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周一早上的阳光比上周柔和些，透过旧巷的梧桐叶，在石板路上洒下细碎的光斑。苏晓棠背着书包出门时，手里的保温袋里装着金枪鱼三明治——昨天晚上她特意问了林屿，知道他喜欢金枪鱼口味，就跟妈妈学了做。

走到巷口，林屿已经在等她了，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手里攥着个空塑料袋——看来今天没带馒头。苏晓棠快步走过去，把保温袋递给他：“喏，今天是金枪鱼的，你尝尝，我妈说这个营养好。”

林屿接过保温袋，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苏晓棠赶紧收回手，假装看天上的云：“今天天气好像不错，下午补课应该不热。”

林屿低头笑了笑，打开保温袋咬了一口三明治，眼睛弯了弯：“好吃，比外面买的还香。”

“那当然，”苏晓棠有点得意，“我妈教我的时候，我特意多放了点金枪鱼，你要是喜欢，以后我常给你带。”

“不用总麻烦你，”林屿小声说，“其实我自己也能……”

“哎呀，不麻烦，”苏晓棠打断他，“我妈说多做一份又不费事儿，而且你帮我补数学，我给你带早餐，这不是互相帮忙嘛。”

林屿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没再拒绝，只是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往学校走。

周一到周五的日子过得很快，每天下午放学，两人都会准时去老槐树下补课。苏晓棠的数学确实有进步，之前不会的复合函数题，现在能独立做出来了，选择题的正确率也提高了不少。林屿每次讲题都很有耐心，苏晓棠要是一时没听懂，他会换种方法再讲，直到她明白为止。

有时候补完课，天已经黑了，林屿会送苏晓棠到她家巷口，看着她进去才转身离开。苏晓棠站在自家门口，能看到林屿的身影消失在巷尾的路灯下，心里总觉得暖暖的。

周五下午补完课，苏晓棠收拾东西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林屿，你周末还要去书店兼职吗？”

“嗯，”林屿点头，“周六周日上午十点到下午五点，老板说最近开学，买书的人多，让我多去帮忙。”

“哦，这样啊，”苏晓棠心里记下时间，假装随口说，“我妈让我周末去买本高三数学的参考书，正好也去你兼职的那家书店看看，听说那里的书挺全的。”

林屿抬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好啊，到时候要是找不到，我帮你找。”

“那太好了，”苏晓棠心里有点小激动，又有点紧张，怕林屿看出来她是特意想去的，赶紧背上书包，“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林屿挥了挥手。

周六早上，苏晓棠起得比平时早很多。她打开衣柜，翻来翻去，最后选了一件浅粉色的卫衣和一条白色的百褶裙，又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对着镜子照了半天，觉得满意了才出门。

她没直接去书店，而是先绕到巷口的早餐店，买了两个肉包和一杯豆浆——她知道林屿兼职的时候，中午一般就吃个面包，所以想给他带点热乎的。

走到晨光书店门口时，正好是上午九点五十。书店的门已经开了，透过玻璃门，能看到林屿正在整理书架。他今天没穿校服，穿了一件浅灰色的 T 恤和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头发好像比平时短了点，看起来更清爽了。

苏晓棠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书店里很安静，只有书架上的书轻轻摩擦的声音，还有角落里老式挂钟的滴答声。阳光从书店的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书架上，把书脊上的字照得清清楚楚。

“欢迎光临。”林屿听到开门声，抬头看了过来，看到是苏晓棠，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你怎么来了？这么早。”

“我妈让我早点来买参考书，怕下午人多，”苏晓棠把手里的早餐袋往身后藏了藏，假装四处看，“那个……高三数学的参考书在哪里啊？我没找到。”

“在这边，跟我来。”林屿放下手里的书，领着苏晓棠往书店里面走。书店的书架很高，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从小学的辅导书到成人的小说，应有尽有。苏晓棠跟在林屿身后，偷偷看他的背影，心里有点甜甜的。

