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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蓝色吸入器与深夜病房

林晚是被喉咙深处一阵火烧火燎的痒意惊醒的。她猛地睁开眼,黑暗中,熟悉的窒息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本能地伸手去摸床头柜,指尖触到的却是冰冷的金属栏杆——不是她家柔软的床头柜。她这才彻底清醒过来,自己在医院。

昨晚的记忆碎片般涌回:母亲失控的哭喊,父亲严厉的呵斥,救护车刺耳的鸣笛,还有急诊室里冰冷的无影灯和医生护士们快速移动的身影。她记得自己被氧气面罩罩住,记得护士在她手臂上扎针,记得母亲握着她冰凉的手哭得语无伦次……然后,就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现在,窒息感又来了。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浑身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她慌乱地摸索着,终于摸到了那个挂在床头、连接着氧气管的简易面罩。她一把抓过来,用力扣在口鼻上,贪婪地大口吸着氧气。冰冷的气流冲入肺部,稍微缓解了那可怕的憋闷,但喉咙里的痒意和胸腔的紧缩感依旧顽固地存在着。

药……我的吸入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模糊地记得昨晚发作得太急,根本没来得及用。她颤抖着手,在床头柜上胡乱地摸索着,只摸到水杯、纸巾盒,还有几包没拆开的医院配发的口服药。没有!那个蓝色的、能救命的塑料吸入器,不见了!

恐慌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心脏。她猛地想起,是昨天在顾承宇公司楼下……她情绪崩溃时掉落的!顾承宇捡到了!他……他扔了吗?还是……她不敢想下去。没有吸入器,她就像被抽走了主心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不确定的恐惧。她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哨音,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

“护士……护士……”她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却微弱得像蚊子叫。她拼命按响床头的呼叫铃,尖锐的铃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几乎是铃声响起的同时,病房门就被急促地推开了。值夜班的护士小跑着进来,看到林晚脸色惨白、呼吸困难的样子,立刻上前:“林小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吸入器……我的吸入器……不见了……”林晚断断续续地说,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氧气面罩随着她的喘息剧烈起伏。

护士立刻明白了,一边安抚她:“别急别急,深呼吸,吸氧,保持冷静!”一边迅速检查她的情况,又看了眼监护仪上飙升的心率和血氧饱和度,眉头紧锁,“你昨晚送来的时候状态很不好,吸入器可能落在救护车或者急诊室了。我马上帮你找!你先坚持住,保持呼吸节奏!”护士快速说完,转身就冲了出去。

林晚独自躺在病床上,听着监护仪发出的规律却催命般的“滴滴”声,巨大的无助感将她淹没。她紧紧抓着氧气面罩,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窗外的城市灯火通明,却照不进她此刻的绝望。她像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孩子,连呼吸都成了奢侈。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混着冷汗,浸湿了枕巾。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喉咙的痉挛稍微缓和了一些,疲惫和药物的作用让她再次陷入昏沉的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口传来轻微的动静。林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逆着走廊的光,看不清面容,只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

那人似乎在犹豫,脚步顿了一下,才缓缓走进病房。

当看清来人的脸时,林晚猛地睁大了眼睛,残留的睡意瞬间被惊愕取代。

顾承宇?

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深夜?

顾承宇穿着一身质地精良的深色休闲西装,外面套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显然是刚从外面进来。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目光落在林晚苍白的脸上,又扫过她身上连接的各种管子和监护仪,眉头不易察觉地蹙了一下。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运行的低鸣和林晚略显急促的呼吸声。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尴尬和难以言喻的沉重。

林晚下意识地往被子里缩了缩,像受惊的小动物。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副狼狈不堪、脆弱无助的样子。她别过脸,不想看他。

顾承宇却径直走到了病床边。他停住脚步,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很复杂,不再是昨天那种纯粹的审视和评估,里面似乎掺杂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惊讶,又像是某种沉重的思考。

“你……”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却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语。

林晚依旧侧着脸,没有回应,只是抓着被角的手指微微收紧。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了几秒。顾承宇似乎也觉得这种沉默有些难熬,他清了清嗓子,将手里的纸袋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你的东西。”他言简意赅地说。

林晚这才迟疑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那个纸袋上。她伸出手,有些颤抖地打开纸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熟悉的蓝色塑料吸入器,还有一个崭新的、同品牌的备用吸入器,以及几盒包装不同的哮喘喷剂。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拿起那个蓝色的吸入器,冰凉的塑料外壳触感依旧,却仿佛带着滚烫的温度。她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承宇,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音。

