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第六章
真相

一天下午,安惟楚在编辑机房里编带子时,一位新来的女同事找到她,悄声说:“林主任让我通知你,今晚有个重要应酬,要咱们俩一起参加。”

“哦?什么重要应酬?”安惟楚惊讶地问。

“暂时保密!”新来的女同事神秘地笑了笑,袅袅娜娜地走开了。安惟楚望着她的背影,出神了好一阵子。

这位新来的年轻记者叫唐娜娜,眉目清秀,身材很好,比安惟楚稍高——安惟楚是标准的南方女子身高,刚好一米六;唐娜娜则可能超过了一米六五。两人更明显的不同是:唐娜娜眉宇间带着几分风情,说话又娇又媚,有着妩媚的小女人气质;这和安惟楚干脆利落的职业女性形象,形成了鲜明对比。

记者们平常各忙各的,只有参与大型策划活动时才会团队协作;要是意气相投,工作之余可能会多些交流;否则,就算是同事,也只是点头之交。安惟楚和唐娜娜就属于“点头之交”,但彼此对对方还算有好感。

湘北电视台特别重视创新,也敢于大胆启用新人。唐娜娜凭着几篇文笔优美、内容翔实的新闻稿,尽管刚来没多久,就被委以重任——栏目决定由她牵头策划一个大型系列报道。新闻中心对这个项目格外重视,中心主任林建云也常抽空参加策划会。只要林建云在场,唐娜娜就会表现得格外活泼,发言比平常更踊跃。有一次,在唐娜娜的提议下,策划会改在一家咖啡馆召开——幽暗的烛光里,伴着唐娜娜又娇又柔的声音、火辣辣的眼神,林建云觉得自己像古代战场上的武士,得左躲右闪,才能避开她那像箭一样射过来的多情目光。从那以后,林建云开始特别关注这位漂亮又有点才气的女部下。

望着唐娜娜袅袅远去的背影,安惟楚开始猜测这场“重要应酬”的内容——她很快猜了个八九分,心里隐隐觉得:自己盼望的机会,或许要来了。人太聪明,有时候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快下班时,安惟楚收到了唐娜娜的短信,里面详细写着晚上应酬的时间和地点。

安惟楚赶到那家超五星级大酒店的豪华包厢时,里面已经有不少人——除了林建云、唐娜娜,还有好几个人围着文至清,一口一个“市长”,说着客套话。

她进门时,刚好听见有人说:“文市长,您放心,我们办事肯定靠谱!”“对,我们一定严格按程序公开招标,建出能当样板的水利工程!”“真是不好意思,占用您的私人时间了。您太忙了,可得注意休息啊!”

安惟楚一走近,那几人又寒暄了几句,就告辞了。最后,包厢里只剩下他们四个人。

林建云笑着说:“大家也算是朋友了,不用我再介绍了吧?咱们今天没别的任务,就是聊聊天、喝喝酒,开心就好!”

安惟楚有些发怔地望着文至清,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却欲言又止——她得想清楚:该怎么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才不显得唐突。毕竟,她的老师现在是市长,应该早已习惯了某种规则;要是说话不得体,难免被他小瞧,那还不如不说。一定要谨慎。好几次她想直接把话挑明,却又觉得不妥,生生咽了回去。

文至清和林建云喝的是原装进口红酒——据说红酒对心脑血管有好处,私人聚会上,他们基本都喝这个。几次碰杯后,文至清笑着开口了:“小安记者,我倒想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当过老师呢?”

安惟楚如释重负地笑了——这下可以“出手”了。她故意顿了顿,带着点调皮说:“因为您就是我的老师啊!只是您不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了。”

文至清吃了一惊:“什么?真的?会有这么巧的事?”他仔细盯着安惟楚看——难怪第一次见到她时,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这确实是一张熟悉的脸。

安惟楚说:“您在江阳一中教过高一物理,只教了一个学期,对不对?”

文至清眼睛一亮,连声说:“是啊是啊,没错!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江阳是湘北市的偏远县,距离市区两百多公里——那是他和安惟楚的家乡。

安惟楚说:“是十一年前的事了。虽然文老师忘了我,但我可没忘记您哦!那时候,您可是我们班所有女生心目中的‘梦中情人’呢!”这句话说得又俏皮又得体:既可以当玩笑听,也可以看作恰到好处的恭维。严格来说,文至清对当年的这位女学生,只留下一点依稀的印象;要是她不说,他绝对认不出她——毕竟时间隔得太久,而且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一个女人的容貌会有很大变化。但文至清知道,这位女学生的“半开玩笑”,其实是发自内心的,是在向他传递好感。这话半真半假,进可攻、退可守,需要相当的智慧。单凭这句话,这位漂亮的电视台女记者,就让文至清瞬间刮目相看。

林建云听了他们的对话,高兴得不得了:“来来来!真是太巧了,简直是一场奇遇!喝酒喝酒!你们师生这么有缘分,小安可得好好敬你老师一杯,庆祝你们分离多年后重逢!”唐娜娜也跟着起哄:“对对对!这杯酒,你们俩怎么都得倒满,最好来个交杯酒!”

