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天早上的风比昨天凉快些，吹在脸上不那么黏糊糊的。苏晓棠背着书包出门时，手里照样拎着个保温袋，只不过今天里面装的不是肉松面包，是她早上起来跟妈妈学做的三明治——两片吐司夹着煎蛋和火腿，还抹了点沙拉酱。昨天晚上她特意跟妈妈说：“妈，明天我想做三明治，林屿好像喜欢吃咸口的，总吃面包也腻。”她妈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你这孩子，心思倒细。”

走到旧巷口，就看见林屿已经在等她了。他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背着旧书包，手里攥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馒头——看来他果然没听劝，还是自己准备了早餐。苏晓棠快步走过去，把保温袋递给他：“喏，今天换三明治了，我妈做的，你尝尝。”

林屿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馒头，又看了看苏晓棠递过来的保温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我自己带了馒头，你自己吃吧。”

“馒头哪有三明治好吃啊，”苏晓棠把保温袋往他手里塞，“你快拿着，我妈做了好几个，我一个人吃不完，放着也是浪费。再说了，早上吃点有营养的，上课才有精神，今天下午还要月考呢。”

林屿知道拗不过她，只好接过保温袋，小声说了句“谢谢”。两人并肩往学校走，石板路被早上的露水打湿，踩上去有点滑。苏晓棠看着林屿手里的馒头，小声问：“你早上是不是又帮阿姨出摊了？”

“嗯，”林屿点头，“我妈说早上人多，让我帮着看会儿，卖了两双袜子才过来的。”

“那你也别总吃馒头啊，”苏晓棠皱着眉，“馒头没什么营养，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而且还要学习，得多吃点好的。”

林屿低头笑了笑，没说话——他知道苏晓棠是关心他，但家里的情况摆在那儿，能省一点是一点。不过手里的保温袋暖暖的，隔着袋子能闻到三明治的香味，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走到学校门口，正好碰到张琪琪。她看见林屿手里的保温袋，凑过来小声跟苏晓棠说：“你又给林屿带早餐啦？你俩可真亲，跟小两口似的。”

苏晓棠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推了张琪琪一把：“别瞎说，我们就是邻居，我妈让我带的。”

张琪琪撇撇嘴：“行行行，邻居。对了，你们下午月考紧张不？我昨晚复习数学到一点，还是好多题不会，感觉要完。”

“我也紧张，”苏晓棠点头，“尤其是数学，我最怕月考了。”

林屿走在旁边，听见她们的对话，转头对苏晓棠说：“别紧张，正常发挥就行，有不会的题先放放，别慌。”

苏晓棠点点头，心里踏实了点——有林屿这句话，好像没那么害怕了。

进了教室，苏晓棠把自己的书包放下，看着林屿坐在座位上，打开保温袋拿出三明治。他咬了一口，眼睛亮了亮，转头对苏晓棠说：“挺好吃的，谢谢。”

苏晓棠心里美滋滋的，赶紧拿出课本：“好吃就行，明天我再给你带。”

林屿刚想拒绝，就看见苏晓棠期待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

上午的课主要是复习，因为下午要月考。第一节还是数学课，刘老师在讲台上划重点：“下午考的内容，重点就在函数和导数这块，尤其是复合函数求导，还有应用题，大家一定要仔细，别马虎。”

苏晓棠听得很认真，把老师说的重点都记在笔记本上，偶尔抬头看一眼林屿。他正低头记笔记，笔尖在纸上快速移动，字迹工整得像印刷体。苏晓棠偷偷把自己的笔记本往他那边挪了挪，想看看他记了什么，结果林屿正好抬头，两人的目光对上，苏晓棠赶紧把头转回去，假装看黑板，耳朵都红了。

课间的时候，张琪琪拉着苏晓棠去厕所，路上跟她说：“我刚才看林屿给你使眼色了，你们俩是不是有情况啊？”

“什么情况啊，”苏晓棠拍了她一下，“他就是提醒我记笔记，你别想多了。”

“我才没多想，”张琪琪笑着说，“不过说真的，林屿人挺好的，成绩好，长得帅，还体贴，就是家境不太好。不过你家条件好，你们俩要是在一起，也挺配的。”

