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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的荧光灯晃得林墨眼睛发疼，他猛地睁开眼，后颈还黏着冰凉的汗水——不知何时趴在收银台旁的长椅上睡着了，胳膊压出几道红印，校服外套（他昨晚明明穿的是灰色居家服）袖口沾着褐色的咖啡渍，散发着廉价速溶咖啡的苦味。
“小伙子，醒啦？”收银台后的阿姨擦着杯子，语气带着熟稔的关切，“你昨晚十点多进来的，说等个人，后来就趴在这儿睡着了，叫了你两声没反应，我看你不像坏人，就没好意思再叫。”
林墨坐直身子，脑子像被灌了铅，沉得发晕。他明明记得前一晚在工作室赶校园图书馆的设计方案，对着电脑屏幕修改承重柱的参数，直到凌晨一点多还在和王宇发微信确认细节，怎么会出现在离家三公里外的便利店？
他摸了摸口袋，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掏出来一看，是支外壳镶着碎钻的女士口红，色号是明艳的正红，显然不是他会用的东西。心脏猛地一缩，他翻遍了外套的所有口袋，除了口红，只有半块被压碎的薄荷糖，和一张皱巴巴的便利店购物小票（上面显示昨晚11点07分，买了两罐可乐，付款方式是他的手机）。
“阿姨，我昨晚……有没有和别人说话？或者接打电话？”林墨的声音有些发颤，指尖捏着口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缝传到掌心。
收银阿姨想了想，摇了摇头：“没见你跟人说话，就一直在那儿看手机，后来好像在草稿纸上写了点什么，走的时候忘了拿，我给你收起来了。”她从收银台下面拿出一张折叠的便签纸，递了过来。
林墨展开便签，上面是一行陌生的字迹——笔锋凌厉，带着几分潦草，写着：“李娜太烦了，别再找林墨”。
李娜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闺蜜，昨天还在微信上跟他吐槽工作上的烦心事，怎么会“烦”？而且这字迹，绝对不是他的。他的字偏圆润，而这行字的撇捺都带着一股冷硬的劲儿，像是……一个陌生女人写的。
“谢谢阿姨。”林墨把便签纸攥在手里，纸边硌得掌心发疼。他快步走出便利店，清晨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稍微驱散了些眩晕感。街道上已经有了早起的行人，卖早餐的摊位冒着热气，豆浆的香味飘过来，可他却没什么胃口——昨晚的记忆像是被人硬生生掐断了，从凌晨一点多在工作室赶稿，到凌晨在便利店醒来，中间几个小时的空白，像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他打开手机，微信消息栏里一片平静，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新增的聊天记录。点开与王宇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是他凌晨1点23分发的：“承重柱参数再核对一遍，明天汇报别出问题”，王宇回复了“放心”。再往上翻，没有任何异常。
可当他点开草稿箱时，心脏又漏跳了一拍——里面躺着一条未发送的消息，收件人是李娜，内容和便签纸上一模一样：“你太烦了，别再找林墨”。发送时间是凌晨3点17分。
他怎么会给李娜发这种消息？林墨手指发抖，赶紧把草稿删掉，仿佛那行字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他攥着手机往前走，目的地是工作室——他得去看看，昨晚的设计方案有没有出问题，也想找找，有没有关于那段空白记忆的线索。
走到工作室所在的写字楼楼下，正好遇到抱着一摞材料的苏晓。她穿着浅蓝色的实习工装，头发扎成低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透着清澈的光。
“林墨哥？”苏晓先认出了他，脚步顿了顿，把怀里的材料抱得更紧了些，“你怎么在这里？脸色好差，是不是没休息好？”
苏晓是上个月来工作室的实习生，学的是室内设计，之前跟着林墨做过一个小项目，小姑娘认真又聪明，林墨对她颇有好感，只是一直没好意思表露。此刻被她这么一问，林墨有些慌乱，下意识把揣在口袋里的口红往深处塞了塞，勉强笑了笑：“昨晚赶方案，不小心在外面睡着了，没什么大事。”
“这样啊。”苏晓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薄荷糖，剥了糖纸递给他，“我看你脸色发白，吃块糖提提神吧，薄荷味的，不腻。”
糖块放在手心，带着淡淡的薄荷香，还有苏晓指尖残留的温度。林墨接过糖，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瞬间驱散了口腔里的浊气，也稍微缓解了些内心的紧张。“谢谢，你这是要去送材料？”
“嗯，给楼上的设计部送图纸，”苏晓指了指写字楼的大门，“林墨哥，你也上去吗？一起？”
“好。”林墨点点头，跟在苏晓身后走进写字楼。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镜面墙壁映出两人的身影，苏晓站在他旁边，肩膀偶尔会轻轻碰到他的胳膊，传来柔软的触感。林墨心跳有些加速，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盯着电梯里不断跳动的数字。
到了工作室所在的楼层，苏晓抱着材料跟他道别：“林墨哥，我先去送材料了，晚点再找你请教问题。”
“好，你去吧。”林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才转身走向自己的工位。工作室里已经来了几个同事，正在低声讨论着什么，看到林墨进来，有人打招呼：“林墨，昨晚赶方案辛苦了，没迟到还不错啊。”
“还好。”林墨笑了笑，走到自己的电脑前坐下。打开电脑，屏幕亮起，桌面还是他熟悉的设计软件图标，可当他点开昨晚未保存的图书馆设计方案时，却发现界面上多了一个陌生的文件——文件名是“涂鸦”，点开一看，是一张用绘图软件画的潦草画像，画的是一个女人的侧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冰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这绝对不是他画的。林墨心里一紧，赶紧把文件删掉，还清空了回收站。他怕被同事看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苏晓送完材料回来，正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疑惑。林墨赶紧转过头，假装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手指却在微微发抖——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那个陌生的口红，未发送的消息，诡异的涂鸦，还有那段空白的记忆，像是一张无形的网，正慢慢把他缠紧。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墨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点盒饭就回到工位上。他翻遍了自己的抽屉，想找找有没有关于昨晚的线索，却在抽屉最里面的角落发现了一张消费小票——不是便利店的，是甜品店的，日期是昨晚11点45分，消费内容是两份芒果冰，付款方式还是他的手机。
林墨盯着小票上的“芒果冰”三个字，胃里一阵翻涌——他对芒果过敏，从小到大碰都不碰，怎么会去买芒果冰？而且还是两份？
难道……真的有人用了他的身体？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林墨就打了个寒颤。他拿出手机，再次检查了昨晚的消费记录，确实有两笔支出，一笔是便利店的可乐，一笔是甜品店的芒果冰，时间都在他记忆空白的那段时间里。
晚上下班，林墨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家里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客厅的沙发上还放着他昨晚没看完的设计杂志，餐桌上摆着没洗的碗，一切都很正常，可林墨却觉得陌生。他翻遍了家里的每个角落，想找到那支口红的来源，却一无所获。
躺在床上，林墨毫无睡意。他盯着天花板，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天发生的事情——便利店的醒来，苏晓递来的薄荷糖，电脑里的诡异涂鸦，还有那两张陌生的消费小票。那个写在便签纸上的冷硬字迹，那个画里女人的冷笑，还有那段空白的记忆，像一个个谜团，让他辗转反侧。
他不知道，在他意识模糊快要睡着的时候，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屏幕上出现一行正在输入的文字，字迹和便签纸上的一模一样：“你逃不掉的，林墨。”几秒钟后，文字消失，手机屏幕恢复黑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