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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醒得比鸡还早。
一睁眼就想起摆摊的事，再也睡不着，索性爬起来收拾屋子。先把炕铺得平平整整，再把昨天剩下的发糕用布盖好，然后拿着扫帚把院子也扫了一遍——现在我不光要收拾屋里，连院子都想弄得干干净净，不然邻居路过看到乱糟糟的，又该说闲话了。
扫完院子，正好看到张婶端着木盆去井边打水。我赶紧擦了擦手，跑过去跟她打招呼：“张婶，您早啊！”
张婶看到我，笑着说：“晚秋也早，这才几点就把院子扫了？真是越来越勤快了。”
我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张婶，我想跟您打听个事——您知道哪儿有卖二手蒸笼和小推车的不？我想做发糕去摆摊，新的肯定贵，二手的能省点钱。”
张婶手里的木盆顿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你真要去摆摊啊？晚秋，不是婶子泼你冷水，这个体户可不是好做的。现在街坊邻里嘴碎，要是知道你一个军嫂去摆摊，指不定怎么说呢，万一传到部队领导耳朵里，振庭该受影响了。”
我知道张婶是为我好，赶紧解释：“张婶，我明白您的担心。可我就是卖个发糕，靠自己手艺赚钱，不偷不抢的，就算有人说闲话，我也不怕。而且振庭每月津贴要寄回家给阿姨看病，家里就这点钱，我多赚点，就能让他轻松点，也能给家里添点东西，总不能一直靠他一个人吧？”
张婶看着我，眼神里的担心慢慢变成了认可：“你能这么想，说明是真长大了。行，婶子告诉你，城郊有个旧货市场，每周二、四、六开门，里面啥旧东西都有，蒸笼、推车肯定能找到，就是得早点去，晚了好东西就被人挑走了。”
我赶紧记下来：“谢谢张婶！那您知道大概得多少钱不？我心里有个底。”
“二手蒸笼看大小，一般两三层的，也就两三块钱；小推车要是木头的，也就三四块，要是铁的贵点，得五六块。”张婶一边说，一边把木盆放在井边，“你手里有多少钱？够不够？”
我摸了摸贴身口袋，小声说：“我妈就给了我五块钱，还有两张粮票，估计不太够。”
张婶想了想，转身回屋，很快拿着三块钱出来，塞到我手里：“婶子这儿有三块钱，你先拿着，不够再跟我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刚开始做事不容易，婶子能帮就帮点。”
我赶紧把钱推回去：“张婶，这不行，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
“拿着！”张婶把钱硬塞到我手里，“跟婶子客气啥？等你以后赚了钱，再还婶子不就完了？再说了，你做的发糕好吃，以后我想吃了，还能去你摊子上蹭两块，这不就扯平了？”
看着张婶真诚的眼神，我鼻子一酸，把钱紧紧攥在手里：“谢谢张婶，您放心，我以后肯定好好干，赚了钱第一时间就还您！”
“这就对了。”张婶笑着拍了拍我的手，“今天正好是周四，旧货市场开门，你要是想去，现在就去，路上得走一个多小时呢，别耽误了。”
我赶紧点头：“那我现在就准备，早点去早点回，还能赶回来给振庭做午饭。”
回到家，我把五块钱和张婶给的三块钱放在一起，一共八块钱，小心翼翼地用手帕包好，揣在贴身口袋里。然后换了件耐磨的蓝布裤子，又找了个布包，里面放了个馒头——路上饿了能吃，还带了个水壶，装了点凉白开。
临走前，我在桌上留了张纸条，用铅笔写着：“振庭，我去城郊旧货市场买东西，中午回来给你做午饭，别担心。”我怕他中午回来看不到我，又该着急了。
锁好门，我就往城郊走。80 年代的路都是土路，坑坑洼洼的，走起来特别费劲。刚开始的时候，我还能走得快点，走了半个多小时，就累得气喘吁吁，脚也开始疼了。我停下来歇了会儿，喝了口凉水，心里琢磨着：等以后赚了钱，一定要买辆自行车，这样出门就方便了。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看到了旧货市场。那是一片空场地，周围摆着各种各样的旧货——有旧家具、旧衣服、旧工具，还有卖旧书、旧玩具的，人来人往，特别热闹，到处都是讨价还价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市场，眼睛到处看，找卖蒸笼和推车的。转了一圈，终于在一个角落看到一个摊位，上面摆着好几个旧蒸笼，还有两辆小推车，一辆是木头的，一辆是铁的。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大爷，穿着灰色的褂子，坐在小马扎上抽烟。我走过去，小声问：“大爷，您这蒸笼和推车怎么卖啊？”
