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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把最后一盘可乐鸡翅端上桌的时候，客厅的挂钟刚敲过七点。
厨房的抽油烟机还没完全凉透，玻璃上凝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她伸手擦了擦，能看到楼下路灯暖黄的光，还有偶尔驶过的汽车灯，在路面上拖出长长的亮线。今天是她和林哲在一起的第五年，也是他们约定好的“准结婚纪念日”去年这个时候，林哲抱着她在出租屋的小阳台上说，等今年项目稳定了，就去领证，到时候把这个只有四十平的小房子，换成带阳台的大套间。
苏晚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围裙，是林哲去年生日送她的，米白色的布面上印着小草莓，当时他还笑说“我家晚晚穿上这个，就像专业的小厨娘”。她抬手拽了拽围裙带子，又走到客厅中央，把桌上的烛台摆得更整齐些。蜡烛是她下午特意去街角花店买的，薰衣草味的，林哲说过闻这个能放松。桌子上铺的格子桌布，也是上周趁林哲加班，她跑了三个超市才找到的，因为林哲提过一嘴，说大学时食堂里的格子桌布看着很有家的感觉。
桌上的菜摆得满满当当，除了可乐鸡翅，还有林哲爱吃的蒜蓉粉丝蒸虾虾是早上五点去早市挑的，活蹦乱跳的，她怕处理不好，还特意给妈妈打了视频电话学；另外还有清炒时蔬、番茄牛腩汤，最后一道甜品是芒果班戟，林哲不喜欢太甜的，她特意减了糖，奶油也只放了薄薄一层。
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苏晚掏出手机看了看，七点零五分，林哲还没回来。她早上出门上班前，林哲还在微信上跟她说“今晚一定准时回，给你带惊喜”，当时她还笑着回“惊喜就算了，你早点回来就行”。
苏晚坐在沙发上，把手机屏幕按亮又按灭，反复好几次。她想给林哲发个微信问问到哪了，又怕打扰他开车林哲上周刚换了个新工作，在一家挺大的建筑公司做项目主管，最近天天加班，有时候回来都快十点了，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烦。
出租屋很小，客厅和卧室就隔着一道推拉门，沙发是他们刚在一起时买的二手货，坐久了会有点塌陷，但苏晚一直没舍得换。她记得当时林哲蹲在旧货市场的摊位前，跟老板砍了半天价，最后三百块钱拿下，扛着沙发走了三站地，满头大汗地跟她说“以后咱们有钱了，买个能躺着看电视的大沙发”。
那时候他们都刚毕业，工资不高，租的房子比现在还小，连厨房都没有，只能在阳台支个小电锅煮面。但那时候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苦，林哲每次发了工资，都会先给她买支口红，或者带她去吃顿好的，然后说“晚晚，再等等，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苏晚想着这些，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她起身走到厨房，又把每个菜都盖好保温罩林哲胃不好，吃不得凉的。刚盖完最后一个，就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她心里一紧，赶紧走到门口，笑着说“你回来啦，快洗手，饭菜刚做好，还热着呢”。
门开了，林哲站在门口，身上穿的还是早上出门时的西装，但领带松了，头发也有点乱，看起来很疲惫。但苏晚的目光很快就被他手里的东西吸引了他身边放着一个银色的行李箱，挺大的，是去年他们一起去旅游时买的那个，当时林哲说“这个箱子够大，以后搬家也能用”。
苏晚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疑惑地问“你这是……要出差啊？怎么没跟我说呢？”她记得林哲早上没提过出差的事，而且如果出差，也不该这个点才回来拿行李啊。
林哲没进门，就站在门口，脚还在门外，他抬起头看了苏晚一眼，眼神很陌生，没有平时的温柔，甚至带着点冷漠。苏晚心里咯噔一下，莫名的有点慌，她往前走了一步，想接过林哲手里的公文包，说“是不是累了？先进来坐会儿，喝口水”。
“不用了。”林哲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她的手，声音很平淡，甚至有点沙哑，“苏晚，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像一道雷，直接劈在苏晚头上，她整个人都懵了，站在原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林哲是跟她开玩笑今天可是他们的纪念日啊，他怎么会说分手呢？
“你……你说什么？”苏晚的声音有点发颤，她往前走了一步，眼睛紧紧盯着林哲，“林哲，你是不是累糊涂了？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啊，你忘了？”
