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说的是苏杭的美景可与上天媲美。张择端随蔡攸乘船到了杭州,顾不上游览杭州美景,便随蔡攸去了蔡京在杭州的住处。
苏杭的园林,天下闻名,张择端到了蔡京的住所,连声赞叹环境优美。
蔡攸介绍说:“杭州的亭台楼阁与北方不同,气候也好,家父就在这里研习书画。”
“令尊也喜欢书画?”
“对呀!”蔡攸说,“家父酷爱书画。”
蔡京听到外面的声音,亲自出门迎接。
“这就是家父!”蔡攸介绍说。
蔡京拱手道:“张公子,久闻大名啊!”
“不敢当。”张择端作揖道,“张择端拜见蔡大人!”
“不客气。”蔡京托了一下张择端的手,“张公子,里面请。”
蔡京走在前面,一行人进了画室,张择端见画室四壁挂满了字画条幅,颇觉好奇。
蔡京介绍说:“往日在朝中政务繁忙,没时间研习书画,如今,远离政务,闲来无事,受圣上之托,在民间招揽书画人才,以扬我大宋盛名。对于张公子,老夫早有耳闻啦!”
张择端拱手道:“蔡大人客气了。”
“张公子可以在府中安心地住下,闲时,可以到西湖走走,如果有什么佳作的话,老夫定当呈送给圣上。”
“什么?”张择端问,“蔡大人真的能把我的画呈给皇上?”
“老夫受圣上之托,在民间搜罗书画英才,故请公子来此作画。”
张择端疑惑地问:“为何不在京师直接送给皇上看,而要到杭州来呢?”
“明金局设在杭州,自然要从这里呈给皇上,不仅是公子一人,还有江南才子数人,他们的画都要一起呈送给皇上。”
“啊!原来如此。”
蔡攸插嘴说:“张公子,机会难得,不可错过哟!”
“是!”张择端丝毫不察其中有诈,一个劲地说,“多谢蔡公子,多谢蔡大人!”
蔡京请张择端当场作画。
张择端右手执笔,左手端着一个酒杯,一边喝酒,一边现场作画。
蔡京父子站在一旁观摩,情不自禁地连声称赞。蔡攸把父亲拉到一边,轻声问:“父亲,你看他行吗?”
蔡京点点头,满意地说:“有此人作画,为父返京指日可待。”
宋徽宗手拿童贯呈上的《瘦马图》,赞道:“蔡京果然笔力不凡啦!只是牢骚太重了。”
“圣上!”童贯问道,“何以见得蔡京牢骚太重呢?”
宋徽宗指着《瘦马图》说:“你看,蔡京画一幅瘦马给我,这不是暗示朕薄待于他吗?”
童贯笑道:“以臣看来,这非但不是牢骚太重,而是尽忠之意呀!”
“尽忠之意?”
“圣上请看。”童贯说,“这匹马尽管很瘦,但却双目有神,面向长天,志在千里,分明是蔡京蔡大人虽然被贬居杭州,但仍然一心报国,愿为陛下驱使之意呀!”
“有理,有道理。”宋徽宗看着画说,“此马虽瘦,神采飞扬,由此可见作者之雄心啦!”
童贯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心里暗自高兴,笑着说:“圣上明鉴,这正是蔡京蔡大人心情的真实写照。”
“是呀!”宋徽宗说,“最近宫里面,很多人都说蔡京是个人才。”
童贯知道这是蔡京送出去的礼品起了作用,立即附和道:“朝野都知道蔡京是一位能臣。”
“看来朕真要考虑一下,是否重新起用此人了。”
“圣上刚登基,万事待兴,正是用人之际,蔡京不但才华出众,而且老成持重,圣上治理天下,正需要这样的人才。”
“好!”宋徽宗说,“让蔡京出任定州知府吧!”
“遵旨!”童贯满意地下去了。
“来人!”
“圣上!”内侍上前听旨。
“传画院正学范恺进宫。”
“范恺!”宋徽宗指着御案上的《瘦马图》问道,“你看这幅画如何呀?”
范恺看了看画,夸赞地说:“此画构思独特,笔墨酣畅,实在是一幅不可多得的佳作。”
“怎么?”宋徽宗笑道,“你也说好了?很久没有听到你说这样的话了。”
范恺笑道:“好便是好,不好便是不好,圣上前几天给臣看的画,实在是平庸之作,难及此画之万一呀!”
