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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跟泼下来似的，砸在苏家别墅的玻璃上，噼里啪啦响得人心烦。
客厅里没开灯，就借着窗外路灯透进来的一点光，能看见苏晚晴缩在沙发角落，怀里紧紧抱着手机。屏幕亮着，停留在跟银行经理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是对方半小时前发的：“晚晴，不是我不帮你，你爸这窟窿太大了，我们银行真的没办法，你还是想想别的辙吧。”
这句话，苏晚晴看了不下二十遍，每看一次，心就往下沉一截。
就在三个小时前，她还在学校图书馆里赶毕业论文，手机突然炸了，全是家里打来的电话。她以为是妈又催她回家吃饭，没接，直到辅导员找到她，说她爸在公司楼下晕倒了，让她赶紧去医院。
她跑到医院的时候，走廊里挤满了人，都是公司的员工，还有几个穿西装的，一看就是来要债的。妈坐在长椅上哭，头发乱得跟鸡窝似的，看见她来，一把抓住她的手：“晚晴，完了，咱们家完了！你爸公司资金链断了，欠了好几千万，人家要封咱们家房子了！”
苏晚晴当时脑子就懵了。
苏家虽说不是什么顶级豪门，但在本地也算有点名气，她爸开的建材公司做了二十多年，生意一直稳当，她长这么大，从没为钱发过愁。怎么就突然资金链断了？怎么就欠了好几千万？
她跑去问医生，医生说她爸是急火攻心，血压飙太高才晕的，现在还在抢救，能不能醒过来都不好说。
从医院出来，她就开始打电话。先是找爸的那些朋友，以前逢年过节总来家里吃饭，一口一个“老哥”喊得亲热，结果电话打过去，不是没人接，就是说自己也有难处。再找那些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富二代同学，有人直接挂了电话，有人还调侃她：“苏晚晴，你家不是挺有钱的吗？还能缺这点钱？”
最后她想到银行，她爸跟那家银行的经理认识十几年，以前贷款也都是找他，可结果还是一样帮不了。
手机快没电了，屏幕暗下去的时候，能看见苏晚晴的脸，脸色白得跟纸一样，眼睛肿得像核桃，嘴角还带着刚跟人打电话时争执留下的红印子。
她就那么坐着，听着外面的雨声，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往下塌。她才二十二岁，刚要毕业，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个世界，怎么就要面对家破人亡的局面？
“咔嗒”一声，门锁开了。
苏晚晴吓了一跳，猛地抬头，以为是妈从医院回来了，结果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门口。
男人很高，穿着黑色的风衣，肩膀上落了层雨水，头发也湿了点，贴在额头上。他没打伞，也没换鞋，就那么踩着雨水走进来，鞋底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痕。
客厅里光线暗，苏晚晴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身上的气场特别强，压得人喘不过气。
“你是谁？”苏晚晴攥紧手机，声音有点发颤，“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没说话，走到沙发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文件袋，放在茶几上。他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跟这屋里的破败气氛格格不入。
直到他抬手，按了一下墙上的开关，客厅的灯“唰”地亮了，苏晚晴这才看清他的脸。
是陆承渊。
这个名字，苏晚晴听过无数次。陆氏集团的总裁，三十岁不到，就把家族企业做得比以前大了好几倍，手段狠，性子冷，在商界是出了名的不好惹。她爸以前跟她提过，说陆承渊是个“阎王”，跟他做生意，要么赚翻，要么赔得底朝天。
她跟陆承渊没见过面，只在财经杂志上看过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穿着西装，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现在真人坐在面前，比照片上更吓人，尤其是他看过来的眼神，好像能把人看穿似的。
“苏小姐，”陆承渊开口了，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你爸的公司，现在欠了五千三百万，对吧？”
苏晚晴愣了一下，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陆承渊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继续说，“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等着法院封你家的房子，你爸醒来后去坐牢，你跟你妈去租地下室；要么，签了这个。”
他指了指茶几上的文件袋。
苏晚晴盯着那个文件袋，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这里面的东西肯定不简单。她没动，问：“这里面是什么？”
陆承渊没回答，直接把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的几张纸，推到她面前。
最上面那张纸的标题，苏晚晴一眼就看清了婚前协议。
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拿起纸，手都在抖。
协议内容很简单，就几条：一，苏晚晴自愿嫁给陆承渊，婚姻期限三年；二，婚后，陆承渊将出资五千三百万，帮苏家还清所有债务，并承担苏父后续的医疗费用；三，三年内，苏晚晴必须履行妻子的义务，配合陆承渊出席所有公开场合，不得在外与人暧昧，更不能提及前男友；四，三年期满，双方和平离婚，苏晚晴不得索要陆承渊任何财产，也不得干涉他后续的生活。
每一条，都像是一条锁链，把她牢牢捆住。
苏晚晴看完，抬头看着陆承渊，声音都在发紧：“你……你什么意思？让我嫁给你？就为了帮我家还债？”
“是。”陆承渊回答得干脆，没有丝毫犹豫，“我需要一个妻子，应付家里的催促，也应付外面的流言。你需要钱，救你爸，救你家。我们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苏晚晴觉得荒唐，“陆总，你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为什么是我？”
她跟陆承渊八竿子打不着，既不是什么名门千金，也没有倾国倾城的长相，他怎么会突然找上她，提出这种要求？
陆承渊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没解释，只说：“你不用管为什么是你，你只需要知道，这是你现在唯一的选择。”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点压迫感：“你爸还在医院躺着，抢救费一天就要好几万，你家的房子，明天一早就要被查封。你要是不签，等明天太阳出来，你就什么都没了。”