大爷抬眼看了我一下，指了指蒸笼：“蒸笼两三层的三块，四层的四块；木头推车四块，铁推车六块。你要哪个？”
我走到蒸笼旁边，拿起一个三层的蒸笼，仔细看了看——竹篾虽然有点旧，但没有破洞，也没有发霉，只是有点脏，回家洗干净就能用。我又看了看木头推车，车架是好的，轮子也能转，就是车板有点裂了，不过用钉子钉一下就能修好。
“大爷，我要这个三层的蒸笼，还有这个木头推车，能不能便宜点？”我试着跟大爷砍价，“我是个军嫂，想做点小生意，赚点钱补贴家用，手里没多少钱。”
大爷愣了一下，看着我：“军嫂？你丈夫是哪个部队的？”
“就是城郊那个部队的，叫陆振庭，是个连长。”我赶紧说。
大爷笑了：“原来是陆连长的家属啊！我认识陆连长，上次我们村有人掉进河里，还是陆连长跳下去救的人，是个好同志！”
听到大爷夸陆振庭，我心里特别高兴：“是啊，振庭人可好了，就是家里条件不太好，我想帮他分担点。”
大爷点点头，指着蒸笼和推车：“这两个东西，你给六块钱吧，本来蒸笼三块，推车四块，算你便宜一块。以后你要是赚了钱，多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就行。”
我赶紧从布包里拿出六块钱，递给大爷：“谢谢大爷！您真是个好人！”
大爷接过钱，帮我把蒸笼绑在推车上：“以后有啥困难，要是能帮上忙，你就来找我。对了，这推车的轮子有点松，你回去找个扳手紧一紧，就能用了。”
“哎，知道了，谢谢大爷！”我推着推车，心里美滋滋的，虽然走了一路累得不行，但买到了蒸笼和推车，比啥都高兴。
推着推车往回走，比来的时候慢多了，因为推车加上蒸笼有点沉，而且土路不好走，我得一边推一边看着路，生怕轮子陷进坑里。走了一会儿，我就累得满头大汗，胳膊也酸了，只能停下来歇会儿，再接着走。
走到半路，看到一个小卖部，我进去买了根冰棍，五分钱一根，咬在嘴里，凉丝丝的，一下子就不那么累了。我一边吃冰棍，一边推着车，心里盘算着：等以后摆摊赚了钱，一定要给陆振庭也买根冰棍，让他也尝尝。
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终于回到了家属院。刚进家属院，就看到李嫂在门口晾衣服，她看到我推着推车，上面还绑着蒸笼，赶紧走过来：“晚秋，你这是买的啥？准备摆摊啊？”
我笑着说：“是啊，李嫂，我想做发糕去卖，赚点钱补贴家用。”
“挺好挺好！”李嫂点了点头，“你做的发糕好吃，肯定能卖得好。要是有啥需要帮忙的，你就跟我说，别客气。”
看到李嫂态度这么好，我心里暖暖的：“谢谢李嫂，以后肯定要麻烦您。”
推着车回到家，我赶紧把蒸笼和推车搬到院子里，先用水把蒸笼洗干净，然后用布擦干，放在太阳底下晒着。推车的轮子确实有点松，我在院子里找了找，没找到扳手，只能先放在一边，等陆振庭回来让他帮忙修。
收拾完，一看时间，都快十一点了，赶紧进屋做饭。中午就简单做点，煮了点面条，炒了个西红柿鸡蛋，还热了两块发糕。刚做好饭，就听到外面传来陆振庭的脚步声。
我赶紧迎出去：“振庭，你回来了？快洗手吃饭吧。”
陆振庭看到院子里的蒸笼和推车，愣了一下，皱着眉头问：“你这是去哪儿了？买这些东西干啥？”
我知道他肯定会问，赶紧拉着他进屋，给他盛了碗面条：“你先吃饭，我跟你说。”
陆振庭坐在桌边，没动筷子，只是看着我：“你先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好把找张婶打听旧货市场、张婶借钱、去城郊买蒸笼推车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最后小声说：“我想做发糕去摆摊，赚点钱，这样你就不用把所有津贴都寄回家了，家里开销也能宽松点。我保证，我不会耽误做家务，也不会给你丢脸，更不会影响你的工作。”
陆振庭听完，眉头皱得更紧了，语气也严肃起来：“林晚秋，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是军嫂，去摆摊做个体户，别人会怎么说？传到部队领导耳朵里，我这个连长还怎么当？家里的开销不用你操心，我每月有津贴，不够我再想办法，你在家好好待着就行。”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我心里凉凉的。我知道他是担心影响不好，可我真的想帮他分担，不想再像前世那样，什么都靠他，最后还把日子过砸了。
