是天价奢侈品，没多少人买得起。第六星这套消费系统是通过强大的软件水平实现的。你把希儿拿出来，让她评估一下。”

路予悲左顾右盼了好一会儿，才从箱子里取出希儿。

“好的，主人，我需要探测任意一台设备。”听了路予悲的需求，希儿答道。

路予悲走到一台公用万能机前面，看起来跟地星的有五分相似。他挥手让希儿滑进去。过了半分钟左右，希儿完成了评估：“这台设备上的硬件水平和地星基本一致，软件水平从功能性、可靠性、易用性、运行效率等几个角度来评价的话，普遍领先于地星。”

“领先于地星？这个鬼地方？”路予悲愣了一会儿才问希儿：“领先多少？”

希儿又计算了1分钟：“按照地星软件技术的进化速度，大概三年后可以追上第六星现在的水平。”

“好了，别傻站着了。”路予恕推了一下呆住的哥哥，“进去找人。” QNc94r6LEqXQOOc21xkwyTFh7Jupy+CU/gENVyJA28e2zKyNhP8rj/9DLyHVDGU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