林哲的眼神闪了一下，好像有点愧疚，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他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行李箱，说“我没忘，但正是因为今天，我觉得该跟你说清楚。我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我们……不合适。”
“别人？”苏晚的脑子一片空白，她重复着这两个字，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她喘不过气，“什么别人？林哲，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哲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苏晚觉得陌生：“是我们公司老板的女儿，叫张萌。她能帮我，不管是工作上，还是以后的生活上，她都能给我我想要的。苏晚，我们在一起五年了，我努力过，但我发现，我好像没办法给你想要的生活，不是我不想，是我觉得……你跟不上我的脚步了。”
“跟不上你的脚步？”苏晚终于反应过来，她看着林哲，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林哲，你忘了你以前说的话了吗？你说要跟我一起努力，说要给我买大沙发，说要跟我领证结婚……这些你都忘了吗？”
“没忘。”林哲的声音低了下去，他避开苏晚的目光，看向楼道里的墙壁，“但那都是以前了，人总是要往前看的。苏晚，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还是算了吧。”
“算了？”苏晚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五年的感情，你说算了就算了？林哲，你告诉我，你跟那个张萌在一起多久了？你是不是早就想跟我说分手了，就等着今天？”
林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三个月了”。
三个月？苏晚心里更疼了，她想起这三个月来，林哲总是说加班，有时候晚上不回来，说在公司睡，她还心疼他太累，给他准备了安神茶，让他带到公司。原来那时候，他早就跟别人在一起了。
她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今天忙了一天，从早上五点去早市买虾，到下午去买蜡烛和桌布，再到晚上在厨房忙活了两个多小时，准备了一桌子他爱吃的菜，满心期待着他们的纪念日，结果等来的却是他带着行李箱，跟自己说分手，说他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苏晚的眼泪越流越多，她抬手抹了一把，却怎么也抹不完。她看着林哲，声音哽咽着说“所以你今天说的惊喜，就是这个？带着行李箱来跟我分手，是吗？”
林哲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弯腰提起那个银色的行李箱，说“这里面是我的东西，我今天就搬走。这个房子是租的，合同在你名下，以后你自己住，或者转租出去都行，押金我已经转给你了，在微信上。”
苏晚没看手机，她只是盯着林哲手里的行李箱，那个箱子是他们一起挑的，当时她还说这个颜色好看，耐脏。现在看来，真是讽刺。
“林哲，”苏晚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尽管眼泪还在往下掉，“你就这么想跟她在一起吗？我们五年的感情，在你眼里，就比不上她能给你的那些东西？”
林哲抬起头，这次他没有避开苏晚的目光，他的眼神很坚定，甚至带着点决绝：“晚晚，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我现在只想往前走。张萌能帮我拿到更多的项目，能让我更快地站稳脚跟，这些都是你给不了我的。我不想再跟以前一样，省吃俭用，连个大点的房子都租不起。我想要更好的生活，这有错吗？”
“没错。”苏晚摇了摇头，眼泪掉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水花，“你没错，错的是我，我以为我们的感情能经得起这些，我以为你说的‘好日子’里，会有我。”
林哲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只是提着行李箱，侧身绕过苏晚，走进了卧室。卧室很小，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大部分都是苏晚给他买的衣服和日用品。他打开衣柜，把里面属于自己的衣服往行李箱里塞，动作很快，好像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
苏晚站在客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她想起以前，林哲每次出差前，都会让她帮着收拾行李，她会把他的袜子一双双叠好，把感冒药和胃药放在最外面的口袋，然后叮嘱他按时吃饭，注意保暖。而现在，他自己收拾行李，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桌上的蜡烛还没点，薰衣草的香味还没散开，满桌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但这一切好像都变成了笑话。苏晚走到餐桌前，看着那盘可乐鸡翅，想起林哲以前每次吃这个，都会说“晚晚做的最好吃”，现在却连尝都不想尝一口。
