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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顾飞白是被窗外的雨声惊醒的。淅淅沥沥的雨水打在破旧的木窗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像是有人用手指轻轻叩击着玻璃。他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发现房间里的光线比昨天更暗了，厚重的云层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阳光都透不进来。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一股潮湿的冷空气涌了进来，带着泥土和青草的气息。院子里的杂草被雨水打弯了腰，地面上积起了一个个小小的水洼，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远处的山脉完全被云雾笼罩，只剩下模糊的轮廓，看起来神秘又压抑。
顾飞白洗漱完毕后，拿着笔记本走出房间。走廊里已经有了动静，道具组的人正扛着器材往拍摄大厅走，脚步踩在潮湿的地面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丽莎站在105房间门口，正对着苏清抱怨天气：“这鬼地方怎么还下雨了？我的化妆品要是受潮了怎么办？今天拍外景的计划肯定要泡汤了。”
苏清穿着一件浅色的外套，头发简单地束在脑后，脸上带着淡淡的倦意，显然昨晚也没睡好。她轻声安慰道：“别担心，说不定等会儿雨就停了。就算拍不了外景，我们也可以先拍室内的戏份。”
这时，张启明从楼梯口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张湿漉漉的拍摄计划表：“大家注意一下，今天早上的雨可能会持续一段时间，原定的外景拍摄暂时取消，先拍拍摄大厅里的戏份。李导已经在拍摄大厅等着了，大家抓紧时间准备，十分钟后准时开工。”
众人纷纷应了一声，各自忙碌起来。顾飞白跟在苏清身后，朝着拍摄大厅走去。路过101房间时，他看到李默正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眼神望着院子里的雨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脚步声，李默转过身，对顾飞白点了点头：“顾编剧，昨天修改的剧本带来了吗？今天拍摄的第一场戏，我想再跟你确认一下细节。”
顾飞白从背包里拿出打印好的剧本，递给李默：“李导，我已经按照您的要求修改好了，重点调整了人物的台词和场景的氛围描写，您看看有没有需要再改动的地方。”
李默接过剧本，快速翻了几页，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很好，这样的台词更符合人物性格，也更有感染力。就按照这个版本拍，今天先拍主角团在拍摄大厅发现废弃医疗记录的那场戏。”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进拍摄大厅。大刘已经架好了摄像机，正在调试镜头，老王则在调整灯光，他在拍摄大厅的四个角落各架了一盏聚光灯，昏黄的光线照亮了大厅中央的区域，却让周围的角落显得更加昏暗，正好符合剧情需要的压抑氛围。
“顾编剧，你看这个灯光效果怎么样？”老王看到顾飞白，笑着问道，“我特意把光线调得暗一些，突出阴影部分，这样拍出来更有恐怖感。”
顾飞白环顾了一下大厅，点了点头：“王师傅，您的手艺没话说，这个灯光效果正好符合剧本里的描写。等会儿拍摄的时候，可以再把聚光灯的角度稍微调整一下，让光线刚好打在演员的脸上，突出他们的表情变化。”
老王应了一声，立刻动手调整灯光。李默则拿着剧本，跟陈昊、苏清讲戏：“陈昊，你饰演的男主角在看到废弃医疗记录时，要表现出惊讶和好奇，同时还要有一丝警惕，毕竟你们是误入这个疗养院的，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苏清，你要突出女主角的敏感，看到那些医疗记录时，眼神里要带着恐惧和不安，甚至可以微微发抖，这样更能带动观众的情绪。”
陈昊不耐烦地听着，时不时地抬手看表，显然对李默的细致讲解有些抵触。苏清则认真地记着笔记，时不时地点点头，遇到不懂的地方，还会主动提问。顾飞白站在一旁，观察着两人的反应，在笔记本上写下：“陈昊对拍戏态度敷衍，缺乏专业精神；苏清认真敬业，对角色理解到位，适合走实力派路线。”
上午的拍摄还算顺利，虽然陈昊偶尔会出现失误，但在李默的反复指导下，还是完成了既定的拍摄任务。中午吃饭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但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气息。
剧组的午餐是道具组提前准备好的盒饭，大家坐在拍摄大厅的角落，围在一起吃饭。陈昊嫌弃盒饭的味道不好，只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拿出手机玩了起来，虽然没有信号，但他还是反复翻看着之前下载好的视频。丽莎则一边吃饭，一边跟旁边的化妆师讨论着最新的化妆品，话题从口红色号聊到粉底的遮瑕度，完全没有受到周围环境的影响。
苏清小口地吃着饭，眼神时不时地瞟向拍摄大厅的角落，那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医疗设备，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像是一个个模糊的人影。顾飞白注意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苏清老师，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清摇了摇头，声音有些低沉：“没什么，就是觉得这里的环境有点压抑，总觉得怪怪的。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好像听到角落里有声音，像是有人在叹气。”