苏晓棠的心跳又开始加速，赶紧转移话题：“别说这个了，你下午月考准备得怎么样了？语文背了吗？”

“别提了，”张琪琪哀嚎，“古诗还没背完呢，一会儿课间得赶紧抱抱佛脚。”

回到教室，林屿正在做练习题，苏晓棠走过去，小声问：“林屿，复合函数求导那块，我还是有点不懂，你能再给我讲一遍吗？”

林屿放下笔，拿出草稿纸，一边写一边说：“比如这个函数，f (x)=sin (2x+1)，求导的时候要先对外层函数求导，再乘内层函数的导数……”他讲得很仔细，还举了几个例子，苏晓棠总算有点明白了。

“谢谢啊，”苏晓棠感激地说，“要是没有你，我数学肯定完了。”

“没事，”林屿笑了笑，“下午考试别慌，仔细点就行。”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月考开始了。第一场考数学，监考老师拿着试卷走进教室，宣布了考场纪律，然后开始发卷。苏晓棠拿到试卷，先看了一眼，心里就凉了半截——前面的选择题还好，到了填空题，就有两道不会，后面的大题更是看着就头疼。

她深吸一口气，想起林屿说的“别慌”，先从会做的题开始写。前面的选择题和填空题用了四十分钟，到了大题，第一道就卡壳了——是复合函数求导的应用题，她明明早上刚听林屿讲过，可一到考试就想不起来步骤了。

苏晓棠急得手心冒汗，抬头看了一眼林屿，他正低头认真答题，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很从容。苏晓棠咬了咬嘴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在草稿纸上慢慢回忆林屿讲过的步骤，总算把第一道大题写出来了。

可后面的题更难，尤其是最后一道压轴题，苏晓棠看了半天，连题都没看懂。她偷偷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就交卷了，只好随便写了点步骤，心里知道肯定拿不到分了。

交卷的时候，苏晓棠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张琪琪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样？我感觉我要凉了，最后一道题根本不会。”

“我也不会，”苏晓棠叹了口气，“好多题都没写出来，这次肯定考砸了。”

林屿走过来，看见苏晓棠垂头丧气的样子，小声问：“考得不好？”

苏晓棠点点头，眼睛有点红：“好多题都不会，尤其是最后一道大题，我连题都没看懂。”

“没事，”林屿安慰她，“这次题确实有点难，很多人都不会，别太放在心上。”

可苏晓棠还是难受——她知道林屿肯定考得很好，而自己又拖后腿了，以后想跟他考同一所城市的大学，好像更难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晓棠一直提心吊胆的，怕成绩出来。直到周五下午，数学成绩终于出来了。刘老师拿着成绩单走进教室，脸色不太好：“这次月考，咱们班整体成绩不太好，尤其是数学，及格的人都没到一半。”

他开始念成绩，从高分往低分念：“林屿，148分，年级第一。”

全班都发出“哇”的声音，苏晓棠也抬头看向林屿，他还是一脸平静，好像早就知道结果一样。

刘老师继续念：“张琪琪，72分。苏晓棠，68分。”

苏晓棠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68分，刚过及格线一点点，比她上次期末考还差。她低着头，不敢看老师，也不敢看林屿，心里又委屈又难过。

下课之后，刘老师把苏晓棠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晓棠啊，你这次数学怎么考得这么差？尤其是大题，丢分太多了。你语文英语都不错，要是数学再提不上来，高三这一年会很吃力的。”

“我知道，老师，”苏晓棠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也想学好，可就是听不懂，做题也不会。”

“别着急，”刘老师说，“你跟林屿是同桌，他数学这么好，你可以多问问他，让他帮你补补。林屿这孩子热心，肯定愿意帮你。”

苏晓棠点点头，走出办公室的时候，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走到走廊尽头，靠在墙上，想平复一下心情，结果听见身后有人叫她：“晓棠。”

是林屿。他手里拿着一张试卷，走到苏晓棠面前，看见她哭了，赶紧递过去一张纸巾：“别哭了，刘老师跟你说了什么？”

“老师说我数学太差了，让我跟你补课，”苏晓棠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可是我太笨了，怕你讲了我也听不懂。”

“不会的，”林屿坐在她旁边，把试卷递给她，“这是这次的月考试卷，我已经把错题都标出来了，你先看看，哪里不懂，我给你讲。”