“就是这一排了，”林屿停在一个书架前，“这边都是高三的数学参考书，你看看想要哪本？”

苏晓棠假装认真地翻着书，其实心思根本不在书上，她偷偷瞄了一眼林屿，看到他又开始整理旁边的书架，才小声说：“林屿，你还没吃早饭吧？我刚才路过早餐店，买多了一份，你要不要吃？”

林屿转头看了看她手里的早餐袋，有点不好意思：“不用了，我一会儿自己买就行。”

“哎呀，都买了，放着也是浪费，”苏晓棠把早餐袋递给他，“你快吃吧，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我先看看书，等你吃完再帮我选。”

林屿看着苏晓棠坚持的样子，只好接过早餐袋，走到书店角落里的小桌子旁坐下。苏晓棠假装还在看书，其实眼睛一直偷偷瞟着他，看到他咬了一口肉包，嘴角沾了点酱汁，忍不住笑了出来。

林屿吃完早餐，走过来问：“选好哪本了吗？”

“还没呢，”苏晓棠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太多了，我不知道哪本好。”

“我帮你看看，”林屿拿起几本书翻了翻，“这本《高三数学题型归纳》不错，里面的题型很全，还有详细的解题步骤，适合你现在用。还有这本《数学错题本》，可以用来整理你平时做错的题，方便复习。”

“那我就买这两本吧，”苏晓棠点点头，“听你的，肯定没错。”

林屿笑了笑，拿着书跟苏晓棠一起走到收银台。收银台后面坐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是书店的老板。老奶奶看到苏晓棠，笑着问林屿：“这是你的同学啊？长得真可爱。”

“嗯，是我的同班同学，来买参考书的。”林屿点点头。

“同学好啊，”老奶奶一边扫码一边说，“林屿这孩子在我们这儿兼职快一年了，人特别踏实，做事也认真，我们都喜欢他。”

苏晓棠笑着说：“奶奶，林屿在学校也特别好，成绩好，还经常帮我们讲题。”

林屿听到苏晓棠夸他，脸有点红，赶紧说：“奶奶，多少钱？我帮她付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付，”苏晓棠赶紧掏出钱包，“怎么能让你付钱呢。”

两人争了半天，最后还是苏晓棠付了钱。老奶奶看着他们，笑着说：“你们俩关系真好，跟亲兄妹似的。”

苏晓棠的脸一下子红了，林屿也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转移话题：“奶奶，我去整理书架了。”

“去吧去吧。”老奶奶笑着摆摆手。

苏晓棠拿着书，站在收银台旁边，看着林屿整理书架。他整理书架的时候特别认真，把每一本书都按照书脊上的编号排得整整齐齐，遇到歪了的书，会轻轻扶直。有时候遇到比较高的书架，他会踮起脚尖，胳膊上的肌肉线条轻轻绷紧，看起来很有力气。

苏晓棠看了一会儿，走过去说：“林屿，我帮你一起整理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事。”

“不用了，你坐着歇会儿吧，”林屿说，“整理书架挺累的。”

“不累，我在家也经常帮我妈整理东西，”苏晓棠拿起一本书，学着林屿的样子，把书插进书架里，“你看，我也会。”

林屿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笑了笑，没再拒绝。两人一起整理书架，偶尔会碰到对方的手，每次碰到，苏晓棠的心跳都会加快，赶紧把手收回来，假装整理别的书。

过了一会儿，有个阿姨走进书店，问：“请问有没有《高一语文的同步练习册》啊？我家孩子忘买了。”

“有的，阿姨，在这边。”苏晓棠赶紧站起来，领着阿姨往高一的辅导书区走。林屿也跟了过来，帮阿姨找了好几本同步练习册，让阿姨选。

阿姨选好练习册，付了钱，笑着说：“你们这两个孩子真热心，谢谢你们啊。”

“不用谢，阿姨慢走。”苏晓棠笑着说。

阿姨走后，林屿看着苏晓棠，说：“没想到你还挺会帮顾客找书的。”

