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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接下来的几天,路予悲继续和艾洛丝小队一起训练。虽然时间有限,但他不需要再磨炼技术,只是要适应团队的协作。几天下来,他也渐渐摸清了几位小队成员的水平。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刺杀官索兰,他的水平比路予悲曾经的刺杀官队友大猫要强,具体强多少还说不好,但和墨渊龙相比的话,又明显还有差距。

司令官艾洛丝的指挥水平算得上高明,从容不迫、调度有方,但和夏平殇相比的话就……算了,太欺负人了!

数据官卡卡库第一次见到路予悲戴着的希儿就哇哇大叫:“智心副官!这是真的智心副官吗?能让我摸摸吗?那句广告词怎么说的来着:方寸之间,深不可测!”几天下来,路予悲已经适应了卡卡库的穷酸思维和大惊小怪。这位数据官的水平比梦离差得远,只能说基本合格,最大的问题还是太啰唆了。随着卡卡库日复一日地喋喋不休,他越来越难以回想起梦离做数据官时的样子了,实在令人不快。

护卫官休也只是普通水平,人也冷冰冰地不爱说话,但不招人讨厌。

路予悲回想自己在地星的贵族学校—总的来说,里边的学生都是阔少爷和阔小姐,纵然有夏平殇和方-夏梦离这种优秀的人,也有很多乌合之众。贵族子女多少都有些臭毛病,况且模拟战只是一个科目,大多数人并不想成为军官,也就不会下苦功夫。所以在战场上有毫无合作精神喜欢单干的,有一打输就推卸责任指责队友的,有老实厚道但水平奇差的,有水平凑合但自许天才的,甚至有惯于花钱买通对手演戏的,等等,种类之多不计其数。

再看眼下这支第六星的小队,虽然水平还欠火候,配合也说不上专业,但每个人都积极认真,对通过初试有着毫不动摇的信念。所以跟他们一起练习,路予悲也并不觉得无聊。

转眼便到了考核的当天,考核的时间是下午16点。上午的常规训练结束后,艾洛丝提醒路予悲:“别忘了,下午正式考核时用的是零重力舱,顶级的那种,对手是五名真人考官,不是智能敌人。”

“嗯,我记得。”

“考生不能使用智心副官,所以别戴希儿。”

“很合理,戴了希儿的话,你们四个都不用上场,我也能赢。”路予悲打趣地说,“对不对,希儿?”

“听您这样说,我很荣幸。”希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蜜。

“赞美群星。”艾洛丝依然掩饰不住声音里的紧张。

“如果能考进军院,有智心副官的学员会得到一些优待。”卡卡库解释道,“军队里也没配备多少智心副官,这是稀缺资源,或者说是一种武器。拥有智心副官的学员,军队都要哄着,生怕他退出。唉,有钱真好啊!”

索兰说道:“对了,你曾说,你惯用零重力舱。我们的封闭舱,不能发挥实力,一会儿就能见识你的真实水平了。”

“放心吧。”路予悲放松地说,“零重力舱的操作对我来说已经是肌肉记忆了,这辈子想忘都忘不掉。但是我一直搞不懂,你们为什么要用封闭舱训练?就算买不起零重力舱,租五台总可以吧?对考核时的发挥有质的提升啊!”

卡卡库耸耸肩,答道:“不是贵不贵的问题,而是根本租不到。你想,哪有游戏室会花比封闭舱高一百倍的价钱去买零重力舱,怎么收费也回不了本嘛。而且,说实话,嘿嘿,我们家里也不大买得起哩。”

“哦。”路予悲淡淡地说。

“不好笑吗?”卡卡库似乎不太甘心,“我刚才说的可是个笑话呢,你可太没幽默感了。”

“哪句?家里不大买得起?”路予悲知道这个凡星人的见识少和穷酸病又犯了,而且尚不自知,还以此为幽默,“梦离……咳,我原来有个队友,她家里出钱,在学校附近建了个练习室,买了六台零重力舱放在里面,专门给我们小队练习用,其中一台是备用的。”

四名队友都沉默了,他们这辈子还没摸过零重力舱。

“你说的可是真的?”连艾洛丝都露出羡慕的神色,“那得花多少钱啊。你们地星人都是富豪对吗?都买得起智心副官和零重力舱,对吗?”

“还买得起卡兰德的表!”卡卡库激动地重复了一遍之前说过的话,“这可是真正的凡星工艺,连我们凡星人都买不起的凡星工艺!”