苏晓棠看着试卷上清秀的字迹，错题旁边还写了易错点和解题思路，心里暖暖的。她抬头看向林屿，小声问：“你真的愿意帮我补课吗？会不会耽误你学习？”

“不会，”林屿摇摇头，“我每天晚上都要复习，顺便帮你补补，也不算耽误。而且咱们不是说好，要考同一所城市的大学吗？你的数学提上来了，才能跟我一起去啊。”

苏晓棠的脸一下子红了，赶紧低下头：“那……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补啊？”

“就从今天下午放学开始吧，”林屿说，“学校门口的老槐树下，那里安静，也没人打扰，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苏晓棠点头，心里的难过一下子少了很多，只剩下期待。

下午放学，苏晓棠收拾好书包，跟林屿一起往老槐树下走。老槐树就在学校大门左边，树干很粗，枝叶茂盛，夏天的时候能遮住一大片阴凉。现在虽然已经八月底了，但树叶还是绿的，风吹过，树叶沙沙响，很安静。

林屿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还有这次的月考试卷，放在石桌上。苏晓棠也把自己的试卷和笔记本拿出来，坐在他对面。

“我们先从选择题开始讲吧，”林屿指着试卷上的一道题，“这道题你错了，其实不难，就是你把公式记错了。你看，这里应该用余弦定理，不是正弦定理……”

他讲得很仔细，每一道错题都先分析错因，再讲正确的解题步骤，还会举一反三，给苏晓棠出类似的题让她练。苏晓棠听得很认真，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林屿也很有耐心，一遍一遍地讲，直到她听懂为止。

太阳慢慢西斜，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苏晓棠看着林屿认真的侧脸，阳光照在他的头发上，泛着淡淡的金光，心里突然有点慌——她好像越来越喜欢林屿了，这种喜欢比以前更强烈，好像要溢出来一样。

“听懂了吗？”林屿突然转头，正好对上苏晓棠的目光。

苏晓棠赶紧回过神，点点头：“听懂了，原来这么简单，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林屿笑了笑：“你就是太紧张了，考试的时候一慌，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以后做题别着急，慢慢来，多练几道就好了。”

“嗯，”苏晓棠点头，拿起笔，按照林屿讲的步骤，把错题重新做了一遍。这次很顺利，很快就做出来了。

“你看，这不就会了吗？”林屿欣慰地说，“其实你不笨，就是缺乏练习，以后每天放学我们都来这里补一小时，你的数学肯定能提上来。”

“真的吗？”苏晓棠眼睛亮了亮。

“真的，”林屿点头，“对了，这个笔记本给你，”他把自己手里的笔记本递给苏晓棠，“里面是我整理的数学知识点和易错点，还有一些典型例题，你平时可以看看。”

苏晓棠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工工整整，知识点分了类，例题旁边还写了解题思路，甚至还有一些小提示，比如“这里容易忽略定义域”“记得检验答案”。她心里暖暖的，抬头对林屿说：“谢谢你，林屿，你真好。”

林屿的脸有点红，赶紧低下头，收拾东西：“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帮我妈收拾摊位，你也早点回家吧。”

“好，”苏晓棠点头，跟林屿一起站起来。两人并肩往旧巷的方向走，路上没怎么说话，但气氛很融洽。

走到旧巷口，林屿妈妈的摊位还在，不过已经没什么人了。林屿跟苏晓棠说了声“再见”，就赶紧过去帮忙。苏晓棠站在原地，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暗暗想：林屿，谢谢你愿意帮我，我一定会好好学数学，跟你一起考上理想的大学。

她转身往自己家走，手里拿着林屿给的笔记本，紧紧攥着，好像握着一份珍贵的礼物。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老槐树的叶子在风里沙沙响，好像在为她加油打气。

回到家，苏晓棠把笔记本放在书桌上，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一行小字：“慢慢来，你可以的。”她知道这是林屿写给她的，心里甜甜的，赶紧拿出数学试卷，按照林屿讲的方法，开始整理错题。

她决定，从今天开始，一定要好好学数学，不能再让林屿失望，也不能再让自己失望。毕竟，她还要跟林屿一起去同一所城市的大学，一起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像现在这样，并肩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