我低着头，声音有点发颤：“振庭，我知道你担心影响不好，可我真的不是想给你添麻烦。你每月津贴才三十五块，要寄二十块回家给阿姨看病，剩下的十五块，要交水电费，要买粮食和菜，有时候还要买个肥皂、牙膏啥的，根本不够用。我做发糕摆摊，就算每天赚一块钱，一个月也能赚三十块，这样家里的日子就能好点，你也不用那么累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我保证，我只在周末去摆摊，平时在家好好做家务，给你做饭、洗衣服，家属院的规矩我也守，绝对不会让别人说闲话，更不会影响你的工作。要是真有人说什么，我就跟他们解释，靠自己手艺赚钱，不偷不抢，没什么丢人的。”
陆振庭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我能看到他的眉头慢慢松开了，眼神里的严肃也少了点，多了点犹豫。
过了一会儿，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面条，慢慢说：“先吃饭吧，面条都快凉了。”
我知道他虽然没明说同意，但也没再反对，心里一下子就松了口气，赶紧拿起筷子吃饭。
吃完饭，我收拾碗筷，陆振庭走到院子里，看着蒸笼和推车，伸手摸了摸推车的轮子，说：“轮子松了，得紧一紧，不然推的时候容易掉。”
我赶紧跑出去：“我找了半天没找到扳手，你有吗？”
“部队里有，我下午回去拿个扳手，晚上回来给你修。”陆振庭说完，又看了看蒸笼，“蒸笼洗干净了？有没有破洞？”
“洗干净了，我检查过了，没有破洞，就是有点旧，不影响用。”我赶紧说。
陆振庭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转身回屋换了身衣服，就去部队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暖暖的——他虽然没说支持我，但已经开始帮我了，这就是好兆头。
下午，我没闲着，把蒸笼又仔细擦了一遍，然后找了块干净的布，把蒸笼盖好，放在屋里。又把推车的车板擦干净，看到车板上有个小裂缝，找了根钉子和锤子，把裂缝钉好。虽然我锤钉子的手艺不好，钉子歪歪扭扭的，但至少不会漏东西了。
忙完这些，我又开始盘算摆摊的事：明天是周五，后天是周六，正好去摆摊。今天得先准备好面粉、红糖，还有油纸——装发糕得用油纸，不然会粘。家里的白面不多了，玉米面也剩得不多，我得去供销社买点。
拿着钱和粮票，我去了家属院附近的供销社。供销社里人不多，货架上摆着各种东西，有粮食、布匹、肥皂、牙膏，还有一些零食。我走到粮食区，跟售货员说：“同志，我要五斤白面，三斤玉米面，还有一斤红糖。”
售货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姑娘，看了我一眼，笑着说：“你是陆连长的家属吧？前几天听张婶说，你做的发糕可好吃了。”
我有点惊讶，没想到张婶还跟别人说我做发糕的事，赶紧笑着说：“就是瞎做，让大家见笑了。”
“哪儿能呢，张婶说比供销社卖的还好吃。”售货员一边说，一边给我称粮食，“白面一毛八一斤，五斤九毛；玉米面一毛二一斤，三斤三毛六；红糖三毛五一斤，一斤三毛五。一共是九毛加三毛六加三毛五，一块六毛一。粮票的话，白面五斤要五斤粮票，玉米面三斤要三斤粮票。”
我赶紧拿出钱和粮票，递给售货员：“谢谢同志。”
“不客气，以后常来啊。”售货员把粮食装在布包里，递给我。
提着粮食回家，路过张婶家，我进去跟她说了声，把买的红糖拿了一小块给她：“张婶，这是我刚买的红糖，您尝尝，要是好，下次我再给您带点。”
张婶笑着接过红糖：“你这孩子，跟婶子还这么客气。对了，你摆摊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要不要婶子帮你搭把手？”
“都准备好了，就是明天得早点起来做发糕，后天去摆摊。要是您有空，后天能不能去我摊子上看看？我有点紧张，怕没人买。”我小声说。
“没问题！”张婶拍着胸脯说，“后天我一早就去，帮你吆喝吆喝，保证让你卖得好！”
跟张婶聊了会儿，我就回家了。晚上陆振庭回来，果然带了个扳手，吃完饭就去院子里修推车。他修东西的时候特别认真，眉头微微皱着，眼神专注，手里的扳手转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把推车的轮子修好了，还试了试，推起来特别顺畅。
“好了，以后推的时候小心点，别撞着东西。”陆振庭把扳手收起来，递给我，“这个扳手你先拿着，以后有啥要修的，自己也能弄。”