她突然觉得很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冲进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头发凌乱，围裙上还沾着刚才做菜时溅上的油点，看起来狼狈极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闺蜜夏晓打来的。夏晓下午还跟她发微信，问她纪念日准备得怎么样了，让她晚上跟林哲好好庆祝。苏晚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晚晚，纪念日快乐啊！跟林哲庆祝得怎么样了？他给你送什么惊喜了？”夏晓的声音很活泼，带着笑意。
苏晚听到夏晓的声音，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她哽咽着说“晓晓……林哲他……他要跟我分手，他带了行李箱来，说跟别人在一起了……”
电话那头的夏晓愣了一下，然后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什么？！那个混蛋说什么？你等着，我现在就过去，你别跟他吵，也别让自己受委屈，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苏晚靠在卫生间的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瓷砖很凉，凉得她打了个哆嗦，但她好像感觉不到一样。她想起这五年的点点滴滴，从大学时的青涩，到毕业后的相互扶持，那些一起吃过的苦，一起许下的承诺，好像都在这一刻，碎得彻底。
卧室里传来拉链拉上的声音，苏晚知道林哲收拾完了。她站起身，擦了擦眼泪，走出卫生间。林哲已经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了，他看了苏晚一眼，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我走了，以后你自己多保重”。
苏晚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看着这个她爱了五年的男人，看着他提着行李箱，一步步走出这个他们一起住了两年的出租屋。门关上的那一刻，“咔嗒”一声，好像把她的整个世界都关在了外面。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只有厨房的抽油烟机还在发出微弱的嗡嗡声。苏晚走到餐桌前，看着满桌的饭菜，突然觉得很无力。她伸手拿起一个可乐鸡翅，放进嘴里，却一点味道都没有，只有苦涩。
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门口传来急促的敲门声，还有夏晓的声音：“晚晚，开门！我来了！”
苏晚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夏晓拎着一个包，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看到苏晚红肿的眼睛，一下子就心疼了，她一把抱住苏晚，说“晚晚，没事了，我来了，那个混蛋呢？他走了是吧？真是个渣男，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了，上次聚会的时候，他就一直看手机，还躲着你接电话，我当时就该提醒你！”
苏晚靠在夏晓的怀里，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所有的委屈和难过，在这一刻都爆发了出来。夏晓拍着她的背，一边安慰她，一边骂林哲：“别哭了，晚晚，不值得为这种人哭。他就是个白眼狼，忘了当初是谁跟他一起吃泡面，是谁在他失业的时候养着他，现在好了，刚有点起色就甩了你，这种人早晚得遭报应！”
哭了好一会儿，苏晚才慢慢平静下来，她推开夏晓，抹了抹眼泪，说“我没事了，晓晓，你别骂了”。
夏晓看着她，叹了口气，拉着她走到沙发上坐下，说“你没事才怪，眼睛都哭肿了。走，我带你去洗把脸，然后咱们把那些破菜都倒了，看着就闹心。”
苏晚点点头，跟着夏晓走进卫生间。夏晓拧了个热毛巾，递给她，说“擦擦脸，别跟自己过不去。林哲算什么东西，没了他，你能过得更好。你忘了你以前多厉害，大学的时候设计拿奖，要不是为了陪林哲留在这个城市，你早就去北京的大公司了。”
苏晚接过毛巾，敷在脸上，温热的感觉让她稍微舒服了一点。她想起大学时的自己，那时候对设计充满了热情，每天泡在画室里，梦想着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室内设计师。但毕业的时候，林哲说想留在这个二线城市发展，让她跟他一起，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北京的offer，留了下来，找了个安稳的行政工作，就是为了能多照顾林哲。
