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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下午的咖啡馆里，阳光透过落地窗斜斜地洒进来，在木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墨坐在靠窗的位置，手指反复摩挲着冰凉的咖啡杯壁，杯里的拿铁已经凉透了，奶泡凝结成一圈白色的印记，像他此刻僵硬的心情。
十分钟前，李娜推开咖啡馆的门时，他几乎是立刻站起身的。李娜穿了件米白色的风衣，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还是像以前一样，看到他就先笑了笑：“好久不见啊，林墨。”
“娜娜，你坐。”林墨赶紧拉开对面的椅子，手忙脚乱地把桌上的纸巾推过去，“我点了你喜欢的焦糖玛奇朵，还没凉，你快尝尝。”
李娜坐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眼神扫过林墨的脸，轻轻叹了口气：“我看你朋友圈最近都没更新，又听王宇说你状态不好，就想着约你出来聊聊。你……是不是真的遇到什么事了？”
林墨的指尖猛地一紧，咖啡杯壁的凉意透过皮肤传到心里。他其实早就想找李娜道歉，却一直没勇气——毕竟是影用他的微信发了那样伤人的话，他怕解释不清，更怕李娜真的再也不原谅他。
“娜娜，对不起。”林墨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上次给你发的消息，不是我发的，是……是我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她叫影，她控制了我的手机，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那么说你的。”
李娜握着咖啡杯的手顿了顿，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另一个人格？林墨，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还是……你不想跟我做朋友，找的借口？”
“不是借口！”林墨赶紧抬头，眼神里满是急切，“我真的去看了心理医生，陈医生说我可能有双重人格，影她……她会在我情绪不稳定的时候出现，做一些我自己都控制不了的事。上次取消和苏晓的约会，还有改王宇的设计数据，都是她做的。”
他说得又快又急，语速快得有些结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桌布，指节泛白。李娜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和明显的疲惫，沉默了几秒，语气软了下来：“我其实也觉得你最近不太对劲，之前你从来不会跟我发脾气，更不会说那种伤人的话。我今天约你出来，本来是想……想陪你一起去看看医生的，要是真有什么问题，我们一起面对，总比你一个人扛着好。”
听到“一起面对”这四个字，林墨的鼻子突然一酸。自从影出现后，他身边的人要么误解他，要么疏远他，苏晓的犹豫、王宇的愤怒、父母的不解，像一张网把他困住，而李娜的这句话，像是一束光，突然照进了这片黑暗里。
“谢谢你，娜娜。”林墨的声音有些哽咽，“我还以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
“傻样儿。”李娜笑了笑，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要是真的想跟我断交，才不会这么着急解释。不过……那个叫影的人格，她会不会很危险啊？要是她伤害你怎么办？”
“陈医生说，只要我能跟她好好沟通，找到她出现的原因，就能慢慢控制住她。”林墨稍微放松了些，端起自己的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嘴里散开，却没那么难咽了，“我现在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总想着伤害我身边的人。”
“可能……她只是用错了方式吧？”李娜琢磨着说，“你不是说她是另一个人格吗？说不定她只是想保护你，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对了，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有次你被隔壁班的男生欺负，我帮你出头，把他骂哭了，你当时还说我像个小刺猬，只会用凶巴巴的方式保护人。”
提起小时候的事，林墨忍不住笑了笑。那时候李娜总是比他勇敢，不管是遇到欺负还是麻烦，都能冲在前面，而他总是跟在后面，像个需要保护的弟弟。没想到现在，反过来需要李娜保护他了。
“对了，我还带了个东西给你。”李娜从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笔记本，推到林墨面前，“这是我之前记的‘情绪日记’，每次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把想说的话写在里面，写完就舒服多了。陈医生不是让你跟影沟通吗？你可以试试把想对她说的话写下来，说不定有用呢。”
林墨拿起笔记本，封面是他熟悉的卡通图案——那是他们小时候最喜欢的动漫角色，页面上还贴着几张可爱的贴纸，看得出来李娜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他心里一阵温暖，刚想开口说谢谢，突然感觉一阵熟悉的眩晕感袭来，眼前的李娜和咖啡馆的场景开始模糊，像是隔了一层毛玻璃。
“林墨，你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变了？”李娜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丝担忧。
林墨想回答，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身体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意识开始一点点抽离。他知道，影又出现了。
下一秒，“林墨”的眼神突然变了。原本温和的眼神变得冰冷锐利，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向李娜的眼神里满是不屑。她拿起桌上的粉色笔记本，翻了两页，嗤笑一声：“这种幼稚的东西，你也敢拿出来？林墨都多大了，还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安慰？”
李娜愣住了，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林墨，你怎么这么说话？这是我特意给你准备的……”
“特意准备的？”影打断她的话，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你是觉得林墨现在像个疯子，需要你可怜吗？还是说，你只是想借着‘关心’的名义，继续管着他的事？你忘了上次你失恋的时候，哭着求林墨不要告诉别人你被甩的糗事了？现在倒好，反过来装好人，你不觉得恶心吗？”