“朕还以为,你范老头只会说自己的画好,不会夸别人的画呢!”
“平心而论,当今大宋,能与圣上的笔墨相等者,确实不多。”
“你看这幅画,比你如何?”
范恺再次看了看画,说:“此画与臣的画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你说了半天,还是你的画好。”
“的确如此,我也是实话实说。”范恺说,“圣上,我看此画很像我的一个徒弟的笔墨。”
“什么?”宋徽宗问,“你徒弟的笔墨?”
“嗯!”
“笑话,此画乃前朝翰林蔡京所作,难道他也是你的徒弟吗?”
“蔡京?”范恺颇为惊讶,摇摇头说,“不像。”
“怎么不像?”
“蔡京的画,臣以前见过,他绝对没有这等才气,这的确很像我的一个徒弟的笔墨。”
宋徽宗冷笑道:“好你个范老头,让你看了多少幅画,你都不屑一顾,连朕的画你都看不上眼,今天朕好不容易得到一幅好画,你却说是你徒弟画的。你是不是太狂傲了?”
“圣上,此画实在像臣的徒弟的笔墨,改天,臣将徒弟的画拿来给圣上过目,是也不是,自见分晓。”
“好呀!速将你徒弟的画拿来给朕看,如若不像,朕办你一个欺君之罪。”
“臣遵旨!”
宋徽宗微笑地看着范恺,等着要看他的笑话。
范恺回家,将《金驴图》摆在书桌上仔细察看,越看越觉得与在皇宫里看到的那幅《瘦马图》的笔墨极为相像,正在这时,范雯带着秋菊进来了。
“雯儿,来、来、来,道明呢?”
“他一会儿就来。”范雯问,“圣上召你进宫,有什么事吗?”
“我今天进宫,圣上给我看了一幅画,说是蔡京画的,上呈给圣上的。”
“怎么了?”
范恺来到桌边,说:“这幅画跟道明的笔墨很相似呀!”
“画的什么?”
“是一幅瘦马图。”
“瘦马图?”范雯、秋菊同时惊叫起来。
秋菊说:“小姐,莫非是张公子……不可能吧!”
“我也这样想啊!不可能这么巧吧!”
正在这时,韩海也进了画室,范恺上前问道:“道明,你过来,我问你一件事。”
“老师,什么事?”
“我问你,你是否画过一张瘦马图?”
“瘦马图?”韩海一愣,说道,“没有呀!”
“没有?”范恺说,“我今天在宫里,圣上让我看了一幅蔡京的《瘦马图》,我看很像是你的笔墨呀!”
“我,我没有画过嘛!”韩海暗自吃惊,回答也是吞吞吐吐。
“蔡京的画,我过去看过,他绝对画不出这样的画。啊!你没有画过,那就算了,你回去吧!”
“是!”韩海退出画室,但心里却不踏实,预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退出后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窗外窥听。
“两幅画太相像了。”范恺指着画对范雯说,“你看这眼睛,黑中透白,与那幅画的技法完全一样。”
“爹!”范雯说,“你别猜了,两幅画肯定是一个人画的。”
范恺吃惊地问:“你说什么?”
“那幅《瘦马图》和这幅画《金驴图》,出自一人之手。”
“你又没见过那幅画,你怎么知道?”
秋菊说:“那幅《瘦马图》曾经在市井卖过,被蔡京的儿子蔡攸买走了。”
“他曾经拿出去卖过?”范恺问,“那道明为什么不承认呢?”
范雯说:“这两幅画,根本就不是他画的嘛!”
“什么?不是他画的?”范恺大吃一惊。
“爹!你怎么还不明白呀!”范雯说,“韩道明的画技并不出众。”
范恺吃惊地问:“那会是谁画的?”
“是韩海的好友张择端。”
“张择端?”
范雯说:“上次命题作画,韩道明抄袭了我的构思,我就怀疑他的才气,他根本就不像画此画的人。”
“那他是……”
“他肯定是冒名顶替,来投师门。张择端那幅《瘦马图》,被蔡攸花一百两银子买走了,曾轰动京城,传为奇谈。”
“他、他怎么能这样?”
韩海躲在门外,将范家父女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慌忙推开门,进屋跪下道:“学生道明,恳求师傅恕罪!”
