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那儿走来一个奇怪的法师。你们看!你们看!
卖寿司的女人:真是一个奇怪的法师,不是吗?那么用力地敲着铜锣,还叫喊着什么……
卖柴老翁:或许我耳背,根本听不清他叫嚷什么。喂!喂!他在说什么?
打金箔的男人:他在说“阿弥陀佛啊。喂!喂!”
卖柴老翁:哈哈,那是个疯子。
打金箔的男人:或许就是那种人。
卖菜老妪:哎呀,哎呀,或许是尊贵的大师呢。我现在要拜一拜。
卖寿司的女人:他面容狰狞,不是吗?哪有这种长相的大师呢。
卖菜老妪:别说冒犯的话,如果遭报应,你怎么办?
童子:疯子,疯子。
五位入道:阿弥陀佛啊。喂!喂!
狗:汪——汪——
拜佛的女人:快看!来了一个可笑的法师。
她的同伴:那混蛋看见女人,说不准会干坏事。趁他还没靠近,我们走这条路吧。
打铁匠:哎呀,那不是多度的五位大人吗?
叫卖水银的商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五位大人。不过,真的五位大人突然扔掉弓箭,削发出家,在多度当地引起轩然大波。
年轻武士:原来如此,果然是五位大人。他夫人和孩子一定长吁短叹吧。
叫卖水银的商人:听说他夫人和孩子每天以泪洗面。
打铁匠:即便舍弃妻儿,也要遁入佛门。这也算意志坚定的表现吧。
卖鱼干的女人:这算什么意志坚定?!替被他抛弃的妻儿想想,不管佛祖,还是女人,只要夺走男人,就是她们憎恨的对象。
年轻武士:哎呀,也有道理。哈哈。
狗:汪——汪——
五位入道:阿弥陀佛啊。喂!喂!
马上的武士:马要受惊,吁——吁——
背着木箱的随从:拿疯子也没办法。
老尼姑:众所周知,那法师曾是恶人,喜欢杀生,如今竟然心存善愿呢。
年轻尼姑:他过去真的让人恐惧。不仅上山打猎,下河捕鱼,还从远处射杀乞丐。
手拄木屐跪行的乞丐:幸亏现在遇到他。如果早两三天,我身上就要有箭孔了。
卖板栗核桃的店主:那个杀伐之人为何会削发为僧呢?
老尼姑:的确不可思议。都是佛祖的安排吧。
卖油的店主:我总感觉是天狗什么的附体呢。
卖板栗核桃的店主:说不定是狐狸附体呢。
卖油的店主:天狗只要想办法,就能变成佛,不是吗?
卖板栗核桃的店主:说什么呢?能变成佛的,不一定只有天狗。狐狸也能变。
手拄木屐跪行的乞丐:对,趁此时,多偷一点儿板栗,放到挂在脖子上的布袋中。
年轻尼姑:哎呀,他敲铜锣的声音把鸡都吓到屋顶上呢。
五位入道:阿弥陀佛啊。喂!喂!
钓鱼的下等人:烦人的法师来了。
他的同伴:怎么回事?跪着走路的乞丐竟然跑走呢。
披着面纱的女行者:我脚有点疼,真想借用一下那个乞丐的腿。
背着皮箱的下人:越过这座桥,就进城镇了呢。
钓鱼的下等人:我想看一眼那面纱背后的脸庞。
他的同伴:哎呀,你稍微走神,鱼就咬饵跑了。
五位入道:阿弥陀佛啊。喂!喂!
乌鸦:嘎——嘎——
栽秧的女人:杜鹃鸟,就是你呀,就是你。你一叫,我就站在田里。
她的同伴:你看!那个可笑的法师,不是吗?
乌鸦:嘎——嘎——
五位入道:阿弥陀佛啊。喂!喂!
一段时间,鸦雀无声,只有松涛阵阵。
五位入道:阿弥陀佛啊。喂!喂!
又是松涛阵阵。
五位入道:阿弥陀佛啊。喂!喂!
老法师:高僧!高僧!
五位入道:您叫我吗?
老法师:正是。高僧去往何处?
五位入道:去西天。
老法师:西边是大海。
五位入道:即便大海,也不是问题。见到阿弥陀佛前,我要一直向西。
老法师:真是不可思议。高僧您觉得自己能亲眼拜见到阿弥陀佛吗?
五位入道:如果我不这么认为,就不会大声喊阿弥陀佛的名字。我也因此出家。
老法师:这里面有什么说道吗?
五位入道:没什么说道。只是前天狩猎回来,听到某人讲经说法。按照那人的说法,只要诚心侍奉阿弥陀佛,不管怎样的破戒罪人都能前往净土。顿时,我热血沸腾,迫切想见阿弥陀佛……
老法师:然后,您怎么做呢?
五位入道:我将讲经人摁在地上。
老法师:什么?摁在地上?
五位入道:然后拔出刀,抵在他胸口,盘问阿弥陀佛在哪里。
老法师:这种问法极其荒唐。他惊慌失措吧。
五位入道:他痛苦地翻着眼睛,说“西边、西边”。——哎呀,说着说着,太阳都快下山了。途中耽误时间,是对阿弥陀佛的不敬。请原谅!——阿弥陀佛啊。喂!喂!
老法师:哎呀,遇见极度疯狂的人。我还是回去吧。
再度松涛阵阵,还有阵阵浪声。
五位入道:阿弥陀佛啊。喂!喂!
涛声,时不时传来海鸟的叫声。
五位入道:阿弥陀佛啊。喂!喂!这海边看不到船,只看到海浪。阿弥陀佛所在的国度或许就在大海对面。如果我能变成鸬鹚,立刻就能飞到那里……那讲经人也说阿弥陀佛是大慈大悲。如此看来,只要我一直叫佛祖的名字,应该不会不回答我;否则,我就一直喊到死。幸亏这里的枯松树的枝杈分成两股,我先登到枝头上吧。阿弥陀佛啊。喂!喂!
再度传来阵阵涛声。
老法师:自从遇见那个疯子,到今日已是第七天。他说要亲眼看到阿弥陀佛肉身。他之后去哪里?哎呀,那个爬到枯树枝头上的,不就是他吗?高僧,高僧……他没回应也正常。不知何时已经断气。他身上竟没有带口粮,估计是饿死的,真可怜!
三度传来阵阵涛声。
老法师:如果把他丢在枝头上,说不定会被乌鸦吃掉。所有事都是前世的因缘。算了,我把他埋了吧。哎呀,怎么回事?这尸体的嘴巴里竟然开着白莲花。说起来,我刚才来时就闻到一股异香。如此看来,我本以为他是个疯子,实则是尊贵的上人。我竟一无所知,说了无礼的话,罪过,我收回刚才的话。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1921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