“你！”李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猛地站起身，手紧紧攥着风衣的衣角，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林墨，你怎么能提起那件事？我们不是说好要保密的吗？你明明知道那件事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保密？”影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眼神冰冷，“你都能随便干涉林墨的生活，我为什么不能提你的糗事？再说了，你总缠着林墨，一会儿问他工作，一会儿问他感情，你不觉得自己很烦人吗？他现在已经够麻烦了，不需要你再添乱。”
“我是关心他！”李娜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添乱，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一个人难过！林墨，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最好的朋友？”影冷笑一声，站起身，拿起林墨的手机，当着李娜的面，把她的微信拉黑，然后把手机扔回桌上，“从现在起，你不是了。以后别再找林墨了，他不需要你这种‘关心’。”
说完，她转身就往咖啡馆门口走。李娜看着她的背影，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冲上去想拉住“林墨”，却被对方用力甩开。“别碰我。”影的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再纠缠，我就把你更多的糗事说出去。”
李娜僵在原地，看着“林墨”的身影消失在咖啡馆门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拿起桌上的粉色笔记本，用力摔在地上，笔记本散开，里面的纸页掉了一地，上面还留着她写的鼓励的话：“林墨，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而此刻，咖啡馆外的街道上，影正快步走着，林墨的意识在努力挣扎，他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想回去跟李娜道歉，可影却像一座大山，死死压着他，不让他出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娜娜是我的朋友，她是真心关心我！”林墨在心里大喊，声音里满是愤怒和委屈。
“朋友？”影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嘲讽，“她只是想满足自己的‘保护欲’，根本没考虑过你需要什么。你以为她真的相信你有双重人格吗？她只是觉得你可怜，想同情你罢了。这种同情，你也需要？”
“那不是同情！是友情！”林墨反驳道，“你毁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友情，你满意了吗？”
“我只是在帮你认清现实。”影的声音变得冰冷，“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真心对你好，他们要么想利用你，要么想可怜你。只有我，才是真心为你好，才会保护你。”
说完，影突然松开了对身体的控制。林墨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身边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手里还攥着李娜给的粉色笔记本——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影捡回来了，封面已经被揉得皱巴巴的。
他赶紧转身往咖啡馆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李娜，跟她道歉。可等他跑回咖啡馆时，靠窗的位置已经空了，桌上只剩下那杯没喝完的焦糖玛奇朵，还有掉在地上的几张纸页，上面的字迹被眼泪打湿，晕开了一片模糊的痕迹。
“对不起，娜娜……”林墨蹲下身，捡起那些纸页，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纸页上，和李娜的眼泪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是谁的。
晚上，林墨坐在心理咨询室里，把下午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陈医生。陈医生耐心地听着，手里拿着笔，在笔记本上轻轻记录着，等他说完，才温和地开口：“林墨，你有没有想过，影为什么会对李娜说那些话？”
“她就是想伤害我的朋友，让我变成孤家寡人。”林墨低着头，声音有些闷闷的。
“或许不是这样。”陈医生放下笔，身体微微前倾，“你仔细想想，在影说那些话之前，你是不是对李娜的‘关心’有过一丝不耐烦？比如她总是问你工作、感情，有时候会让你觉得有点压力？”
林墨愣住了。他想起之前李娜总是频繁地给他发微信，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休息，甚至会干涉他和苏晓的相处，那时候他确实有过一丝烦躁，只是因为她是朋友，所以一直没说出来。
“我……好像有过。”林墨的声音有些不确定。
“这就对了。”陈医生点了点头，“双重人格的形成，往往和潜意识里的情绪有关。影其实就是你潜意识里那些没说出口的负面情绪的集合体，她会把你不敢说的话、不敢做的事，用更极端的方式表现出来。她对李娜说的那些话，其实就是你心里压抑的烦躁和不耐烦，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可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娜娜。”林墨急忙说。
“我知道。”陈医生笑了笑，“你本性善良，所以不愿意承认自己有负面情绪，更不愿意把这些情绪发泄在朋友身上。但影不一样，她没有道德和情感的束缚，会直接把这些情绪释放出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责怪影，而是正视自己的这些情绪，然后找到合适的方式表达出来，比如跟李娜好好沟通，告诉她你需要什么样的关心，而不是让影替你‘说’出来。”
林墨沉默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负面情绪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伤害到最亲近的人。或许，他真的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了。
离开心理咨询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林墨拿出手机，想给李娜发消息道歉，却发现她已经把自己拉黑了，电话也打不通。他只能打开那个粉色的笔记本，在第一页写下：“娜娜，对不起，我知道错了，希望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字迹歪歪扭扭的，还带着眼泪的痕迹。他把笔记本小心翼翼地放进包里，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找到和影和平相处的方法，把失去的朋友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