“韩道明,你给我说实话。”范恺问道,“这画到底是不是你画的?”
“不是。”
“不是你画的,你为何要冒名顶替,欺骗于我?”
“老师息怒,老师息怒,容学生分辩。”
“讲!”
“在乡间,学生久闻师傅大名,早有投拜之心,故约同乡好友张择端一同前来京城拜师学艺,不料张择端对师傅拒徒之事一直耿耿于怀,不愿出示自己的习作,在我百般劝告之下,他才拿出此画,勉强交给师傅,师傅选中他以后,他不仅无动于衷,反而出言不逊。平日里,他总是与市井闲杂之人厮混,不把拜师学艺之事放在心上。张择端自视才高,对师傅多有不敬,学生拜师迫切,恳请他将此机会让给我,得到他的应允,我才得以拜在师傅门下,今天被师傅识破,道明前来请罪,是打是骂,任凭师傅发落,只是恳求师傅,不要将学生逐出师门。”
范恺气得说不出话来。
韩海跪在地上说:“师傅如果不相信,可以去问张择端。”
“张择端现在何处?”
“他随蔡攸去杭州投靠蔡京去了。”
范恺气恼地说:“没有想到,此人竟然投靠了蔡京奸臣。”
“奸臣?”韩海故意问道,“蔡京是什么人?”
“蔡京是前朝宫中大臣,阿谀奉承,陷害忠良,为人十分歹毒。”范雯走到父亲面前说,“张公子怎么和这样的人走在一起呀?爹,看模样,张公子不像那样的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此人是画坛败类,幸亏我没有收他为徒。”
韩海一脸惊诧,没想到凭自己三寸不烂之舌,竟然让范老头子相信了自己的鬼话。
“好了!”范恺走到韩海面前,“道明,你起来吧!”
“师傅!”韩海受宠若惊。
“你虽然不及张择端的才气,为人还算老实,念在你学艺心切,这次我就饶了你,望你以后专心学画,老夫一定好好教你。”
“道明多谢师傅大恩!”韩海跪在地上向范恺拜了一拜。
“好了!起来吧!”范恺接着说,“蔡京把张择端的画说成是自己的画,一定是想讨皇上的喜欢,明天,我当面见皇上,戳穿蔡京的无耻行为。”
“爹!”范雯担心地说,“蔡京阴险狠毒,你不要得罪他呀!”
“此等奸贼若回到朝中,朝廷岂有宁日?明天,我一定要弹劾此贼,以正视听。”
童贯进宫,见宋徽宗正在御花园作画,凑过去奉承地说:“陛下的画,古今独步呀!”
“你呀!”宋徽宗笑道,“尽会说奉承话。”
童贯笑道:“陛下的书法,实在是好嘛!”
宋徽宗在画上添了几笔,问道:“你送来的那幅画,真的是蔡京画的吗?”
“是呀!怎么了?”
“范恺说,那幅画像他的徒儿画的,蔡京是拿别人的画欺骗朕吧?”
“这不大可能吧!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干这欺君之事呀!”
宋徽宗边画边说:“书画是人之灵气,有则有,无则无,切不可为了讨朕的欢心,把他人的画拿来冒名顶替,这不仅失去了作画的意义,更失去了一个人最起码的本性,明白吗?”
童贯点头哈腰地说:“陛下所言极是,依臣看来,可能是范恺因妒忌蔡京的才华,故意在圣上面前贬低他,陛下,切不可轻信呀!”
“对于书画,朕是不会看错的。”
“正是,正是。”
宋徽宗说:“范恺不是搬弄是非之人,虽然有些狂傲,你等不要太在意。”
“对,对,对。”童贯不住地点头。
“蔡京起程赴任了吗?”
“正在收拾行装,准备起程了。”
“传旨蔡京,定州就不要去了。”
“陛下!”童贯大吃一惊,“你真的要惩罚蔡京吗?切不可听范恺一面之词啊!”
宋徽宗没有注意到童贯神态的变化,淡淡地说:“宣蔡京进京吧!”
“谢主隆恩!”童贯大喜过望。
“朕让蔡京进京,你谢什么?”
“陛下!”童贯知道自己有点兴奋过头,立即说,“臣替蔡京谢主隆恩!”
宋徽宗看了童贯一眼,挥挥手:“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