顾飞白心里一动，顺着苏清的目光看向那个角落，除了杂乱的设备，什么都没有。他笑了笑，安慰道：“应该是风声吧，这里的窗户破了，风从缝隙里吹进来，可能会发出奇怪的声音。别想太多了，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下，下午还要继续拍摄。”
苏清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但脸上的不安并没有消失。顾飞白看着她的侧脸，心里泛起一丝疑惑——苏清听到的到底是风声，还是别的什么声音？这个疗养院，似乎比他想象中还要诡异。
下午两点多，天空终于放晴了，云层渐渐散去，露出了淡淡的阳光。李默看到天气好转，立刻决定恢复外景拍摄，让道具组的人去疗养院后面的山坡上布置场景。张启明主动提出去附近的村落采购一些生活物资，顺便看看能不能找到当地人，了解一下疗养院的情况。
“我跟你一起去吧，”顾飞白突然开口说道，“我想收集一些当地的素材，说不定能为剧本增加一些细节。”
张启明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好啊，有顾编剧一起，也能帮我提提东西。”
两人收拾好东西，走出疗养院的大门。雨后的山路更加泥泞，脚下的碎石子滑溜溜的，一不小心就会摔倒。顾飞白小心翼翼地跟在张启明身后，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路边的草丛里积满了雨水，偶尔会有几只青蛙跳出来，吓他一跳。
大约走了半个小时，他们看到了一个小小的村落。村落里的房子大多是用土坯砌成的，屋顶覆盖着茅草，看起来简陋又古朴。村子里很安静，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几只鸡在院子里悠闲地踱步，看到他们，立刻受惊似的跑开了。
张启明走到村口的一间房子前，轻轻敲了敲木门：“有人在家吗？我们是来附近拍戏的，想跟您打听点事情。”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探出头来。老人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土布外套，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里带着警惕：“你们是外地人？来这里做什么？”
“大爷，我们是电影剧组的，在前面的清河疗养院拍戏，想跟您打听一下疗养院的情况，顺便买点生活物资。”张启明笑着说道，态度十分客气。
老人听到“清河疗养院”这几个字，脸色瞬间变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他往后退了一步，想要关门：“别跟我提那个地方，不吉利！你们赶紧走，别在这里待着！”
张启明赶紧用手挡住门，着急地说道：“大爷，您别害怕，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您要是知道什么，就跟我们说说，我们不会打扰您的。”
老人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张启明，又看了看旁边的顾飞白，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打开了门：“进来吧，外面冷。”
两人跟着老人走进屋里，房间里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个土炕，墙角堆放着一些农作物。老人给他们倒了两杯热水，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握着杯子，像是在回忆一段可怕的往事。
“那个清河疗养院，早在二十年前就废弃了。”老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颤抖，“我年轻的时候，还在那里帮过忙，知道一些事情。那时候的疗养院，表面上是治疗病人的地方，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顾飞白拿出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老人的话，同时注意观察着张启明的反应。张启明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专注地看着老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子的边缘，似乎对老人的话格外感兴趣。
“疗养院的院长是个姓陈的医生，为人特别凶，对待病人就像对待犯人一样。”老人继续说道，“他经常把病人关在小黑屋里，不给他们吃饭，有时候还会动手打人。很多病人都是被家里人骗去的，进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那时候村里有个姑娘，才二十岁，因为情绪不好，被父母送到了疗养院。结果不到一个月，就传来了她自杀的消息。”老人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都觉得不对劲，好好的姑娘怎么会突然自杀？有人说，是被陈院长折磨死的，自杀只是个借口。但那时候陈院长势力大，没人敢站出来说话。”
顾飞白停下笔，问道：“大爷，那后来疗养院为什么会废弃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老人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更加恐惧：“是因为一场大火。二十年前的一个晚上，疗养院突然着火了，火势特别大，把整个疗养院都烧了。听说那场大火烧死了很多人，包括陈院长和大部分病人。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靠近那个地方了，大家都说，那里的怨气太重，晚上会有鬼魂出来游荡。”
“有人说，那场大火不是意外，是那些被折磨死的病人的鬼魂放的，为了报复陈院长。还有人说，晚上路过疗养院，能听到里面有哭声和惨叫声。”老人的声音越来越低，“我劝你们还是赶紧离开吧，别在那里拍戏了，万一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麻烦了。”
顾飞白和张启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惊讶。张启明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钱，递给老人：“大爷，谢谢您告诉我们这些。这些钱您拿着，就当是我们买物资的钱。您知道村里哪里有卖食物和水的吗？”