“不,梦离是个特例,她家……嗯,确实有钱。”他说着说着,突然再次意识到方-夏家族富可敌国,梦离要嫁给自己,家里一定会反对吧。

“梦离?”索兰突然开口了,他正用自己的微机看地星新闻,“你说的梦离,可是这位新娘子?方-夏梦离。”

新娘子?路予悲脑子里轰的一声巨响,眼前一阵发黑:梦离结婚了?不可能!跟谁?他迈开僵硬的双腿,走过去看索兰的光子屏。

硕大的一幅动态全息影像映入眼帘,方-夏梦离身着绝美白纱,挽着一个年轻男子,朝画面外挥手、微笑。那男子是……墨渊龙?他们最后一场对战的敌人—墨家的二少爷。

墨渊龙,娶了梦离?

离开梦离之后的这十几天来,路予悲每个夜晚都在思念与自责之间痛苦地挣扎,入睡变得困难。他反复提醒自己,是他抛弃了梦离,深深地伤害了她。但另一个声音又在说,他也是不得已的,是父亲有危险,才让他和妹妹来第六星避难。他会回去的,会用一生的爱去好好补偿梦离的!

但无论如何,他也知道几年内都不可能再见到梦离,所以强迫自己把这份思念和自责埋进心底最深处。他还有一个妹妹要照顾,还有不知何时才能团聚的父亲。于是他在心中筑起一座堡垒,像爸爸说的那样上了锁,里面存放着和方-夏梦离有关的一切,以及自己那千疮百孔的感情。

但是现在,身裹白纱的方-夏梦离,美得令人心碎。她犹如一只网中的白莺鸟,又似戴着镣铐的天使,仅仅用了一个微笑,就把路予悲辛苦建造的堡垒轻易碾得粉碎。那些被他刻意雪藏的美好记忆,那些共度的快乐时光,无一不在狠狠地撕开他的伤疤,大声嘲笑他的无能。在那个紫色的夜晚,路予悲离开金色的方-夏庄园,梦离站在大门口的微光下,默默看着他离开。那个富含深意的微笑,欲言又止的神情,和现在这张全息影像里的笑容竟重合在了一起。

那是多么孤独的笑容,眼神里饱含柔情,眉间与唇边却只有悲伤。

希儿突然说道:“主人,予恕小姐要跟您说话。”

路予悲维持着麻木的表情,微微点了下头,希儿接通了语音。

“大蠢蛋。”妹妹的声音意外的平静。

“你知道了。”路予悲不是在提问,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而且你知道我刚刚知道。哦,你悄悄给希儿下了命令,一旦我知道了,她就会通知你,对不对?”

“咦?”路予恕很惊讶,哥哥突然变得聪明是一回事,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受到这样打击的路予悲反而比平时更冷静。

“你以为我会怎么样。”他的语气毫无波澜,像是在说梦话,“大哭一场,甚至跑到太空港,要回去找她?”

路予恕没说话,她确实想到过这些可能。

艾洛丝他们也大概猜到了路予悲和这位新娘子的关系,都静静地看着他。

路予悲感受着自己如常的心跳。原来人在这样的时刻,反而是哭不出来的。

“不会的。过去的事都结束了。”没有人知道这句话有多难说出口,而他还是说出来了,像是吐出一缕灵魂。

他突然想起多年前父亲和他的一段对话。那天他输了一场模拟战,在家里大发脾气,甚至把希儿摔在了地上。

父亲狠狠地批评了他半个小时,而在最后却摸了摸他的头,说道:“每个男孩都有成为男人的一瞬间,就像跨过了一条小溪。我希望你早点跨过去,又不希望。”

“为什么?”

“因为那不会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男孩好奇地问:“那到底是什么?我觉得我已经跨过很多小溪了,怎么知道哪条是您说的?”

“你会知道的。”路高阙把希儿戴回儿子耳朵上,“等你跨过了那一条,你就会知道的。”

回想起那番话,路予悲感觉到一道泪水流进喉咙。他对妹妹说:“好了,我要准备去考核了,等我好消息吧。”

“我差点忘了,你一打起模拟战就会把别的都忘了。”

“哈哈,没错。”他强迫自己笑了笑。

下午16点整,艾洛丝小队进入考核会场。路予悲本来以为自己多少会有些紧张,结果却出奇的镇静。只是心里一直有一抹苦涩的滋味,像半杯消化不掉的咖啡。

先是一个小时的笔试,正如艾洛丝他们所说,试题并不难,以路予悲在恒国积累的知识功底可以轻松考过。最后的三道大题是模拟战分析题,对他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之后就是重头戏,模拟战考核。对手是五名考官,同时还有三名主考官在场外观战,将由他们决定五名考生是否通过。理论上考生只要表现合格,就算队伍输掉比赛,也可以有某几个人通过考核。但如果队友太拖后腿,可能原本能通过的考生还没来得及表现,比赛就结束了。