“昨天在你公司楼下捡到的。”顾承宇解释道,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本来想让你助理转交,但听说你住院了。”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和仪器上的数据,“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林晚握着吸入器的手紧了紧,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是感激?是难堪?还是别的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声音沙哑干涩。

“医生怎么说?”顾承宇问,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急性发作,需要观察。”林晚简短地回答,不想多谈。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顾承宇似乎在斟酌着什么。他看着林晚紧握着吸入器、指节发白的样子,看着她眼眶下淡淡的青黑和疲惫的神态,昨晚她在他公司楼下崩溃大哭、喘不过气的画面,和她此刻躺在病床上脆弱无助的样子,在他脑海中交替闪现。那个被他定义为“麻烦”的瓷娃娃,此刻展现出的脆弱,似乎比他想象的更……真实,也更……让人无法完全忽视。

“那个……”他再次开口,声音似乎比刚才低沉了一些,“备用吸入器和药,是按你常用的牌子买的。说明书在里面。”他指了指纸袋。

林晚点点头,又低低地说了声:“谢谢。”

顾承宇站在床边,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他看着林晚,似乎想说什么,又觉得不妥。最终,他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放在了纸袋旁边。

“这是我助理的电话。”他看着林晚的眼睛,语气依旧平淡,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如果你……需要帮忙,或者有什么事,随时可以打给他。他二十四小时待命。”

林晚看着那张简洁却透着冷硬质感的黑色名片,上面印着“顾承宇”三个字和一串电话号码。她愣住了。这个男人,昨天还明确地告诉她,她是“麻烦”,是“绝不沾手”的对象。现在,却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深夜出现在医院,送回她赖以生存的吸入器,还准备了备用药,甚至……留下了他助理的联系方式?

这太反常了。林晚完全无法理解他的行为逻辑。是怜悯?是责任?还是……别的什么?她混乱的脑子想不明白。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出了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承宇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他沉默了几秒,目光移开,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侧脸线条在病房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也有些……复杂。

“吸入器是救命的东西。”他最终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很合理,却又似乎并非全部理由的答案,“丢了麻烦。”他顿了顿,补充道,“而且……你母亲早上给我打过电话。”

林晚的心沉了一下。果然,还是因为母亲。母亲一定又像昨晚一样,用她那套“女儿身体不好需要照顾”的理论去烦他了。她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嘴角扯出一个极其苦涩的弧度。

“所以,你是被我妈妈烦得没办法才来的?”她的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刺人。

顾承宇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他转回头,重新看向林晚。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自嘲,那种脆弱又倔强的样子,让他莫名地感到一丝烦躁。

“不是。”他否认得很快,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她只是告诉我你住院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选择了一个更直接的说法,“我只是……觉得,不该让一个病人的救命药,就这么丢着。”

这个解释,比“被母亲所迫”要好,但依旧显得有些牵强。林晚看着他,试图从他深邃的眼眸里找到一丝虚假或者敷衍,却只看到一片沉静,以及……一丝她看不懂的、类似凝重的东西。

“我该走了。”顾承宇看了看腕表,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你好好休息。”他转身,走向门口。

“顾承宇!”林晚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顾承宇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她。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因为动作而微微起伏,她握紧了手里的蓝色吸入器,像握住某种凭证:“谢谢你……送回来。”她顿了顿,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还有,昨天……对不起,我不该在你公司楼下那样。”她承认了自己的失态,虽然原因是他。

顾承宇看着她。灯光下,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倔强和坦诚。那句“对不起”,说得坦然,没有丝毫矫揉造作。他沉默了几秒,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没事。”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低沉,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走出了病房,带上了门。

病房里又恢复了寂静。林晚看着床头柜上那个蓝色的吸入器、崭新的备用药,还有那张冰冷的名片,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她拿起那个蓝色的吸入器,紧紧攥在手心。冰凉的塑料外壳,此刻却仿佛带着一丝奇异的暖意。

她慢慢拿起那张名片,指尖划过上面“顾承宇”三个字。这个男人,像一团迷雾,让她捉摸不透。是冷漠的商人?是被迫的救星?还是……别的什么?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她最绝望、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是这个她认定了嫌弃她麻烦的男人,深夜出现在了她的病房里,送回了她的“命”。

这个认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她混乱疲惫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她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第一次觉得,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城市,似乎……有了一点点不一样的东西。 MspSWaFp3JVvueaCquARFBfOlSpcM49/BcjP2sqdx7J+4nU6mzjCSdt1kBlTpRG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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