“那当然，”苏晓棠有点得意，“我以前跟我妈来书店，经常帮她找书。对了，林屿，你以后想做什么啊？是不是想当老师啊？你讲题这么好。”

林屿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我不想当老师，我想考本地的理工大学，学计算机专业。”

“计算机专业？为什么啊？”苏晓棠好奇地问。

“因为计算机专业好找工作，工资也比较高，”林屿低头整理着书，声音有点轻，“我妈身体不好，我想早点毕业找份好工作，好好照顾她。”

苏晓棠心里有点酸，她知道林屿一直很担心他妈妈的身体，也知道他肩上的担子很重。她想了想，笑着说：“那我也考本地的理工大学吧！我听说他们学校的中文系也挺好的，到时候我们还能在一个学校，你还能帮我补数学。”

林屿抬头看了看苏晓棠，眼睛亮了亮：“真的吗？你也想考理工大？”

“当然是真的，”苏晓棠点头，“我本来就想在本地读大学，离我爸妈近，而且跟你在一个学校，多好啊。”

林屿看着苏晓棠笑起来的样子，梨涡浅浅的，心里突然觉得很温暖，他小声说：“好，那我们一起努力，争取都考上理工大。”

“嗯！一起努力！”苏晓棠用力点头，心里特别开心。

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五点，林屿的兼职时间到了。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老奶奶打了招呼，就和苏晓棠一起走出了书店。

下午的风有点凉，吹在脸上很舒服。书店门口的梧桐树上，叶子已经开始变黄了，一片一片地落下来，铺在地上，像一条金色的小路。苏晓棠和林屿并肩走在小路上，脚下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

“林屿，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来这家书店吗？”苏晓棠突然说，“那时候你才上小学三年级，我才上一年级，你还帮我找过《樱桃小丸子》的漫画书呢。”

林屿笑了笑：“记得啊，那时候你找不到漫画书，还哭了，我好不容易才在儿童区的角落里找到的。”

“哎呀，你怎么还记得啊，”苏晓棠有点不好意思，“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嘛。”

“那时候你可调皮了，”林屿回忆着，“经常在巷子里追着我跑，有时候还会把我的作业本藏起来，让我找不到。”

“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苏晓棠笑着说，“不过那时候真开心啊，没有这么多作业，也不用想高考的事。”

“是啊，”林屿点点头，“不过现在也挺好的，有你一起努力。”

苏晓棠听到这句话，心里甜甜的，她抬头看了看林屿，看到他也在看她，两人的目光碰到一起，都赶紧低下头，笑了。

走到旧巷口的时候，苏晓棠说：“我到家了，你也早点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了。”

“你也早点休息，”林屿说，“明天下午还是老槐树下补课，别忘了。”

“知道啦，”苏晓棠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一颗薄荷糖递给林屿，“这个给你，你上课困的时候可以吃，很提神的。”

林屿接过薄荷糖，看着糖纸上的绿色图案，小声说：“谢谢。”

“不用谢，那我走了，明天见。”苏晓棠挥了挥手，转身跑进了巷子里。

林屿站在巷口，看着苏晓棠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才转身往自己家走。他手里握着那颗薄荷糖，糖纸在手里轻轻摩擦，心里觉得暖暖的。他低头看了看糖纸，笑了笑，把薄荷糖放进了口袋里。

苏晓棠跑回家，靠在门上，手还在微微发抖。她想起刚才和林屿一起走在梧桐树下的样子，想起他说“一起努力”，心里就特别开心。她走到书桌前，把今天买的参考书拿出来，翻开第一页，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和林屿一起考上理工大！”

然后她拿出林屿给她的笔记本，翻开里面的知识点，认真地看了起来。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笔记本上，把上面的字迹照得清清楚楚。苏晓棠看着那些清秀的字迹，心里甜甜的，觉得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她知道，高三的日子会很辛苦，有做不完的题，有考不完的试，但是只要有林屿在身边，一起努力，一起朝着同一个目标前进，再辛苦也值得。她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拿起笔，开始认真地做练习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