再次坐进零重力真空舱,路予悲的心潮开始翻涌。零重力的操控感很熟悉,驾驶服和头盔都是陌生的触感,面前的电子屏和操作界面也有许多差别,但足以把路予悲带回那个回不去的训练室,回不去的小队。老夏、梦离、果子、大猫。今生还有机会和你们并肩作战吗?在我驰骋战场、冲锋陷阵的时候,还会有你们在我身后默默的支持吗?就算我能消灭每一个敌人,赢下每一场战斗,却再也不能和你们一起欢呼,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竟来不及好好地感谢你们,不曾热烈地拥抱你们,甚至还经常朝你们发泄怨气,是我没有珍惜,我现在知道错了,朋友们,你们愿意原谅我吗?

比赛开始后,艾洛丝小队布开阵型。除路予悲外的四个人都是第一次进入零重力舱,需要快速适应环境,这不是件简单的事。所以考官也会贴心地给他们一些时间,交手时也只会拿出合理的实力。

路予悲平复了心情,又等了一会儿,不见考官那边发动进攻,已经猜到了其中原因。15分钟后,休派出的探测舰发现考官舰队几乎留在初始位置没动。

“前锋官,刺杀官,发动进攻。”艾洛丝下令,“数据官辅助护卫官排布水雷。”

“是。”小队成员齐声回答。

路予悲早在开战之前已经跟考官询问过,考核模拟战的影像会对校内学员开放,以保证考核结果公开透明,但是队内的语音交流则不会保留。他突然想调皮一下,让考官们见识见识自己的实力,但又不让校内学员发现。

他一边操纵前锋舰群向前推进,一边留神观察每位队友的操作。他打了五年多模拟战,除了前锋官,另外四个职位也都尝试过,确定都能胜任之后,就专心磨炼前锋官的技艺了。此时他虽然身处前锋舰,但压力不大的时候尝试兼顾司令官的视野,很多细节前所未有地清晰起来。

很快,对方的前锋舰群和他稍作接触便绕开,似乎要采用直冲旗舰三角阵的策略。艾洛丝的应对是让路予悲回防,只剩刺杀官索兰孤军深入。

很正确的判断。路予悲暗想:这样能尽量拖延战斗的时间,给全队尽量多的表现空间。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一定大呼小叫地让老夏他们自己挺住,他则直接去干掉对方旗舰。想到那些日子,他不由得苦笑。

咦?我不是一打模拟战就什么都忘了吗,怎么现在还会想到那些有的没的?路予悲发现自己经过这几周的洗礼,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但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10分钟后,大战在艾洛丝的旗舰附近爆发,路予悲很快便摸清了前锋考官的实力,或者说是考官拿出的实力。他也维持着和对方同等的实力,藏好自己的本舰,不慌不忙地观察队友的情况。

艾洛丝比他想象得还能干,把阵型安排的井井有条。休有些手忙脚乱,卡卡库发挥也不好,似乎还没能适应无重力环境。

观战的三位主考官也在和路予悲做同样的事情,得出的结论相差无几。

“不错的队伍。”一号考官说,“听说是在游戏中心训练的,有这样的水平不容易。”

二号考官是位比较严格的天罗女人:“那也不能特殊对待,目前的表现还不足够,需要再观察。”

“司令官我觉得可以了。”三号考官是位凡星人,“她已经做出了十几次正确判断,刚才的主炮差点拿下刺杀官,相当漂亮。”

“同意。”一号考官说。

二号考官又盯着艾洛丝的操作视角看了一会儿,也点了头:“同意,司令官通过。”

随即,另一个声音在小队通信频道响起:“艾洛丝,你的表现很好,很可能已经通过考核了。”

什么?三个主考官同时一惊,听出那个声音来自场内的前锋官考生路予悲。

“检查一下线路。”三号考官说,“我们的声音怎么会传进考场里?这可是从来没出现过的问题。”

技术人员马上给出回应:“报告长官,各位的声音绝对不可能传进考场。”

三个考官面面相觑,也就是说,路予悲是在观察了队友的操作之后,得出了和考官一样的结论,时间都相差无几,这怎么可能?