老人推辞了一下，最终还是接过了钱：“村里的小卖部在村东头，你们去那里买吧。不过你们要记住，晚上千万不要靠近疗养院，也不要在里面待太晚。”
两人谢过老人，走出了屋子。村里的小卖部很小，货架上摆满了各种零食和日用品，大部分都是过期或者临近过期的。张启明买了几箱矿泉水、面包和方便面，还有一些常用的药品，顾飞白则买了一本当地的县志，想从里面找到关于清河疗养院的更多信息。
在回疗养院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顾飞白翻看着手头的县志，在“医疗设施”那一章里，找到了关于清河疗养院的记载，但内容很简略，只提到了疗养院建于1985年，1995年因一场大火废弃，并没有提到老人所说的虐待病人和院长的恶行。
“张导，你觉得老人说的是真的吗？”顾飞白合上县志，问道。
张启明的脚步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复杂：“不好说，这种偏远的村落，难免会有一些传言。不过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个疗养院，肯定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们是来拍戏的，不是来调查这些的，只要不影响拍摄，其他的事情不用管太多。”
顾飞白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但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深。张启明的反应很奇怪，他似乎对疗养院的过往很感兴趣，却又刻意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回到疗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道具组的人已经布置好了外景拍摄的场景，李默正站在山坡上，指挥着陈昊和苏清走位。看到顾飞白和张启明回来，李默走了过来：“怎么样？物资买齐了吗？有没有找到当地人了解情况？”
张启明把买回来的物资交给道具组的人，然后对李默说：“物资都买齐了，我们遇到了一个当地的老人，他跟我们说了一些关于疗养院的传闻，说这里以前发生过火灾，还流传着一些不好的说法。”
李默的眼睛亮了一下，急忙问道：“什么传闻？详细说说。”
张启明把老人的话简单复述了一遍，刻意省略了关于院长虐待病人的部分。顾飞白站在一旁，注意到张启明在说话的时候，眼神有些闪躲，似乎在隐瞒什么。
李默听完后，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兴奋地说道：“太好了！这些传闻简直就是为我们的电影量身定做的！我要把这些元素加到剧本里，让电影更有真实感和冲击力！”
顾飞白皱了皱眉，想要提醒李默注意安全，但看到他狂热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在李默眼里，只有电影的艺术效果，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晚上七点多，拍摄终于结束了。李默为了犒劳大家，让道具组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有鸡肉、鱼肉，还有几瓶白酒。大家围坐在拍摄大厅的桌子旁，开始吃饭。
餐桌上的气氛原本还算热闹，丽莎和道具组的人聊得不亦乐乎，陈昊则自顾自地喝着酒，偶尔跟旁边的人碰一下杯。但不知道是谁提到了下午从老人那里听来的传闻，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
“你们说，那个疗养院真的闹鬼吗？”一个年轻的道具组工作人员小声问道，眼神里带着恐惧。
“别瞎说，哪有什么鬼？都是骗人的。”另一个人反驳道，但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底气。
丽莎听到这话，立刻放下了筷子，脸上露出害怕的表情：“我今天下午在化妆间的时候，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哭。当时我还以为是错觉，现在想想，说不定真的有鬼！”
苏清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她轻轻拉了拉顾飞白的衣角，小声说道：“我今天晚上不敢一个人住了，那个房间太吓人了。”
顾飞白刚想安慰苏清，张启明突然开口说道：“大家别自己吓自己了，那些都是谣言。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就算真的有什么，也不用害怕。明天还要继续拍摄，大家早点休息，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张启明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让大家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顾飞白注意到，在提到传闻的时候，张启明的手指紧紧握了一下酒杯，指节有些发白，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晚餐在压抑的气氛中结束了。大家各自回到房间，走廊里很快就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窗外的风声和偶尔传来的脚步声。顾飞白回到113房间，拿出笔记本，把今天从老人那里听到的传闻和张启明的反应都记录了下来：“当地老人讲述清河疗养院旧闻：二十年前发生大火，院长姓陈，疑似虐待病人，存在病人自杀事件。张副导在听到传闻时，反应异常，刻意隐瞒部分信息，疑似与疗养院过往有关联。”
他合上笔记本，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的夜空。远处的山脉在夜色中像是一个巨大的黑影，静静地矗立在那里。顾飞白的心里充满了不安，他有种预感，这个看似平静的夜晚过后，一场可怕的风暴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