现在想想，真是有点傻。她为了林哲放弃了自己的梦想，放弃了更好的机会，结果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对了，”夏晓突然想起什么，说“他跟你说那个女的是谁了吗？什么来头，居然让他这么快就变心了？”
“是他公司老板的女儿，叫张萌。”苏晚声音有点沙哑，“他说那个女的能帮他，能给她想要的生活，还说我跟不上他的脚步了。”
“呸！什么跟不上脚步，就是嫌贫爱富！”夏晓骂道，“他以为靠女人就能一步登天？早晚得摔下来！晚晚，你别信他的鬼话，你一点都不差，是他瞎了眼！”
苏晚没说话，她走到客厅，看着桌上的饭菜，突然觉得很讽刺。她拿起保温罩，一个一个地掀开，然后走到厨房，打开垃圾桶，把菜一个接一个地倒了进去。可乐鸡翅、蒜蓉粉丝蒸虾、番茄牛腩汤……这些她忙活了一下午的菜，最后都成了垃圾。
夏晓看着她的动作，没说话，只是在她倒完最后一个菜的时候，递了张纸巾给她，说“倒了好，眼不见为净。以后别再为这种人做饭了，不值得。”
苏晚接过纸巾，擦了擦手，说“晓晓，我想搬出去，这个房子我不想再住了。”她一看到这个房子里的东西，就会想起林哲，想起那些过往，她怕自己会一直陷在里面走不出来。
“搬！必须搬！”夏晓立刻点头，“我那套公寓不是还有个次卧空着吗？你先搬去跟我住，等你想好了再找房子。或者，你要是想换个城市，我也支持你，大不了我跟你一起走！”
苏晚看着夏晓，心里暖暖的。在她最难过的时候，还好有夏晓在身边。她吸了吸鼻子，说“谢谢你，晓晓。”
“跟我客气什么！”夏晓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咱们现在就收拾你的东西，今晚就搬去我那。这个破地方，多待一秒都晦气！”
苏晚点点头，跟着夏晓走进卧室。她的东西不多，大部分都是衣服和书籍，还有一些大学时的设计作品。夏晓帮她把衣服叠好放进箱子里，苏晚则翻出一个纸箱，把自己的设计图册和画具放进去。
翻到一本厚厚的画册时，苏晚停了下来，那是她大学时的设计作品集，里面有她获奖的作品，还有很多她当时的想法和草图。她打开画册，看到里面夹着一张照片，是她和林哲刚在一起时拍的，那时候他们在大学的操场上，林哲抱着她，笑得很开心。
苏晚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把照片抽出来，放进了垃圾桶。她不想再留着这些东西了，既然已经分手了，就该彻底放下，重新开始。
夏晓看到她的动作，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帮她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两个人忙活了快一个小时，才把苏晚的东西都装进了两个箱子里。
夏晓拎起一个箱子，说“走，咱们现在就走，今晚在我那住，明天我陪你请假，好好休息几天。”
苏晚点点头，拎起另一个箱子，跟在夏晓身后，走出了这个她住了两年的出租屋。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没有回头，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生活要重新开始了，没有林哲，她也要好好过，甚至要过得更好。
楼道里的灯有点暗，夏晓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说“晚晚，你别担心，以后有我呢。那个林哲早晚得后悔，到时候他就算跪下来求你，你也别理他。你这么优秀，肯定能遇到更好的人，比他好一百倍、一千倍的人！”
苏晚看着夏晓的背影，心里慢慢平静下来。她知道夏晓说的是对的，她不能一直沉浸在失恋的痛苦里，她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走，还有自己的梦想没实现。
走出楼道，晚风一吹，苏晚打了个哆嗦，但心里却好像清醒了很多。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虽然不多，但很亮。她想起林哲以前说过，他最喜欢晚上看星星，说星星能让人平静。但现在，没有林哲，她自己也能看到星星，也能让自己平静。
“走吧，”苏晚深吸了一口气，对夏晓说“咱们去你家。”
夏晓回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说“好，咱们回家。”
两个女孩，拎着两个箱子，走在夜晚的街道上，路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晚知道，未来的路可能会很难走，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她要重新捡起自己的梦想，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至于林哲，就当是她人生路上的一个过客，过去了，就再也不会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