“碰巧的吧,别走神。”一号考官说,“这个前锋官虽然不错,但也只有控四舰的水平,在合格线上下徘徊。格里娜,你怎么看?”

二号考官天罗人格里娜早就在重点观察路予悲,此时又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才说:“他这控四舰,恐怕不是简单的控四舰。”

“那是什么?”

“是‘我只让自己控四舰就够了’的控四舰。”

“你想太多了,哪有这样的考生?”三号考官笑道,“这可是入学考核,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关键时刻,他还在优哉游哉地隐藏实力?”

三名考官说了几句之后,再度集中精神观察战场。路予悲剩余的前锋舰始终保持在比考官一方多一艘,每当护卫官休压力过大时,他就分出两艘舰去帮忙。数据官卡卡库忙得焦头烂额,却始终不得要领。索兰的刺杀舰表现不俗,已经消灭了四艘护卫舰,但自己的影舰也被击毁。

“干得漂亮,索兰。”路予悲由衷地称赞,“你应该也通过了。有机会刺杀旗舰的话先别下手,卡卡库和休还没通过。”

“又被他猜中了。”一号考核官说道,他们刚刚作出索兰通过考核的决定,“奇怪,他是怎么连我们的考核标准都猜中的?”

“碰巧的吧。啊,这个数据官太紧张了。”三号凡星考官说,“这样下去他可过不了。”

话音刚落,路予悲也在队聊频道说道:“卡卡库,别紧张,拿出你本来的实力,现在这样可通过不了考核。”

“啊?”卡卡库备受打击,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怎么办?”

“你对零重力系统还不适应,所以心理压力也大了。”路予悲用尽量温柔而坚定的语气说,“首先你要相信我们能赢。深呼吸,放松一点,我很清楚你的实力不只如此,让考官们也见识见识吧。”

“我……我试试。”卡卡库果然做了个深呼吸,“我出了好多汗,在我眼前飘呢。”

“你右手第三排第二个按钮是换气除湿模式。”

“哇,真的!”卡卡库精神一振,“好,我觉得好多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考官们也看出卡卡库的状态有所好转,计算速度明显提高,数据精确度也保持稳定,一次次把优先击破路径和回避概率传送给护卫官,休的状况也得到了缓解。

“恒国人会用‘裁判下场’形容不公平的比赛。”一号考官说,“这家伙是正相反,选手兼任裁判?”

“大局观确实很好。”三号考官承认,“但如果他一直维持这个水平……”

二号考官格里娜面无表情地说:“他也明白这一点,看,开始发力了。”

“很好,卡卡库,你也应该通过考核了。别兴奋,保持住这个水平。”路予悲说道,“休,你应该也通过了。我们准备收工。”

三名主考官默然无语,确实如路予悲所说,卡卡库和休都刚刚通过了及格线。连续四次准确判断,谁也不能说是巧合了。

路予悲稍微提高手速,但又没有提高太多。10分钟后,对方前锋舰被全部歼灭,而他还剩五艘舰,战局也基本分出了胜负。普普通通的一场比赛,没听队内通信的人一定这样以为。

“怎么样?”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三位考官却都明白他没说出的下半句:考官们,我这样就算通过了吧?

“从表现分的角度来说,他毫无疑问地通过了。”三号考官说,“但从个人角度,我不喜欢这家伙,太狂妄了。”

“表现分通过,就是通过。”一号考官做出评判,“格里娜,你怎么看?这个路予悲很可能会是你的学生。”

军事学院前锋官教官格里娜露出罕见的微笑,头顶的发羽微微颤动:“可知道,他是我见过的最强的考生,说不定将来也会成为最强的学员。”

战斗结束后,路予悲静坐在舱内。很遗憾,整场战斗中他都没有忘记梦离嫁人的事实,这不像之前一开打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他。胜利的喜悦也没能冲淡他心里的伤感,但他眼前似乎出现一丝光芒。那不是希望的光芒,更与成功和胜利无关—是一种未知的光芒。通常情况下,未知是常态,是每时每刻都驻留在他心里,不会呈现光芒的。但在那个时刻,在他的心被梦离结婚的打击和考核通过的喜悦夹击之下,在他感受到绝望和希望的麻木的间隙,竟恍然引入了一丝未知的光芒。那是一种让他感到安心的未知,让他慢慢相信,无论未来怎样变迁,无论还有多少痛苦在前方等待,他都能走下去,甚至是拥抱那无尽永恒。 ea6CNigIQt7/tuLt16eJscez/RMMs36YOP4NhmDvgxcnQUPKG9PjIyAfAo3E59n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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