这话像一把刀，直接扎在苏晚晴的心口。
她知道陆承渊说的是实话。她已经走投无路了，那些朋友靠不住，银行不帮忙，除了眼前这个男人，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拿出几千万的人。
可嫁给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出了名的冷血总裁？还要签这种跟买卖一样的协议？
苏晚晴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文件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她想起小时候，爸把她抱在怀里，说要让她做一辈子的小公主，不用受一点委屈；想起妈每天早上给她做的早餐，说等她毕业就带她去国外旅行；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跟爸说，她论文答辩很顺利，马上就能拿到毕业证了……
现在，小公主的城堡塌了，她必须亲手捡起碎片，哪怕要用自己的婚姻做交换。
“我……”苏晚晴吸了吸鼻子，声音哽咽，“我能去看看我爸吗？我想确认他没事。”
“可以。”陆承渊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扔给她，“我的司机在外面等你，看完直接去民政局。协议签了，钱马上到账。”
苏晚晴接住车钥匙，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打了个寒颤。
她拿起笔，手还是在抖，笔尖在签名处悬了很久。
窗外的雨还在下，比刚才更大了，好像要把整个城市都淹没。
她最后看了一眼文件上的条款，又想起医院里昏迷的爸，还有哭到崩溃的妈，终于咬了咬牙，在“乙方”后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苏晚晴。
字写得歪歪扭扭，跟她此刻的心情一样，乱得一塌糊涂。
陆承渊拿起文件，看了眼签名，确认没问题后，放进了文件袋。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风衣，看向苏晚晴：“司机在门口，你现在就去医院，我在民政局等你。”
说完，他转身就走，没再看苏晚晴一眼，好像刚才跟她做的不是婚姻交易，只是签了一份普通的合同。
门关上的瞬间，苏晚晴再也忍不住，趴在沙发上哭了起来。
雨声、哭声混在一起，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她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未来三年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她只知道，从她签下名字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已经彻底变了。
半小时后，苏晚晴坐上了陆承渊的车，前往医院。
黑色的轿车在雨夜里穿行，车窗玻璃上蒙着一层雾气，看不清外面的风景。苏晚晴靠在车窗上，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脸，眼神空洞。
司机是个沉默的中年男人，一路上没说一句话，只在快到医院的时候，说了一句：“苏小姐，陆总交代，您看完苏先生后，我直接送您去民政局，别耽误时间。”
苏晚晴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到了医院，她直奔ICU病房。爸还没醒，医生说情况暂时稳定，但还需要观察。她隔着玻璃看了爸一眼，他脸色苍白，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样子憔悴得让人心疼。
妈看见她来，又开始哭：“晚晴，钱的事怎么样了？你爸要是再交不上医药费，医院就要停药了。”
苏晚晴攥紧了手，强忍着眼泪，挤出一个笑容：“妈，你别担心，钱的事我解决了，你放心，爸会没事的。”
她没说钱是怎么来的，也没说自己要结婚的事，她怕妈受不了这个打击。
她在病房外待了十分钟，没敢多待，怕自己会后悔，更怕自己会忍不住改变主意。
离开医院的时候，雨小了点，但天还是阴沉沉的，看不到一点光。
司机把车开到民政局门口，陆承渊已经在那里等了。他换了一身黑色西装，比刚才更显正式，也更冷漠。
他看见苏晚晴下车，走过去，把一份身份证递给她：“你的身份证我已经让助理去取了，现在进去办手续。”
苏晚晴接过身份证，指尖碰到他的手，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
两人走进民政局，里面没什么人，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工作人员看了他们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好奇，大概是觉得他们俩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要结婚的样子，一个面无表情，一个脸色苍白。
拍照的时候，摄影师让他们靠近一点，笑一笑。陆承渊没动，只是稍微侧了侧身，苏晚晴也没笑，嘴角僵硬得根本扯不开。
照片拍出来，两个人站得离得很远，表情冷淡，跟拍证件照似的，一点新婚夫妻的样子都没有。
办手续的过程很快，不过十分钟，红本本就到了手里。
苏晚晴拿着结婚证，看着上面自己和陆承渊的照片，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难受得喘不过气。
陆承渊把自己的那本收起来，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事，让司机送你回苏家收拾东西，下午会有人去接你，带你去住的地方。”
“住的地方？”苏晚晴愣了一下，“我不能住家里吗？”
“协议里写了，婚后你要跟我住在一起。”陆承渊语气平淡，“苏家的房子，我会让人处理，你不用管。”
苏晚晴还想说什么，陆承渊已经转身走了，只留下一个背影。
司机把她送回苏家，她收拾东西的时候，看着自己房间里的东西，从小到大的玩具、奖状、照片，每一样都承载着她的回忆。可现在，她只能随便收拾了几件衣服和常用的东西，其他的，都只能留在这个即将不属于她的家里。
下午，陆承渊派来的人到了，是个年轻的助理，态度很客气：“苏小姐，车已经在楼下了，我送您去陆总安排的住处。”
苏晚晴提着行李箱，走出了苏家别墅。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栋住了二十多年的房子，心里五味杂陈。
黑色的轿车再次启动，朝着未知的方向驶去。
苏晚晴坐在车里，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的人生，从今天起，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