我赶紧接过扳手：“谢谢振庭，你真好。”
陆振庭愣了一下，脸上有点红，转身回屋了：“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做发糕。”
看着他的背影，我忍不住笑了——原来他也会害羞啊。
躺在床上，我摸着贴身口袋里剩下的钱，心里盘算着：今天买粮食花了一块六毛一，还剩六块三毛九。明天做发糕，大概能用两斤白面、一斤玉米面、半斤红糖，成本差不多五毛钱，要是能卖出去二十块发糕，就能赚一块钱，这样很快就能把张婶的三块钱还上了。
想着想着，我就睡着了，梦里梦见我在菜市场摆摊，好多人来买我的发糕，陆振庭也在旁边帮我收钱，笑得特别开心。
第二天一早，我四点就起来了，开始做发糕。这次我做了五斤面粉的量，加了一斤红糖，做了大概五十块发糕。蒸好的发糕金黄金黄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连邻居都闻到了，有人在门外喊：“晚秋，你又做发糕了？闻着真香！”
我赶紧笑着回应：“是啊，明天去摆摊，今天多做点，您要是想吃，一会儿我给您送两块过去。”
做好发糕，我用油纸把发糕一块一块包好，放在一个大竹篮里，然后把竹篮放在阴凉的地方，防止发糕坏了。陆振庭起来的时候，看到桌上摆着好多包好的发糕，愣了一下：“你做了这么多？”
“明天去摆摊，多做点，万一卖得好呢。”我笑着说，“你快洗手，我给你盛粥，还有热好的发糕。”
陆振庭洗完手，坐在桌边，拿起一块发糕，咬了一口：“比上次的还好吃，红糖放得多了点？”
“嗯，我想着摆摊得让大家吃得满意，就多放了点红糖，甜一点好吃。”我赶紧说。
陆振庭点了点头：“明天去摆摊，注意安全，要是有人找事，别跟他们吵，回来跟我说。”
听到他关心我，我心里暖暖的：“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人吵架的。”
吃完早饭，陆振庭去部队了，临走前跟我说：“晚上我早点回来，跟你一起把发糕搬到推车上，省得你一个人搬不动。”
“不用，我自己能行，你忙你的就行。”我赶紧说。
“没事，我早点回来也一样。”陆振庭说完，就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心里充满了期待——明天就要摆摊了，这是我重生后第一次做生意，一定要好好干，不能让陆振庭失望，也不能让张婶失望。
下午的时候，我又把推车和蒸笼检查了一遍，确保没问题。然后把包好的发糕放在推车上，用布盖好，防止落灰。张婶也过来帮忙，跟我一起把推车推到院子里，说：“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去菜市场，帮你占个好位置。菜市场早上人多，好位置都被人占了。”
“谢谢张婶，您真是太帮我了。”我感动地说。
“跟婶子客气啥，你这孩子不容易，婶子能帮就帮。”张婶笑着说，“对了，明天你多带点油纸，万一不够用就麻烦了。还有，带个小凳子，站久了累。”
“我都准备好了，油纸放在布包里，小凳子也找好了。”我赶紧说。
晚上陆振庭回来，看到推车上的发糕，跟我说：“明天我送你去菜市场吧，推车沉，你一个人推不动。”
“不用，张婶跟我一起去，我们俩能推得动。”我赶紧说，“你明天还要训练，别耽误了。”
“没事，我跟领导说一声，早点去送你，不耽误训练。”陆振庭说完，就去帮我把推车的轮子又检查了一遍，确保没问题。
看着陆振庭和张婶都这么帮我，我心里特别感动。前世我那么浑，没人愿意帮我，这一世我改了，大家都愿意帮我，真好。
躺在床上，我心里既紧张又期待。紧张的是，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卖出去，万一没人买，怎么办？期待的是，要是卖得好，就能赚点钱，能给陆振庭的妈妈寄点医药费，还能给家里添点东西。
陆振庭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小声说：“别想太多了，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
“嗯，知道了。”我赶紧闭上眼睛，可脑子里还是想着摆摊的事，好久才睡着。
这一夜，我睡得特别香，没做噩梦，梦里全是我在菜市场摆摊，好多人来买我的发糕，我赚了好多钱，给陆振庭买了新军装，给张婶买了新围巾，还给自己买了辆自行车，骑着自行车在土路上跑，风吹在脸上，特别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