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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圣人 〔1〕 之道，天下之务，充格 〔2〕 上下，绵亘 〔3〕 古今，究之无倪 〔4〕 ，酌之 〔5〕 不竭。是以君子学然后知不足也 〔6〕 。然则士之处世，名既成，身既泰 〔7〕 ，犹复孜孜 〔8〕 于讨论者，盖亦鲜 〔9〕 矣。昔魏武帝 〔10〕 独叹于袁伯业 〔11〕 ，今复见于武功苏君 〔12〕 矣。君始以世家文行贡名春官 〔13〕 ，天子临轩考第，首冠群彦 〔14〕 。出入数载，翱翔青云，彩衣朱绂 〔15〕 ，光映里闬 〔16〕 ，其美至矣。而其学益勤，不矜老成，以此为乐。退食 〔17〕 之室，图书在焉，笔砚纸墨，余无长物 〔18〕 。以为此四者为学所资，不可斯须 〔19〕 而阙 〔20〕 者也。由是讨其根源，纪其故实 〔21〕 ，参以古今之变，继之赋颂之作，各从其类次 〔22〕 而谱 〔23〕 之，有条不紊，既精且博。士有能精此四者，载籍 〔24〕 其焉往 〔25〕 哉？愚 〔26〕 亦好学者也，览此书而珍之，故为文冠篇 〔27〕 ，以示来者。
东海徐铉 〔28〕
【注释】 〔1〕圣人：指人格高尚、智慧高超的人。唐·韩愈 《原道》：“古之时，人之害多矣。有圣人者立，然后教之以相生养之道。”
〔2〕充格：充满，遍及。格，至。
〔3〕绵亘：绵延不断。
〔4〕倪：边际。
〔5〕酌：考虑，度量。
〔6〕学然后知不足：通过学习才知道自己的知识有不足，出自《礼记·学记》。
〔7〕泰：这里形容悠闲安适的样子。
〔8〕孜孜：勤勉，不懈怠。
〔9〕鲜：少。
〔10〕魏武帝：曹操（155—220年），字孟德，小名阿瞒，沛国谯县（今安徽省亳州市）人，东汉末年权相，曹魏政权的奠基者。善诗文，知兵法，首开建安文风。
〔11〕袁伯业：四库本作“朱伯业”。考校诸史，此处应为袁伯业，即袁遗，字伯业，袁绍从兄，汝南汝阳（今河南省周口市商水县）人。初为长安令，后任山阳太守。曹操评价他：“长大而能勤学者，惟吾与袁伯业耳。”
〔12〕苏君：苏易简（958—997年），字太简，梓州铜山县（今四川省德阳市中江县）人，北宋大臣。与苏舜钦、苏舜元合称“铜山三苏”。著有《文房四谱》《续翰林志》。
〔13〕贡名春官：为礼部官员所荐举。贡，选拔人才推荐给朝廷。春官，古官名，即宗伯，颛顼氏时的五官之一，以大宗伯为长官，掌理礼制、祭祀、历法等事。唐光宅元年（684年），曾改礼部为春官，后“春官”遂成礼部别称。
〔14〕首冠群彦：指获得第一名，即状元。古代指有才学的人。
〔15〕朱绂（fú）：礼服上的红色蔽膝，后常代称官服，也指做官。宋王安石 《致仕虞部曲江谭君挽辞》：“它日白衣霄汉志，暮年朱绂水云身。”
〔16〕里闬（hàn）：指里门，代指乡里。闬：里巷的门。
〔17〕退食：这里代指节俭奉公。语出《诗经·召南·羔羊》：“退食自公，委蛇委蛇。”郑玄笺：“退食，谓减膳也。自，从也；从于公，谓正直顺于事也。”后指官吏节俭奉公。朱熹集传：“退食，退朝而食于家也。自公，从公门而出也。”
〔18〕长（zhàng）物：多余的东西。
〔19〕斯须：片刻。
〔20〕阙：同“缺”。
〔21〕故实：过去的事实。
〔22〕类次：分类编次。
〔23〕谱：这里指按谱系编纂成书。
〔24〕载籍：书籍，典籍。
〔25〕往：同“亡”，亡佚。
〔26〕愚：“我”的谦称。
〔27〕冠篇：写序言。
〔28〕徐铉（916—991年）：字鼎臣，广陵（今江苏省扬州市）人，五代到北宋时期大臣、学者、书法家。十岁能文，不妄游处，与韩熙载齐名，合称“韩徐”。
【译文】 圣贤之道，天地之事，遍满宇宙，绵延古今，探究起来没有边际，酌取使用也不会枯竭，所以君子“学然后知道自己的不足”。既如此，那么读书人立身世上，能在功成名就、心宽体胖后，还能孜孜探究学问的就很少了。昔日魏武帝于此只赞叹过袁伯业，如今这样的赞叹又可以加之于苏易简身上了。苏先生家学深厚，文采品行都出众，为礼部官员荐举，在天子主持的进士考试中擢为甲科第一等状元。他为官的数年时间里，平步青云，官阶一升再升，光耀乡里，他的美名已达极致！难能可贵的是他学习也更加勤奋，不以学养深厚自夸，仍以勤勉为乐。他的卧室、餐厅除了图书和笔、墨、纸、砚，别无他物。他认为笔、墨、纸、砚是做学问的必备之物，不可片刻稍缺。于是他探求其产生的原因，记载其中的故实，对照其古今变化进行考察，并附录赋、颂等作品，分门别类汇编成谱，有条不紊，既精到又博学。读书人中有像苏易简这样精通笔、墨、纸、砚四种物品的，难道过去的文献典籍不会有记载吗？我也是好学的人，看了这本书后觉得很珍贵，所以写了这篇序文，请将来读到此书的人指教！
东海徐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