安惟楚在社交场合基本不喝酒——就算和米霞她们去泡吧,也只喝果汁;只有应付不了的应酬,比如领导发话逼得她非喝不可,才会偶尔端杯。刚才她也一直在喝果汁,可这时候,她主动倒了满满一杯红酒,端到文至清面前说:“文老师,有人说生活是一场戏,我们的相逢真是有些戏剧化,太巧了。我平常不喝酒,今天破例敬您一杯——祝您健康快乐、心想事成。”文至清笑吟吟地望着她,说:“谢谢你!也祝你梦想成真!有你这么优秀的学生,我很欣慰。”

他们都假装没听见唐娜娜“喝交杯酒”的提议。在一些社交场合,总有人为了活跃气氛,动不动要男女喝交杯酒,还分“大交杯”“小交杯”:所谓“小交杯”,是两人面对面站着,男人右手挽着女人右手,一起举杯,各自喝自己杯里的酒;所谓“大交杯”,是两人面对面站着,男人右手绕过女人颈部,女人也做同样动作,得紧紧抱在一起,才能喝到自己杯里的酒。男女喝了交杯酒后,满座往往又笑又闹,气氛会格外热烈。可安惟楚从来不和人喝交杯酒,对这种逢场作戏毫无兴趣;文至清也是个谨慎的人,从没参与过这样的游戏。所以,他们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个提议。

文至清怎么也没想到安惟楚会是自己的学生,兴奋之余,多喝了几杯。

光喝酒吃饭还不过瘾,林建云提议去唱歌,唐娜娜大声叫好。安惟楚和文至清互相看了一眼,也没反对。

文至清平常很少参加唱歌这类“饭后活动”——他事情多,顶多吃个饭、应酬一下,就离开了。但今天是私人聚会,都是他喜欢的朋友,性质不一样,于是也愿意去唱唱歌。

安惟楚唱的第一首歌是《追梦人》。俗话说“歌言其志”——只要不是刻意暴露或隐瞒,一个人点的第一首歌,多少会带着某种心理倾向。安惟楚选这首歌,某种程度上也是在表明心迹——她最着迷的歌词是“秋来春去红尘中谁在宿命里安排,冰雪不语寒夜的你那难隐藏的光彩”,潜台词是:她和文至清的重逢,是宿命的安排。

而文至清点的歌就含蓄多了:第一首是《母亲》,接着唱了《我的未来不是梦》;唐娜娜唱的第一首是《为爱痴狂》;林建云唱的第一首是《三套车》。

四个人唱了两三个小时,快到十二点才兴尽而归。

文至清一进家门,凌蓝就发现他喝多了——他的话比平常多,不停地问她“晚饭吃了什么”“文一鸣学习怎么样”“今天家里来了哪些客人”。

凌蓝见他咕哝个不停,又好笑又心疼,叹着气说:“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喝太多酒,今天又喝多了。你是觉得胃病好久没犯,忘了疼是吧?”

文至清笑了:“今天是我自己想多喝两杯。跟你说,我今天遇到市里电视台的记者,她居然是我当年的学生。”中国汉字多是象形字,单靠听,有些字的意思会模糊不清——比如“TA”这个发音,只听声音,谁知道是男人的“他”还是女人的“她”?倒不如英语直接,“他”是“he”,“她”是“she”,一听就明白。

凌蓝斟酌着词句问:“哦?这么巧。是男学生还是女学生啊?”从文至清的神情看,她猜是女学生,这么问一句,不过是想证实一下。

文至清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说:“当然是女学生,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学生。”说完,他还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凌蓝也跟着笑,娇嗔着打了他一下,半真半假地带着点醋意。以前,她不太关心文至清身边的女性——既信任文至清,也对自己有信心。可现在婚外情现象越来越多,像文至清这样真性情的“优质男人”,面对无数围追堵截的女性,不动心则已,一动心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所以,她也开始提心吊胆起来。这天夜里,凌蓝莫名其妙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才睡着。

文至清却倒头就睡着了。

那天夜里,安惟楚彻底失眠了——脑海里始终盘旋着文至清的影子:他微笑的样子、说话的样子。半夜,她爬起来写了一首诗,几乎是一挥而就:

失眠

一颗无以名状的种子,

在瞬间发芽,快得无法阻止。

我似乎看见它璀璨的花朵,

魅惑的果实,长满毒刺。

一颗已经发芽的种子,

在这暗夜极具穿透力,

无视我的惊慌,兀自生长。

一颗发芽的种子即将刺破我的胸膛,

即使对酒当歌也无法阻挡,

即使辗转无眠也无法阻挡,

一颗发芽的种子在枕畔孤单,

令今夜陷入空茫,毒的力量。

看着这首几乎是“自己从头脑里跳出来”的诗,安惟楚一片茫然。

“发芽的种子”“毒的力量”——这个意象的所指,再明白不过了:“发芽的种子”,是她对文至清的好感与喜欢;“毒的力量”,是她清楚——如果自己爱上他、如果两人相爱,就会像毒品一样容易上瘾,而且是为这个社会所不容的。

她该欣喜,还是该恐慌?会放任自己,还是会把一切深深埋藏?文至清,文副市长,她的文老师,又在想什么呢? tuY3g/InzwkJBcGjZXcl2jkkDJ2qpbEfj53SBVoyBGPCY2k3J0+Wl8qK1oete6na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